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治邊大才!

第114章 治邊大才!

朱瞻基低頭瞧了瞧手中的兌票,長長出了口氣。

十五萬兩,老孃一輩子積攢下來的銀子,如今卻要因爲自己的一次大婚而消耗殆盡,甚至遠有不足。

想想前世的女人們,還真個個都是太孫妃的待遇啊

不過隨着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朱瞻基便趕忙搖了搖頭,將這些雜念拋到腦後,雖然他是皇長孫,可也怕打拳啊。

轉身回到屋裡,跟胡善祥交代了一聲後,便朝着府外走去。

雖然距離他朱瞻基大婚所需要的二三十萬兩銀子還有差距,不過並不多了。

況且了,有了這十五萬兩銀子後,可操作的餘地就多了些。

在將皇宮之中那名學習了後世廚藝的御廚給召出來後,便在這京城當中選擇了一個位置十分不錯但生意卻不是很好的酒樓。

此處位於秦淮河畔,一共四層。

登高可俯覽整個京城。

窗外景色也極爲不錯。

卻不知道爲什麼,從周圍人的口中所得知,生意極爲冷清。

在與掌櫃的親自了解了一下後,朱瞻基便當即花7000兩的銀子將這處酒樓給全部買了下來。

原本那掌櫃的要價只有6000兩銀子,之所以出7000兩,倒不是因爲朱瞻基有錢,大手大腳。

完全是因爲朱瞻基知道自己的身份,當朝皇長孫經營酒樓本就不妥,如今私購,多給一千兩銀子也免了日後出問題,被人指責欺壓百姓。

畢竟朱瞻基購置了這處酒樓後,那這處酒樓日後的生意就絕對會非常的火爆。

指不定就會被旁人指責污衊說用低價欺壓百姓。

而伴隨着宮裡的御廚來到了這裡後,朱瞻基便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對方。

重金在這城裡各處酒樓內挖了一名經驗豐富的掌櫃後,朱瞻基便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他們去辦。給到他們的只有銀子以及接下來的規劃。

這次大婚,朱瞻基並不打算讓宮裡全面的負責。因爲朱瞻基很清楚,此次大婚落在旁人的眼中,就是一個生財的機會。被別人坑了銀子這種事情,朱瞻基可做不出來。

所以此次大婚的所有細節他都要親自安排。

他不僅要將這次大婚辦好,將花費的銀子降低到最少,甚至還打算借這次大婚的機會,多賺一些銀子。

而大婚其中最重要的一項自然就是酒宴了,而以宮中御膳房那些御廚們的手藝,即便本身很厲害,廚藝不凡,但畢竟是有時代的侷限性,這個時代的人對這個時代的口味也不會感到那麼的驚喜。

所以即便後世的一些菜餚,看似並沒有比如今這個時代的菜餚好多少,可僅僅只是那份初次品嚐的新鮮感,便足以征服許多人的味蕾。

而在讓那些受邀參加婚宴的人吃好的同時,總是要收回些本錢來的吧。

這處酒樓便是他變現的途徑。

宮廷御宴,御廚親制,加上區別於這個世界的菜餚,以及宣傳手段.

