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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手赫裡領二千靺鞨雪夜南下,眼看將近華州不遠,天將黎明之時,前鋒卻忽報夜到華州敗兵。他策馬趕到前見,正撞見探路前鋒把敗兵帶回,其中敗兵首領卻正是華州千夫長沙利,乃是他的赫裡的第三子,此時狼狽萬分,丟盔棄甲,在雪地裡逃了許久,凍的瑟瑟發抖。
“發生了什麼事情?”老赫裡大驚,他前後生了八個兒子,個個都傳承了他的勇猛,而他尤其喜歡這第三子,因爲這第三子最像他,也最勇猛,四十餘歲,正是最壯年之時,已經是靺鞨部族騎兵中的千夫長,手下帶着一個千人隊騎兵。這次他赫裡鎮守率賓府,便特別讓第三子沙利鎮守華州,可見對這個兒子的信任看重。可如今沙利那狼狽的樣子,讓老赫裡如何不驚。
“華州南關和城池都已經失守,是唐人,是秦軍,他們突襲了華州南關,悄無聲息的拿下了前關,然後冒充南關將士詐入了華州城,我的千人隊大部被殺,我也是僥倖才逃出。”
老赫裡握着馬鞭的手瑟瑟發抖,既是驚懼,也是憤怒,還有對三子的不爭。
“你們都是死人?怎麼可能被敵人摸到眼皮底下還不知道,華州南關,如此險要,你們怎麼可能被敵人輕鬆拿下還不知道,還讓人家又把華州城給輕鬆的詐開了,你他孃的是不是一到了華州,就感覺進入了花花世界。整天只知道玩渤海的娘們。其它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邊說着。老赫裡忍不住舉起鞭子就狠抽起兒子來,打的沙利根本不敢躲避。老赫裡的長孫,他的親衛隊百夫長葛什利連忙上前拉住爺爺的手,“大人,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現在關鍵的是要知道唐人來了多少,他們到了哪,我們如何應對。”
聽了孫子的話。鐵手終於消了一點氣,恢復了些冷靜。
“秦軍來了多少?”
“很多。”
“很多是多少?”赫裡翻着白眼問。
沙利有些躲閃的支支吾吾,“至少上萬,全部都是秦軍,打的是一面插着翅膀的飛馬旗幟。”
老赫裡轉頭望向他的次孫吉卡,吉卡向來以聰明聞名,而且他也是赫裡家族唯一一個會講漢話的,今年二十歲的吉卡是他次子的嫡長子,前兩年曾經跟隨到白山黑水的秦藩商人一路去過中原唐帝國,他到過渤海、東瀛、新羅、契丹、秦藩。登州、燕京、大連、遼陽、青州這些大城池都去過,也去過洛陽和長安。長達三年時間的那次遠行。徹底的改變了吉卡,讓他越發的與從不同。
如今,吉卡是老赫裡的參謀官,負責文書以及謀劃工作。聞聽叔父的話語,他臉色一下子變的很難看。
“吉卡,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老赫裡發現孫子的臉色變化。
吉卡臉色陰晴不定,許久才長嘆一口氣,對赫裡道:“大人,我建議咱們立即撤.‘
“撤回建州嗎?”
