“我家殿下,確實是要對巴地用兵,不過,大王貴爲賨人七姓夷王,當真願助我家殿下成事?”
對巴地用兵?
那度夷臉上勉強擠出一點微笑,說道:“太子殿下要對巴地用兵,也只是想要巴地順服,從中收取賦稅,甚至徵兵,小酋若是能得漢軍襄助,定然爲太子殿下看好巴地,任何不順從殿下的人,小酋都會爲殿下殺之!”
巴地蠻荒之地,蠻夷有的在平原地區居住,有的則是在深山老林裡面,有的在懸崖峭壁之上的洞穴中穴居,這些形形色色的蠻人,漢人是管不過來的。
這也是爲何從商周時期開始,漢人對巴地就是羈縻爲主,直接佔領爲輔。
原因很簡單.
不值得。
出兵靡費,最後即便是將巴地佔領下來了,還是不值得。
多付出的錢糧,與所得的,不成正比,加之統治巴地,還需要花費兵力,其內蠻夷時常作亂,難事生產,所以不如交由酋首羈縻。
在度夷看來,這個漢太子,肯定也是要用他來羈縻巴地的。
他可以趁這個機會,實現翻盤,成爲賨人共主,甚至成爲巴地的主人!
張苞算是聽明白此人的意思。
感情是要讓我出兵助你奪得權位,然後還是如之前一般,漢人收取賦稅?
那我出兵個甚?
張苞面色微沉,說道:“僅憑於此,恐怕我無法助你拿到你自己想要的東西。”
條件不夠?
度夷愣了一下,說道:“我願將平原之地,都讓給將軍,每年收取的賦稅,提高三成,如何?”
度夷目光灼灼的看向張苞,在他看來,他給出的條件,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然而張苞卻是不以爲然。
平原之地?
還需要伱讓?
至於賦稅,多出個三成,又能做什麼?
這點小錢,我都看不上,更不用說我家殿下了。
張苞還是搖頭。
“不夠!”
不夠?
度夷急了。
“將軍,小酋已經是一退再退了,相信其他人,也不會有我這樣的條件了。”
“哈哈哈~”
張苞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當即哈哈大笑起來了。
“將軍何故發笑?”
度夷的眉頭緊皺,表情不是很好看。
“難道你以爲,我是來與你講條件的?沒有你度夷,我大漢要打巴地,有你度夷,我大漢,還是要打巴地,你將自己看得太重了。”
看得太重了?
但是
但是你們要依仗我啊!
我是七姓夷王,我能名正言順的收服賨人,我能助你拿下巴地!
你漢人肥沃的土地無數,難道還要巴地這些山林之地?
然而,在度夷眼珠急轉的時候,張苞已經是起身了,緩步朝着客堂外走去。
“將軍且慢!”
見此情景,夷王度夷哪裡還坐得住,趕忙喚住了張苞。
“怎麼?你還有話要對我說?”
度夷緊咬嘴脣,他思慮再三,還是說道:“不知將軍要小王做到何種程度,才願意助我拿下巴地?”
離開了漢人的支持,他手下就只有幾百人,莫說是維持七姓夷王的奢侈生活,哪一天自己的頭顱被屬下斬了去,送給宕渠的夷王都說不準。
這漢人將軍雖然可惡,但他的話沒錯。
漢人離了他度夷,還能繼續經略巴地,但是他度夷失去了漢人的支持,就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了。
張苞死死的盯着這度夷,他的想法,張苞如何不知?
無非是現在虛以爲蛇,等之後拿下巴地之後,再來談條件,甚至是反水。
父親果然是沒有說錯,這賨人桀驁,確實是難以順服。
但張苞沒有拒絕這七姓夷王度夷的投誠,反倒是說道:“我可以助你拿下巴地,甚至還可以封你爲巴王,但有幾個條件,需要你答應下來。”
巴王?
度夷眼睛頓時就亮起來了。
封我爲巴王,這不就是將整個巴地都交給我了嗎?
還有這樣的好事?
他當即表態,說道:“將軍,莫說是幾個條件,便是幾十個條件,我也答應了。”
成了巴王,那他不就這巴地的主人了。
“待我說完,你再答應不遲。”
看這度夷冷靜下來了,張苞這才繼續說道:“其一,大王要交出兵權。”
兵權?
度夷愣住了。
“只是我手下無兵卒,如何幫殿下奪得巴地,在奪得巴地之後,又如何幫殿下守住巴地?”
