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
當二柱吐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讓林琪大吃了一驚。第一個念頭是覺得不可能,可再仔細一想,二柱和半夏天天在廚房熬糖製糖,幾乎是日日相伴,二柱對半夏生出感情來,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半夏才十歲,你怎麼就看上她了呀?”半夏不過比林琪大一歲,雖說長得身量比較高,但也不過十歲罷了,二柱這傢伙,還真敢想。
再往深裡想想,二柱也不過十五罷了,在這個社會來講,比半夏大的還不算多。
二柱紅着臉,好半天才憋出了幾個字:“她能幹,又溫柔,還有主見。”說起半夏的好處時,二柱的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片刻的溫存。
林琪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二柱已經陷進去了,現在她能幫的,只有想辦法成全他們,當然,成全的前提是半夏也喜歡二柱。
打發走了二柱,林琪坐在燈下沉思,二柱和半夏的事情,究竟要怎麼辦才合適。
半夏來林琪家,是簽了賣身契的,而且是死契。
按常理來說,如果二柱喜歡她,納她當個妾室那一點勁也不費,但如果想娶她當正妻,就得費一番周折了。
這種籤死契的奴才丫環並不是象電視上演的那樣,把賣身契一撕就完事了,而是還要去官府解除奴藉。
奴藉解除後,半夏就算是個自由身了,二柱可以娶她當正妻了。
但是,林琪覺得最難辦的事情,是在朱七娘身上。
林家現在已經小有資產了,若不是朱七娘節儉慣了,估計已經過上呼奴使婢的日子了。
在自家日子過好了以後,朱七娘自覺身份提高了,給兒子找媳婦,自然也跟着條件上漲了。
如果是以往在村子裡時,就算是在奴藉的半夏,朱七娘估計都願意娶回家來當媳婦,因爲那時候家裡困難,能娶上個媳婦已經很不錯了。
可現在,朱七娘給二柱找媳婦,村子裡的姑娘根本就沒考慮,找也是找的鎮上的。而且家裡赤貧或缺娘少爹的,她也統統過濾掉了。她一心想給兒子找的,就是門當戶對的人家。
象半夏這種出身貧窮,又當過奴婢,沒個孃家,又一無所有的女孩,朱七娘估計看不上。哪怕她也很喜歡半夏,平常總誇獎半夏,但如果二柱真娶半夏,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估計就是她。
林琪想了小半宿,想象了和朱七娘的種種對話,朱七娘的種種反應,怎麼想都覺得這事兒有點難辦。
直想到夜深了,再不睡就要耽誤明天上學了,她纔不得不合眼睡去了。
一連幾天,林琪也沒和朱七娘說這件事兒,看着媒婆一趟一趟往家裡來,二柱急的抓耳撓腮的,看着林琪的目光裡,都透着一股火燒火燎的焦急味。
林琪知道這事兒躲不過,就挑了一個朱七娘心情不錯的時候,在晚飯後和朱七娘談起了這件事兒。
朱七娘聽林琪說後,問的第一句話卻是:“這事兒,是半夏先動的心思,還是二柱先動的?”
林琪不用琢磨也知道,如果說是半夏先喜歡的二柱,這奴婢勾引主子,是不安分守己的表現,朱七娘是絕對不會留這樣心思不正的人在家裡的。
“當然是二哥先喜歡半夏的,半夏才十歲,又懂什麼!”半夏到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林琪自然是實話實說了。
朱七娘面色一沉,臉上怒氣顯現,厲聲喝道:“她十歲又有什麼不懂的?你九歲不就懂了嗎!五丫,我知道你自小心思就靈巧,但這份心思,絕不能用在這沒廉恥的男女私情上!張開喜歡閉口喜歡的,這是你個沒出閣的姑娘管的事兒嗎?回後院去,以後沒事不許出後院,也不許你隨便和男子見面了,萬一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兒來,你這一輩子可就毀了!”
也不待林琪反駁,她大聲喊道:“半夏,半夏,過來,把小姐帶到後院去,從今兒起你片刻不離的跟着她,除了去閔府,哪也不許她去。”
半夏聽見朱七娘叫喊,急急的從廚房跑了出來,有些惶恐的看着發怒的朱七娘。
朱七娘看着半夏,那凌厲的目光,似乎想要把她凌遲一樣:“誰在廚房呢?你在廚房幹嗎呢?”
半夏一聽朱七娘語氣不善,趕緊回道:“二少爺和六少爺都在,二少爺在切糖,六少爺在熬糖,我在燒火。”
朱七娘沉默了一會兒,沒再繼續追問,而是揮揮手道:“送小姐回房去吧,明天你和她一起去閔府,一步不離的跟着她。”
半夏不明所以,拽了拽林琪的衣服,示意林琪回去。
而林琪,聽了朱七娘這一番話,氣的胸膛都快漲破了。
不就是爲二柱傳了個話嗎,至於讓她這麼生氣嗎?