還在這大明朝最爲繁華的京城之中,想來絕對生意火爆。

最重要的是,當此次的宴席全部由自己手上的這些人去完成時,價格上也會降低很多。

能夠最大程度的保障不會被人當冤大頭宰。

一天的忙碌,這將這些事情全部準備妥當,安排妥當後,天色也已經暗淡下來。

回府的路上。

朱瞻基瞧着這街道的兩側似乎熱鬧了不少。

各處的客棧更是喧囂聲四起。

瞧着眼前這張燈結綵的景象,朱瞻基先是一愣,仔細想了想,這才搖頭一笑。

明日便是科舉放榜點狀元的日子,那些赴京趕考的考生們匯聚於京城之內,寒窗苦讀十數載,爲的就是明日這一天的到來。

自己作爲此次科舉的主考官,卻連這個日子都給忘了。

不由的搖頭一笑。

第二日一整天,朱瞻基依舊在爲自己的大婚以及冊封大典準備着。

畢竟除了婚宴外,還有很多地方都需要準備安排。

尤其這是自己的大婚,自然是要精心安排的。

雖然忙了一天,身體上已經很疲乏了。

但瞧着這京城當中張燈結綵的熱鬧景象,朱瞻基還是在忙完之後,將胡善祥帶了出來,帶着他在這京城的四處閒逛起來。

這古代新科點狀元的日子非同尋常。

算是一次盛大的節日。

即便家中無人蔘考,也都會到這城中的四處遊玩賞燈。

這人多了,自然也就熱鬧了。

而與此同時,相比於此刻正悠閒的帶着自己未來夫人在城中四處閒逛的朱瞻基。

那皇宮大內,同樣也是一片熱鬧的景象。

科舉完成,皇上在皇宮之內設宴招待百官。

爲的同樣是慶祝這喜鬧的日子。

此刻站在那龍臺之上的皇帝朱棣,舉着一杯酒看向了下方兩側坐着的百官們。而伴隨着朱棣的舉動,那下方兩側的官員們也趕忙從自己面前的餐桌上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看向了那龍臺之上的朱棣。

見此,朱棣朗聲說道。:“這一次的科舉如火如荼,你們這些監考的考官們受累了。”

“朕替天下的舉子們,敬你們一杯!”

正當朱棣舉杯要一飲而盡之際,他的目光卻掃視到了左側安於太子身邊的位置上空無一人。

不由的問道:“長孫呢?”

聞言,那坐在朱棣左側首位上的太子朱高熾,趕忙對着自己老爹說道:“父皇,那小子一早就看不見個人影,現在也不知道跑哪兒去野了。要不兒臣再派人去尋?”

聽到這話的朱棣想了想後,便微微一笑,隨即擺了擺手說道:“無妨。”

說完,又看向了下方兩側的官員們調笑道:“朕在這宮中設宴,替天下的舉子們犒勞你們,結果這主考官不在。”

朱棣的話,頓時逗笑了不少的官員。

畢竟那主考官可是皇帝的親孫子,這若是旁人,此話自然是在責怪,可既然是爺爺在說自己孫子,那就是玩笑話。

這些道理,下面的官員們還是拎得清的。

隨即,朱棣繼續舉杯,對着衆人說道:“既然主考官不想喝朕賜的酒,那我們便喝我們的。”

舉杯一飲而盡。

下面的官員們見此,也紛紛拱手舉杯,對着龍臺上的朱棣喊道:“恭祝皇上,爲天下遴選人才!”

說罷,同樣一飲而盡。

瞧見這一幕,龍臺上的朱棣也不知是因爲最近自己的那些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還是真的爲今天這個日子而感到高興。

雙手挎在腰間的腰帶上,說道:“今天外邊這應天府不定多熱鬧呢。”

聽到這話,那太子朱高熾也是高興的接話道:“是啊,魚龍一夜宵間舞,火樹銀花不夜天,這外邊比這裡要熱鬧許多呀。”

朱棣點點頭,說道:“嗯,等運河修通了,這趕考的舉子會更多。唐太宗第一次舉辦科舉的時候,跑到場子外邊看舉子入場,志得意滿的說,天下英雄盡入我彀中。”

說到這裡,朱棣也是笑了笑,繼續說道:“朕的心情跟他是一樣的,這次的卷子明顯的比去年好多了,這也是民心所向,這一科將來要出宰相、出大學士,最好是出個治邊的大才。這可是”

原本要說這是朱瞻基的功勞,可瞧了瞧那空空如也的位置,卻又搖頭一笑。

轉而對那太子朱高熾說道:“是伱家那小子的功勞啊。”

聞言,太子朱高熾也是極爲得體的起身,來到了老爺子朱棣所在龍臺的面前,對着上面的老爺子朱棣說道:“朱瞻基那小子能爲朝廷主持掄才大選,這乃是皇上給的福分,他哪裡有什麼功勞。”

