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生再三邀請,加上崔長福在一旁幫着攛掇。
最終,吳駿和王康寧沒架住兩人的熱情。
大酒店肯定是不會去的,最後取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一行人在寶佳集團良種養殖基地自家的食堂裡吃午飯。
食堂的面積並不大,也就跟小吳莊中心街兩旁那些隨處可見的小飯店差不多。
整個寶佳集團的員工全部加一塊兒,再加上杜生和杜月這倆大老闆,也湊不齊二十個人。
另一方面,集團的員工大多都是本村的村民,中午騎幾分鐘自行車就到家了,沒必要弄多麼大的食堂,有食堂已經不錯了。
一行人湊到一起坐了一桌,杜生吩咐食堂廚子拿出自己最高的水平做菜招待衆人。
王康寧和崔長福等人都是公職人員,進食堂之前就一再聲明,在崗期間不能喝酒。
杜生的膽子也沒大到強迫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喝酒。
等着飯菜上桌的同時,杜生吩咐杜月給一幫領導泡了茶。
“吳總,李總,咱們四個喝點兒?”杜生吩咐完廚子,坐到吳駿對面,笑呵呵道,“以後咱們也算同行了,還要靠吳總多多照顧呢。”
李春山很有自知之明,他沒有立即答話杜生,而是目光看向吳駿,等着他來定奪。
吳駿看向李春山道:“要不,李叔你和杜總喝點兒?我下午還有事要開車回市裡,不能喝酒。”
“行,沒問題。”李春山聽到吳駿的話點點頭,擡眼看向杜生說,“那我就陪着杜總,不能辜負了杜總的一桌好菜。”
“正事要緊,吳總下午還有事,我也就不勉強了,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喝。”杜生笑呵呵地說,“咱們兩家企業離着也不遠,以後該多在一起坐坐,交流交流養殖經驗和市場行情。”
吳駿笑笑說:“杜總是這方面的行家,從業歷史悠久,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望杜總不吝賜教。”
“不敢當,不敢當,我能有今天,運氣佔了很大的成分,指教可不敢當,交流差不多。”杜生一直表現的很謙虛。
“這氣氛纔對嘛!”崔長福見到兩人相談甚歡,在一旁插話道,“北齊鄉和王坡鄉本來就是兄弟鄉,就應該緊密相連,不分彼此,共享繁榮嘛!”
“呵呵,崔鄉長這話水平真高。”王康寧朝崔長福豎起大拇指誇讚一句,心裡卻在鄙視自己這位同僚。
兄弟鄉,緊密相連,不分彼此,共享繁榮,虧你說的出來。
嘴上說的一套一套的,心裡還不是“饞”吳總的投資。
王康寧看破不說破,一切盡在不言中。
閒聊一陣後,酒菜開始陸陸續續上桌。
杜月起身去辦公室拿了一瓶天之藍回來招待李春山。
夫妻二人和李春山喝酒,吳駿隨着王康寧一幫公職人員喝茶。
席間,衆人談笑風生,氣氛很是自在。
從中午十二點左右開餐,一直進行到下午兩點多還在繼續。
李春山以一敵二,喝了不少酒,告辭一句出門找廁所去放水。
“杜總,崔鄉長,王鄉長,各位幹事,你們先聊着,我出去看看李總。”吳駿告辭一句,起身跟着李春山出門,快走幾步追上他。
“沒事兒吧李叔?不能喝就不喝了,沒人勉強咱們。”
吳駿和李春山齊肩並行,皺着眉頭說了一句。
剛纔在席間,李春山有求必應,還用酒敬了一圈領導。
吳駿看他臉紅脖子粗,走路都有些飄飄忽忽的了,顯然是有點兒高了。
“沒事兒,沒事兒吳總,我,我心裡有數。”李春山大着舌頭說,“這不是第一次和領導們吃飯嗎,咱要是不敬酒的話有點說不過去啊。”
“以我對王鄉長的瞭解,他不會在乎這種小事兒。”吳駿一邊走,從兜裡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上一支,又遞給李春山一支,“至於那位崔鄉長,不用管他有沒有什麼想法,咱們一輩子也求不到他頭上,他有求於咱們倒是更有可能。”
李春山聽到吳駿的話後愣了一下,很快便理解了吳駿話裡的意思,頓時心裡輕鬆了不少。
兩人邊走邊聊,去養殖基地廁所裡放放水,膀胱也輕鬆多了。
吳駿沒喝酒是真的,但喝了不少茶。
上完廁所,洗完手出門。
李春山從兜裡掏出一包黃金葉香菸,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遞向吳駿。
遞到一半兒,李春山的胳膊僵了一下,臉上神情變得有些尷尬。
“怎麼的?李叔改主意了,捨不得了?”吳駿嘴裡開句玩笑,伸手接過煙,熟練地點燃,抽了一口。
李春山神色尷尬道:“不是捨不得,是這煙太次了點兒,怕吳總抽不慣。”
吳駿笑笑說:“抽菸而已,沒什麼習慣不習慣的,不都是冒煙兒嗎。”
聽到吳駿的回答後,李春山臉上的表情緩和了很多。
