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給方清越上藥,林琪一邊問他這傷是怎麼回事,方清越也沒瞞她,簡單的說了來龍去脈。
方清越的爹,算上晚煙,一共有五個小妾,晚煙是最小的那一個。
二姨娘有三個兒子,兩個比方清越大,一個比方清越小。三姨娘有一兒一女,兒子比方清越大。三姨娘有一子二女,兒子比方清越大。四姨娘有一子二女,兒子也比方清越大。五姨娘晚煙則無所出。
也就是說,方清越有同父異母的兄弟六個,同父異母的姐妹五個。
方清越的大哥和二哥同歲,今年已經二十一了,三哥十九,四哥十八,五哥也十八。而方清越這個嫡子,今年才恰好十五歲。
以前他們小的時候,是當孃的妻妾們在鬥,可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就換成孩子們鬥了。
方清越是嫡子,是所有庶子敵對的目標,所以從他降生起,庶子們就團結了起來,準備好了和這唯一的嫡子鬥爭到底。
方清越也是命苦,曲朝霞從生了他之後,竟然再無所出,而他的親姨娘晚煙,竟然也一個也沒生。所以說,嫡系這一派,只有他這一根苗。
可想而知,在十一對一的情況下,方清越的日子過的如何坎坷了。
若不是他學了武功,自保能力大大增強,而曲朝霞和曲晚煙看得又嚴,他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都難說。
方清越家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所以家中男孩也個個讀書,這一次的鄉試,他那四個兄長自然也都參加了。
今天上午的時候,方清越他爹方文舉把他們兄弟五人叫過去了,讓他們各自重寫了考試答卷,他老人家也好心裡有個底。
寫完之後,方文舉點評了一下,覺得四個大點的兒子寫的都挺好,只有方清越寫的最爲稚嫩。
其實這也是事實,方清越比那幾個兄長要小好幾歲,啓蒙晚,上學晚,自然寫出來的文章也最嫩了。
兄弟五人從書房出來以後,那兄弟四個就對方清越冷嘲熱諷。
方清越着急着往林琪家來呢,也沒搭理他們,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越說越難聽,把方清越的火氣罵出來了,兄弟幾個就打在了一起。
方清越雖說有武功在身,可畢竟他最年幼,還是以一敵四,所以一個不防備,被他兄長們拿着竹枝在臉上抽了好幾下。當然了,那四個在方清越的手上也沒吃到好果子,被方清越打得也不輕。
所以說方清越臉上那傷,不是摳的,而是用細竹枝抽的。
聽方清越說完,林琪對他家那混亂的狀態是徹底無語了。
也不知道男人們是怎麼想的,娶那麼多老婆,生那麼多孩子,天天爭來吵去,明槍暗箭的,不嫌煩嗎?妻妾多的人家,哪一家能免得了兄弟兄弟鬩牆的悲劇?
特別是方清越這樣的,庶子多,嫡子少,方清越能活下來,不得不說是個奇蹟。
創造了奇蹟的方清越,此時正仰着頭,接受着林琪抹藥。 wωw ●Tтkд n ●C〇
“這個藥水是閔姐姐給我的,抹上不留疤,就是有點疼,你挺着點。”林琪拿着棉籤,輕輕的往方清越臉上抹藥水。
這個藥水果然有點疼,疼的方清越呲牙咧嘴的,一個勁的哎喲哎喲的叫喚。
“忍着點,越抹的慢了你疼的時間越長,還不如快點抹,你倒少受點罪。”林琪很果斷的忽略掉了方清越的叫疼聲,棉籤快速的在他臉上抹了起來。
多處傷口同時疼了起來,方清越叫的就更大聲了,當然了,這其中也有想博取林琪同情的作秀了。
兩個人正在抹藥,門簾一動,卻是林瑜和朱七娘進來了。
一進來,林瑜就陰陽怪氣的說道:“喲,這大姑娘的閨房怎麼有男人呀?這光天化日的,也太有傷風化了吧!”
林琪理都沒理她,繼續給方清越抹藥。
林琪可以不說話,可方清越不能失了禮數,推開了林琪的手,和兩人見了禮,這才說道:“我臉上受了些傷,琪妹妹好心給我上點藥,我疼的緊,一着急就跟過來了。”
“着急就能闖我妹妹的閨房了?這事兒如果傳出去,我妹妹的名聲可就全完了,方公子,你說這事兒怎麼辦纔好呀?”
林瑜的話,一下子就讓林琪楞住了。
她這是在逼婚?
逼方清越娶她?
林琪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朱七娘,只見朱七娘正淡定的倒茶,似乎根本沒聽到林瑜的話一樣。
林琪當下就明白了,想要將她嫁給方清越,是朱七娘早就打好的算盤,今天林瑜來逼婚,也是朱七娘默許的!
方家在這個城市裡,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特別是方清越的爺爺,竟然是一個舉人,這已經是小小的林家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別以爲舉人聽起來好象沒什麼了不起,可事實上,舉人在家鄉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
舉人已經具備了當官的資格,可以當個九品小官。
考中舉人後,可以拿朝廷俸祿了,還全家免稅。
同一年考上的舉人,關係也格外的不同,這是一張極硬的關係網。
更何況,舉人還能考進士,萬一有朝一日考中了進士,那可是正式進入官場了。
林琪以前還真不知道,朱七娘竟然還存了這種心思!