“不,撤的越遠越好,最後是直接回部落。”吉卡出人意料的道。
“爲什麼?”這下老赫裡也驚住了,若非他知道吉卡不是一個膽怯之人,他都會以爲這個孫子是被嚇破了膽。
“因爲那面飛馬旗!”吉卡嘆息着道。別人也許不知道那面旗幟的意思,可吉卡卻很清楚,當年他去中原之時,曾經就在燕京城見過這面旗幟,那是在燕京城舉行的閱兵儀式之上,當時他親眼看見了一支又一支精銳萬分,武裝到牙齒的秦人武裝,尤其是秦軍的騎兵,給他印象深刻。跟他們一相比,靺鞨的部族兵就跟見花子野人似的,那些秦軍的騎兵都騎着高大的戰馬,穿着鋥亮無比的鎧甲,如同一個個的鋼鐵之軀。當時,在那些騎兵之中,就有一支騎兵是打着飛馬旗幟。他現在還記得,那面旗幟是秦軍精銳騎兵,飛騎軍的旗幟。
飛騎軍,秦軍九騎軍之一,他們的軍主,是秦王李璟的十三太保門徒之一的楊師厚。
吉卡跟着祖父父親叔伯兄弟們一起參加這次南征,與秦軍在渤海對峙了幾年,他很清楚,在渤海的秦軍序列之中,並沒有飛騎軍。現在,這支飛騎軍突然出現在了渤海,甚至出現在了中京戰線的側翼後方,再聯繫上之前收到的那些讓人難以置信的情報,一個事實終於顯現出來:秦軍來了,不是從東京來的秦軍,而是從大唐帝國新來的秦軍。說港口少海上有無數的巨大船隻,說半島上已經完全被數之不盡的唐人佔滿的消息,都是真的,並非誇張,也非謠言。
鐵手老赫裡沉默不語,其它的將領們也都沉默了。
他們都爲吉卡的一番話給震住了,如果真的如吉卡所說的一樣,那事情確實麻煩大了。
“這不太可能啊,秦軍是怎麼突然繞到這側翼後方來的?前方根本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啊!秦人若是大舉從中原出兵前來,中京那邊不可能不知道半點動靜吧?”沙利說道。
老鐵手搖了搖頭,“若是想要悄悄率一支大軍到此,他們只有從海上來。從海上來速度最快,也最能出其不意。先前聽說秦王李璟正在其藩國集結大軍,全民動員,要滅掉其南面的一個藩鎮,後來又聽說李璟成功逼迫那個藩鎮臣服,進攻之事就不了了之了。現在看來,李璟很有可能那只是一個假動作,他進攻那個藩鎮是假,動員兵馬來攻我們聯軍是真。吉卡說的沒錯,秦軍很有可能真的調兵前來了,而且極有可能是大軍前來。”
想到這裡,老鐵手也開始皺眉了,如果真的秦軍大軍到來。他們不去中京的主戰場。卻跑來這裡。是要幹什麼?很明顯,所圖更大。老赫裡開始沉思,很快他就以豐富的經驗,想到了一個可能。李璟打算繞到上京的聯軍背後,他們要包圍上京的右路聯軍。
現在的天氣已經開始回暖,再過個把月就要開始冰河解凍,那個時候,如今一片平坦堅固的大地。就會變成處處都是爛泥潭,深沼澤,就算是最熟悉山林沼澤的靺鞨騎兵,也會對這樣的季節畏懼萬分,難以行動。若是在這個季節到來之前,讓秦軍抄了他們的後路,那他們連反攻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困死。
老赫裡當天就帶着人馬先返回了建州,同時,他還派出了十幾路探馬去打探半島上的秦軍。
三天之後。一路路的探馬將一條條消息傳了回來。一條消息接着一條消息,全都證實了吉卡的猜測。他們看到的秦軍旗幟,不但有飛騎軍的,甚至連龍騎軍的都看到了,而且最讓他們震驚的還是有一支探馬幾乎全部被獵殺,但最後一個重傷的卻奇蹟般的逃回來了,他帶回來一個更重要的消息,他們一路深入到了半島,甚至接近了港口附近,他們發現,半島上到處都是秦軍兵馬,和連綿起伏的營帳,而港口,無數的船隻,那個小港口,如今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成了一個巨大的軍港,港口附近也成了無數的倉庫羣,就連附近的熊島等島嶼,也都成了秦軍的倉庫。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消息,最重要的消息是,秦王李璟,那個這些年整個中原甚至整個東北之地,最威名遠揚的男子,他也來了。
黑色的飛鷹旗,巨大的李字蟒龍旗國王幡,紫色大元帥大纛,以及近衛六軍的軍旗,無不證實了李璟就在這裡的消息。
“秦軍至少有四十萬!”那個重傷的哨探臨死前最後一句話。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他們先前還只是猜測,猜測這是一支從大唐本土前來的精銳兵馬,猜測這隻兵馬數量可能不少。但他們原來心裡所猜測的,最多也只認爲秦軍不會超過五萬人,畢竟,一直以來,上京的秦軍也不過五萬。四十萬?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過的數字。
“這不可能!”沙利瞪大着眼睛。
“這很有可能!”吉卡和老赫裡幾乎同時說到。
“那怎麼辦?我們撤吧!”
