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霓本是要避開的,可往後退了一步,人卻已經到了客房門邊,他身體往這邊靠,便也只能伸出手去接。
房門未關,跌跌撞撞的,最終卻是兩人一起朝裡倒……
她掙扎着去找方向,沒料到突然絆住什麼東西,連帶着陸長銘一起,重重倒在牀上。
他上她下,身後是柔軟厚實的被子,房門被風關上,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音。
睜開眼,卻是近在咫尺的深邃眉眼……
他幾乎是將全身的力度都加之在蘇霓身上,厚實的胸膛下裹覆着強烈的男性氣息,正正好地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
蘇霓只覺得臉頰發熱,那有些許溼濡的脣瓣正好落在她頸項處。
“你起開!”
她用力推搡了幾下,沒推動,反而讓自己沒了力氣。
便乾脆躺平了身子,轉過身狠狠瞪他,“你想做什麼啊?還不起來!”
“嗯……”
終於是聽見了蘇霓的呵斥,才勉強掀開眼簾,喉結跟着滾動了下,“沒想做,就想你。”
他眯了眯眼,脣畔露出的氣息便拂在蘇霓頸項處。
像是被輕輕呵了一口氣,熱熱的卻有一絲說不出的性感。
明明兩人互相貼靠着,連呼吸也交纏在一起,可被他抱在懷裡的蘇霓,卻並未感受任何其他動作。
他悶悶地靠在她頸項,嗅着細細的,透着淡淡的纏綿的氣息,啞聲道,“我抱一會。”
蘇霓卻是忽的愣住,有些納悶於他此刻的情緒。
本是要推開他的手臂,最終還是落在男人頸後,瞧見手掌上染了的些許血跡,低聲開口。
“起來吧,我給你上藥。”
“嗯……”
蘇霓又去推他,“你壓着我疼。”
話落,男人的身軀僵了僵,卻又是悶悶地一聲哼,隨即努力撐開手臂,翻過身。
蘇霓只覺得渾身一鬆,深吸一口氣起身,拿了醫藥箱回過頭,才發現男人正平躺在牀上,閉着眼一言不發。
他側臉挨靠着牀,黑髮凌亂垂落,遮在額前。
蘇霓是知道他長的好的,鼻樑高挺、眉眼深邃,連緊抿的脣也涼薄的好看。偶爾笑開時,脣角往兩側微微揚起,笑的令人窒息。
搖搖頭,蘇霓才發覺自己竟盯着他看到失神,這才坐在牀邊,素手撥開他腦後濃密的發。
有些扎人,而那染了些許血絲的傷口卻也清晰可見。
“頭疼嗎?”
陸長銘窸窸窣窣地翻了個身,乾脆扒在牀上,“嗯,疼。”
他應的有些悶,蘇霓確認了下血量,狐疑蹙眉,“看起來不嚴重的,要不去醫院做個檢查?”
遲疑了下沒動手,她想起這男人四年來大大小小的手術。當年那樣嚴重的車禍,約莫腦袋也受了些創傷,總得謹慎些。
“不用。”
倒是陸長銘,啞聲拒絕,反手便握住她腕,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隨意一拉,便將她拉到身側。
“你給我揉揉。”
他捏着小手往額上放,直到那細軟的指尖落在太陽穴上,又微微用力,“這兒疼。”
“揉揉。”
很是低啞的嗓音,又悶悶地聽不太真切。
加上他掌心透出的熾熱溫度,竟讓蘇霓有一絲恍惚。
好似,像在那時她不方便,他便這樣握着她的手,伸到某個地方……
總也這樣可憐兮兮的在她耳邊撒嬌,“給我揉揉。”
“怎麼不動,還生氣。”
手上一鬆,蘇霓便將手抽了回去,瞧着他掀開眼簾,黑眸裡有些鮮紅鮮紅的血絲。
便終於是咬着脣,把手指放在他左右太陽穴上。
“你什麼時候到的,這麼快就喝成這樣。”
“明知道淼淼也過來,讓她看見你醉醺醺的模樣很好?”
她低低地訓,心裡多少是不舒服的。
可天知道陸長銘有多享受現在的模樣。
至少她在身邊,至少她仍在幫他紓緩疼痛。
“就是知道你來,才喝了點。”
壯壯膽,纔敢藉着酒勁靠近她,才能與她說說話……
“之前騙你,是我不好。”
“一早是爲了公司,讓競爭對手放鬆警惕。後來卻是將計就計……生怕你在倫敦過的太好,捨不得回來……”
蘇霓動作微頓,而男人此時卻又緩緩閉上眼,“繼續。”
她柔柔按着他太陽穴,力度恰到好處,似是讓他格外舒適。
房間內淡淡的燈光落在兩人身上,她軟軟的指尖下有細微陰影,正與他交融。
半晌,有清淺的呼吸聲傳來,蘇霓探過去打量了他幾眼,幾乎是覺着他快要睡着了。
眉眼緊閉,而面上又有細微的紅暈。
她下意識伸出手,落在上頭……
“好燙。”
意料之外的高溫。
她有些驚詫地將手收回去,又落回額頭,細細探查過之後纔去看他,“陸長銘,你發燒了。”
“是麼?”
