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始皇命運的十字路口!(求訂閱)

西城。

天剛矇矇亮。

嵇恆便被屋外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的從榻上爬起,去到門口開了門。

屋門剛剛打開,胡亥就心急火燎的走了進來,見到嵇恆一副平靜模樣,胡亥有些急忙道:“嵇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能睡得安穩的?你在城中難道就沒聽說過那個消息嗎?”

聞言。

嵇恆打了一個哈欠。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無語道:“你說熒惑守心那事?跟我又沒有關係,我幹嘛要上心?”

胡亥一時語塞,急聲道:“這怎麼跟你沒有關係?你可知這消息傳出後,城中變成了何樣?各種流言蜚語迭出,就算官府派人明令禁止,也無法禁止,再怎麼任由這些流言風傳,大秦天下豈能繼續安穩下去?”

“你的那些想法也都要落空。”

這時。

一陣涼風吹過。

嵇恆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天已經很冷了。

眼下已是到了十一月末。

已邁入到冬季。

嵇恆沒有理會在耳邊喋喋不休的胡亥,直接回到自己的臥室,給自己披了一件絨衣,感受到身體多了幾分溫度,嵇恆才邁步去到大堂,他雙肩拉聳的坐在草墊上,淡淡道:“你這大早上過來就爲這事?”

“這事難道還小?”胡亥一臉無語,急忙道:“現在城中都傳遍了,各種言語都有。”

“就我聽到的,有說這是上天執法星對皇帝坑殺儒生的警示,預示着天下將有災難將領,還有說是大秦的政事太過殘暴,引起了上天不滿,所以上天將會懲罰大秦,無論是哪種說法,咸陽城中都已是人心惶惶。”

“你怎麼就能不急呢?”

嵇恆又打了個哈欠,冷笑道:“你急又有什麼用?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是星象異動,爲天下人矚目,又非是堵就能堵住的,既然堵不住,那在這心急火燎又起的到什麼作用?難道還能讓世人都安寧下來?”

聞言。

胡亥滿臉心急。

他實在是鎮定不下來。

他急聲道:“嵇恆你往日如此聰明,對當下之事可有應付之策?”

嵇恆目光微闔,並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平靜的道:“熒惑是天象五大星之一,而這天象五大星分別是太白(金星)、歲星(木星)、辰星(水星)、熒惑(火星)、填星(土星),五星與三垣二十八宿一起,構成了世人認可的占星術的星象框架。”

“其中三垣是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也就是三大星區。”

“二十八宿是天空中相對靜止的二十八個星區,因其餘諸星常以不同路徑進入這些星區,或住或走入旅途歇腳,故稱宿,也稱舍,當然若是再籠統的區分一下,還可以分爲東南西北四個屬區,也即是所謂的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戰國開始,天下各地的星象學便一致認可心宿爲天上的‘明堂’,而世間的明堂是天子在宣明政教的殿堂。”

“熒惑守心,也被視爲神靈在本明堂顯身。”

“其大多被認爲是上天對統治者不滿,要對其下分野實施懲戒。”

“因而熒惑守心被視爲天降災難的預兆。”

聽到嵇恆如此清楚明瞭的說出熒惑守心的情況,胡亥卻是愣了一下,他在聽聞熒惑守心時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還特意去詢問了宮中巫祝,在巫祝幾次講解後,他才堪堪明白其意,嵇恆是怎麼知道的?

星象之學可是天下禁術!

胡亥狐疑的看着嵇恆,費解道:“你既然對此事瞭解這麼深刻,爲何絲毫不感到驚慌?”

“這可是天降災禍!”

聞言。

嵇恆卻是不禁失笑。

天降災禍?

人類相比宇宙太過渺小了,上天又豈會單獨對人降下災禍?