張苞冷冷的說道:“這便不是閣下要考慮的了。”
沒有給度夷緩衝的時間,張苞繼續說道:“無殿下的命令,大王不能離開閬中,這也是爲了大王的安全着想。”
這是爲了我的安全着想嗎?
這是把我當成金絲雀來養了。
巴王巴王?
感情我只是一個傀儡而已?
度夷的臉色越來越差,張苞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繼續說道:“這第三個條件,則是大王在關鍵時刻,要配合我漢軍,不得質疑,違抗我漢軍行動。”
這三個條件答應下來,他真成傀儡了。
度夷咬了咬牙,胸口挺得很直,說道:“恕小酋不能答應將軍這個要求,若是這三個條件都答應了,那小酋與傀儡何異?這個巴王,還當得有甚意思?”
張苞冷聲說道:“當然有意思了,成爲巴王,便可榮華富貴一生,有封地,有食邑,想娶幾個美人娶幾個美人,豈不美哉?”
緩了一口氣,張苞冷冷的盯着度夷,說道:“總比大王現在如喪家之犬的下場,要好得多罷?”
好是好.
只是,不甘心啊!
張苞拍拍屁股,語氣之中沒有多餘的情感,只是說道:“我給大王三天考慮的時候,若是三天還沒想明白,那此事便作罷的,這巴王,大王不做,想必還是會有其他人來做的。”
說完,不顧度夷的挽留,張苞徑直的出了客舍。
只留下面色陰晴不定的七姓夷王度支,雙拳緊握,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這三個條件,是張苞的底線。
畢竟不答應這三個條件,便無法徹底的拿捏這度夷,等其手握兵權了,要再去拿捏他,那就晚了。
況且
大漢謀劃巴地,要的是巴地的長治久安,同時也要巴地的人丁。
作爲夷王,他會心甘情願看着自己的臣民,變成漢人的奴隸?
既然還有尊嚴,那就不是張苞選擇的對象。
他張苞.
要用的,是一條狗,一條只會搖尾巴的狗。
至於這條狗會不會咬人,鼻子靈不靈?
不要緊。
只要聽話就行。
而很顯然,今晚的度夷,並不讓張苞滿意。
一個度夷不行,總會有人要做這賣國賊的。
巴王巴王。
就算是無實權,那也是巴王不是?
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這件事,他就不怕沒人來做。
張苞的一招釜底抽薪,讓度夷陷入進退兩難之際。
而在江東。
諸葛恪的日子,同樣不好過。
這蒐羅美人,可這美人哪有如此容易收羅?
而且爲了防止被劉禪發現其異常之處,諸葛恪要求的,乃是完璧之身,但這完璧之身,又要是美人,可太難找了。
找了半天,才找了幾個。
但這幾個,可無法完成他的任務。
是故他早早的到吳王宮中,覲見孫權。
“臣下拜見大王。”
孫權端坐在主位之上,臉色如常,但是看向諸葛恪的眼神,總是帶着一種詭異的光。
瞥見這樣的眼神,諸葛恪更是將自己的身子都伏在地上,屁股翹得很高。片刻之後,坐在主位之上的孫權才悠悠的說了一句:“起來罷。”
“謝大王!”
諸葛恪慌亂起身,忍不住用袖口將額頭上的細汗擦拭乾淨。
這細汗,也不知道是天氣太熱熱的,還是被孫權嚇的。
“你來此處作甚?”
孫權話語之中有指責之意。
“是太子已經醒了,還是你已經有殺那劉公嗣的計策了?”
諸葛恪只好說道:“臣下已經有殺劉公嗣的計策了。”
“哦?”
聽此言,孫權臉上果然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出來。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計策?”
見孫權半信半疑的模樣,諸葛恪連忙說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臣下欲以美人計殺之!”
美人計?
孫權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此計或許可成!”
漢太子劉公嗣愛女色的聲名,他也是知曉一些的。
“你打算如何用美人計殺之?”
“一是要找美豔者,能得其寵愛。”
找美女?
孫權眉頭一挑,說道:“你找到了?”
諸葛恪一臉苦色,說道:“找到了幾個有顏色的,但談不上傾國傾城,怕是難讓那劉公嗣中計。”
找不到美人?
“此事,孤會助你。”
若是用江東一兩個美女,便能奪下那劉公嗣的人頭,那便是再划算不過的買賣了。
“多謝大王,其二,臣下欲用五石散,耗那劉公嗣心志!”
五石散?
孫權愣住了。
“只是這五石散,怕那劉公嗣也有罷?”
