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
天空烏雲密佈,雷電交加。
臧霸站在城牆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城外如潮水般涌來的魏軍。
此刻他臉上有着憔悴之色。
畢竟魏國主力大軍來攻伐他徐州,如今的彭城,更是變成孤城一座了。
要說臧霸不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面對着魏國的勸降,面對着魏國的威逼利誘,臧霸知道,自己已經是沒有選擇了。
只有守住彭城,方纔有機會!
因爲被圍的原因,臧霸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但他心中堅信,在魏國攻他徐州的時候,漢國絕對不會無動於衷。
堅持下去,就有希望!
嗚嗚嗚~
咚咚咚~
彭城外傳來擂鼓與攻城號角的聲音。
臧霸拳頭緊握,大吼一聲。
“守城!”
彭城上的徐州兵,頓時握緊手上的長槍,弓弩手更是蓄勢待發。
“衝啊!”
“殺啊~”
在攻城器具的掩護之下。
魏軍開始發動猛攻,他們扛着巨大的雲梯,冒着守軍的箭雨,奮不顧身地攀登。
而在城上的彭城守軍,當即將火油潑下,再射上一支火箭,只見火油順便被引燃。
一時間,城下成了火海。
與此同時,城上的弓弩手也發力了,守軍的箭矢像雨點般射下,不斷有魏軍倒下,但後面的士兵毫不退縮,前赴後繼地衝鋒。
彭城守軍則依託城牆,英勇抵抗。
他們用長矛刺向雲梯上的敵人,用石頭砸向攻城的軍隊。城牆上下,鮮血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攻防戰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天,魏軍雖然勇猛,但彭城守軍的頑強抵抗使他們一次次的衝擊都無功而返。
到最後,天都快黑下來了,空中也是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魏軍心不甘情不願,最後卻也只能鳴金收兵。
整個攻城戰,曹丕都是看着來的。
但是看完了之後,他的臉色卻是驟然陰沉下來了。
照着這個速度來,什麼時候能夠將彭城打下來?
魏軍因爲強攻城池,已經是出現不少的損傷了。
雖然攻城的都是徐州兵,但再這樣下去,遲早都會用到他手上的精銳的。
“好不容易有一日晴,卻還是攻不下徐州。”陳羣嘆了一口氣。
“那些徐州軍將,可有什麼怨言?”曹丕忽然問道。
前期將徐州城外的堡壘攻下,便耗費了不少時間,其中派去攻拔堡壘的,便是徐州降將他們帶來的人。
攻拔堡壘,他們便損失不少了兵馬,如今又要他們去攻城,怕是不少人心中都有怨言了。
“陛下,確實是有幾個人有怨言。”
陳羣在一邊緩緩說道。
這也不能怪他們有怨言,換做是誰,能沒有怨言呢?
他們投降魏國,原本是想着榮華富貴,結果卻是要他們帶着兵卒前來送死。
手底下的本部兵馬要是送完了,他們的富貴安在?
“有怨言的,卸其兵權,交由那些沒有怨言的,之前所的封賞,依舊有效,帶他回洛陽享富貴!”
若是曹操在的話,肯定會安撫這些徐州降將。
但自己老爹的辦法,曹丕不取。
他要的,是完全控制徐州,似之前由豪強軍將控制徐州,便會催生出臧霸這種野心家。
爲曹丕所不取。
但曹丕對付這些人,也是講究方法的。
叫他們去送命,也是有賞賜的,對於降將,不少人曹丕都給了封侯的賞賜。
便是現在要將那些有怨言的人兵權取走,也不是交由魏國軍將統管,而是交由其他徐州降將統領。
正是有這些細節,讓這些徐州降將降兵在他曹丕手上,就像是麪糰一般,可以任他隨意揉捏。
而不至於爆發出營嘯之事。
他雖然壓迫徐州軍將,但好處還是給的。
聽完曹丕的一番話,陳羣當即領命而去。
“諾!”
只是
看着陳羣離去的背影,曹丕的眉頭還是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他是能玩弄人心,但是要攻下彭城,卻也不是玩弄人心便能做到的。
“不知大將軍在下邳的進展如何?”
臧霸守彭城,他的兒子臧艾守下邳。
臧霸在徐州人中有威望,是故難以用勸降之計,但是他兒子臧艾,便沒有他老子的威望了。
興許可以先將下邳攻下。
只留彭城一座孤城,拿下徐州的難度,便下降了不少。
“報~”
就在這個時候,營外卻匆匆走入一個傳令兵。
“陛下,壽春急報!”
壽春急報?
曹丕眼睛一眯,當即將奏報拿了起來,拆開軍報,拿在手上細細端詳起來了。
“漢吳聯盟了?”
