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蘇霓,你如果解釋,我會信

“哎,你們別吵了啊。”

溫月終於是看不過去,瞧見蘇霓被他重重捏着手腕,一下子心疼的不行。

“陸長銘你幹什麼,她現在什麼情況,你趕緊鬆開。”

她本想過去將人掰開,可還未及靠近,就被陸長銘隨意一道視線過來,頓時冷汗涔涔,腳步驀地停住。

溫月很不想承認自己是被他那道目光嚇住了,連視線都不敢再對上去。只好默默停下,裝作什麼也沒說過。

“你承認了。”

陸長銘只緊緊鎖着蘇霓,聲音彷彿哽在喉嚨裡,被反覆的摩擦之後才漸漸顯露出來。

他沒發現自己手上的力度越來越重,恨不得將她揉碎了一般。

氣息冰冷。

“蘇霓,你如果解釋,我會信。”

他目光灼灼,彷彿一汪深邃的水,映着女人好看的模樣,和那深藏其中的情緒一起。

更多是則是期待。

可蘇霓臉上並沒有太多反應,彷彿沒察覺到手腕上的刺疼。

她仰起臉,視線落在男人清雋的面容上。

那樣清晰明白地看向他,而後忽然扯開脣,“你的相信,並不值得我的解釋。”

嘩的一下。

陸長銘彷彿能聽見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在她說完的瞬間,連同緊繃着的情緒一起,被瞬間點燃。

他猛地又拽緊了些掌心!啞着聲音靠近她,“我的相信不值得,那誰才值得?又是那個單醫生嗎!”

質問聲格外明顯,在安靜的房間內幾乎要出現迴音了。

另外一隻粗礪的手掌便立刻覆在蘇霓下巴上,用力捏緊!

他想逼她說不。

可蘇霓卻只揚起頭,連半點聲音也沒發出,就這麼凝着他。

晶亮的眼幾乎還在發光,撲閃撲閃的。

“說話!”

他用力搖晃她。

溫月在一旁看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想說話又被蘇霓以眼神制止,只好看着兩人爭執。

“我讓你說話!”

陸長銘已是怒極,眸裡跳動着的光亮彷彿都帶着憤然。

但蘇霓卻格外冷靜,咬着脣道,“你是我什麼人,我需要你的相信?前夫而已,說到底是沒了關係的路人而已。”

“再往深一層說,連朋友也不算!”

兩人針鋒相對,陸長銘幾乎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尖銳。

倏地轉過身去,因爲覺得自己再不避開,就要被她眼睛裡的漠視逼得呼吸困難。

她沒有半點在意自己!

連相信與否,都不曾放在心上。

既是如此,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陸長銘挑起脣角,下頜緊繃成一條直線,冰冰冷冷地開口,“既然蘇小姐已經承認了,雅薇你大可依照法律程序進行起訴,該受什麼樣的懲罰,有法官判斷!”

“好,知道了。”

莫雅薇實在是忍不住笑容,在陸長銘看不見的地方,她脣畔的笑容越發明顯。

到最後幾乎是全然不掩蓋了的,就這麼揚起眸盯着蘇霓。

“我看,我還是和陸原談談吧,如果他不是有意的,那我……會原諒他的。”

她那樣的寬宏大量,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卻還捨不得爲難別人。

只是默默地吞了苦楚,那因爲蘇霓的嫉恨,而造成的苦楚。

……

陸長銘正在氣頭上,只是用眼角餘光冷冰冰地瞧了兩人一眼,本想說些什麼,但一對上蘇霓清澈冷漠的眸時,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會越加挫敗!

“陸先生。”

剛走出兩步,蘇霓卻忽然叫住他,聲音清脆好聽,和以往喚他名字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樣細細脆脆的,他已不知道自己有多長時間沒有聽見過。

最近的蘇霓,總是劍拔弩張。

陸長銘放緩心緒,斜覷着她。

蘇霓緩緩將手收在身後,避開他的打量,笑着開口。

“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陸先生,現在請你告訴我,醫院的事與你有關麼?那些謠言是你放出來、是嗎?”

哈?

某人覺得自尊心再度受創!

他只當她是爲了解釋這次的欺辱事件,只當她終於決定要好好解釋一番。

誰料一開口,又是單澤奇?

她現在還有心思管單澤奇的謠言?

陸長銘驟然沉下面容,他忽然意識到,原來蘇霓之所以會出現在這,根本就是爲了單澤奇!

若是沒有醫院事件,她是不是根本不會踏進陸宅?

在她心裡,從來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只是在意那醫生的名聲?!

他面色又沉了幾分,變得鐵青。

猛地手臂拽緊,那本已停在一旁的身軀卻彷彿被定住了一樣,沒有半點動靜。但誰都看的出來,他內心究竟有多波濤洶涌!