好幾個將領說道,他們這一部兵馬,幾乎都是五十歲以上和十八歲以下的人組成,而且他們還幾乎都是由老赫裡家族所在附近的幾個小部族組成,彼此之間,其實更是一個大家族。說是軍隊,其實也一樣是個部族。
四十萬人,光是這個數字想一想,就能讓勇敢的靺鞨老頭子們嚇的喘息不過來。而且馬上就要解凍了,此時若不走,以後想走也走不了了。
吉卡有些悲觀的道:“我見過秦軍的富足與強大,這兩年,他們只用了十萬人入渤海,就完全阻攔了我們的二十萬聯軍不得寸進。先前李璟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中原,現在,李璟終於從中原騰出了手來,親率主力來徵,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是啊,前年契丹拉着二十萬陰山下的部族南征,結果二十萬人只跑出來一個契丹小娃娃和幾千傷兵。再往前,高句麗直接被滅了國,渤海跟秦軍較量了下,八萬人也被大敗,契丹更是數次敗於秦軍之下。咱們如今雖然說聲勢弄的挺大,但大家都應當知道,所謂六十萬人馬,其實真正的精銳戰士二十萬都沒有了,許多都只是些老弱,甚至連婦女孩子也是計算在內的。現在全靠着攻下的半個渤海在撐着,才與秦軍對峙了這麼久。可再大的渤海,也有吃光啃盡的時候,咱們想跟秦人拼消耗,最先吃不消的只會是我們自己。我覺得,這次咱們要敗了。”老赫裡也一樣充滿悲觀。
兩年的時間,最富貴的兩年時間,這兩年時間裡,特別是在最開始的那一年,當時秦軍兩面作戰,無力派太多兵馬入渤海。可他們卻沒能抓住機會突破渤海的兩道防線,被秦軍堵在那裡,一直在拼着消耗。
現在,形勢已經完全不同了,秦軍經過兩年時間,已經大大緩過來了,他們又積蓄了強勁的力量,如今一舉殺來,聯軍如何阻擋?就靠那些各部族集合起來的烏合之衆?
吉卡目光打量了一遍衆人,小聲道:“當年我在中原的時候,曾經見過不少降秦的部族,他們在秦藩生活的並不如我們聽到的那些流言中的那麼慘。相反,那些部族首領頭人們,都得到了土地莊園甚至是爵位,過的很是瀟灑舒適。而那些部族民,雖然被分散安置到了各地,可卻也都有自己的土地,甚至是牧場。他們在秦藩裡,和秦人一樣的生活,一樣的可以上學讀書,經商種田,甚至是參軍做官。實際上,在秦藩,秦人本就是包含着諸多的部族,秦人裡甚至包括西文的那些泰西人、羅馬人、波斯人、大食人、希臘人等等。他們在秦藩生活,學習,納稅,然後享受着秦藩的富裕自由和安定...”
老赫裡轉過頭來,目光如電的盯着自己的次孫。葛什利在一邊喊道:“你說這些幹什麼,秦人過的好,跟我們又沒半根毛的關係。”
吉卡望了眼自己的堂兄,“不,其實可以有很大的關係。”
一邊說着,他一邊拿目光望向自己的祖父。
老赫裡與孫子的目光相撞,清楚的知道孫子的想法。
“你真覺得秦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嗎?”他揮着那隻鐵手問道。
“最後的勝利只會屬於秦人,而且很快。”
“我們現在就通回部族難道不行嗎?”那隻鐵手被他舞的呼呼作響,鋒利的勾子好像隨時要勾進誰的身體之中。
“大人,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一戰,不僅決定着戰爭的勝負,也將決定着以後整個東北的歸屬。聯軍一敗之後,整個東北都得匍匐在秦人鐵蹄之下,沒有哪個部族能夠例外,就算我們居住在遙遠的黑水邊上,可秦軍的鐵蹄也最終會踏到那裡。與其那個時候無奈的臣服,不如現在就早做打算。大人,你當知道,早與晚的區別。”吉卡勸着祖父。
“讓我再想想!”鐵手有些猶豫不決。
“時間不多了,還請大人早做決斷,漢人有句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外面就有探馬飛速來報,打着飛馬旗的秦軍前鋒已經到了建州二十里外。
“祖父大人,沒有時間了,請速做決斷!”吉卡跪下請求道。
老赫裡焦灼的踱步繞着圈子,許久之後,終於不得已的跺了一下腳,下令打開建州城門,所部人馬出城投降秦軍。
正在向建州城前進的楊師厚離城還有十里,已經遙遙望見平原上的建州城時,吉卡已經帶着一隊靺鞨騎兵舉着一面白旗靠近,並向他獻上了降書!楊師厚有些驚訝的看着那一封用漂亮瘦金體寫就的降書,看完之後,驚訝完全轉變成了驚喜,他在馬上哈哈大笑數聲,大手一揮:“吉卡是吧,本將代秦王殿下接受你們的歸降,現在,前面帶路,領本將接收建州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