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越的計策,在第二天就生效了。
一向和楊氏攀來比去的四嬸張氏,在聽說楊氏想把林琪嫁給自家侄子之後,立刻就也打起了小主意。
林琪小小年紀就如此能幹,一個製糖的主意幾乎讓全村人都過上了好日子,以後長大了,沒準會有更好的主意呢,要是讓林琪嫁入自己孃家,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家肯定也是跟着沾光的。
所以在探聽到楊氏鎩羽而歸後,她就急慌慌的跑來給她哥哥家的侄子提親了。
朱七娘和楊氏張氏鬥了十來年了,自然知道自己這兩個妯娌們都打的什麼算盤,當下就將算命先生的話和張氏說了一遍,張氏雖說是將信將疑,不過仍是秉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把這事就揭過去了。
張氏的嘴哪裡有把門的,回到村裡如此這般一說,大家再口口相傳,一時間關於林琪不能早訂親的謠言就在附近的村裡傳開了,還就真沒人再來給林琪提親了。
對於這種情形,林琪是十分開心的,爲了感謝方清越,她特意給方清越做了一身新衣服。傅先生的女紅是極好的,所以做爲她弟子的林琪,女紅也相當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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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先生教導之後,林琪才知道女紅可不單單是指刺繡,象什麼紡線染色啦,裁衣製衣,編織剪花啦,就連做個小布偶,那也算是女紅。
林琪剛和傅先生學習的時候,以爲只學學刺繡就可以了,後來見傅先生又教了裁剪製衣等 ,更是喜不自禁。這年頭,買衣服不方便,手藝學到手裡纔是自己的,隨做隨有啊!
接過林琪遞過來的衣服,方清越笑得兩隻眼睛又彎成了小月芽,笑意盈盈的對林琪道:“琪琪,等你以後有事情了就告訴我,我再幫你出主意。”
“好的。”林琪答應的很痛快,囑咐方清越道:“回去後你就試試,看這衣服合身不,要是哪不合適了,你就拿回來,我再幫你改改。”
“嗯,知道了。”方清越美滋滋的抱着新衣服,笑的小嘴都合不攏了。
四柱在旁邊酸丟丟的說道:“五丫,四哥也沒新衣服了,趕明兒你也給四哥做一身。”
林琪還未表態呢,方清越先不願意了:“琪琪天天做針線,眼睛都累紅了,趕緊讓她歇幾天吧,你讓伯母給你做身就行了唄。”
四柱氣的直磨牙,恨恨的對方清越道:“五丫是你妹妹還是我妹妹呀?你小子打的什麼主意,別以爲我不知道!”
方清越忽閃着大眼睛,忽然壞壞一笑,沒有答理四柱,卻是轉過去對林琪說道:“琪琪,昨天我們去馮慶恆家裡玩了,我看見馮慶恆的妹妹拉着修禮躲花園說話來着。今天早晨馮慶恆偷偷給了修禮一條手帕,修禮還收下了。”
這話一出口,四柱咬牙切齒的盯着方清越,恨不得撲上來咬方清越一口。
而方清越,卻是擠眉弄眼的向着四柱笑,絲毫沒將四柱的威脅放在眼裡。
“四哥,真有這事嗎?”林琪是大人心理,生怕才十一歲的四柱早戀,所以對四柱和小女生交往這方面,看得比較緊。特別是四柱長得太漂亮,一看就知道容易招惹桃花。
四柱瞪了方清越一眼,趕緊解釋道:“昨天馮宛兒在花園裡摔了一跤,手都劃破了,我正好經過那裡,就用我的手帕幫她包上了,昨天她把我的手帕洗乾淨了,今天就讓馮慶恆給我帶來了。”
方清越在旁邊拉着長音說道:“馮慶恆的妹妹,原來是叫——宛兒啊!馮家的花園不是在內院?下次去了我得去看看。”
方清越這話,句句說到了關節處,林琪又不是傻子,自然就聽出了四柱是有事在瞞着自己,大聲喝道:“四哥,說實話!”
四柱伸出腿去,從桌下踢了方清越兩腳,這才陪着笑臉說道:“是是是,四哥說實話。馮宛兒讓馮慶恆把我叫到了花園,要送我一方手帕,我沒敢要,就跑回來了。今天早晨馮慶恆竟然又拿了馮宛兒的手帕送給我,正好夫子進來了,我就順手放書包裡了。下學的時候,我可還回去了,方清越,你敢說你沒看見嗎?”
林琪把眼光挪到了方清越身上,方清越涼涼的說道:“你又沒和我說,我還以爲你是給的回禮呢。”
四柱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噴出血來。
林琪語重心長的對四柱說道:“四哥,你年紀還小,可千萬別弄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好好讀書纔是正事。等你以後考上狀元了,當大官了,多好的姑娘都娶得到,這事不着急啊!”
被比自己還要小的妹妹教訓了一頓,四柱更是有苦說不出,他看了看一臉壞笑的方清越,又看了看比娘還象孃的妹妹,重重的嘆了口氣,什麼都不說了。
轉眼又過了半月,時間進入了臘月,還有一個月就要過春節了。
傅先生回鄉過年去了,林琪他們也就停課了。
怕這四個弟子把學的東西忘了,傅先生臨走前,給四個弟子都佈置了作業,無非是做多少幅刺繡,做多少件衣服之類的。
林琪勤快,早早的就做完了,沒事的時候,就去前院幫朱七娘他們熬糖。
快過年了,糖果又緊俏了起來,賣的非常快,已經是供不應求了。
本來以爲這個時候,每個製糖的家庭都應該在拼命的熬糖製糖,可沒想到,在臘月初十這天,一向勤於致富的林守業楊氏、林守全張氏,竟然突然雙雙來到了林琪家。
把他們請進了客廳,林守平這才問道:“大哥三弟,今天你們怎麼這麼有空,都來我家了呀?”