蘇霓再度開口。

“今天的孕婦,子宮沒了。”

“她宮外孕,不遵循醫囑,又執意選擇流產,大出血、切除了子宮才保住一命。”

蘇霓還知道的是,那孕婦三十不到的年紀,其實哪怕這個孩子沒保住,也大可以再要一個。

可如今,卻連做母親的機會也失去了。

很好,還有下文。

男人挑眉,本是打算默認了她的指控。

他不否認趁機黑一把單澤奇的人是他,甚至若非發生今天的事,他會選擇更激烈的手段,直到將單澤奇趕出海城。

但聽見那孕婦的故事,忽然怔住。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一股誇張的情緒朝他襲來,有如潮水一般瞬間將人淹沒。

陸長銘倏地全身僵硬,張張嘴想說什麼。

話到嘴邊,卻只化作深深的無力感。

他是恨不得單澤奇離開海城,離她遠遠的!

可強迫一名孕婦流產的事,他還不屑去做!

“你倒是把我想的夠卑鄙!”

男人面色越發的陰森起來,這話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着說出來的。

蘇霓蹙了蹙眉,紅脣緊抿。

她不否認自己這麼想過,便深吸一口氣,點頭,“像你說的,如果不是,你可以解釋。”

她總拿他的話堵他!

陸長銘氣不打一處來,腳步再不停頓,徑直走了出去。

房門被“砰”的一聲甩上。

莫雅薇沒跟上去。

倒是蘇霓,等了幾秒之後,終於提步走出了房間。

“霓霓,你等等我。”

溫月沒有遲疑就追過去,在客廳門邊終於抓住了蘇霓的手腕。

“疼。”

她皺着臉,在溫月面前終於沒有隱藏。

後者僵了兩秒,拉開衣袖才瞧見那白皙的手腕上對比明顯的痕跡。

整圈的紅痕。

才過了這麼一小會時間,甚至能看出一絲細細的青紫色。

約莫是捏的太緊,鬆緩下來便要淤青。

“他怎麼下得了手,不知道你現在……”

“他確實不知道。”

蘇霓將手從溫月掌心裡抽回來,忽然仰起頭往後看。

那已經有些年月的樓梯,在漸漸灰暗下來的天色裡,棱角上都藏了歲月的氣息。

有些褪色的雕飾,讓蘇霓看不清楚模樣。

她多站了一會,許久纔對着溫月道,“你等我一下,我去見老太太一面。”

“好的。”

……

老太太應當是在書房裡的,畢竟這幾年的相處,蘇霓也已經習慣了她的作息。

沒事的時候,她一般都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裡,不讓人打擾,哪怕天塌下來也不會走出去。

“叩叩叩。”

蘇霓敲響了門。

“進來。”

蒼老的聲音響起,她沒有任何猶豫便走了進去。

動作不快,在對上老太太那雙渾濁雙眼時,又頓了下。

“談完了?”

沒問她爲什麼會過來,開口便是談完了。

蘇霓想也知道,自己在樓下的那番動靜,老太太是看在眼裡的。

好在,她並未多說什麼。只是用柺杖敲擊着地面,輕笑,“特意上來一趟,總不會來看望我的吧?”

“您說的哪裡話,剛過完年來向您拜個年也是應當的。只是今天來得急,什麼也不帶,不好意思說而已。”

兩人對視一眼,都能望見對方眼底的心思。

誰都有自己的打算。

蘇霓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半晌沒聽見聲音。

老太太比她想的更有耐心。

時間漸漸流逝,氣氛也越來越僵硬,等到樓下傳來溫月和傭人說話的聲音,蘇霓才終於開口。

“我們的協議作廢了是麼?”

“呵,你毀約,還問我?”

她目光精明,緩緩往蘇霓小腹掃去,瞧見那一如既往的平坦之後,忽然有些厭惡起來。

於是起身,柺杖重重地落在地上。

老太太那蒼老的聲音,再度出現在蘇霓耳朵裡。

“我們的協議是你替我瞞着那件事,我幫你趕走莫雅薇、讓你嫁給長銘。而你,又必須爲我們陸家生一個繼承人。”

她笑了笑,“原本這個協議早該作廢了的,可我等了你五年啊蘇霓。”

老太太嘆息一聲,銀髮因爲這個動作散落了一縷。

落在額頭。

蘇霓瞧見了,卻沒開口。

她也瞧見了,老太太的嘲諷。

於是點頭,“有沒有完成,不是您說了算的。何況今天我並不僅僅爲這個而來。”

“嗯?”

“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爲,我母親是死於事故的。畢竟當年我還小,也不知道前因後果。何況同樣離開人世的還有陸長銘他父親,所以我不曾懷疑過。”

老太太似有些納悶,身體瞬間的僵硬卻沒逃過蘇霓的眼睛。

她扯開脣角,輕笑開,“或許,是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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