不過他也清楚胡亥爲何會這麼擔憂。

華夏數千年曆史,君權跟神權一直在爭奪,不過在之前一兩千年,都是神權佔據主導,而也從商朝開始,神權漸漸爲君權壓制,到周朝時,更是直接演變成了君權天授,天人感應這套學說,天子就是神靈在人世間的化身。

這同樣也是天子的由來。

周朝的統治者希望可以通過神權來鞏固王權。

想到這。

嵇恆腦海中陡然浮現出幾句話語。

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元氣之所生,萬物之祖也。

這句話的含義其實是爲了證明天神的存在,即是指我們頭上的天空,就是這個世界的至高神,而大地則是天空的‘妻子’,天空和大地共同利用五行創造出來了人類,並策劃了整個人類世界的發展。

既然天空是神,那麼這個世界所有的自然現象,也都結合了天空這位神靈的意志。

統御天下的帝王就是天空指定的人間掌控者。

而這套理論後面又爲漢代的董仲舒繼承發展,天人本一體,所以彼此之間會產生天人感應,百姓呢,就要遵從天的意志,來幫助天,也就是幫助帝王,維護王權的統治。

秦雖沒有直接繼承這套理論,但實則一直在深受其影響。

同時有了後續的泰山封禪。

也有了後世耳熟能詳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玉璽。

雖然始皇將儒家驅逐出了朝堂,但儒家繼承發揚下來的君權天授、天人感應這套學說,一直在天下風行,也一直在影響着大秦。

甚至於這套理論,是統治者主動接納的。

因爲在古代自然災難往往決定了百姓的生死存亡,也即是說,一旦將君權跟神權綁定在一起,很容易就影響到底層百姓,並於此同時很容易爲底層百姓接受,如果他們不維護王權的統治,就會出現諸多災難,致使天下無糧,民不聊生。

這也是爲何這套理論一出現就經久不衰。

即便是秦國,這樣一個相對務實的國度,也受到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一切都是爲了更好地統治馭民。

即便儒家被驅逐出了朝堂,但儒家傳承下來的一些東西,實則依舊在秦廷內部存在,只是從所謂的儒生,變成了方士、巫覡、星象師等稱謂,而這也是他之前在獄中說過的,天下士人何人不通儒?

法是儒。

其他的同樣也是‘儒’!

只是表裡區別。

雖然秦從商鞅開始,便對神鬼一說進行了打壓,但神鬼之說,畢竟流傳了數千年,各地的淫祀層出不窮,最終秦國還是對此做出了妥協,默許了一些神鬼存在,不過要得到官方認可,也正因爲此,卜筮等相關書籍,在天下一直淵源流傳,也不止是秦國,天下其他諸侯國同樣是這樣,甚至於天下各國後續都編有各自的《日書》。

各國都有一批專門從事這方面服務的‘日者’。

對於這種情況,嵇恆最初幾世,其實是對此嗤之以鼻的,只是在幾世輪迴之後,卻也漸漸明白了原因,與其說是‘封建迷信’,其實未嘗不是當時社會現實的映射,生產力和生活水平的低下,長期戰亂導致的民不聊生,纔是人民信奉禁忌的根本原因。

比如生個孩子,剛生下就死了,得一場大病,人就沒了,出個遠門,就被人殺了,好端端在家待着,也可能禍從天降,人們不瞭解其中的根本原因,也沒法逃避這些天災人禍,只能把一切苦難的根源,算到超自然的神秘力量頭上,在現實之外尋求一種另類的寄託。

這種情況下神鬼之說自是大行其道。

說到底。 終究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自欺欺人。

而今天下底層人迷信,統治者同樣對此深信不疑。

不問蒼生問鬼神。

這纔是華夏數千年來的常態。

在九世輪迴中,嵇恆其實試圖做過改變,只是結果都很慘,遭到了天下羣起而攻之,不僅引得朝臣口誅筆伐,更是受到了底層民衆的攻訐,最終全都草草收場,甚至是直接不了了之,根本就改變不了分毫。

但秦朝或許會是個例外。

因爲秦是法!

秦相較於其他國家,更爲務實,也相對唯物,對於神鬼一說,雖然同樣也迷信,卻還沒到其他朝代那樣不容置疑。

想到這。

嵇恆眼眸微微閃動。

不過很快這抹異樣就被隱藏了。

嵇恆淡淡道:“你方纔聽了我是如何講解的嗎?”