楊氏是存不住話的人,立刻搶先回答道:“林守祖已經託人捎來信兒了,說臘月二十左右到家。娘已經放出狠話來了,咱們三家要是不給老五家買好房子,她就和咱們都斷絕母子關係。”
林守平和朱七娘一聽了這話,臉色也登時不好看了起來。
這個社會,首重孝道。
對於與世皆知的孝子孝女,朝廷是要做出重大表彰的。對於不孝爹孃的忤逆子,朝廷是有法律的,依不孝的程度,可以判處忤逆子刑罰。
斷絕母子關係在這個社會並不是小事情,因爲要涉及到財產繼承和贍養老人的問題,是要去官府備案的。而這一經官,林家三兄弟可就慘了。
不僅名聲無存,還會處處遭人恥笑。甚至於,族裡有重大事情,也不會讓他們參加,三柱四柱也有可能會因此被取消考試資格,即使沒取消資格,他們考中了進士,他們的爹孃有了不孝忤逆這一污點,朝廷也不會對他們委以重任了。
雖然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在百善孝爲先的社會裡,現實就是這樣。
朱七娘沉吟了半天,扭頭問張氏道:“弟妹,這事兒你和三弟怎麼看呢?”
張氏撇撇嘴,沒好聲氣的說道:“我們能怎麼看?總不過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罷了。自家日子還沒過清楚呢,哪有心思管別人家啊。”
楊氏也道:“我們也沒錢。今年大虎訂了親,光送聘禮就把家底折騰空了,哪有錢給老五買房子啊。”
今年秋天,大虎和鄰村一個姑娘訂了親,聘禮已經送過去了,等姑娘及笄後,就可以成親了。
林守全是個沒主意的,對林守業和林守平道:“咱們三兄弟裡,我是最小的,大哥三哥你們拿主意吧,你們說怎麼辦,我就隨你們走就行了。”
林守平卻是更沒主意,只得對林守業道:“我聽大哥的。”
見兩個弟弟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林守業長嘆一聲,好懸淚沒下來:“你們都想聽我的,我又該聽誰的呀?”
這件事,大家都知道是林老太太不對,可兒子們不敢言及母過,兒媳們也是顧忌後果,不敢妄言,所以一時間,屋子裡嘆息聲一片。
一直在旁邊聽着林琪一見大人們愁成這樣,不由笑道:“這有什麼好愁的,我給你們出個主意,管保叫奶奶說不出話來,你們還能得個好名聲。”
屋裡一羣大人楞住了,目光齊刷刷看向了林琪。
“五丫好孩子,快和大伯母說,你有什麼法子?”第一個出聲的,永遠是性急如火的楊氏。
林琪也不拿捏,痛快的道:“你們忘了我家是怎麼搬來城裡的了?當時我家可是一文錢都沒出就住上大房子了呢。”
朱七娘叭的一下在腿上狠狠啪了一巴掌,一個勁的叫道:“看我這不靈光的,我怎麼就沒想起這事來呢?我們來時連房租都付不起,還是我哥哥們付了兩年房租給我們租的房子。”
張氏飛快的接道:“咱們也可以和朱家舅舅們學,給老五家租個宅子,一來省錢了,二來也堵住了孃的嘴。”
林家三兄弟互看了一眼,都滿意的笑了。
楊氏那滿臉的橫肉都笑的擠一塊去了,她特意走過來,摸了摸林琪的腦袋,哈哈笑道:“咱五丫這腦袋是怎麼長的呢?怎麼就這麼聰明呢!”然後她大手一揮,決定道:“一會兒你們三兄弟就出去打聽打聽,哪有租房子的,趕緊租下一間來,也省得老太太天天折騰咱們了。這一天天的,耽誤咱們掙多少錢哪!”
三兄弟領命,出去找房去了。
在下午的時候,三兄弟就租下了一套二進的房子,和當年的朱家一樣,三兄弟提前交了兩年的房租。
事情辦妥後,林守業他們就急急忙忙的回去和林老太太覆命了。
第二天,二虎過來和林守平說了一聲,林老太太同意了他們的做法,沒再鬧了。
林守平和朱七娘這才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對於女兒的機智,朱七娘非常的滿意,她特意去布莊買了一匹上好的綢緞回來,給女兒做了兩身漂亮衣服。
而方清越在聽到這件事後,那雙大眼睛裡的笑意,是怎麼也藏不住。他特地去找一位做首飾的老師傅學了手藝,親手給林琪打造了一件金絲雙蝶鈿花。
漂亮的首飾,一向是女人的最愛,林琪當即就戴上了這個鈿花,對着鏡子照來照去。過了好長時間,她擡起頭來,美滋滋的問向方清越道:“越越,好看不?”
看着眼前嬌美可愛的小姑娘,方清越的眼睛清亮如星,他慢慢的抿了抿嘴脣,眼中笑意漫延:“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終於不打醬油,慢慢散發出光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