“想那永樂初年,在兒臣主持那科舉制時,那滿考場可都見不到人吶。”

太子朱高熾的話十分明顯,想說的是這科舉人才多少與主考官無關,都是自己這位老爹治國有方的成果。

但親兒子拍自己的馬屁,朱棣這位皇帝總不能這麼堂而皇之的接下吧。

隨即便調笑的看向那在座的官員們說道:“這下邊坐的,可大多都是永樂初年考上來的,你這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吶。”

聽到這話的太子朱高熾也是愣了一下。

而下邊那些官員們卻頓時鬨堂大笑起來。

瞧着衆人大笑,那龍臺上的老爺子朱棣也是跟着笑了起來。

而在笑過之後,那站在場中央的太子朱高熾也高聲的對着那龍臺上的老爺子拱手喊道:“吉時已到,請皇上御筆欽點鰲頭!”

而伴隨着老爺子朱棣來到那龍臺一側,手執毛筆在那丹紅色的墨水中沾了些墨水後,便選中了此次科舉他屬意之人。

片刻之後,伴隨着這朝廷內皇帝的御筆欽點鰲頭結束。

那被選中的名單便快速的從皇宮之內朝着京城之中傳了出去。

此時京城各處,由各地方官府辦的客棧之中,無數的考生們正聚集在院中,等待着最後那萬衆矚目的一刻出現。

隨着名單以及傳旨的太監趕往各處,將高中的前三甲帶至皇宮後。

那宴席之上。

太監高聲喊道:“傳,新科進士,于謙、曹斌、楊倫,隨旨覲見!”

三人中,那曹斌與楊倫神情恭敬,規規矩矩的來到了那場子中央,對着那龍臺之上的皇帝朱棣喊道:“草民、楊倫、曹斌,拜見皇上!”

在這二人高亢的聲音當中,卻夾雜着一個微弱的聲調。

而伴隨着這三人跪拜在地後,那龍臺之上的朱棣也緩步走了下來,一邊走着還一邊說道:“讓朕來瞧瞧本朝的三位文曲星,都長什麼樣兒。”

說話間,便已走到了三人的面前。

而在朱棣走到他們身前之時,那曹斌和楊倫十分識擡舉的直起了身子。

唯獨那于謙,還趴在地上。

瞧着他那一副醉態以及滿身的酒味,朱棣倒也沒有責怪,反而笑着問道:“你,喝了多少的酒啊?”

“哦,你想當本朝的李太白?”

那李太白是什麼生平?一句話,一旁跟着的太子朱高熾便嚇了一跳,趕忙對着朱棣說道:“回皇上,于謙陡然高中,或是被同鄉灌醉,不知道皇上召見.”

可話說到一半,便被朱棣打斷了。

“你別說話,讓他自己說。”

聽到朱棣的話,那地上跪着的于謙也似乎有了些神智,但渾身還是軟趴趴的說道:“回皇上的話,昨日接到信,我娘去世了。學生飲酒二升,至今未醒。”

見是這個緣由,朱棣便不想追究什麼,但嘴上還是說道:“父母已逝,怎能飲酒?”

于謙勉強的直着身子,說道:“學生自幼蒙寡母撫養成人,未及報恩,本想飲酒醉死,辜負了父母的恩情。”

聽到這話,朱棣想起自己的母親,便也不再責怪,說道:“真是個怪人吶。那既然如此,我也不責備你了,你們以故鄉爲題,寫一首五言古風,或思鄉,或懷情。”

“給今天晚上,助興!”

說完,又看向那地上的于謙問道:“于謙,能詩否?”

