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是個很安靜的孩子,除非是林琪問她,否則她很少開口說話,她有着這個年齡的孩子少有的穩重。做事情,從來都是有條不紊,什麼東西都整理的井井有條,在林琪眼中,她就象一個萬能的機器人一樣,從沒出過錯,也沒記錯過什麼事情。
而且她還很勤快,從進入林家開始,就很快的進入到了丫環的角色,收拾房間,打掃衛生,洗衣刷碗,縫縫補補……什麼活都幹,從不喊苦,也從不喊累。
就連朱七娘,也對半夏滿意的不得了,特意囑咐了林琪好幾次,讓林琪好好對待半夏,不要欺負她。
本來一個小姑娘替她收拾打點一切,林琪已經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雖說半夏是她家拿銀子買來的,可林琪還是有着現代人人平等的觀念,哪能一時半會兒就扭轉過得過來呀,所以對半夏是越發的好,從不打罵她,有什麼好吃好玩的,也從沒落下過她。
半夏是個懂事的孩子,見林琪對她好,對林琪照顧的愈發周到。
四柱看到半夏時,對林琪嘟嘟嘟囔囔的說道:“怎麼沒留那個最漂亮的?長得和朵花似的,看着也舒服呀。”
林琪嘲笑他道:“我找丫環是要幹活的,又不是用來看的。要是想看漂亮的,我直接種幾盆花不就得了?本末倒置,還虧你是讀書人呢!”
四柱本想反駁幾句,可沒等他開口,旁邊的方清越就說道:“修禮兄,夫子不是經常說,不能以貌取人嘛,琪琪找的是丫環,丫環只管幹活好就行了,美醜又有什麼關係?只要琪琪喜歡,管她醜俊呢,她愛買誰就買誰唄。”
四柱看了看林琪,又看了看方清越,嘆了口氣道:“清越,我看要是五丫說鹽是甜的,你肯定也得跟着說是。”
方清越小臉一紅,小心翼翼的看了林琪一眼,才吱吱唔唔道:“這倒不至於,五丫是講理的,肯定不會瞎說。”
四柱無語而退。
林琪第一次帶半夏去閔家的時候,當閔茶得知林琪給丫環取名叫“半夏”以後,驚奇道:“這可太巧了,琪妹妹你可知道,這半夏可是一味藥材呢?”
半夏是藥材名?
林琪是真不知道,她取這名字,可算是歪打正着了。
“半夏可是一味良藥,能治好多病,用處可大着呢……”
一味良藥?
用處大?
這不正是半夏的寫照嗎?
林琪爲這冥冥中的巧合,莞爾一笑。
在看到林琪也帶了丫環後,傅先生竟然還特意給林琪講了一下馭下之道,然後又叫自己的貼身丫環翠環教了半夏幾天規矩。
翠環是傅先生親手調【教】出來的,禮法規矩都沒得說,一點都挑不出錯處來。傅先生讓她教半夏,林琪自然是感激不盡。
經過翠環的言傳身教,半夏做起事來,越發的有模有樣了,凡事都面面俱到,從沒讓林琪費過心。
這讓林琪真是省了不少事,對半夏越發的好了起來。
兩個人親密的不象是主僕,倒象是姐妹了。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夏去秋來,秋逝冬臨,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節就到來了。
這一天,林琪照樣和往常一樣,帶了半夏去閔家上了半天學,中午的時候纔回家來吃飯。
剛出了閔家,就看到家門口停着一輛馬車,家裡似乎是有客人來了。
回到家裡一看,卻是大伯母楊氏和大伯林守業來了。
一見林琪回來了,楊氏滿臉堆笑道:“五丫回來了?看咱們五丫這通身的氣派,越發有大小姐的樣兒了。”
林琪給楊氏和林守業行了禮,又說了幾句話,這才先回了後院。
剛脫下了披風,朱七娘就尾隨而來了。
半夏端來熱茶,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朱七娘也沒喝茶,而是直接對林琪說道:“五丫,你可知道你大伯和你大伯母幹什麼來了嗎?”
喝了一口熱茶暖了暖身子,林琪才說道:“不知道,總不過又是蓋房的事唄。”
據說五叔林守祖一家會在春節前後回來,怕小兒子一家回來沒地方住,林老太太三番五次的把三個兒子召集到一起,讓三個兒子在城裡給林守祖一家買處宅子——冬天太冷,已經無法蓋新房了。
買宅子不是幾兩銀子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三家人自然誰都不想當這冤大頭。爲了這事兒,以前原本關係不太好的三家人,現在竟然擰成了一股繩,共同對抗着林老太太的高壓。
林琪以爲楊氏和林守業是來商量這事兒的。
可沒想到,朱七娘卻搖頭道:“不是這事兒。五丫,你從小就有主見,長了顆大人心。娘不瞞你,你大伯母是來給你提親的。”
提親?
林琪頓覺天雷滾滾,把自己劈了個外焦裡嫩。
不會吧,她連九歲都不到呢,竟然就有人來提親了?
這也太早了點吧?