曹丕眼睛一瞪,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怎麼可能?”
這不對勁啊!
前面不是還打生打死的?
你吳國可是派來使者,請求我大魏出兵的,怎麼到了現在,又跟漢國聯盟了?
曹丕覺得自己一個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曄賈詡等人,馬上上前來,細細端詳着軍報中的內容。
“看來,是那漢國太子忌憚我大魏,是故不敢在伐吳中過於損耗實力。”
劉曄在一旁分析道。
“吳國舉全國之力,戰兵十萬,可號稱五十萬大軍,那漢太子即便不懼吳軍,但也怕在與吳軍爭鬥中損兵折將,爲我魏國所趁,如今佔下尋陽,並且與吳國議和,得到如此多好處,是個正確的選擇。”
曹丕仔細思考一下,似乎是這麼一個道理。
“哎~”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朕索要合肥,是將吳國逼得太緊了,與我大魏索要合肥相比,那漢國的條件,相比較而言,也似乎是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漢吳爭鬥,沒有兩敗俱傷,這一場好戲,居然沒有沒有上演成功,讓曹丕很是可惜。
“老臣卻是有不同的看法。”
賈詡死死的盯着手上的軍報,眉頭緊緊的皺住了。
“賈公有何看法?”
賈詡的意見,曹丕還是非常看重的。
“陛下,恐怕那漢國太子,在一開始的時候,便沒有想過要伐吳。”
一開始就沒想要伐吳?
“何以見得?”
賈詡緩緩說道:“陛下難道沒有發現,那伐吳的漢軍太少了一些?”
漢軍太少了?
曹丕轉念一想,當即點了點頭。
“照你這般說,當真如此。”
賈詡繼續說道:“伐吳的漢軍只有五萬人不到,後續也沒有繼續增兵,校事府密探有言,南陽、汝南的百姓都沒有被動員起來,這一點很是奇怪。”
照理說,要伐吳,肯定是要舉國之力的。
畢竟是兩個國家之間的碰撞。
但這漢國太子,卻並沒有舉國之力。
“漢國太子,只動員了半個荊州的民力,加上五萬人的軍力,而且看這軍報上的內容,漢國在與吳國簽訂盟約之後,便遣散了大部分民夫,並且調走了兩萬無當飛軍,陛下不覺得奇怪?”
原本還不覺得奇怪的,但是現在被賈詡這麼一說,曹丕臉上也是露出狐疑之色出來了。
“賈公的意思是?”
賈詡擼了擼自己下顎發白的短鬚,說道:“漢國向來聯吳抗魏,那漢國太子卻找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前來伐吳,陛下不覺得此事過於詭異了?”曹丕思索一番,發現還真是如此。
“賈公的意思是,伐吳並非是那劉公嗣的目的?”
“是他太快突破尋陽防線了,讓我等以爲,他便是來伐吳的,但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不是伐吳
難道是要從汝南攻伐他魏國?
弱吳弊吳,那劉公嗣已經是達到目的了,現在難道是要弱魏,弊魏?
“那漢國無當飛軍,撤到何處了?”
“軍報上說,是襄陽!”
此刻那軍報已經是在一個青年人手上了,這個便是陳泰,陳泰在慎陽守城有功,如今已經被提拔成散騎侍郎,可以跟隨在曹丕左右。
可謂是天子近臣了。
“襄陽,哼!果然是意圖從汝南突破,現在我大軍全壓在徐州,部份在吳國邊境,現在確實是一個好時候。”
曹丕猛拍大腿,一副後怕的模樣。
“若非賈公一席話,怕朕又要中了那劉公嗣的奸計了。”
賈詡面色卻還是冷峻。
“若是要從汝南突破的話,那漢國太子的時機選的不對。”
時機選得不對?
“賈公此話何意?”以爲看破局勢的曹丕,眼睛眯了眯,眉頭微蹙。
“現今我大軍雖然不在汝南周遭,但是睢陽尚有兵卒一萬,可以隨時支援汝南,而我大軍在徐州邊境,距離汝南也並非太遠,難道那劉公嗣在數日之間,便能下城破郡?”
數日之內下城破郡?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趕路都要好幾天了,更不必說,他魏軍非是吳軍那些江東鼠輩。
他魏軍乃是精銳之師!
非是漢軍所能短時間擊敗的。
尤其是騎兵衆多,支援的速度更是吳軍多不能比擬的。
“這麼說來,那漢國太子的目標,也不是從汝南突破,難道是準備從宛城出兵,準備攻伐潁川?”
曹丕又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校事府消息,南陽並未徵用民夫,應不是此地。”
那就奇了怪了,那能是去何處?
