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普通的三進三出的房子一樣,林琪家的房子,一進大門是外院,進了垂花門是內院,內院有正房和東西廂房,正房東面的耳房有過堂,可以通向後院。
林守平夫妻自然是住了正房,東西兩面的廂房,就住了四個兒子,林琪自然是住在後院。
到了新宅之後,林琪和朱七娘一起下了車,門口已經有一堆親戚在等着了,林老太太打扮一新,鶴立雞羣的站在最前端,楊守業楊氏夫妻和楊守全張氏夫妻如四尊護法一樣,緊跟在林老太太身邊,大虎二虎拴子之流的,都圍在後面,等着迎接林守平一家呢。
林守平率先走了過去,恭恭敬敬的向林老太太叫道:“娘,你咋還出來了,快進屋坐着去,別累着了。我爹呢?”
林老太太難得的對林守平露出了笑容,和言悅色道:“娘不累,你爹在炕上坐着呢,你快進去吧,你爹可想你了。”
林守平一向拿着孃的話當聖旨,當下就從人羣裡擠了進去,找他爹去了。
朱七娘帶着林琪,向林老太太和楊氏夫妻見了禮,林老太太虛扶了一下,看上去格外的和藹可親:“今天是你們大喜的日子,不用多禮。五丫,過來讓奶奶看看,幾個月沒見,奶奶的五丫又長水靈了。”
林琪聽了林老太太這故作親密的話,好懸沒吐出來。
她可沒天真到以爲林老太太是真心想她呢,若她沒學會製糖掙錢,這位奶奶,恐怕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不過當着衆人的面呢,她不好不給林老太太這個面子,只得謙恭有禮的說道:“我也想你和爺爺呢!”
說這話的同時,林琪在心裡又跟了一句:那纔怪了!
楊氏見林琪和林老太太說完話了,一把將林琪拽了過去,摸了摸林琪的頭髮,和善的說道:“五丫可真是個好孩子,自家掙了錢,還帶着大家一起掙錢了,你這情我們可都記着呢。五丫,你是個聰明的,以後再有什麼賺錢的道了,可記着再告訴大伯母一聲啊!”
張氏也笑呵呵道:“那肯定是當然的了,五丫這麼孝順,有好事自然是忘不了咱們這些親伯母親嬸母,大嫂你這可是多慮了。五丫,前兒我聽說你在做一種新糖,是什麼糖啊,能和四嬸說說不?”
聽着這兩人一唱一和,林琪心道,這才叫狗改不了吃屎呢。
以前沒錢的時候,爲了一碗飯吵來吵去,現在手裡有錢了,又開始惦記她賺錢的新門路了。
生怕自己不給,竟然在這麼多人前,就把她研發新糖的事兒給抖出來了。
她們時不時的給林琪家送東西,不過是表面的親近罷了,骨子裡,還是惦記着要佔她家便宜!
林琪淡淡笑道:“新糖哪裡那麼容易做出來的,咱們清河村多少家制糖的,又有誰製出新糖來了啊?大伯母,敏姐那麼能幹,沒有做出新糖嗎?”林琪把皮球又踢回去了。
提到林敏,楊氏頓時自豪了起來:“不是我誇,我家小敏就是能幹,咱們村多少手巧的姑娘媳婦,就沒有一個趕得上她的!”
站在楊身後的林敏,配合着她的話,嬌羞的低下了頭。
聽了這話,衆人把目光不禁都投到了林敏身上。
已經快十一歲的林敏,雖然個頭不太高,但苗條纖細,長得又很清秀,看上去一副羞怯怯的小女兒態,十足惹人憐愛。
楊氏看着女兒笑的極爲滿意,而張氏則在旁邊不屑的撇了撇嘴。
看來有錢了後,女人們之間的勾心鬥角也並沒有改變。
一行人在門口說了一會兒話就進了屋,林老太太帶着衆人自然是進了正房,趁沒人注意,林琪就溜到了後院。
後院其實就是在正屋的後面,又蓋了一排房子,兩排房子的距離其實很近,中間大約只留了十來米的距離。
後院一共有六間房,林琪收拾了東面的三間,最東邊的做書房,中間的做客廳,西邊的是臥室。
由於已經來過幾次了,林琪已經把這地方收拾的差不多了。
剛一挑簾進了屋,只聽得屋內有人說道:“喲,我家的女財神回來了!”
林琪定睛看去,卻見從她臥室內,走出了滿臉嘲諷的林瑜。
林瑜一身錦繡華服,梳着高高的元寶髻,頭上插了四五根明光閃閃的髮簪,一走動,搖曳生輝,叮噹亂響。
在一年前,林瑜終於如願以償,嫁入丁家,做了丁家的大少奶奶。而朱大舅和李氏,也如約陪了她十六臺嫁妝。但雖說是十六臺,李氏準備的東西可都是最次的,比如說首飾,別人家都是金的,她陪的是包金的,比如說布料,別人家陪的是綢緞,她陪的是布的……種種以次充好,讓林瑜顏面大傷,幸好朱七娘心疼女兒,陪送給了女兒一些象樣的衣服首飾,這才讓她沒有太過丟臉。
不過饒是如此,林瑜在丁家的地位,也是十分的尷尬。
和李氏因爲嫁妝的事生分後,李氏自然不會再爲這個過繼來的女兒出頭,而林瑜已經過繼出去了,朱七娘一家也沒有爲她出頭的名份,所以沒有一個真正的孃家,讓她在丁家始終擡不起頭來!