雖說跟吳駿見面的次數不多,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吳駿給李春山留下了完美的印象。
隨和,平易近人,沒有一點兒架子,在他面前感覺不到任何壓力。
李春山很喜歡這種被人平等對待的感覺。
回國的飛機上,他還有些擔心,有些猶豫,怕和吳駿相處的時候不好相處。
此刻,這些自己之前擔心的問題全都不是問題了。
難怪女兒從他公司辭職一年多了,還對這位老闆念念不忘。
在自己和她媽媽面前,總是老闆長,老闆短的說個不停。
每次說道她前任老闆,她的眼睛裡彷彿有星光閃耀,就像小粉絲談到自己崇拜的偶像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這回李春山見識到吳駿的“人格魅力”後,和女兒一樣,同時被吳駿給圈粉了。
雖然還沒正式開始工作哪怕一天,但李春山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了自己這份工作,想要爲之奉獻一生。
女兒對吳總可能是女爲悅己者容,自己對吳總絕對是士爲知己者死。
自己幾斤幾兩李春山心裡還是有數的,對於吳駿的破格提拔,他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牢牢記在心裡。
“吳總,我想跟您商量件事兒。”李春山收回心思,扭頭看向走在旁邊的吳駿。
“嗯?什麼事兒。”吳駿看向李春山,隨口問道。
“是這樣吳總,今天上午的參觀雖然記了一些東西,但我感覺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參觀到,記錄的不詳細。”李春山徵求吳駿意見道,“我想在寶佳這邊實習十天半月的,您看……”
吳駿聽到李春山的話後心裡很欣慰,感覺自己找對人了。
雖然當初讓李春山來負責養殖場的決定下的有點魯莽,但李春山沒讓自己失望。
他非但沒有依仗和自己的關係消極怠工,反而以一種更加積極主動地態度投入到工作當中。
雖然李春山的學歷和經驗不見得多麼高和多麼豐富,但他對待工作的態度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這樣啊……”吳駿想了想說,“沒問題,一會兒回去了我和杜總說一下。”
兩人回到食堂呢,宴席進行到現在,差不多已經是收尾階段了。
杜生問吳駿和李春山有沒有喜歡吃的菜,讓伺候在一旁的廚子繼續做。
吳駿擺手笑笑說:“不用麻煩了杜總,肚子裡一點兒空地兒都沒有了。”
李春山跟着說:“可以了杜總,吃飽了,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飽,感謝您的熱情招待。”
杜生道:“吳總,李總來了寶佳就當是到自己家了,你倆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啊。”
吳駿說:“沒和杜總客氣,真飽了,今天這頓吃好了,下回我請。”
“杜總,可以了啊,都飽了,再多要,吃不了可就浪費了,粒粒皆辛苦啊。”王康寧起身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崔長福也勸杜生不要再加菜了,杜生這才作罷,招呼三名服務員把桌上的盤子和碟子都收了。
杜月重新幫着沏了一壺茶。
衆人還是坐在原來坐的位置上,杜生拆開一包華子散了一圈。
吳駿驚奇地發現,就連杜月也接了一支菸很嫺熟地點燃抽着。
杜生的表情彷彿對此視若無睹,貌似已經見怪不怪了。
吳駿只是瞄了一眼就收起目光,女性抽菸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男女平等嘛。
吳駿和杜生聊到了李春山繼續在寶佳集團良種養殖基調研這件事,杜生很爽快地一口答應下來。
旁邊王康寧和崔長福繼續聊着之前在酒桌上聊的事。
好像是有關和拼夕夕合作,幫助王坡鄉農民們賣本地農產品的事情。
作爲本地人,吳駿當然也知道王坡鄉的農產品。
是紅薯粉經過很多道傳統工序,純手工加工出來的一種紅薯粉條。
不同於大城市裡商超賣的那些添加了各種化學成分以及食用膠的紅薯粉條,一泡就軟,一煮就爛。
王坡鄉村民們手工加工出來的紅薯粉條有嚼勁,耐煮,彈力十足,勁爽無比。
冬天炒一鍋白菜粉條,加一些豆腐,再加一些肉,亂燉一鍋,別提多美味了。
吳駿家年年都要買上百斤,這東西也不怕壞,只要不受潮能放好幾年。
崔長福用手捧着火苗給王康寧點顆煙,一臉討好道:“王鄉長,我王哥,我聽人說,你們北齊鄉有位扶貧幹事對直播和網店這方面很在行,一定要讓她來幫幫我們呀!”