不知她是從一開始就惦記上了方清越,還是在林瑜的提點下,纔想把林琪嫁入方家的。
可不管這兩種是哪種情況,林琪也絕對不會讓她們左右自己的命運。
見方清越楞楞的就想要答覆林瑜,林琪把藥水也不抹了,一把拽住方清越的衣服,就將他給拖出門外去了,把藥水往他懷裡一塞,對他說道:“趕緊走,省得別人扯舌頭說閒話。”然後連連向方清越眨眼,示意他快走。
方清越一向以林琪馬首示贍,見林琪讓他走,他拿起藥水,疾步而去。
林琪這一招,出乎了林瑜和朱七娘的意料,林瑜氣急敗壞的叫道:“你個傻瓜,你放他走幹嗎?好不容易把他堵在你的房間裡了,正好借這個機會讓方家娶你,這是多好的事兒啊!”
林琪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道:“我的事兒,不用你管。”
一句話就把林瑜頂回去了,氣的林瑜直跺腳。
“娘,你管管五丫,我還不是爲了她好啊?”林瑜見林琪這麼冷淡,不由向朱七娘求救。
“大丫你先坐下。”朱七娘拿出了當孃的款,對林琪說道:“五丫,你從六歲就認識清越了,這些年來,他在咱家進進出出,我可是一直拿他當親兒子看。可你們年紀大了,總這樣膩在一起,鄰里早就傳出閒話來了,我這個當孃的,是怕女兒吃虧啊。”
林瑜插嘴道:“你總和他在一起,已經弄得滿城風雨了,方清越若不娶你,你想嫁出去都難。本來今天我想把話和方清越說透了,讓他答應來提親,你們要是訂了親,別人也就沒話說了。”
林琪找把椅子坐下了,低着頭不言不語,對她們的話,仿若未聞。
朱七娘輕咳一聲,繼續說道:“方家有權有勢,多少人想高攀都攀不上呢。你和清越是青梅竹馬,感情又好的很,嫁給他不是正好嗎?你嫁過去就是少奶奶,這方家早晚是你的,到時候你是要雨得雨,要風得風,就連我們,都能沾上你的光!”
“五丫,聽姐的話,方家這種大戶人家,若在平時,你就是想給方清越當個妾,都不太夠格。現在你和方清越這麼要好,咱就照着正妻的位置使勁。你們要是能成了,是人都得高看咱們林家一眼,姐在婆家腰桿也硬了,爹孃能跟着你享福了,三柱四柱他們也都能娶上好媳婦了。以後有了方清越爺爺的照顧,三柱四柱考秀才考舉人,那比別人也容易了。”林瑜描繪着美好的前景,說的唾沫紛飛。
聽了林瑜這話,林琪這才明白這娘倆打的什麼主意了。
她們這是想通過自己搭上方家的關係,爲三柱四柱鋪路。
鄉試是科舉中最低級的考試,即便有點後臺操作,如果不舉報,是沒人來追究的。所以說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家,通過活動關係,是很容易考上秀才的。
大概這次三柱四柱考試,給了朱七娘或林瑜了啓發,所以她們爲了讓自家能出個秀才,纔想着要算計方清越。
接下來,這母女二人說了和方家結親後的種種好處,嚴柔並濟,直直的和林琪講到了午飯時間,直到半夏來請她們吃午飯,這母女二人才停住了這一話題。
這其間,林琪一直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把朱七娘母女氣個夠嗆。
借她們吃午飯的時間,林琪找到了四柱,然後讓四柱告訴方清越,讓他以後別來林家了,如果有事,就讓四柱傳遞消息。
四柱不明白林琪爲何不讓方清越來了,一個勁的想問個清楚,林琪不想讓他知道朱七娘母女勢利的一面,自然是什麼也沒說。
朱七娘母女想攀高枝,可林琪卻沒象她們那樣被豬油蒙了心。
方家那樣的人家,放在全國,提不起分量,可在這城裡,那可是一流的存在。
他家想娶妻,只會找非富即貴的大戶人家結親,不可能找林家這麼一戶剛脫貧的人家的。
別的不說,如果方府將林家放在眼中的話,方清越在林家出入了六七年,方府不可能不和林家走動起來。
可事實是,這六七年裡,除了方府管家洪伯來過一次之後,方府再沒派人來過林家,更別說方清越的爹孃前來拜訪過了。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在方家看來,林家這種小門小戶的人家,還不夠格和他們交往,還沒有資格和他們平起平坐。
再說得難聽點,那就是方家根本就瞧不起林家。
林家的存在,對於方家來講,不過是個讓方清越玩耍解悶的地方罷了。
朱七娘和林瑜想的太天真了,她們以爲把方清越堵在林琪的閨房,就可以逼方家來提親了,可她們不知道,這種威脅,會讓方家極度反感。
方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朱七娘和林瑜的這種做法,無疑是在打他們的耳光,丟他們的臉面。
要是真發生這種事情了,方家的處理結果只會有兩個。
如果方家大度一點,會讓方清越納了林琪爲妾,也算是對得起林家了,正妻是想都別想。
而壞點的結果則是,林家徹底惹惱了方家,方家隨便勾勾手指頭,林家家破人亡甚至消失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