“怪不得頭疼。”
他嘴裡嘟嚷了幾句,可身體卻沒有任何動作,還定定趟在牀上。倒是手上有了空閒,伸出來在蘇霓額上撫了撫,似是在測量溫度。
隨即手掌搭靠在自己額上,有些無奈地眯着眼。
“我給你拿個溫度計。”
蘇霓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轉身在醫藥箱裡翻找。
測好了溫度後臉色又沉下幾分,“39度。”
“陸長銘你高燒還喝這麼多酒,不要命了麼。醫生難道沒告訴過要戒酒?”
“告訴了。”
他攤開手,總是能很快承認自己錯誤。
可眼兒微微揚起,卻只直勾勾凝着她,沒了下文。
那眼睛深邃又好看,總像是會說話一樣。
蘇霓只覺着他現在看着自己的模樣像是有些委屈的,本就高燒半醉,眼眶也紅紅的。
像是在怪她怎麼不好好監督着。
“好笑,你還委屈了麼?”
她將人甩開,就這麼直直走出了客房。
房門開了又關,聲音卻壓的小小的。
陸長銘翻了個身坐起來,撫着有些法發疼的額角,搖搖晃晃站起身。
又一次擡起手摸了摸額頭,才發覺是真燙的,一時有些無奈,便用力甩甩頭走到房門外。
放眼望去,卻沒有瞧見蘇霓的身影,整個二樓可見之處,都不曾瞧見她的模樣。
這女人,也真是絕情。
他靠在門上,頭疼就算了,連腿也有些發軟,便乾脆仰起頭望着天花板,緩緩眯起眼。
半晌之後,樓下傳來一輕一重的腳步聲,伴隨着一道清脆乾淨的音,格外好聽。
“媽咪藥是給誰吃的呀?”
“你爸爸。”
蘇霓正在跟人說話,腳步聲也因此有些急切。隨後聲音越來越近,後頭的細碎腳步也跟了過來。
小姑娘聲音脆生生的,漸漸靠近在他身側。
“爸爸怎麼會生病呢,是不是因爲太傷心了呀……”
“傷心?”
蘇霓上了樓,瞧見靠在門邊的男人,頎長的身軀斜立於一側,一身純黑色的衣物將他身形襯托出來,瘦削卻精壯。
雙手垂落一側,似是因爲聽見兩人的聲音,正緩緩移動眉眼,朝她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蘇霓卻回頭叫了小姑娘一聲,“走路慢一點,別總蹦蹦跳跳的。”
“噢!可是媽咪,爸爸都生病了,你能不能別再生他的氣。”
蘇淼淼小盆友一直自認爲是個小淑女,被蘇霓這麼一提醒,立刻連步伐都放慢了不少。隨後邁開小碎步追着蘇霓,捏住她衣角,“吶,爸爸多可憐呀。”
連她自己的小臉蛋也跟着垮了下去,一副小可憐樣。
蘇霓沒理會她,瞧着靠在一旁的男人,秀眉輕蹙起,還是下意識把手朝他額上貼。
手掌卻立刻被握住。
男人眯起眼,捏着那細軟的小手,將之握緊,“還以爲你就走了。”
哪能走啊。
蘇霓想把手抽回來,心裡那些小鬱悶因爲他此刻的模樣而漸漸消失。
他燒成這樣,又喝的半醉。別說自己真能狠心離開,單就腳邊這丫頭也不會同意。
“爸爸,你難受嗎?淼淼給你拿了冰袋。”
小姑娘仰起頭,嫩白的掌心裡捧着細細軟軟的冰袋,黑白分明的眼兒眨了眨,可憐兮兮的,“我扶你去休息吧。”
“噢,還要吃藥。”
她說着去牽陸長銘,可後者另外一隻手裡還拽着蘇霓,如今又是怎麼也不肯放的,便一手一個牽着進了客房。
靠在牀上,陸長銘這次格外乖巧。
那軟軟的小丫頭便十分體貼的將冰袋敷在他額頭,整個人都坐在他身邊,小身子幾乎扒到了他身上。
牀側是正在忙碌着沖泡藥劑的女人,她動作十分嫺熟,很快便辨認出兩類藥劑的作用,沖泡時便有騰騰熱氣瀰漫開,正好遮住她細白的臉。
有那麼一瞬間,陸長銘幾乎有些恍惚了。
好像這一幕,曾不止一次在夢中出現過。
直到濃郁的藥味觸及鼻尖,女人一本正經地端着水杯,“吃藥。”
他挑眉,沒說話。
只是將身側的小姑娘攬到旁邊,讓她更舒服些。
蘇霓見他只是笑,也沒個正經,眸色又是一沉,“怎麼着,陸先生還想要我喂不成?”
“嗯……”
他笑開,眉眼裡的情緒越發濃郁,側過身細細打量着那色澤濃郁的藥劑,修長指尖撫過小姑娘發,輕啓薄脣“淼淼剛剛告訴我,她生病時你都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