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上香、拜祭,陸續有人過來和兄妹倆握手。

大多是走個過場,卻沒有太多寒暄。直到後來申楠一行人到場,氣氛才總算和緩了些。

“你們倆?其他人呢。”

申楠皺着眉,說的其他人自然也包括了在車裡休息的人和沒來的陸安知。

甚至,還該有陸家的旁系以及嫁出去了的陸暖。

可如今這這一側,只站着兄妹倆,別說少了陣勢,自然也會讓人看輕。

陸長銘卻不甚在意,揮揮手示意他過去,“到外邊等吧。”

他話音剛落,走到申楠後頭的慕言之卻也跟着停下步伐,兩人都能瞧見那着急地從外頭跑進的周弋。

“大少,出事了。”

“小少爺不在家,昨夜裡被莫小姐接走,至今未歸。”

聲音不大,可站在陸長銘身側的兩人仍能聽清,此刻便都擰起眉,神情凝重。

陸彎彎張張嘴,有些緊張,“她接走安知做什麼,是不是也想來這邊,還是……不想讓安知過來?”

“你在這呆着,周弋,把夫人叫過來。告訴她,死者爲大。再不喜歡老太太,也過來守靈。”

“是,我這就去。”

陸長銘的命令不容人置喙。

常年被管教成習慣了的陸彎彎立刻低下頭,乖乖地走到他前方,和從車上下來的安寧站在一起。

……

陸長銘走出門外,西裝褲裹覆下的步伐越發迅速,眼神凌厲異常。

外頭風大,髮絲被風吹起之後越發凌亂,可他全然不顧,只迅速拿出手機。

“是我,她人現在在哪?”

“莫小姐在房間裡的啊,昨晚回來之後就沒出過門。”

傭人的聲音帶着些慌張。

他微頓,“去房間裡仔細看看。”

毫不客氣地強調了“看看”二字,很快裡頭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隨即是傭人有些顫抖的音,“確實、確實不在了。昨天晚上我睡的太沉,沒發現莫小姐什麼時候走的。她平時一向不喜歡被人打擾,關了門沒叫人我就不敢進去……”

沒說完,陸長銘已經無情掛斷。

“派人去找,她帶着一個孩子沒有能去的地方。和傅北安的行蹤放在一起比對。”

周弋點頭,很快走到旁邊去打電話。

剛走過去不到幾分鐘,陸長銘瞧了一眼陸續進來的政商人員,略微整理思緒走進去。

可週弋很快又着急返回,這下,臉色終於是有些慌亂了。

“人找着了?”

安寧有些着急,莫雅薇她是不在意的,這裡躺着老太太她更是不放在心上。

可那即便與她沒有血緣關係卻仍舊討喜的小男孩,她卻怎麼也放不下。

“暫時還沒有,但太太說不用找了。”

“太太?”

陸長銘側過臉,沉聲應。

“已經到了門口,現在可能……”

進來了。

周弋話音未落,幾人的目光便都同時朝門口看去。

確然是有人走進,身上的純黑色半長裙和腳下的同色系高跟鞋在一羣穿着黑西裝的政要之中十分顯眼。那半挽起了的發整整齊齊,只在額前露了細細一縷。

不曾遮掩住任何面容,反襯了分清冷氣質。

蘇霓是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此刻出現,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

氣氛說不出的凝重。

“哥,你讓大嫂這時來的麼?”

外頭還有不少媒體,只等着一切結束後進行採訪。如今蘇霓的出現,自然會引起各方關注。

可陸長銘面無表情,五官上沒有絲毫情緒,身上凜冽的氣息越發明顯,到此刻已毫不顧忌地散了出來。那略顯深沉的眉眼裡,透着旁人不願接觸的涼意。

蘇霓自然是瞧見了他的。

男人沉毅的目光足以吸引她全部心神,他眉眼裡盛着濃郁到極致的情緒。

詫異、指責、或是擔憂?

蘇霓只知道,就在對上眼的剎那,心口處彌着的厚厚情緒便轟然崩塌,她處心經營了許久的冷靜模樣在瞬間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以及無助。

所有人都在看她。

男人的視線越發尖銳,雖沒有上前阻攔,可他已經用全部的注意力在告訴她。

三思後行。

蘇霓只要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拿了一支菊,跟隨在隊伍之後,緩步前行。

她身形筆直,修長的脖頸落在冷風裡,吹涼了整個身軀。

可走進時,臉上的表情卻仍舊堅定,那單薄的身軀僵硬地彎下,再將手中白菊放下。

整個世界都是靜默的。

可忽然間,外頭終於有了陣陣騷亂。

穿着制服的警察撥開保安,徑直闖入。

爲首的人冷眼看過人羣,腳步筆直,很快走到靈堂前。

“執行公務,還望各位不要阻攔。”

在場的人政商權貴都有,可正因如此,也知道此事牽扯,當即都選擇了靜默、或離開。

獨獨還餘下幾人站在遠處,在空曠的屋子裡顯得格外蒼白。

“打擾了,各位。我們接到舉證,蘇小姐在四年前別涉嫌以藥物謀殺,四年來未曾接受調查。這一次有又故技重施……”

“有證據麼。”

那邊話音未落,靈堂一側卻傳來一道深冷的音。

男人朝他走進,頎長冷冽如冰,“故技重施?故在哪,重又在哪?”