可那于謙卻回話道:“皇上,草民的詩,怕不應景。”

朱棣嘴角微翹,道:“但說無妨。”

聽到這話,朱棣倒是不在意,可一旁的朱高熾卻心裡隱隱擔憂起來。

趁着老爺子朱棣不注意,將一旁的一名小太監給喊了過來,小聲交代道:“快去將長孫找回來,告訴他,若是他再不回來,他看重那人的小命就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聞言,那小太監趕忙領着太子的命令便朝着宮外而去。

而那場中的于謙也開始作詩道:“村落甚荒涼。”

“年年苦旱蝗。”

“老翁傭納債。”

“稚子賣輸糧。”

“壁破風生屋。”

“樑頹月墮牀。”

“哪知牧民者。”

“不肯報災傷。”

此詩一出,語驚四座。

朱棣雖一生經歷良多,什麼風浪也都見過。

從靖難之役開始,這天下讀書人對他的詆譭不知道有多少。

原本對於這于謙的區區幾句,壓根不可能讓他有半點的心境起伏。

可是,如今是在這百官之前,這人又是朝廷欽點的前三甲。

如今卻出了這樣的事情,選中人家,人家還不領情。

說你朝廷‘哪知牧民者,不肯報災傷’。

這對於他朱棣,對於整個朝廷而言,簡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是踩在你臉上踐踏的侮辱!

即便朱棣自己不在意,可不管是爲了自己的顏面,還是朝廷的臉面,都無法容他!

伴隨着老爺子朱棣的臉色愈發的陰沉,臺下的太子朱高熾似乎意識到了不好,趕忙便來到了那于謙的面前,指着他說道:“于謙!你怎麼敢喝這麼多的酒!也就是皇上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不能有下次!”

“來呀!拖出去!”

聽着這話,那龍臺上的朱棣頓時說道:“當着和尚罵賊禿就算了,朕不聾不傻,用的着你給朕做主嗎?”

就當下面的太子朱高熾都有些慌張的不知道該如何應話時。

與胡善祥在城中大致逛了一圈,四處瞧了瞧後,見時辰差不多,準備趕着宴會結束的尾巴返回的朱瞻基,也在那碰巧趕去知會的太監的催促下來到了這場中。

雖然距離那宴會的場地還有些距離,但朱瞻基還是趕忙遠遠的便喊道:“孫兒拜見皇爺爺!”

瞧着朱瞻基那小子及時的出現,龍臺下的太子朱高熾長長鬆了口氣。

而龍臺之上的老爺子朱棣,也對於自己這大孫子此時出現的目的一清二楚。

待朱瞻基來到近前時,龍臺上的朱棣頓時笑着問道:“你這個科舉的主考官,不在這裡與百官同賀,跑哪兒野去了?”

聽到老爺子朱棣的話,朱瞻基也是笑了笑,說道:“爺爺,這宮中有宮中的氣象,城內有城內的熱鬧,爺爺不是常說要與民同樂嗎,孫兒這不是也按照爺爺的話去辦了嗎。”

聞言,朱棣頓時一笑:“跟你說了那麼多,就記住這一句嗎?”

說完,收斂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然後指着朱瞻基一旁的于謙,問道:“這人是你選上來的吧?”

“你怎麼說?”

朱瞻基順着朱棣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見那于謙爛醉如泥,只有一絲理智的模樣,回話道:“爺爺,剛剛的事情孫兒也聽說了,爺爺先不急,待孫兒問這于謙兩句可行?”

對此,朱棣自無不可。

見此,朱瞻基笑着轉身看向了地上的于謙,然後說道:“于謙,自你參加科舉以來,本殿下就時常關注於你,如今你能脫穎而出,位列科舉三甲,很不錯。”

“至於你剛剛的那首詩,我也聽到了,聽你語句中意境,可是對朝廷頗有不滿?”

聞言,那于謙倒也不客氣,對於眼前這位皇長孫乃是第一次見,更何況,當着皇帝的面都敢說,現在又如何不敢說了。

當即便說道:“聽聞皇上又要打仗了,全國各地方的官府都在加收賦稅,百姓苦不堪言!”

聽到這話,朱瞻基頓時一笑。

“哪兒的官員加收賦稅了啊?此次皇上親政,所有用度早已備齊,更何況朝廷在南直隸推行新政,你于謙身爲江南人士,理當清楚,度田令下,百姓按照朝廷標準繳納賦稅,各地官員無權私加賦稅,亦無往昔火耗,何來這加稅之理呢?”