荊州有美瓷、琉璃、香水,暢銷海內外。
魏國卻也有一種特產,風靡十三州之地。
其便是五石散。
所謂五石,按照現代的名稱便是石鐘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種石藥喝下去,會讓人渾身燥熱,需要吃冷食、飲溫酒、洗冷浴及行路來發散藥性謂之“行散”。
當然,做那種羞羞人的事情,也能行散。
“大王不妨看看此散!”
諸葛恪拍了拍手,當即便有侍者將一整套的服散器具拿了出來。
五個瓶罐之後,有一個青色的小瓷盤,瓷盤上有淡黃色粉末。
青瓷盤中粉末淡黃,隱有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閃爍,如撒金沙,因而得名,也是散中品質極高者。
“這五石皆爲上品,加鍾乳、附子、栝樓根、茯苓、牡蠣熬煮,再加桔梗、乾薑、人蔘、防風,細辛、桂心、白朮慢燉,方纔有這上品寒食散。”
“居然是灑金之散。”
孫權臉上露出異色。
服散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而灑金散,很顯然是其中的極品了。
“不想諸葛郎君,還能搞出如此上品貨色?”
商盟大大的便利了大漢十三州貨物流轉,也將一些不好的習性快速傳播了過來。
這服食五石散,便是其中之一。
孫權能辨認出五石散中的上品,他平日裡,也是吸食五石散的。
“臣下,也是花費了鉅款,從魏國弄來的。”
弄來這灑金散,花費了他不少錢財。
孫權心中馬上就熱切起來了。
一等的灑金散對他的誘惑也是極大,嗜散者遇到品質上佳的寒食散,一如明君之遇賢臣,猛將之遇寶刀,烈女之遇纏郎,總能天雷勾動地火,彼此火花飛濺。
若那劉公嗣是服散之人,服下這五石散之後,再帶美人過去,准將他製得服服帖帖。
但是
他服散嗎?
“這個漢太子劉禪,可會服食五石散?”
諸葛恪愣了一下,說道:“服食寒食散有利無害,聽說那漢太子劉公嗣惜命得很,日日打五禽戲,若是知曉這寒食散的好處,自然會迷上了。”
五石散本是東漢末年用以治療瘧疾的藥物,本是藥物來的。
“服五石散,非惟治病,亦覺神明開朗。”
長期服用,皮膚便會變得白嫩細緻,六朝美男子,膚質皆以白皙聞名,王衍“手白更勝玉柄”,衛階人如白玉。
孫權點了點頭,心中雖然還有些擔憂,但卻是不動聲色。
灑金散雖好,但他還看不上眼。
諸葛恪很顯然看到了孫權不以爲然的表情。
“難道這灑金上品,大王覺得無法讓那劉公嗣沉迷其中,大王手中還有更好的散品?”
諸葛恪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很驕傲的。
他覺得這灑金之散,已經是絕品了,即便有勝過它的,也少之又少。
“那是自然。”
而很不巧的是,孫權還真有。
他作爲吳王,魏國贈與他了不少禮物,其中便有五石散。
還是五石散中的絕品。
“我有一副鎏金散,恰巧比這灑金散要好上些許。”
鎏金散是在灑金散的基礎上再次精煉而來的,常常是十份的灑金之散,才能提煉出一份的鎏金散。
這不是好上一點點,這是好上太多了。
至於諸葛恪爲何不將灑金散提煉成鎏金散,一是他捨不得。
十份的灑金之散,即便是提煉出了一份鎏金散,他也心疼。
再者說,從灑金散中提取出鎏金散,也是要特殊的手法的,不是你想提取,就能提取出來的。
“若有鎏金散,就不怕那劉公嗣不束手就擒了。”
孫權點了點頭。
服食五石散其中的妙處,他現在都還在回味中。
男兒雄風得以重展,與此物脫不了干係。
“至於這美人,你可有頭緒了?半年的時間,可是一晃而過的。”
諸葛恪面露苦笑之色,他只是說道:“臣下聽說過那劉公嗣寫過的一首詩: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諸葛恪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孫權,說道:“若是.”
聞言,孫權眼中噴火。
“此事絕不可能!”
一個是嫂嫂,一個是重臣女眷。
還都是遺孀,寡婦,他孫權是這樣的人?
“二喬非是正室,妾也,爲何不成?若是先主公與周大都督知曉此事,一定會拍手稱快的。”
拍手稱快?
把你老婆送過去,你會拍手稱快?
孫權冷哼一聲,心中,卻是在認真的考慮這件事了。
好像
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