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子債父償,關我這個侄兒什麼事??
這朝廷戶部沒有一分錢的情況下,他們籌措出來的這200萬兩的軍餉,等同於憑空而生。
可想而知,此刻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的二人,內心是多麼的震撼。
不過這二人到底是不同尋常。
那臉上的驚容也不過在片刻的時間內便平靜下來。
“咳咳。。”
“老二啊,你給爹說說,這兩百萬兩銀子你是從哪弄來的?”
一旁正在仔細觀察自己父皇以及那老和尚臉上神態的朱高煦。
此時的心中正洋洋得意。
平日裡被父皇說成最不成器的兒子,可是如今呢,他這個最不成器的兒子卻爲他辦了這麼大的事,讓老頭子自己都自嘆不如。
誰還敢說他漢王在處置政務上不行。
而在聽到自己父王的詢問後,朱高煦趕忙收斂了一下心中的狂喜,平靜的向自家老頭子朱棣和老和尚國師姚廣孝按照當初自己大侄子的話,詳細的講解了一遍。
這些內容當中的大部分,朱棣和姚廣孝都已經從東廠探子的口中所得知。
所以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而此時他們真正所疑惑的也並不是這個國債辦法的本身,是這個國債爲何能夠有如此大的作用。
區區四五分利而已。
在京城當中的權貴宗親們,誰還沒一點賺錢的途徑。
爲何會對這四五分利這麼的看重?
隨即,老頭子朱棣便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在聽到這個問題後,那朱高煦也是笑了起來。
“爹,您還真是目光如炬啊,一眼便瞧出了關鍵!”
聽到了這句這傻兒子竟然還誇起了自己,朱棣也是不由得搖頭笑了起來。
“別廢話,快說。”
聞言,漢王朱高煦也不再耽擱,而是將這國債最關鍵的地方說了出來。
他不僅將目前大明朝內部推行新政後,應天府這些宗親權貴們沒有了往日隨隨便便就可以賺到無數銀錢的途徑說了出來,還以國債的利潤,給朱棣和老和尚姚廣孝計算了一遍。
以10年期爲例,投入5萬兩的銀子,七分利計算,十年後便可得到三萬五千兩的利潤!
這還僅僅只是利潤,關鍵本金還在,十年後,等同於這些銀錢幾乎翻倍!
在目前新政推行的大局勢下,土地兼併不可能再獲得幾倍,乃至於數倍的收益。
對未來生計的擔憂是京城權貴中心普遍的現象,雖然比不上以往直接購買土地,僱人種植所帶來的收益,但勝在沒有任何的風險,不用擔心各種特殊天氣引起的收成不好等等情況
這麼算下來,購置土地,僱人種植的方法固然收益高,可若是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支出算在一起,包括每年查賬、到各處巡視,檢查,糧食保存、出售、等等等等.
最終落到手上的實際利潤其實並沒有那麼恐怖。
而國債呢?
沒有風險、保證本金、固定收益,關鍵還隨時取用!
試想,一旦遇到特殊情況,你想將那些土地地契換成銀兩,有那麼簡單嗎?
可這國債幾乎將他們所有的擔憂都打消了。
還不用任何人打理,就是將銀子拉到戶部,給一份國債的文書,到期取銀、到期獲利。
太簡單了
這也太適合那些享樂慣了,怕麻煩的宗親權貴們了。
在如今的大環境下,突然有人告訴伱,出現了這麼一種幾乎可以說完美的、可以錢生錢的辦法,還有朝廷爲其背書。
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在聽着自己面前的老二朱高煦,詳細的將這國債的事項給講述清楚時。
那老頭子朱棣和老和尚姚廣孝,也不由的心動了。
是啊,在朝廷的眼中可能幾萬兩不是什麼大事兒,可若是放在這京城權貴宗親們的府內,幾萬兩有可能就是他們全家全部的家底了。
甚至於幾代人奮鬥了一輩子,纔有瞭如今這樣的家底。
可現在他們什麼都不用幹,只需要將這些銀子拉到戶部,5年後10年後,所獲得的收益就可以等同於他們父輩奮鬥的幾十年的成果。
這樣的好事別說是那些宗親貴族們了,就是他老頭子朱棣都恨不得將戶部的銀子都給放到這裡面去生生財。
試想朝廷每年幾千萬兩銀子的財政,若是全部放進去生生財,幾年以後再拿出來,便幾乎翻倍了。
到時候這朝廷能辦多少的大事兒?