朱瞻基的話,讓一心求死的于謙,突然間清醒了些。

“可是家中書信.”

還不等於謙說完,朱瞻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京中出征之事私下流出,引起各地官員猜想,此事朝廷早有法令傳下,此次加收賦稅,全部返還,不得有半點截留,並下旨通報整個南直隸,免去各地方官府增收賦稅的權力,待朝廷派遣的稅官抵達各地後,親自增收,各地官府只有配合協作之責,無徵收加稅之權。”

“此事,你可知?”

朱瞻基的這些話,這些事情,他于謙還真的未曾聽聞過。

因爲他赴京趕考,已於月前動身,對於家鄉事情一概不知。

想到可能是因爲這個原因讓自己信息落後許多,于謙還是堅持說道:“可我朝屢次出征北疆,勞師動衆,百萬大軍吃的喝的都是百姓的血汗,此事難不成還有錯嗎?”

朱瞻基聞言更是輕蔑一笑:“你于謙只知百萬大軍吃的喝的都是百姓血汗,你可知,那百萬大軍在戰場上廝殺搏命,爲的也是身後大明朝那數萬萬百姓?”

于謙依舊辯駁:“北疆原本無事,數次出征皆是朝廷主動出兵,十多年來,天下百姓對此付出多少。窮兵黷武,非盛世所行之道,今日只知漢武帝時北抗匈奴之威,卻不知那背後是被百萬大軍吃垮的天下百姓。”

對此,朱瞻基更是輕蔑一笑:“今日本殿下便暫時不顧身份問你一問,若由你主政,該當如何?”

聞言,于謙語氣一滯,可在思慮片刻後,還是說道:“與邊疆諸邦握手言和,輕徭減賦,與民休養生息!”

見他說完,朱瞻基又問:“就這些?與邊疆諸邦握手言和,輕徭減賦,與民休養生息?行南宋之舉?”

“腐儒!”

罵完又道:“不談今朝,你可知漢朝武帝時,爲何非要窮兵黷武,抗擊匈奴?”

“你又可知漢朝時邊疆地理如何?”

“漢時匈奴勢大,草原民風彪悍,下馬百姓,上馬便是騎兵。”

“草原資源匱乏,鹽鐵之物乃其必需之物,除南下無可解之法。而漢邊疆雖有秦時長城,卻無任何地理優勢可與匈奴抗爭。數十萬騎兵,一旦越過長城,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原,無任何戰略縱深。漢朝時刻皆有滅國之險。即便依靠城邦之堅而守,可城外的百姓呢?”

“使之爲賊所奴?”

“再說今朝,你江南之地還能靠着賣口糧而活,北邊的百姓呢?你南邊的百姓是百姓,北邊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嗎?大明朝是天下人之大明,便該由天下人所養。脣亡,恐齒不寒?”

“以皇上之經略,拿下北疆土地,整個大明朝腹地便有了漫長的戰略縱深,打仗打的是什麼?打的就是戰略縱深!以偌大草原爲縱深,便是敵兵襲來,也有偌大疆域可與之周旋,卻不傷腹地百姓。”

“此乃國之大計,是國之根本所在!”

“區區腐儒,竟敢當衆貶斥朝廷之略,真當以爲你讀了兩本書,作過幾首酸文,便可高高在上的指點江山?你還差的遠呢!”

“大明朝各地糧食價格居高不下,你可知爲何?朝廷興修運河,你又知爲何?此番新政推行,可知對大明朝、對百姓的意義?”

“書,乃是助人更清楚的看這天下之工具,一點不懂實政,只一腦袋扎進那書中世界。雙腿行不至百里,卻張口天下,閉口蒼生,罵你腐儒,你可服!”