王康寧吐了一口煙,神色有些惆悵道:“老崔啊,咱們兩個鄉緊挨着,擡頭不見低頭見,咱倆也經常在縣委開會時碰頭,如果能幫到你的忙,我肯定義不容辭。”
崔長福一臉欣喜道:“太好了王哥,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那你可幫了我們鄉十幾個村的村民們的大忙了!”
王康寧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擺擺手說:“老崔你先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
崔長福激動的心情瞬間來了個急剎車,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嚥了口唾沫說:“王哥你說,我聽着。”
“我愛人的侄女今年年初的時候嫁到了你們王坡鄉趙家坡村。”王康寧緩緩道,“今年入冬的時候,我愛人她侄女去鄉里找到我,請我幫忙聯繫管幹事幫她賣她婆家加工的粉條。”
“今年本地紅薯大豐收,家家戶戶都做了比往年更多的粉條,我那侄女的婆家今年做了大概有4千多斤。”
“那侄女兒也是我看着她長大的,那孩子從小到大沒求過我和她姑辦事兒,好不容易求到我頭上了,我自然得幫幫她。”
“我帶她去見了管幹事,我這張老臉在管幹事哪兒也還有點薄面,管幹事就開始教我那侄女開網店,搞營銷,吸引流量,搞促銷,還有優惠券什麼的。”
“管幹事也真上心了,我那侄女學的也用心,倆人白天黑夜地教,白天黑夜地學,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兩個月左右了吧。”
王康寧說到這裡的時候,嘆了口氣。
崔長福耐心聽完,一臉焦急地問道:“效果怎麼樣?”
王康寧說:“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只賣了2000斤左右,2萬來塊錢。”
“這……”崔長福聽到王康寧的話後陷入沉默。
整個王坡鄉十七八個村子,幾乎家家戶戶或多或少地都會做一些粉條。
本地全是做這個的,誰家都有,漸漸地本地就形成了一定的規模。
往年一到寒冬臘月,會有好幾波收購商去村裡挨家挨戶地轉着收購。
雖然比村民們自己拉着去外鄉的大集上賣價格低一些,好在這些收購商要的量大,有多少要多少。
絕大多數村民也都願意省時省力省心,賣給收購商。
年復一年,年年如此,漸漸地收購商和村民之間就好像形成了某種約定成俗的規矩。
村民們加工紅薯粉條的時候從來不會擔心自家的產品賣不掉,家裡有多少紅薯粉就加工多少紅薯粉條。
如果碰上行情不好的年頭,頂多在價格上多給收購商一些優惠,產品總歸還是能賣掉的。
今年趕上紅薯大豐收,地裡的長出來的紅薯個頂個的大,一畝地能比往年多收三成。
王坡鄉的村民們高興壞了。
按照慣例,豐收的紅薯全部磨成粉,然後沉澱出澱粉,再加工成粉條。
村民們翹首以盼等待收購商的到來,然後把紅薯粉條換成錢用來買年貨,過個好年。
王坡鄉很多上了年紀找不到工作的老人,一年到頭就指着這一項產業賺點兒錢過日子呢。
然而,村民們判了冬月盼臘月。
以往那些成羣結隊的收購商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個也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