不過朱棣也很清楚,這只是自己的臆想。
畢竟沒有這麼大的盤子,可以容納整個大明朝幾千萬兩銀子進入。
可是在聽完自家老二朱高煦講解的國債辦法後,朱棣還是有些疑惑的問道:“辦法是不錯,收益也很穩定,可是那些宗親貴族們,5年後10年後賺取的銀子利潤從哪兒來?”
顯然,朱棣作爲大明朝的皇帝,他所考慮的事情自然與那些爲了賺錢的宗親貴族們不同。
他是操盤的。
盤子有銀子進入,自然是好事。
可是,等日後需要兌現承諾的時候,又該怎麼辦?
聽着自己老爹的詢問,漢王朱高煦也是不慌不忙的說道:“朝廷出啊!”
“朝廷出?”朱棣瞪着問道。
“對啊。爹,現在朝廷沒錢,爲了臨時籌措銀子出來,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此時的朱高煦也是被老頭子問的有些懵,當初在大侄子跟自己講解的時候,自己只感覺這個辦法可行,可對他口中所說的那些什麼新政啊、增長啊等等,壓根沒有聽太懂。
如今被老頭子問,自個兒也是心裡糊塗。
可那老頭子朱棣在瞧見自家老二這副表情後,立馬便明白這傻老二連最根本的東西都沒有明白。
就知道往回收銀子,也不說日後的銀子怎麼給人家兌現。
“行了,滾吧。。。”
聽到老爺子的話,朱高煦頓時一愣。
自己辦了這麼大的差事,老爺子就是一句‘滾吧’?
而一旁的老爺子朱棣似乎也意識到這麼說似乎不好,畢竟現在大家還在默契的打着暗牌。
想到這裡,朱棣又趕忙說道:“這次差事做的不錯。”
聽到老爺子的誇讚,那漢王朱高煦頓時一臉的歡喜,說道:“爲爹您分憂,本就是兒臣該做的本分。”
可此時的老爺子朱棣壓根沒有心情聽他說這些廢話,勉強保持了個笑容對他揮了揮手,打發走了。
誰知道漢王朱高煦離開之後,朱棣不由得回頭看向了那老和尚姚廣孝說道:“老和尚,小兔崽子好像真把咱們都糊弄了。”
聽到皇上朱棣的話,那姚廣孝倒是看的開。
雖然有心在暗中比較了一番,可並沒有多少的勝負心。
“這後輩成長起來,皇上不是應該高興嗎?”
聽着姚廣孝的話,朱棣揹着手在那廂房當中走來走去,說道:“小兔崽子有長進,朕自然高興。可你我兩個老東西在這暗中給他下絆子,卻被那小崽子給糊弄了,這還是你我知他,而他不知你我的情況下。就這麼認輸了?”
顯然爭強好勝的朱棣並不甘於就這麼輸掉。
雖然這比試自家那小子壓根也不知道。
可他朱棣自己知道啊。
這能騙得了旁人能騙得了自己嗎?
對於自己面前這位皇帝的脾氣秉性,老和尚姚廣孝顯然也是非常清楚的。
不由得笑了兩聲,說道:“皇上,此番雖是比試,卻也是玩鬧,若是真較真,沒完沒了,反而不美。”
朱棣皺着眉頭,看向那老和尚姚廣孝,伸手指了指他後說道:“你這老和尚,什麼事情都能被你講出道理來。”
可在說罷之後,獨自背手站在原地,思慮了片刻,說道:“得,朕說不過你這個老和尚。”
隨後在那姚廣孝含笑的注視下,朱棣對着門外喊道:“來人!”
