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庭審結束,蘇霓才裹着一身笑意離開。
那敗訴了的林先生一直冷眼望着這邊,滿身的頹喪無奈,再無先前得意。
前夜裡嬌滴滴纏綿在他身側的嫩模,早已拂袖而去。
“蘇律師,真不知要怎麼感謝你。拖了這麼長時間總算解決,太謝謝你們了。”
林太太面上難掩喜色,過往的滄桑彷彿則淡去了一些。
蘇霓笑了笑,她本是沒有把握的,誰知道到最後幾天,那嫩模缺經不起她們的半分挑撥,真要求林先生在開庭前夕和她開房,這纔給了自己機會。
“林太太,這證明您讓霓姐幫你打官司是正確的選擇。林先生在背叛你之後,現在又被那個女人背叛,也算是一種報應是不是?”
小靜很是興奮,這是她經手的第一個案子,贏得又風光亮麗,對日後發展很有幫助。
“對吧霓姐?”
蘇霓點點頭,目光沉沉往對面看去,便只瞧見那粗肥的中年男人,搭着腦袋站在一旁。
“淨身出戶之後,他就一分錢也沒有了吧。”
耳邊傳來林太太一聲嘆息,她不知何故,竟還有這樣的感嘆。
此刻的她,面上早已沒有先前的憤懣,取而代之的是覆了全身的難堪,甚至眼眶,還通紅通紅的。
“蘇律師,你們先回去吧。後面的費用我已經吩咐秘書打給你了。”
“那您呢,還要去哪?”
林太太眼神閃爍,垂下了眸,“我,我還有點事……”
“您忙,不打擾了。”
蘇霓很快明白過來,迅速地轉身離開,再沒有去看身後一眼。
而從小靜的驚呼聲中,卻總能知曉,那苦了七年,又費盡心思贏了官司的女人,又走到了她的前夫面前……
小靜憤然難平,“那樣的男人,怎麼值得她心疼?有一就有二,林太太也太心軟……”
“開車吧。”
車窗外的男女站在一起,女人略微發胖的身軀被路旁綠化物遮擋,冷風呼呼掛在發上,吹得她搖晃了下。
可下一刻,那被背叛了整整七年的女人,在離婚當日又緊緊抱住了對方……
蘇霓陡然覺得心裡喘不過氣!
她隔着長遠的距離,彷彿能瞧見那苦熬多年的歲月,頓覺心中沉悶,像有人用一隻手死死拽住她心臟。
“霓姐,你電話又響了。”
小靜一句話,讓蘇霓收回了視線。
她瞧見屏幕上備註的名字,手指便頓在半空。
“是陸少麼?要不你就接吧,夫妻倆哪有隔夜仇。”
她握了握手掌,緩緩呼吸了下,面上情緒收斂起來,輕“嗯”了聲。
甫一接通,裡頭便傳來一道陰冷的音。
“哼,終於肯接了?”
“先前在忙,有事嗎?”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原本已經怒不可遏的男人,突然所有的情緒都停在心口!
陸長銘腦子裡已經有無數個質問她的句子,他必須問她爲何掛他電話,爲何不聲不響去了法院,爲何……打定主意要離婚?
可所有的情緒紛擾,在聽見那清冷平靜的音之後,突兀梗在了喉嚨!
他掐滅菸頭,指關節青白青白的,沒顧及到菸蒂已被揉碎,只張了張抿緊的脣,“忙?忙着想辦法和我離婚,嗯?!”
“大清早的讓法院把傳單寄過來,你倒也學會了走後門?”
蘇霓蹙了蹙秀眉,臉兒微白,有些不解他此時的怒意,“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現在提有什麼意思。”
“蘇霓!”
陸長銘怒意上涌,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你現在在哪?”
“路上。”
話落,蘇霓撫了撫額終於放緩了聲調,盡力斂起情緒,“既然已經收到了法院的傳單,那也不用我再解釋什麼。”
“下個月8號之前,只要你願意和平離婚,我就放棄起訴。陸家的東西其他我都不要,除了……”
她不提這事還好,突然提起讓陸長銘好不容易按下的情緒又洶涌起來。
他垂眸,狠狠盯着手裡的文件,手指拽緊。
“起訴?”
“你倒是有膽子,準備了個最沒說服力的理由!”
文件上起訴離婚的理由,是冷暴力!
虧她還是律師,那麼多緣由之中竟選了最難作爲證據的一個,她怎麼不乾脆說沒有性生活?
“能不能說服法官,就不勞陸少費心了。”
蘇霓掐了掐掌心,紅脣咬得死緊,已至這個地步,她哪還願再跟他起衝突。
於是靠在椅背上,掐着指尖緩緩開口。
“我淨身出戶,法官沒有不同意的理由。”
陸長銘又是一窒,“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你當真認爲我們能離婚?!”
“能。”
蘇霓輕笑,擡手遮了遮斜斜射到她眉眼處的陽光,晶亮的眸閃爍了下,映在後視鏡裡,卻被明媚的日光掩去光彩。
她乾脆拿出墨鏡戴上,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乾淨,彷彿帶了些虛無縹緲的氣息,在冬日暖陽裡,蒙上一層雪白的紗。
“我這就去見老太太。陸長銘,真想斷了,總能斷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