朱瞻基的一番貶斥,將那于謙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口中所提戰略縱深,所問運河新政之意,讓于謙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

頓時被朱瞻基問的啞口無言。

尤其是那一句,雙腿行不至百里,卻張口天下,閉口蒼生,更是讓他說不出半句話。

瞧着那癱坐在地上,茫然若失的于謙,朱瞻基當即一擡手,說道:“來人!提桶水來!”

片刻後,太監擡了一大桶的井水而來。

朱瞻基指着那于謙便說道:“澆!”

太監不敢有片刻耽擱,兩人擡着那冰冷的井水便澆在了那于謙的腦袋上。

一盆冰水灌頭,于謙瞬間清醒。

“念你無知,加上母親初故,留你一條狗命。”

“但功名免去,發配至軍中做一帳前小兵,此番隨軍出征,到那沙場之上,好好瞧一瞧!”

“來人!拖下去,扔至軍中!”

聞言,兩側的護衛趕忙上前,將那于謙給拖了下去。

那龍臺之上站着的朱棣,從始至終就靜靜瞧着自家這個大孫子對那于謙的發落,卻沒有說半句話。

更沒有在乎他替自己做了決定。

甚至瞧着自家這個大孫子的舉止,還頗爲讚賞。

那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切的太子朱高熾。

心裡鬱悶極了。

自己說了兩句,便被老爹罵了個狗血淋頭。

自家這崽子在這百官之前張牙舞爪的賣弄一通,老頭子卻連個屁都不放,甚至還挺高興。

朱高熾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人和人是不一樣……

而在處置完那于謙後。

老爺子朱棣卻只說道:“處置完了?”

朱瞻基點點頭,正要說什麼逾越之言時,老爺子朱棣卻只是笑笑,打斷了他準備說的話,然後一擡手。

隨着太監遞來酒杯,朱棣頓時笑着說道:“一點兒小插曲,別讓壞了我們的興致,來,諸位,共飲!”

此刻坐在下面,從頭到尾將這件事看了一遍的百官們。

一個個面面相覷。

在舉杯與皇上朱棣共飲的同時,心裡頭也都是錯愕不已。

這皇上對這位長孫也太好了吧。

甚至都不能說好了,這就是赤裸裸的縱容!

同樣的事情,太子做了,被陰陽怪氣的臭罵一頓。

而長孫做了,卻還頗爲讚賞。

這要是不知道,還以爲那長孫纔是太子呢。

此刻被所有人所羨慕的朱瞻基,對此卻沒有絲毫的感覺,畢竟這種事情在他身上發生的太多了。

壓根沒有太大的感觸。

在老爺子再次與百官舉杯的同時,便悄悄的回到了自己那座位上。

今日之所以當着百官的面,落了那于謙的面子,甚至是傷了其尊嚴。

還真不是他不知道那于謙的大名。

而是如今的于謙不過剛剛科舉高中,他所需要經歷的事情還多着呢。

如今的于謙,也依舊不是歷史上的那個于謙。

他只有經歷過這中間的重重磨礪,才能是那個于謙。

雖然清楚于謙之能,他卻不能做那殺雞取卵、拔苗助長的事情。

若不是爲此,今日他朱瞻基壓根都不需要說這麼多,有無數種辦法將其保下來。

當然,除了保護這于謙的意圖之外,還有另外一層深意。

這于謙既然註定是自己日後的臣子,那對於臣子,自然是要有駕馭之道的。

今日將其重罰,甚至奪了其功名。

看似對其損害甚大,但對於皇家而言,一個區區功名,真的有半毛錢用處嗎?