當那門外的錦衣衛走進後,朱棣便開口說道:“去,到太子府將長孫給朕喊來。”
聽到命令,錦衣衛趕忙躬身行禮後,便轉身朝着雞鳴寺外而去。
片刻後。
太子府內。
朱瞻基正與自己老爹朱高熾下着棋。
“臭小子,別看你現在春風得意,有你後悔的時候。”
說着,老爹朱高熾將一枚棋子放置在那棋盤之上。
瞧着這棋盤當中的局勢,朱瞻基卻毫不在乎的說道:“勝券在握,兒子能有什麼後悔的。”
說話間,棋子一落,殺機頓現。
可對面的老爹朱高熾卻只是搖頭一笑,雲淡風輕的說道:“你以爲你贏了?”
話音一落,老爹朱高熾伸手便在那棋盤之上,接連的取走了朱瞻基三四顆關鍵的棋子。
“現在呢?”
朱瞻基低頭一瞧,隨着這幾顆棋子的消失,整個棋盤上的局勢便瞬間翻轉,老爹確實已經穩操勝算。
可是
你tm憑什麼拿走我的棋子啊?
就當朱瞻基瞪着眼看向自己老爹,正準備問什麼的時候。
那太子府的後院外,突然跑進一名錦衣衛。
在來到朱瞻基和太子朱高熾面前時,趕忙拱手見禮道:“屬下見過太子爺,見過長孫殿下。”
隨着二人擡頭,那錦衣衛繼續說道:“長孫殿下,皇上要您去一趟雞鳴寺。”
聽到這話,正當朱瞻基疑惑之際,老爹朱高熾便已經笑了起來。
“小子,這棋盤上贏不贏,可不是你棋下的好就能決定的。”
瞧着老爹胖乎乎臉上的笑容,朱瞻基將手中的棋子直接扔在了那棋盤上,罵罵咧咧的說道:“一羣爲老不尊。。。。”
顯然,老爹下棋時說的話,和最後說的話,都是意有所指,而朱瞻基也很清楚。
只是沒想到,還真被自己老爹給說中了。
老爺子現在找自己爲了什麼事,用屁股想也知道。
二叔前腳上山,後腳老爺子就叫他去。
這鍋到最後又得他來背。
對於這幫沒有一點信義,不要一點臉的人,朱瞻基是既憋屈又無奈。
雖然他並不知道老爺子和那老和尚姚廣孝之間商議的事情,可此次他暗中幫助二叔的事情,不就是在背地裡助二叔與老爺子鬥心眼嗎。
現在勝負已分,直接不認賬了.
沒意思.
實在沒意思。
以後再跟這幫王八蛋玩,自己就是腦子有病!
雞鳴寺。
肚子裡罵了一路的朱瞻基,在來到老爺子的廂房後,通報一聲便走了進去。
瞧着滿臉幽怨的朱瞻基,老爺子朱棣和那老和尚姚廣孝頓時便笑了場。
也不裝模作樣了,因爲從朱瞻基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這小子應該是猜到了他們已經清楚一切。
“臭小子,不用爺爺多說了吧?自己交代吧。”
看着面前一個躺在牀上,一個盤腿坐在下面擺弄棋子的二人,朱瞻基乾脆也一屁股坐在了那茶桌前,自顧自的從那茶壺之中倒了一杯,說道:“二叔不應該都跟你們說了嗎,還問什麼。”
瞧着朱瞻基那破罐子破摔的神態,朱棣繼續說道:“你二叔那糊塗腦子,就知道收銀子。你來講講,那國債日後該兌現的時候,從哪裡出?”
聽着老爺子的話,朱瞻基喝了口茶後,說道:“朝廷啊,這些國債本來就是朝廷爲了滿足一時之需,用將來的錢來換取現在的錢。”
聞言,老爺子朱棣不由的皺眉道:“那豈不是說,那些宗親買了國債的收益,都是朝廷來出?”