“興許,漢國本就是想要教訓吳國,然後得些好處而已,之後陳兵汝南,便是爲了救援徐州。”
陳羣之子陳泰在一邊說道。
也有這種可能。
曹丕心中亂糟糟的,但還是下令道:“讓睢陽的一萬機動兵力,調到南陽附近,若是想要陳兵汝南,便讓朕放棄攻伐徐州,那他劉公嗣的算盤,便是打錯了!”
曹丕已經決定了。
不管那劉公嗣搞出什麼動靜了,他肯定是要把徐州收復的!
朕心堅定,任你漢國跳樑小醜如何蹦躂,朕都不會移我心志的!
而在數千裡之外。
漢軍先鋒,已經是出了陽平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沮縣了。
而先鋒將軍,正是永昌亭侯趙雲!
沮縣魏軍根本就沒有多少,只有城中鄉勇五百人而已。
漢中被破之後,此地便已經是漢國的勢力範圍了。
畢竟沮縣太過於靠近陽平關,漢軍雖然不攻,但經常性的前去劫掠,沮縣一年之內死了五個縣長,到趙雲爲先鋒攻下此城的時候,此城乾脆連縣長都沒有了。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那些被授予沮縣縣長的官吏,大多也選擇棄官不來。
沒辦法,爲做一小小縣長,便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對於那些能做到縣長的世家子弟來說,這根本就不值得。
趙雲身着銀甲,身披白袍,胯下騎着一匹高大白馬。
可謂是白袍白甲,容姿不凡。
“留兩百人肅清城中,其餘人不必耽擱時間,今夜,要到奔襲兩百里再歇息!”
既然是要快,那趕路的速度自然也要快了。
他手下的先鋒軍,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軍中精銳,急行軍之下,方纔能夠做到一日一百五十里。
到下一個目標河池,需要三日的時間。
趕路兩日,歇息一日恢復戰鬥力。
總之,戰事一起,便需要拼命了。
“駕~”
花費一刻鐘的時間,重新聚合兵卒,趙雲便率所部先鋒萬人,朝着河池方向奔襲而去。
陳倉道道路寬敞,地形相對平坦,是故趕起路來,非常迅速。
“炸藥還有多少?”
劉禪轉頭看向隨軍軍需官。
“尚還有五百斤。”
五百斤?
應該夠炸幾座城池了。
方纔攻佔沮縣的之時,也不過是用了百斤炸藥而已。
只可惜這炸藥雖好,但產量卻是跟不上。
若是有個幾千斤炸藥,便是散關,他都能夠給他炸開了。
“近來多雨,好生保管,莫要被淋溼了。”
這些炸藥,乃是攻城利器,憑它的威力,能夠給他節省不少時間,以及減少許多損失。
“諾!”
只是在劉禪看來,這炸藥的威力,還是不盡如人意。
只能說這炸藥的開發,還有待進一步優化。
短時間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是清虛子廢寢忘食,死了好幾個方士才達到的效果了。
三日後。
趙雲便已經到了河池下了。
在他特意控制時間之下,此刻正是深夜。
河池乃是武都郡的要地,一面連接着陳倉故道,一面連接着武都道。
可謂是兵家必爭之地。
沿着武都道走,便是隴西之地。
不過。
河池不需要發大軍去攻。
因爲城中守將,已經是被漢國買通了。
果然。
在信使經過吊橋入了城中之後,河池大門敞開。
趙雲先派一部人馬入城控制局面,之後才帶着精銳之師進入河池。
在河池畢竟離漢中太近了,離關中太遠了。
在漢國佔據漢中之地了,魏國便對武都郡的控制變弱了不少。
像是更近的沮縣,連魏官都不敢去,便可見一斑了。
“將軍,城中尚有丁壯千人,可供將軍驅馳!”
河池守將乃是武都豪強出身,他非是漢人,而是氐人,但有些氐人,對於大漢的認同程度,卻是遠遠的要超過那些漢人。
所謂之皈依者狂熱是也。
這個河池守將李豪便是如此。
“河池被破,恐漢陽隴西武都三郡的魏軍會聞風而動,河池還是要有守軍的。”趙雲擦拭着手中銀槍,一邊說道。
李豪當即說道:“我有部曲五百人,再徵用城中百姓,足夠守城了,況且,王師不是馬上便要到河池了嗎?有何懼哉?”
聞此言,趙雲點了點頭。
“還請將軍送些乾糧米水,最好有些肉食,飽餐一頓之後,我軍便要朝着散關而去了。”
從沮縣到河池,一路順風順水,甚至可以用勢如破竹來形容。
但是到了散關,便是考驗了。
如何快速突破散關、陳倉城,關乎着他能否迅速地拿下關中之地!
“米肉都已準備好了,將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