更何況,他已經高中,又不是沒有高中。

免去功名和沒有考取到功名,完全是兩碼事。

從這一刻起,朱瞻基因爲此事,一直堅持到酒宴結束,這才與自己老爹回到了府上。

第二天一早。

那被丟進軍中的于謙,就又被朱棣派人給帶到了宮中。

對於昨日在那酒宴之上,自己的孫子的種種行爲,朱棣其實是看在眼中的。

瞧着自己那大孫子發落于謙的模樣,朱棣自然是高興的。

畢竟日後做了主君,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少。

他朱棣樂得其見。

不過,他老頭子也不糊塗。

對於自己那大孫子的意圖,也瞧的清楚。

加上以往自己那大孫子的種種奇妙之舉,朱棣對於這于謙也是有了興趣。

朱瞻基那小子平日裡的懶樣,他可是知道的。

別說是一個區區進士了,若是跟他沒有關係,就是當朝殺幾個官員,他也不會說一句話。

但這小子昨日說了那麼多,還故意將那于謙給直接發落了。

看似是在處置那于謙,實則是怕自己這個老頭子處置的狠了。

如此種種下,他朱棣自然是想要瞧瞧,能被那個大孫子如此看重的人,到底有什麼才能了。

在那于謙被叫到宮中後,朱棣連見都沒有見,便直接命人扔了一張紙,還有一個小桌過去,考其才能。

于謙雖然不解,但睡了一夜後,已經徹底醒酒後的他,也不會再做那糊塗事。

便按照皇上的意思,認真的寫了起來。

與此同時。

一覺睡醒的朱瞻基,也在第一時間便命人去了那軍營中。

將於謙帶來。

如果昨日使的是威的話,那今日便是要讓其清楚,這罰可不是真罰.

然而,就當朱瞻基完成了每日的養生任務時,派出去的人卻回話說,人被老爺子帶走了。

聽到這話的朱瞻基嚇了一跳。

那踏馬可是于謙啊

雖然老爺子將其帶走,不一定就是要殺,以老爺子的脾氣也不會隔日再殺,但朱瞻基還是有些擔心。

趕忙便起身朝着宮中而去。

而當朱瞻基來到那乾清宮外時,卻被那守門的趙全趙公公告知,老爺子此刻正在考較那于謙。

聽到這話,朱瞻基也算是鬆了口氣。

既然裡面正在辦事,自己也就不進去了,在外邊等了起來。

片刻後。

當那內殿之中的老爺子朱棣在看完了那于謙所寫的平絨策時,臉色卻前所未有的凝重。

直至看完後,直接從那龍椅之上驚站起身。

若此刻太子朱高熾在此,瞧見自己老爹朱棣這番模樣,立馬便會明白,這是老爺子要殺人的表情!

不過好在想起此人乃是科舉的進士,臉上的殺意這才消退不少。

不過,朱棣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命人將那于謙叫進來,而是在仔細的思慮過後,對着門口的太監問道:“朱瞻基那小子來了吧?”

小太監回話道:“長孫殿下一早便來了。”

見果然如此,朱棣頓時便說道:“叫進來吧。”

當朱瞻基來到這內殿之後,將手中的平絨策扔到了朱瞻基的手中,說道:“自己瞧瞧吧。”

對於這些,朱瞻基壓根看都沒看,只瞧見那平絨策的擡頭,便清楚了其中的內容。

也就明白了此刻老爺子這副表情的緣由。

不僅如此,還主動笑着問道:“爺爺,這人孫兒可留對了?”

聽到這話,朱棣頓時大笑起來。

瞧着朱瞻基說道:“你小子倒是好眼光!”

對於這于謙的能耐,朱瞻基可是太清楚了。

可老爺子不知道啊,在回了回神後,朱棣還是有些感嘆的說道:“沒想到,到了老頭子我這麼大年紀,竟又得此人!”

“可惜.可惜啊.”

“若能早個十年.”

對於自己爺爺這番感嘆的緣由,朱瞻基清楚。

如果早十年能得到此人,他老頭子自己又何須爲了那北疆的事情而自己發愁。

在老爺子看來,這于謙,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那個,治邊的大才!

只可惜啊

良纔是需要時間磨礪和成長的。

如今的他

還太嫩了。

不光是這策中的內容,更是因爲這于謙昨日的種種行爲。

不管是軍中還是官場,若像主政一方,做事情滴水不漏那是必須的。

可此人如今還十分輕浮,還當不得大用。

不然,他老頭子也不用在如此年紀還要去北邊大戰,將這樣一個治邊的大才留給兒孫,北疆便可安定了

不由的,朱棣長嘆一聲,說道:“算了,爺爺年紀大了,這人就不跟你搶了,留給你小子吧。”

說到這裡,朱棣甚至都忍不住的羨慕起朱瞻基來。

“你小子這命,還真好!”