“當然了,不然不成白用人家的銀子了嗎?不過,爺爺你也別急,您仔細想想,您用這些銀子是來做什麼的?”
老爺子疑惑的說道:“自然是北征的軍餉。”
“對啊,既然是北征的軍餉,那打仗總有收益吧?不然這仗不是白打了?難不成興師動衆,花費巨大,就爲了跟北面的部族打一架,然後再自個兒溜達回來,啥也不圖?”
朱棣道:“自然是爲了北邊的土地。”
“對啊!這不就說清楚了嗎,你用這些銀子,打下了這些土地,這些土地可以創造價值吧?朝廷的財政會因此而增加吧?那不就結了。將這些價值中的一部分拿出來分給那些購置國債的人。說白了就跟爺爺你靖難打天下一樣,跟着你靖難的功臣,您總要封賞吧?皇位這個大頭您賺了,怎麼也得剩點湯分給那些功臣們吧。”
聽着朱瞻基的話,朱棣漸漸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可在搞清楚了這國債的本質後,朱棣還是有些失望的。
“這麼說的話,這國債是不能隨便發行了。”
聽到這話,低頭喝茶的朱瞻基嘴角微翹。
其實對於老爺子的心思,他一進門就清楚了。
見這國債來錢這麼簡單,肯定是一直惦記着呢。
但他能讓老爺子這麼搞嗎?
坑自己的事情,可絕不能做。
“那當然了,要是沒有把握的事情,你發行了國債,非但不會給朝廷帶來任何的收益,還會導致朝廷陷入惡性的循環當中,每年的財政收上來,什麼都沒做,就全部進入了那些購買國債之人的手中,總之,用好了,這玩意兒就是好東西,用差了,這玩意兒就是一個陷阱,一個足以將整個大明朝陷進去的陷阱。”
爲了讓老爺子放下繼續發行國債的心思,朱瞻基故意嚇唬起了老爺子。
聽到朱瞻基這話,一旁看似正按照棋譜下着棋的老和尚姚廣孝,背對着二人卻是嘴角微翹,但什麼都沒有說。
只當一個局外人,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理。
而那老爺子在仔仔細細的算了算後,突然臉色一變,瞪着朱瞻基說道:“臭小子,你的意思是,這次朝廷籌措的這兩百萬兩銀子,五年之後不僅要還,還要多還多達六十萬兩的銀子!?”
在瞧見面前的朱瞻基點了點頭,朱棣頓時吹鬍子瞪眼的罵道:“一羣敗家的王八蛋,這大明朝到了你們這羣臭丘八的手裡,不出五年就得讓你們一個個給霍霍完了!”
說着,朱棣指着那朱瞻基便說道:“這主意是你小子出的,國債那六十萬兩的銀子,你自己想辦法補回來,反正老頭子我不出!”
朱瞻基已經想到了老爺子會不要臉的耍無賴,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爺爺,那兩百萬兩,是您讓二叔去籌措的,您打算讓他去哪籌措啊?給老百姓增加賦稅?再多餓死點人?還是指望二叔憑空給你變出來?”
“現在想到辦法籌措出了整整兩百萬兩的軍餉,您還不滿意了!”
可老爺子卻說道:“我讓老二去籌措軍餉,有說過讓他用朝廷未來的財政來換嗎?借兩百萬兩,五年後多還整整六十萬!就算老頭子我打仗打下了些土地,怎麼,朕是給他們那些人賣命去了嗎?!”
老爺子這人,只許佔便宜,不許吃一丁點虧.
朱瞻基見此也急了眼。
“爺爺,你說這個話就沒意思了,那您這仗打不打,不打就讓戶部把那兩百萬兩銀子還回來。該還的銀子我一分一毫不差!”
聽到朱瞻基這話,老爺子突然停住了。
接不下去了。
打不打?
那兩百萬兩銀子用不用?
