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其非明主

驛館內,嚴起恆推開窗戶,打量把守驛館的西川兵甲士。

張家玉坐在房間裡,不禁道:“孫可望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還不見我們。”

嚴起恆走回來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笑道:“若是孫可望不想開戰,又想強佔荊州不還,芷園以爲他會怎麼做?”

張家玉看了嚴起恆一眼,捋了捋鄂下短鬚,沉吟道,“既然不能真打,那便只有恐嚇,來達到他的目的。他肯定先晾着我們,再展現一番西川國的實力。”

嚴起恆端起茶杯,喝起茶來,不再說話。

這時,驛站外,忽然一陣喧譁,一名身穿土黃色官府的西川國官員,在甲士的簇擁下,進入驛館。

不多時,屋外驛丞便道:“兩位大人,大王派人來接你們了。”

屋門打開,嚴起恆笑着站起身來,對張家玉道:“芷園,隨本官去見一見孫大王。”

兩人抖了抖袍子,便走出房間,前來的西川國官員,卻伸手攔住,揚起臉道:“兩位使者,就準備這樣拜見大王?”

張家玉一愣,疑惑道,“不然呢?”

西川國官員道:“在下已經爲兩位準備了入見的禮服,還請兩位換上,以免失禮。”

張家玉皺起眉頭,孫可望這是在擺譜,“本官大明~”

嚴起恆一伸手,將張家玉擋在身後,打斷他的話語,微笑道:“換,還請將禮服拿來。”

當下,兩人換上了孫可望準備的禮服,乘坐車架,在甲士的護衛下,前往孫可望的行宮。

明朝在荊州封過三個親藩,湘王朱柏、遼王朱植、惠王朱常潤,不過由於時間久遠,加上戰亂,荊州城中的宮殿,大多都已經毀壞。

在隆武朝廷收復荊州後,惠藩和遼藩返回荊州,利用藩王身份,重新拿回田產和府邸,並加以修繕。

西川兵佔據荊州後,惠藩和遼藩逃出荊州,孫可望便霸佔惠王府邸,作爲自己的行宮。

馬車在行宮前停下,嚴起恆、張家玉下來,便見宮門前,甲士林立,彩旗飄飄,一行人在侍衛的引領下,來到宮殿外,便被力士阻攔,大殿前的廣場上,西川國的文武個個盛裝出席,一個個的服飾比大明這個老牌帝國還要誇張。

這時,孫可望前後簇擁着鸞旗,左右皆是旄騎護衛,乘坐六匹健馬拉着四輪大車,來到殿前,而後再一衆西川國大臣的簇擁下,進入大殿。

天子架六,孫可望作爲藩王,明顯已經逾越,排場搞的比大明皇帝都還大。

張家玉臉色沉了下來,嚴起恆見此,對孫可望的興趣,失去了大半。

“宣使者進殿!”在孫可望和西川國文武,進入大殿後不久,呼聲從內往外,被侍衛傳了出來。

嚴起恆和張家玉,遂即登上臺階,進入大殿,在兩側端坐得筆直的文武注視下,走到殿中,行禮道:“拜見殿下!”

孫可望身穿冕服,頭戴冕旒冠,派頭十足的擡手道:“請起,賜座!”

太監,搬來座位,嚴起恆和張家玉入座後,孫可望看向嚴起恆,大笑道:“嚴侍郎與孤相熟,若投孤麾下,孤願授以左相之職!”

當年嚴起恆奉堵胤錫之命,出使雲貴,勸說孫可望出兵四川,算是熟人。

孫可望乃是流寇出身,得不到士紳大戶的支持,西川國立國後,孫可望爲了獲得絕大多數百姓的支持,一直推行打擊地主士紳的政策。

這使得,讀書人普遍反感西川國,造成了西川國急缺行政人才和謀士、

孫可望確實很欣賞嚴起恆,希望他能效忠自己。

嚴起恆卻微笑拱手,“殿下好意,在下只能心領。這次在下奉命入楚,乃是使命再身,不敢忘記職責。”

孫可望不想,嚴起恆居然都不考慮,就拒絕了他的好意,臉不禁沉了下來。

流寇出身的孫可望,擺這麼大的排場,一是通過西川國的禮制,來嚮明朝示威,宣示西川國已經是一個健全的王國,二是,越匱乏什麼,就越想得到什麼。

孫可望一直被人視爲流寇,如今他已經成爲一國之主,不想天下人,繼續將他試爲流寇,所以搞出比明朝還大的排場,以及複雜的禮儀和規制,妄圖得到天下的認可,並吸引人才。

孫可望聽嚴起恆的話語,見拉攏不成,沉着臉道:“哦,不知道嚴侍郎,有什麼使命?”

嚴起恆行禮道:“奉朝廷之命,處理西川兵譁變,安撫西川兵,請殿下歸還荊州。”

孫可望聞語冷笑一聲,“這次孤王麾下將士,因何佔據荊州,想必嚴侍郎也清楚,不需要孤給你們解釋。朝廷想要孤撤出荊州可以,但是必須將欠餉補齊。”

張家玉聞語,不禁問道:“多少?”

孫可望沉聲道:“孤自起兵入川,爲大明抗清以來,耗費鉅萬,死傷將士無數。這次收到朝廷之邀,發兵來援,朝廷不發補給,全是孤王自籌。因此,朝廷不給孤一千萬兩,孤不會撤出荊州。”

“一千萬兩?”張家玉大驚,“這根本不可能?”

孫可望卻冷笑道:“怎麼,嫌多?仔細算下來,孤還算少了!”

嚴起恆攔住張家玉道:“殿下,一千萬兩,朝廷確實拿不出來,還請殿下退讓一步,在下也想想別的解決方案。”

孫可望道:“朝廷從不發餉,若是朝廷不給,孤便自取。”

言下之意,便是荊州只是開始。

嚴起恆知道,這只是孫可望的威脅之語,遂即道:“還請殿下給些時間,在下需要回稟朝廷。”

孫可望微笑道:“可以,嚴侍郎若是改變主意,也可隨時告知於孤!”

大殿接見結束,嚴起恆於張佳玉返回驛站,兩人在房間內坐下,張家玉不禁埋怨道:“一千萬兩,朝廷根本拿不出來,這個想都不用想,朝廷肯定不會同意,嚴大人有什麼好稟報的,莫非對孫可望的招攬動了心。”

嚴起恆也不生氣,坐下來喝了口茶,才道:“我今日觀那孫可望,其非明主也!方今天下,雌雄未定,孫可望不學周公吐哺走迎國士,亦不學曹孟德光腳迎許攸,反而端起架子,盛加修飾,妄自尊大,怎能留住人才,又何以爭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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