“什麼都撿現成的!”

其實也怨不得老爺子朱棣這麼說。

想想他朱棣這一生。

什麼東西不是他自己爭取過來的。

天下是自己又打下來的,皇位是自己造反搶過來的。

當天下讀書人對他嗤之以鼻時,朝中的那些官員大臣們,也都是他一點點的培養起來的。

可這小子呢?

自己爹是太子,還是一個能坐在太子之位上幾十年不出問題的人。

滿朝文官都是他爹的人。

而他爺爺還是皇帝。

江山土地都給他打下來了。

就踏馬坐享其成了。

如今屁事不做,這治邊的大才又自己上門了。

朝中有那三楊以及夏元吉。

不管是對朝政還是局勢,都能幫他牢牢的穩住。

如今再培養這于謙一些年頭,北方諸事可定。

加上他這個爺爺給他鋪路,工部尚書是那張本,是那小子自己提拔上來的嫡系。

那郭濟也去做了那順天府尹。

現如今,也就差個軍權了.

而掌握軍權的老二,還就聽這小子的話。

就是不知道,等到了爭奪皇位的時候,是否能夠聽話了.

而這,也是爲什麼此番出征,朱棣非要帶朱瞻基這小子去的原因。

想着這些,朱棣也不想再跟他掰扯,便一揮手,說道:“行了行了,帶着你那寶貝疙瘩滾蛋吧。”

聞言,朱瞻基笑了笑,說道:“爺爺不見見了?”

老爺子一搖頭,道:“不見了,這好還是留給你賣吧。。”

見此,朱瞻基趕忙謝過老爺子後,便轉身帶着那于謙朝着宮外而去。

就在朱瞻基帶着那于謙離開乾清宮的路上,正巧看到了自己二叔和三叔一同前來。

朱瞻基自然清楚他們來的目的,便故意笑着問道:“二叔,侄兒我就說你何必折騰呢?”

自己玩砸了的二叔朱高煦,正滿臉糾結,聽到這話,更是便罵道:“小兔崽子,你不是說幫你二叔求情嗎?這情求哪去了?在那棺材裡睡了一夜,悶都悶死了。”

“行了,二叔,快去吧。老爺子就等着你再去請罪呢。”

聞言,朱高煦也不再廢話,與那老三一同朝着老爺子那裡去了。

乾清宮的內殿中。

在看到老爺子的一瞬間,朱高煦便跟朱高燧跪在了地上,說道:“兒臣,叩見父皇!”

經過中間鬧了這麼一檔子事,加上剛剛與大孫子說話的心情不錯,老爺子朱棣這次倒是給這哥倆留了餘地。

“起來吧。”

隨着二人起身後,朱高煦身邊的朱高燧趕忙便用胳膊推了推身邊的老二朱高煦。

見此,朱高煦趕忙便上前說話了。

雖然臉上還是有些難爲情,卻還是主動再次認錯道:“爹,這次兒臣知錯了,之前在尚書房時,兒臣狂悖,出言不遜衝撞了父皇,父皇雖然送了兒臣棺材,但兒臣知道父皇是爲了給兒臣一個教訓,多多悔悟。”

“昨夜兒臣躺在那棺材裡想了一晚,現在對父皇的苦心都明白了。”

“此次爹您要出征,身邊不能沒有我們哥倆啊。這次出征歸來後,我們哥倆也想好了,按照爹的意思去就藩,京城裡的王府不要了,那兵權也不要了。”

聽到老二說出的這些話。

朱棣背對着他們的身體,也終於在這一刻轉了過來。

儘管這兒子對自己忤逆,可到底是自己兒子。

逼他們離開自己,去雲南就藩,他身爲人父又何嘗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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