可剛沉默了片刻,那老爺子便又說道:“那國債又不是朕讓你們弄的,總之六十萬兩的銀子朕一兩也不給,你們自己看着辦!至於那兩百萬兩銀子,既然已經進了國庫,那就是朝廷的錢,朝廷的錢哪有輕易交給別人的道理!”
此時的朱瞻基終於是明白了之前自己老爹跟自己說的那番話了。
他終於是體會到了自己老爹幾十年監國的感覺了。
是真一點道理不講啊。
好處我都佔,麻煩事都是你們的。
朱瞻基直接便站起身來,也同樣不要臉的說道:“跟我有什麼關係,那是二叔辦的事,那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只聽說過子債父償,還沒聽說過叔債侄兒還的。你們父子該幹嘛幹嘛,反正跟我扯不上關係,到時候爺爺您不行就把二叔給綁起來,扔給那些買了國債的人,看看值幾個錢。”
隨着朱瞻基這話說出口,老爺子朱棣頓時氣的就要動手,朱瞻基起身便跑。
誰叫也不行。
你無賴,我也無賴。
就跟二叔學,你要是不怕丟人,就把我宰嘍!
瞧着那小兔崽子跑了,廂房中的老頭子頓時氣的直轉圈。
“反了,反了,都反了!”
“小王八蛋,學會跟你爺爺頂嘴了!”
瞧着那暴躁的朱棣,一旁的老和尚突然笑着說道:“皇上,你自己的孫子,不跟你學,跟誰學啊?”
聽着老和尚的話,剛剛還暴怒的朱棣,突然便一時沒忍住的笑了起來,笑罵道:“老頭子我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小子還留了一手子債父償。”
說話間還一攤手,隨即搖了搖頭。
“算了,六十萬兩就六十萬兩,老頭子我要打仗,多花六十萬兩,也好過再多餓死些百姓。”
太子府中。
一路上罵罵咧咧的朱瞻基,氣的肝疼。
剛一走進院門,便瞧見老爹朱高熾似乎正在等着他。
看着自己兒子那臉上的表情,朱高熾頓時便笑道:“怎麼樣?你爺爺是不是給你把棋盤掀了?”
可朱瞻基卻氣的說道:“掀棋盤?掀棋盤都算好的了,最起碼還能重新下,老爺子是光想佔便宜,是一點虧都不吃啊。那兩百萬兩銀子,老爺子說到了國庫就是朝廷的銀子。”
“可那六十萬兩日後需要兌現的銀子呢?老爺子說:那國債又不是朕讓你們弄的,總之六十萬兩的銀子朕一兩也不給,你們自己看着辦!”
說話時,朱瞻基還故意學着老爺子的語氣。
聽到這話後,老爹朱高熾頓時樂的上氣不接下氣。
隨後又問道:“那你小子怎麼回話的?”
朱瞻基也是脖子一梗,說道:“我能怎麼回話?那事跟我有關係嗎?誰能證明?你是他兒子,二叔辦的差,跟我有關係?冤有頭債有主,該找誰找誰去,子債父償!”
聽到朱瞻基的話,朱高熾更是大笑起來。
然後指着朱瞻基說道:“你小子啊,也就是你了,你爹我要是敢說這話,你爺爺非砍了我不成!”
可朱瞻基卻不管這些,說道:“那可是整整兩百六十萬兩的白銀啊!我還,我去哪還?不如殺了我得了。以後這破事我是絕對不管了,他們父子愛幹嘛幹嘛!”
說完,便氣沖沖的回到了自己的院裡。
瞧着自己兒子那氣性還這麼大,朱高熾也是笑着搖了搖頭。
今兒這一天的樂事兒還真不少。
第二天一早。
也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些風聲的漢王朱高煦,一大清早的便來到了太子府上。
進門時那太監還想阻攔一下,說去通報,可漢王卻直接將他給推開,然後急匆匆的走進了屋內。
他瞧着太子府書房內的老大朱高熾,頓時疑惑地說道:“老大,你怎麼穿上朝服了?”