還男女私情,她和誰男女私情了?
男女私情沒廉恥,若這麼沒廉恥,那男人女人上牀做那碼子事,孩子一窩一窩的生,就有廉恥了?
再說了,她不過是這個身體的娘罷了,從自己穿越過來,沒花過她一分錢,所有的錢都是自己賺來的,她又有什麼資格來管教自己啊!
怒火燒的林琪眼圈都紅了,若不是心頭還有一點清明理智在提醒,眼前這個女人是五丫的娘,她估計就象火山一樣要噴發了。
強壓着怒火沒讓自己爆發出來,林琪猛的一轉身,大步走出了朱七娘的房間。
剛走出房間,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骨碌碌的從她眼中滾了出來。
從穿越以來,她想的哪樣,做的哪樣,不是爲這個家着想啊?
想着法子賺錢,供三四柱讀書,天天忙碌着製糖,燒火做飯是常事,洗衣打掃在半夏來也是她的事兒,忍受着林瑜的欺負,還經常幫她哄小林瑤……
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多,林琪已經把他們當成了家人,她給二柱傳話,也是爲了二柱好啊,如果二柱娶個不順心的妻子,他能過好日子嗎?他要過不好日子,朱七娘不跟着操心嗎?
現在可倒好,她一片好心,竟然被當成了驢肝肺,狠狠的摜在地上,還被狠狠的踩了幾腳,這讓林琪如何不生氣?!
半夏不知道林琪和朱七娘是鬧了什麼矛盾,但一看林琪哭的這樣委屈,只得小聲的勸道:“小姐,別哭了,眼哭腫就不好看了……”
林琪自知這裡面沒有半夏一點事兒,也沒向她發脾氣,只是自顧流淚,那無聲的淚,灑在了這黑漆漆的小路上。
回到房間裡,林琪臉都沒洗,就帶着滿臉淚痕趴到了牀上,繼續無聲哭泣。
半夏勸了她幾句,見她哭起來沒完,只得坐在牀邊,看着她發愁。
林琪哭着哭着,就又想起了林媽媽。
前世的時候,林媽媽雖然厲害,可對林琪從來沒有這樣疾風驟雨的訓斥過。
到底是親媽媽,不管心裡有多滿,總歸是心疼自己惟一女兒的。
可朱七娘,雖然自己把她當成娘了,可她,終歸不是自己的“親孃”!
一想到爸爸媽媽,受了委屈的林琪,哭的更兇了。
哭了小半宿,林琪才哭盡了心頭的委屈,慢慢的停止了哭泣。
一直守在她旁邊的半夏端來水,伺候她洗了臉。
洗完臉,林琪也清醒了。
她看着銅鏡中昏黃的自己,在心中暗暗說道,以後,她再也不管這個家裡的事兒了,自己還是多賺點錢,多爲自己以後的生活提供保證就好。
什麼親情,什麼母女之情,都是扯淡!
她以後,就爲自己活了!
從第二天起,林琪臉上的笑容就少了,對朱七娘和林守平,敬而遠之了。
朱七娘只當林琪是在和她慪氣,覺得女兒的小脾氣應該沒幾天就過去,也沒當回事兒,只是吩咐半夏跟着她,就沒再管她了。
半夏很忠實的執行了朱七娘的吩咐,整天寸步不離的跟着林琪,就連林琪去廁所,她都在外面守着。
她倒不是多聽朱七娘的話,在她心裡,林琪比朱七娘重要多了,她之所以一直守着林琪,是那天林琪的啕嚎大哭嚇到她了,她怕林琪會想不開自殺。
林琪對爹孃的冷淡和半夏的時刻不離,自然引起了三四柱的注意。
兩個小哥哥都曾經來找過林琪,問她是不是和爹孃生氣了,林琪很和善的說沒有,把他倆敷衍過去了。
至於二柱那方面,林琪只是簡單的回給了他幾個字:娘不同意。
二柱傷心而走。
朱七娘說以後不讓林琪和別的男人見面了,也說到做到了。
從母女吵架的第二天起,她就很嚴格的把住了林琪進出後院的那扇小門。
只要林琪一回家,後院立刻落鎖,林琪的吃喝拉撒睡,全都侷限於後院那小小的院子和幾間房屋裡了。
也是從那天起,方清越沒有再和林琪單獨說上過幾句話,就連見面,除了在林琪去閔府的路上等待以外,也沒有什麼機會了。
方清越無奈,只得讓四柱做了兩人之間的傳話人。
不過有些話,是不好意思讓四柱說的,方清越只得經常讓四柱送給林琪一些字帖,還有一些他自制的首飾,來增加兩人之間的聯繫。
等到了月底,傅先生離開閔府後,林琪就被徹底關在了後院,和方清越之間,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打雷又閃電,早早停了電,所以沒有更新,所以今天一早來更昨天那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