林瑜本以爲自己嫁入有錢人家,就是享福去了,可沒料到,有錢人家事情更多,比身份,比地位,比錢財,比這比那,就連身邊的婢女丫環也拿出來比一比,這些統統沒有的林瑜,只能任別人將她踩在腳下,天天聽着別人的冷嘲熱諷。
她過的不如意,可沒想到,她曾經嫌棄的那個窮家,竟然能夠鹹魚翻身,不僅有錢了,竟然還買了新房搬了新家,而帶給那個窮家變化的不是她,竟然是她根本就沒看在眼裡的鄉下醜丫頭,每每想起來,都讓她妒火中燒。
所以,每次看到林琪時,林瑜都是惡語相向,連譏帶諷。
林琪知道林瑜過的並不好,在她婚後三天,丁俊安就以趕考爲名離開了家,其實那時候根本不是趕考的時間,丁俊安只不過是找個藉口離開罷了。
一個留不住丈夫的女人,只有已經淪爲別人笑柄的份,可想而知,林瑜要忍受着多少世人的白眼與嘲笑。
所以,對於林瑜的嘲諷和譏笑,林琪從不與她計較,就當是幫林瑜解心寬了。
“姐你什麼時候來的?”
林瑜皮笑肉不笑道:“今天你們搬新家,我當然要早早來了,你是個能幹的,我可得奉承着你點,以後我要是過不下去了,沒準還得來投靠你呢!”
林琪也不接她這話頭,又繼續說道:“爺爺奶奶來了,你見着了嗎?”
“見不見又怎麼樣?不過是一羣勢力小人罷了,有錢了往你跟前湊,沒錢了,眼皮都不撩一下!”對於爺爺奶奶,林瑜是從心眼裡看不起。
林琪嘆道:“不管怎麼說,今天當着這麼多人,還是要給他們個面子,不然別人說起來,也只會說咱們當小輩的不識禮……”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讓林瑜給打斷了,她咬牙切齒的衝口吼道:“誰愛笑笑去,我被人笑話的還少嗎?大舅母陪嫁了我一堆破爛,丁俊安連房都沒圓就跑了,他又不和人說清楚,新婚夜沒落紅,他娘……”說到這裡,她忽然剎住了話頭,大概是想起來,這些話不應該和才八歲的妹妹說。
她雖然收的及時,可林琪已經被她的話震驚了。
不可能吧?
丁俊安和林瑜竟然沒圓房?
雖說丁俊安是新婚三天後走的,可他們足足在一間房子裡睡了三晚,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麼可能一點事也沒有呢?
林琪忽然想自己以前對丁俊安的直覺來了,他雖外表俊美風流,其實骨子裡,滿是不安定的因子。
如果別人幹出這種事來,林琪會覺得不可能,但若說丁俊安能幹出這種事來,林琪在短暫的驚訝過後,竟然很快就接受下來了。
林瑜自知失言,就默默的坐到椅子上,不再說話了,只是看着茶杯發呆。
林琪給她倒了杯,坐到她對面,問她道:“姐,大舅母既然不想陪你嫁妝,當初爲啥要過繼你呀?”
這個謎,林琪一直沒弄明白。
李氏不喜歡朱七娘,卻過繼了朱七娘的女兒,她本是個吝嗇人,卻真陪了林瑜十六臺嫁妝,雖然嫁妝並不好,但也確確實實是十六臺。
如此的矛盾,實在讓人想不通。
提到這件事,林瑜氣憤的說道:“她過繼我,當然有她的目的了。你知道我成親前,大表哥爲何突然到李大人身邊當差了嗎?”
這件事,林琪不是很明白。
大表哥本身並無功名,但在林瑜成親前的一個月,忽然傳出消息說是大表哥竟然在一個不太小的官員手上謀了個差事,大概是類似於文秘之類的工作,爲此,大舅母特意宴請了親戚,以示慶祝。
林瑜恨恨說道:“丁俊安本家有一位族叔,在朝中是做官的,大舅和我公公交好,就央我公公去求求人家,給大表哥安排一個前程。我公公也正在謀什麼差事,手中正缺錢,大概是想和大舅要多少錢。大舅嫌錢太多了,就想出了聯姻這麼個法子,既拉近了關係,又省了那筆銀子。可惜冰婧和丁俊安年歲差的太多,他們才過繼了我。”
原來如此。
這倒很符合朱大舅和李氏省錢的心境。
不過,還有一點,林琪很是疑惑:“姐,既然丁家家世不錯,又是世代書香,就是娶個大家閨秀也不爲過,大舅家也不算什麼好人家,你要是繼女,丁家怎麼就同意了呢?”
林瑜輕蔑的呸了一聲,滿臉的嘲諷:“丁家家世好?打腫臉充胖子罷了。要不然,也不會和大舅獅子大開口了。我公公是個敗家的,若不是我婆婆手緊,就連象樣的聘禮估計都拿不出來。”
聽了這話,林琪才明白,爲何當初丁家送的聘禮,綢緞首飾都是過時的東西了,想來應該是丁俊安孃親當年的陪嫁吧。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可能覺得上一章時間跳躍太大,其實是這兩年的時間呢,如果要寫,東西太多,女主一直長不大怎麼和男主戀愛呀,所以這兩年時間,會採用倒敘的手法,陸陸續續的從文中角色口裡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