見女兒有點嚇傻了的樣子,朱七娘心道,女兒雖然聰明,但還是太小了,有些事情還不太明白。
於是她慢慢爲女兒解釋道:“九歲也不小了,訂親也不算早。你大伯母提的是她哥哥家的三兒子,和你同歲。那孩子我見過的,長得白白淨淨的,模樣也算周正。”
九歲訂親不算早?
對了,這個萬惡的社會還有訂娃娃親的呢,和沒出孃胎就訂親比起來,九歲確實算是晚的了……
朱七娘見林琪只顧低着頭不說話,以爲林琪是害羞了,仍自顧說道:“你大伯母的哥哥家以前過的和咱們差不多,也窮的很。前幾年倒騰起了桐油,倒是發起家來了,日子過的還算不錯。他家雖說可以,可娘還是有點不樂意,吃了你大伯母這麼多年的虧,我可不願再和她親上加親。”
聽到這裡,林琪趕緊說道:“那你趕快和大伯母說說去吧,我也不樂意。”
朱七娘大概是真不願意和楊氏結親,見林琪也不願意,慨然道:“行,娘就把你大伯母打發了。五丫你放心,你這麼聰明能幹,娘一定要給你找個好婆家!”說完,腳底生風的走了。
見自己躲過了一劫,林琪不由輕輕鬆了口氣。
才九歲就有人來提親,雖說這次躲過去了,但隨着她長大,提親的肯定是越來越多。
不行,不行,爲了不盲婚啞嫁,她說什麼也得想個辦法,讓自己晚點訂親。
怕和楊氏見面了尷尬,午飯林琪都沒去前院吃,而是讓半夏端到後院來吃的。
吃罷午飯,怕楊氏再來找她,林琪連午覺都沒睡,就帶了半夏,打算去閔家避難。
剛出得門來,只聽得後面有人輕輕的喊她。
林琪轉身一看,卻是方清越從院裡跑了出來,正追在後面見她。
等跑到了林琪跟前,方清越往半夏手裡塞了一小塊銀子,對她說道:“你去五味齋買點點心來。”
半夏看了看林琪,見林琪點了點頭,這纔拿了銀子走了。
待她拐過了街口,方清越一把拽住林琪的手,急眉赤眼的問道:“琪琪,你可是要說親了?”
林琪實話實說道:“嗯,大伯母是來給我提親的……”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方清越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急急打斷了她:“你答應了嗎?不,這種事情你說了不算,伯父和伯母答應了嗎?”
見他額頭上汗都下來了,林琪從懷裡掏出手絹,給他擦了擦汗,這才說道:“沒有。我娘沒答應。”
“沒有就好。”方清越長長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攥着林琪胳膊的手也放了下來。
林琪一直把他當孩子看,也沒去細想他爲什麼緊張,只是嘆了口氣道:“我才九歲就有人來提親,不行不行,我得想個法子,讓別人無法來提親纔好,我纔不想小小年紀就定下來呢,還是和不認識的人。”
方清越拿過林琪的手絹,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然後把手絹就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裡,附和林琪道:“嗯,九歲是小了點,我都快十一歲了,不也沒定嗎?”
“那想個什麼法子好呢?”林琪陷入了沉思。
“我也幫你想想!”在聽到林琪不想早訂親後,方清越臉上就掛上瞭如釋重負的笑容。
兩人正在街邊說話,就看到街口有一個算命先生拿着個“鐵口直斷”的長幡過去了。
方清越眼珠骨碌碌一轉,就計上心來:“琪琪,誰要來提親,你就說,算命的給你算過了,你不宜早訂親,要是訂親早了,會沖剋了什麼。”
這個主意好的很,林琪不禁拍手叫絕。
來到古代兩年多了,林琪已經很深刻的瞭解到這個社會有多迷信了。
不管是搬家還是蓋房,不管訂親還是成親,都會請算命先生找個好日子。
如果自己不能早訂親的話宣揚出去,那自己肯定會過幾年清靜日子。
“越越,你可真聰明!你幫我解決了這麼大一個難題,趕明兒我給你做身衣服謝謝你。”林琪高興的拽着方清越的袖子晃來晃去。
方清越低下頭去,看着抓着他袖子的蔥白小手,得意的笑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等半夏回來後,方清越才告辭而去,至於買來的點心,他自然是沒要,都送給了半夏。
半夏笑着道了謝,不過仍是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第二天,方清越和四柱就領來了一個算命先生,說這位先生算的是極好的。
朱七娘興致勃勃的給家裡人都算了命,算命先生口吐蓮花,斷事斷的十分的準,朱七娘連連驚呼算的對,算得太對了!
方清越在旁邊偷笑個不停,有他提前告知了大事小情,這算命先生想算不準都難呀。
算命先生也是要吃飯的,在方清越給了錢後,自然是方清越要他怎麼說他就怎麼說了,所以到最後,算命先生果然給出了林琪十四歲以前不得訂親的預言。
依靠這一招,方清越把林琪訂親的可能性,都扼殺於無形之中了。
也是通過這件事,方清越認識到了計策的重要性,他毫不猶豫的爲自己確定了以後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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