聞言,太子朱高熾笑了笑,對自己的二弟說道:“老爺子回朝了,要上早朝,你不知道?”
老爺子回朝的消息,他朱高煦自然是清楚的,可他不知道的是老爺子要開早朝。
自己堂堂監國,卻連老爺子要開早朝的事情都不知道。
一時間,心中那份顧慮便越來越濃郁了。
“老大,我怎麼感覺我們兄弟倆被老爺子給耍了呢?”
正當朱高煦一臉疑惑的說起時。
卻不曾想他對面的太子朱高熾卻頓時笑了起來說道:“你既然知道老爺子愛玩人,讓你監國,你還挺高興。行了,別想太多了,過過癮得了。”
說着,還拍了拍老二朱高煦的肩膀。
在聽到老大這麼說後,朱高煦頓時便明白了一切。
敢情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唯獨他自己不知道,還當着這個監國挺樂呵的。
爲此,還花費了他漢王府幾十萬兩的銀子。
可到頭來,竟然是哄着他玩兒的。
一時之間,瞪了一雙大眼珠子,站在原地。
而太子朱高熾瞧着自己二弟這番模樣也沒搭理他,自顧自的收拾好身上的行頭,便朝着那皇宮的奉天殿而去。
早朝之上。
隨着這一陣陣的問聖恭安響起。
老爺子朱棣坐在那龍椅之上,朗聲道:“朕安!”
說罷,便開始按照他的計劃,將此次北征的事情,正式的公之於衆。
提上日程。
經過這朝堂之上羣臣們的議論以及議定後。
關於北征的大事便已經敲定。
那站在羣臣之首的漢王朱高煦,一早上的時間是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就那麼憋屈的站着。
甚至連身邊趙王爺的問話也沒有搭理。
不過,到底老爺子還沒有跟他攤牌,所以心裡頭隱隱還帶着些僥倖。
可伴隨着那朝堂之上的老爺子朱棣將最近的朝政貶斥一通並帶着他下了朝,來到了那尚書房,朱高煦的心裡是越來越緊張了。
漢王朱高煦小心的跟在自己老爹身後。
只見那老爺子快步來到了那尚書房的龍椅旁,滿臉的怒火。
一旁那些伺候在尚書房的小太監們,也一個個的都跪在地上,腦袋都不敢擡。
朱高煦見此,也是乖乖的跪在了老爺子朱棣的面前。
只見老爺子氣的將那書桌上的摺子全部推倒在漢王朱高煦的面前。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漢王朱高煦,質問道:“爲什麼永樂大典的錢停了?這些摺子你看過沒有?”
隨後隨手在那桌上拿了幾本摺子扔在了那朱高煦的面前,說道:“河南旱災,江西旱災,還有福建倭患!”
“你看看你摺子上寫的什麼?睜開你的狗眼看看!”
聽到老爺子的訓斥,漢王朱高煦也是趕忙回話道:“兒臣.兒臣批的是,讓他們等戶部籌措銀兩。”
朱棣問道:“戶部籌措了嗎!”
朱高煦委屈的擡頭道:“戶部沒有錢啊!”
聞言,朱棣冷笑一聲,道:“那就讓老百姓餓死?賣兒賣女?你怎麼不餓死去啊?山東官員告訴我,黃河兩岸的人已經是易子而食了,捨不得吃自己的兒子,和領居換着吃!這個國家不是你的,是吧??”
隨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啊,我明白了,你是成心把這一攤子事情攪亂,你告訴我,你這是安的什麼心?”
可聽着自己老爹的這些話,朱高煦也是委屈的說道:“皇上,國家一年就三千多萬兩的銀子,光永樂大典一項,便要五百萬兩的銀子,還要修順天城,通運河,連個像樣的預算都沒有啊!”
“還得打仗呢!爹您交代的事情,兒臣得辦啊!”
