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落幕

第285章 落幕

就算是看到了貼滿病房的死亡通知單,司徒安的媽媽依舊不願意相信,也有可能她心裡早有答案,只是不想去承認。

撿起地上帶血的手術刀,高命走向司徒安的媽媽,他們站在用司徒安一生記憶裝點的迴廊裡,看向了彼此。

“如果魔鬼來到人間,它大概就長你這樣子吧?”中年女人身體斜靠着牆壁,血紅色的陽光從她雙肩滑落,在這詭異醜陋的世界裡,她顯得與衆不同。

握住刀,高命沒有回答中年女人的問題,他的刀尖緩緩擡起,但卻沒有刺入女人的身體。

在宣雯不解的注視下,高命輕輕劃開了胸膛上的傷口。

隨着鮮血一起流出的,還有那深埋在心底的死亡記憶,一次次被殺死的過程,展露在了中年女人眼前。

“你的兒子不會回家了,他的一生已經落幕,你也該休息了。”刑屋裡的鎖鏈相互碰撞,一件件刑具好像擁有意識般緩緩移動。

“不管是你是司徒安想象出的母親,還是真的是他母親的靈魂,一切都不重要了。”高命站立在陰影和陽光之間,他心口的傷痕被不斷撕裂,中年女人也看到了他心中那恐怖痛苦的場景:“我可以讓你去見司徒安,讓你和他團聚。”

不遠處的宣雯好像明白了什麼,手伸進口袋,悄悄用張伯的手機撥打了那個號碼。

熟悉的旋律從高命心底的傷口裡傳出,中年女人怔怔的擡起頭,目光穿過一片片死亡記憶。

刑具朝兩邊避開,在刑屋的最深處,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全身被鎖鏈穿透的司徒安,臉上帶着瘋狂的笑意,眼神兇狠惡毒。

“司徒安……”

也就在同一時間,司徒安的呼吸好像停止了幾秒,他臉上的那壓抑的笑容凝固了。

沒有喊媽媽,也沒有稱呼對方,司徒安幾乎是失去理智般,瘋狂的朝着中年女人吼了一句:“我不是不讓你離開家嗎!”

高命死過那麼多次,他和司徒安打過很多交道,但他從來沒有在司徒安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怒火。

運籌帷幄,成熟冷靜,擁有近乎變態般的理智,作爲陰影世界選擇的家長,司徒安從未像現在這樣嘶吼。

被追殺時,他想盡一切辦法應對;逼入絕境後,他還預留有後路;就算是被殺死,靈魂被囚禁,他也沒有放棄,想要做鬼重來。

可就是這樣一個從來不知道放棄爲何物,跟命運廝殺到最後的超級混蛋,在看着中年女人的時候,露出了不一樣的一面。

中年女人瞬間紅了眼眶,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她不是因爲被司徒安罵而難受,是因爲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因爲曾經自己永遠的驕傲,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呆在家裡!呆在家裡!我告訴你無數次了!”司徒安雙臂揮動,鎖鏈嘩嘩作響,靈魂上的傷口被不斷撕裂,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痛苦:“早知道我就應該殺了伱!果然不能保留一絲人性!我就知道你會成爲我的弱點!”只要中年女人不離開家,精神保持穩定,所有外來者的意識都會被困在家裡,司徒安和祿藏收集的殘損鬼神便會被血肉喚醒,將他們全部吃掉。

在司徒安看來,只要高命死了,那自己就能重獲自由,可以成爲陰影世界的惡鬼,但現在全部被中年女人毀掉了。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你可以帶司徒安回家了。”高命打開了刑屋的門,中年女人是司徒安的一部分,等中年女人也進入刑屋,這世界上將再無司徒安存在的痕跡。

“滾!你只會拖累我!我就應該殺了你!殺了你!”司徒安的情緒無比激動,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掙脫鎖鏈,但卻只是讓自己身上的傷變得更加嚴重。

“你在醫院裡看到的所有殘忍可怕的事情,都是司徒安乾的,你的孩子是孩子,別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了嗎?因爲他的存在,一個個家庭被破壞,他犯下的錯誤需要有人來糾正。”高命將一條鎖鏈纏繞在了中年女人手腕上:“你沒有其他的選擇,因爲哪怕我被殺了,司徒安依舊沒辦法逃出囚籠。”

“不要進來!滾啊!從小我就討厭你!一切錯誤都是從你開始的!我不需要你來陪我!”司徒安怒罵着,他像一個輸光了全部籌碼的賭徒,拿着摔碎的酒瓶,頂住了最愛之人的喉嚨。

“司徒安……”中年女人是善良的,如果她心存惡意,或者對司徒安的愛裡參雜有一點雜質,那她或許就不會在這裡。

也正因爲她的愛沒有一點保留,所以她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窗戶玻璃的上的人影有些模糊,中年女人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她邁出了踏入醫院的腳步,只是那一步在二十多年後,落入了刑屋當中。

“走啊!走啊!!!”司徒安的靈魂被鎖鏈勾掛的變形,他自己爲了逃命都沒有這樣掙扎過,能看得出來,這一次他真的是拼盡全力想要阻止女人進來。

“孩子,很多年前,我就應該留下來陪你的。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擔了那麼多。”

頭髮在瞬間變得花白,皮膚上的皺紋愈發明顯,中年女人的身體在不斷變瘦,她越是靠近司徒安,自身好像就越接近死亡。

從各種恐怖可怕的刑具旁邊走過,當中年女人被鎖鏈纏繞,來到司徒安面前時,她滿臉淚痕,滿眼的歉意。

之前彷彿發瘋一般辱罵中年女人的司徒安,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剛纔故意去說那些傷害你的話,其實他只是希望你不要進入刑屋。”高命是司徒安的仇敵,也是最瞭解司徒安的人,以司徒安的性格不會那樣歇斯底里呵斥自己的母親:“他還是沒有放棄,依舊想要翻盤。”

不再掙扎,司徒安拖着滿身的傷,他想要把手伸向中年女人,可是被鎖鏈貫穿,他的手無法觸碰到對方。

掌心感到一陣久違的溫暖,中年女人向前,輕輕抱住了司徒安的手。

“別哭了。”司徒安冷冷的說道,他的語氣有些生硬,但又十分堅決:“我會帶你一起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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