“這是星辰是自然變動。”

見胡亥沒有反應,嵇恆揉了揉額頭,他也知道在這個‘神鬼數術’的時代,讓胡亥接受這是天體的自然運轉,其實是有些強人所難,因而他並沒有就此多說,只是道:“熒惑守心,天降災禍,這個說法其實在我看來,並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始皇信不信。”

聞言。

胡亥一個激靈。

他臉上變得嚴肅起來,神色卻有些不確定,略帶遲疑的問道:“你認爲陛下會不會信?”

“會!”嵇恆斬釘截鐵的開口。

胡亥嘴角一抽。

他還以爲嵇恆會說出其他說法。

這不是跟現在一樣嗎?

嵇恆沒有理會胡亥的白眼。

他很肯定。

始皇曆史上的信了。

而且在熒惑守心之後,天下還傳出了兩件異事,一件是隕石刻字,另一件是楚水中撈出一塊玉壁。

歷史上,在這兩件事之後,始皇明顯感到了極大的壓力,在隕石刻字一事後,直接下令殺了周圍十里之民,伐木焚山,這已足見始皇對這些讖語的忌憚,甚至是不惜痛下殺手,也要降低此事的影響力。

只是效果並不佳。

大秦十月爲歲首,眼下已是十一月末。

即已步入了始皇三十六年。

距離歷史上始皇病逝只有一年了,而嵇恆若是沒有記錯,他記憶中的這幾件事,都是在這一年出現的,也正是因爲天下冒出這麼多讖語跟預言,讓始皇深感不安,最終就算拖着病體,也要開啓第五次天下巡遊,爲的便是想像過去一樣繼續鎮撫天下。

可惜隨着命殞沙丘,最終一切都結束了。

而且始皇對君權神授這套,其實暗地一直是認同的,不然也不會在開國時,徵召大量儒生博士,並在制定典章時弄出國運、國色這些東西,還弄出什麼白帝、青帝,五行之說。

然正如王冠一樣。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想要享受君權神授的好處,自然也要承受上天的‘怒火’。

胡亥道:“難道真就沒有兩全之法?”

“連你都對此無計可施?”

胡亥有些不信。

嵇恆大笑道:“我也只是肉眼凡胎,又豈能跟上天抗衡?”

“而且這神鬼之事,有時也不好說,歸根結底,最終會演變成何樣,決定權在始皇手中。”

“始皇若是不信,所謂的熒惑守心,又能對天下造成多少影響?不過多了一些流言蜚語罷了,最終還是會歸於平靜,然若是始皇信了,自有信的解決之策,此等星象之說,解釋權不是一直都在上層嗎?”

“你其實不用這麼擔心。”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船到橋頭自然直。”

“此事就算天下鬧得再沸沸揚揚,最終還是會找到解決之策的,只是這所謂的災難,會變成真的天災,還是人禍,就要看朝堂的處置之法了。”

“這與我干係不大。”

說完。

嵇恆伸了個懶腰,直接去到了後廚。

他要準備自己的早飯了。

胡亥雙眼狐疑的看着嵇恆,他感覺嵇恆沒有說真話,嵇恆很可能是想到解決之策了,只是不想告訴自己,他在屋裡來回踱步良久,最終也是揮了揮袖,沒有再去深問。

胡亥離開不久。

公子高等人也相繼來了。

都是想向嵇恆尋求異象的解決之法。

對此。

嵇恆也是一視同仁。

只道解決的關鍵在始皇身上。

在將諸公子相繼送走之後,嵇恆的小院才得以安靜。

他閒適的坐在躺椅上,給身子披上一層厚厚的毛皮,他此時對曹操的長歌行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輕輕的哼唱着。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這幾句何嘗不是現實的真實寫照?”

“只是始皇啊。”

“你終究還是來到了命運的十字路口。”

“而這一次你又會如何選?”

“如過去一般,還是揮劍決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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