“這帳兒臣真算不過來。”
然而,老爺子朱棣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話,頓時喝道:“算不過來,你監什麼國!把永樂大典停了,你讓我在地下怎麼見祖宗?永樂這一朝,就養了你們這些個臭丘八嗎!你不是狂妄的說過江山給你,你會做的如何如何之好嗎?好哇!我把尚書房都讓給你!可你幹了什麼?”
“河南、江西爲什麼不下雨?!就因爲你監國失責!你下罪己詔去吧!”
聽到這些話,漢王朱高煦也是心中憋屈不已。
這些事情他是沒有處理好,可他也有處理好的啊。
你老頭子要辦的事情,他漢王哪一項沒有辦好?
擴編神機營、增造裝備、兩百萬軍餉!
他哪個沒有滿足?
可現在呢,就因爲這些,就將他給罵的狗血淋頭?
就那麼點的銀子,總的有先有後吧?
想到這裡,漢王朱高煦也是乾脆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乾脆表現出一副無賴的表情,坐在地上說道:“我不寫,我不會寫!”
聞言,朱棣也是立馬喝罵道:“不用你寫!哪敢勞煩您漢王大人吶”
“我老頭子自己寫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千錯萬錯我的錯,不該養活了你們這些笨蛋!我老頭子不該死嗎?”
聽着自己老爹朱棣的話,坐在地上的朱高煦委屈的同時,想着之前老爺子在自己面前說的那些話。
如今,老頭子又不認了!
他又不認了!
“你看看你哪一點比的了你大哥?你大哥監國二十年,你看他哪一回伸過一回手嗎?爲了給你籌措那七萬兩銀子,他到街上賣傢俱!你呢?大把撒錢!這朝中的上上下下,誰沒得過你的好?”
隨後指着那地上的這些太監,說道:“就是趴在地上的這些太監,誰沒領過你漢王的金豆子啊?錢哪來的?吃的誰的空餉?發的誰的財?讓你籌措軍餉,擴編神機營,你自己從府上拿錢怎麼了?這些錢都是你的嗎?你不該拿嘛!”
“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尖嘴猴腮,再看看你大哥,照照鏡子!你哪兒有一點帝王氣象啊?”
“你大哥門下,人才濟濟,楊士奇、楊榮、楊溥,不都是太子府的屬官嗎?你再看看你自己的屬下,不是舞刀的,就是弄槍的。有一點人主之相沒有?剛讓你監國,你就繡了一身的蟒袍穿上,看把你給得意的!你乾脆派兵,把雞鳴寺一圍,把擋路的老頭殺了,關上門當皇帝豈不更好?”
“知道爲什麼太孫的冊封典禮一直沒辦嗎?我就是想再看看,給你點機會。應天調兵,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偷偷摸摸跟靖難遺孤勾手指頭,我也得忍着,忍着!”
說到這裡時,老爺子朱棣已經是咬牙切齒。
“可最後我忍出什麼了?我真是世上第一個軟弱無能的皇帝!!!”
“等大明的社稷毀在你的手上,咱們爺們連宗廟都進不去。乾脆讓建文這一枝,找個後人,咱們將江山還了,接着回順天打獵去”
當朱棣將話說到這個地步時,那地上坐着的朱高煦終於是忍不住了。
他大喊一聲:“爹!”
說着,便將身上的金腰帶給卸了,扔了。
將身上的袍子,也脫了,扔了。
將手指上的扳指,也給扔在了地上。
說道:“少給我來這一套!”
挎着腰,跟老頭子面對面的說道:“找建文後人,那您當初造的什麼反?啊,修不成永樂大典,咱們下去後就見不了列祖列宗?我們全家造的反!下去就能見列祖列宗了??就算您將永樂大典修成古今第一奇書,史官也不會記載您是順位繼承的!”
“國家一年就這麼點錢,我去賑災,我也想啊!你當甩手掌櫃的,讓我們算賬,想一出是一出的亂花錢,這帳我還真算不出來!哦,現在我又樣樣不如我大哥了,我尖嘴猴腮,我沒有帝王之相,你不用下罪己詔,我自己這就回去等着!”