他氣勢凌厲,總能迫人退後。

可這一回來的人實在不少,外頭又有媒體時刻盯着,來人理了理衣襟,直直對上,“四年前一案暫且不提,這一回死者是在和蘇小姐獨處的情況下身亡。我們有其主治醫生的鑑定報告。”

“自然,申醫生也證明這是意外。在其病重情況下因爲情緒起伏出現併發症導致心肌梗塞的情況存在。只是各執一詞而已。”

“所以我們願意進最大的努力找出真相,還蘇小姐清白。”

似是爲了應付這一場面而準備了十分充分的說辭,那人面帶微笑,再不去和陸長銘針鋒相對,而是小聲地衝着蘇霓提問,“想請問蘇小姐,是否確認當時只有你自己在場?她,是不是死在你面前?”

“是。”

“那麼,蘇小姐可知腎上腺素?”

蘇霓咬了咬脣,仍點頭。

來人如釋重負,“蘇小姐曾經是名滿海城的律師,想必這些淺薄的醫學常識自是明白的。腎上腺素用於急救、當作強心針等等方面有極好的療效。但同樣的,若是病人不堪負荷,使用腎上腺素則會造成一系列副作用、甚至心律失常等等。”

“四年前的陸原便死於這一情況。而根據你的描述,陸老太太臨死之前表現有呼吸急促、窒息以及抽搐等等狀況,攝像頭顯示她當時正與你糾纏在一起。”

“我們有理由懷疑您的作案時機,同樣,你也有作案動機。”

他面露笑容,在日光的照射下格外燦爛,和蘇霓慘白的面色形成鮮明對比。

可後者,卻在張嘴要說什麼時,倏地被人打斷。

陸長銘臉色再無任何笑意,毫不掩飾的冰冷氣息從身上散發出來,眼神可怕地笑了笑,“如果要進行逮捕,請出示證明。沒有……就少特麼在我面前晃!”

對方一下被他的氣勢駭住,怔愣半晌。

而男人則伸出手拽着蘇霓,沒有任何猶豫地往外走。

偏偏沒走幾步,蘇霓主動停下。

“鬆開吧陸長銘。”

她咬着脣,總歸是不敢擡起眼的。姣好的面容落在男人眼底,那濃密的睫卻垂落下去,遮掩她全部情緒。

蘇霓一點點掰開他手指,沒發現身子正在顫抖着。

男人卻是怎麼也不肯鬆手的,冰冷的眸在落在她臉上時,更多了分焦灼情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那樣的費盡心思要護着她,將她暫時軟禁起來也是不得已之舉。

沒料到蘇霓會跑出來,更沒料到她會來到這裡。

一切都巧合的讓人心驚膽戰。

蘇霓遲疑了許久,低垂的視線往馬路對面看去,在瞧見裡面的人之後,心口又是一陣顫抖。

緩緩點頭。

“我心裡有數……”

“你哪來的數?!做這樣的決定之前,麻煩你想想淼淼,想想我?!”

陸長銘深吸一口氣,死死拽着她手掌,“不管你爲了什麼,必須立刻、馬上跟我離開!”

“不行……”

他憤怒到不能自已,蘇霓卻始終平靜。

只是那瀰漫在周身遲遲不散的悲傷情緒仍出賣了她,單薄的身子在冷風吹拂下異常僵硬,可她仍揚起頸,靜靜凝他。

輕薄的妝容將她姣好的臉蛋襯得格外好看,此刻微紅了的眼眶裡正盈滿晶瑩,精緻的紅脣抿了抿,張開時便露出豔紅的顏色。

那圓潤乾淨的杏眸裡,終於盛滿一滴淚……

“我知道你爲我好,可是陸長銘……”

可是,她必須這麼做啊。

蘇霓低下頭,最後看了一眼馬路對面的黑色汽車,終於下了狠心,用尖銳的指甲將那禁錮着自己手掌的指,一根根掰開。

眼角盛滿了的那滴淚,終於“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冷風吹過,很快便風乾。

許多人都瞧見了這一幕,站在不遠處的陸彎彎忽的鼻尖發酸。

透過那呼嘯而過的冷風,她彷彿能感受到瀰漫在蘇霓周身的情緒。

似乎,是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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