“你下毒酒也罷,賜三尺白綾也好,闔府上下就這麼點人,你睜大眼睛,看看兒子我多孝順!這個位子你坐到底,千萬不要讓給我!”
聽着這兩位的爭吵,一旁那跪在地上的太監趙全算是嚇壞了。
在那漢王朱高煦朝着外面走去時,趕忙便抱住了對方的腿,喊道:“漢王爺,漢王爺,我求求您,您不能走啊.”
“我求求您了,您給皇上說句好話吧漢王爺,漢王爺.我求求您”
然後,漢王朱高煦卻乾脆喊道:“我這個臭丘八不會!”
說罷,便在太監的呼喊聲中大步離去。
而留在原地的老爺子朱棣,此時整張臉已經陰沉似水。
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若不是那漢王是自己的兒子,如今早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可沒有辦法,這是自己的親兒子。
朱棣就是再生氣,也不得不忍着,忍着,忍着!
隨後在那太監趙全的勸說聲中,朱棣卻突然大笑起來。
這麼多年了,沒人能理解他的苦心。
沒有人能理解。
如今就連自己的兒子,也在自己的面前,說出了這樣的話。
大笑的同時,那眼眸中都泛起了淚。
此時尚書房的門外。
朱瞻基早早的便等待在了這裡,他很清楚,這麼一出,肯定是要發生的。
老爺子要將這監國的位置重新拿下來,就一定會有這麼一出。
瞧着那怒氣衝衝走出來的二叔朱高煦,朱瞻基突然開口道:“二叔,都是一家人,這些話,又何必呢?”
看着朱瞻基,此時的朱高煦雖然心中依舊暴怒。
可還是得忍着,說道:“有這麼冤枉人的嗎?這些天我監國以來,乾的怎麼樣,你小子最清楚了,朝廷沒有銀子,我上上下下的籌措,我那漢王府裡的銀子都快搬空了!我說什麼了嗎?現在說這樣的話,早幹什麼去了!”
可朱瞻基卻還是勸說道:“二叔,難道你真的不清楚,老爺子從一開始就一直想要我爹坐那皇位嗎?這次的事情,老爺子是故意設了個套,爲的就是讓你將出徵前的事情都辦妥了。可是,爺爺真的沒有讓你自己親身體驗一下這監國和坐皇位的意思嗎?”
“他爲的是什麼?他知道二叔惦記這皇位,可這皇位真的不是坐上去就一切大功告成了,這只是一個開始。這些日子二叔你坐也坐了,該感覺的也應該感覺到了。若是二叔你坐了皇位,那銀子就會自己蹦出來了?那永樂大典,真的沒有必要修嗎?”
“運河,真的不用通嗎?戶部沒有錢,那是常態,每年每日都如此,可作爲皇帝,只能在這種情況下辦,怎麼辦?又怎麼跟那些磨磨唧唧的大臣們打交道?”
“二叔.這些道理二叔應該都知道,也不需要侄兒我一個後輩兒說。老爺子只是不想看到我們一家人最後自相殘殺。侄兒跟你說這些,也不是爲了勸二叔你將皇位讓出來,這皇位二叔若想爭,繼續爭就是了。最後不管是誰輸了,留對方一條命,這總成吧?”
“至於爺爺,他年紀大了,他還有多少日子活?你這回出了氣,回到府上不等你躺下,你自己就會後悔了。就算不爲了皇位,那可是你親爹啊”
此時的朱瞻基也沒有再隱藏什麼想法,而是將自己內心當中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念頭,這些話,他早就憋在了心裡,只想着有合適的機會再說。
如今,藉着這個機會,也算是將自己與這位二叔之間最後一點芥蒂給講了出來。
不管是不是能夠理解,又是不是有用。
總之,該說的都說了,至於怎麼辦,自己也不能綁着二叔的手腳。
“進去吧,給爺爺磕個頭,認個錯,終究是一家人,想分,那骨肉血脈的也分不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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