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驚訝的說道:“這小子的心思夠深啊!”
“照他這麼搞下去,咱們這仗還怎麼打?仗還沒打,這天下都是他的人了!”
“老二,你別光說那小子啊,你得想個辦法啊。”
聽着那老三的話,漢王朱高煦皺着眉頭說道:“按照常理來說,如今這仗基本是不成了,不管我們是進攻山海關還是其它什麼關隘,那小子在朝廷上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加上這次的拉攏人心,天下歸心的情況下,我們再動手本就不利。況且,如今我們也沒有什麼理由動手啊,說什麼,說那小子的得位不正?”
“那小子的冊封大典,可是老頭子親自主持的,加上這一次事發突然,那小子的動作也快,我們完全陷入了被動。從那小子自己身上想辦法肯定是不行了,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跟當初老頭子一樣,以清君側爲名,可是.”
說到這裡,朱高煦便將自己手中之前看的那封情報交到了老三朱高燧的手中,說道:“你小子瞧瞧吧。”
瞧着那老二臉上的無奈和感慨,老三朱高燧還真有些疑惑。
隨即,在接過了那情報後,便仔細的看了起來。
可當他看完這封情報後,臉上的神色便如那老二朱高煦一模一樣。
無奈、感慨.
“人家現在把咱們府上的人都給放了,說是隨時隨地可以離開京城,甚至前來關外,這事兒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你說,這清君側,怎麼清?”
“要是人家放了你府上的人還算是被官員蠱惑,那什麼叫不蠱惑?”
聽着老二的話,那老三朱高燧的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對於他們這些王爺來說,尤其是對於他這個王爺來說,權力這種東西已經是到頭了。
身份、權力、金錢。
他們還奢求什麼?
吃喝拉撒睡,哪樣他們還沒有得到這個世界最好的程度?
對於他而言,造反的唯一理由便是幫助老二上位,或許在朝廷之中能夠多有點地位和權力。
可就是幫助老二上位了,就真的能得到這些嘛?
況且,在得到這些的前提是,將皇位那個拉下來。
可如今皇位上那個是誰啊?
是他們老朱家的人啊。
是一家人。
是他們的親侄子。
一旦造反,那就是將所有的親情捨棄了。
在這種比較糾結的情況下,自家那大侄子,卻用他的行動給他們做了一個表率。
一點都沒有難爲他們的家人。
明知道他們要造反,明知道他們就只差一個藉口便會動手,可那小子卻依舊選擇了親情。
明知道在將來或許可以通過他們府上的那些家捲來威脅他們,可那小子沒有做。
因爲他們是一家人。
甚至還允許他們前來關外。
不管那小子是不是爲了用這種方式堵他們的口,但事情卻是實實在在的做了。
說到底,如今就是面對他兩個叔叔準備率領着這五十萬大軍造反的局面,那小子也是將自家人放在了首位。
並沒有因爲這些而難爲他兩位叔叔的家人。
想着這些,那趙王朱高燧如何能不感慨。
長長的嘆了口氣後,趙王朱高燧還是一臉無奈的看着身邊的老二朱高煦,問道:“那現在都這種情況了,總得要拿出個辦法來啊。”
可那老二朱高煦也是說道:“能有什麼辦法,現在擺在我們眼前的就兩條路選,一,把兵權一交,咱哥倆帶着老爺子的棺材老老實實回去祭拜。想來以那小子的心性,也不會拿我們哥倆怎麼樣,指不定還給個不錯的封地。”
“二,心一橫,直接開戰。”
“只不過開戰之後這仗怎麼打,我也不清楚。”
聽到這話的老三朱高燧,不由的接話道:“那你的意思是,這反不造了,把兵權一交,回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漢王朱高煦聽後無奈的嘆了口,道:“按理來說,我們也只有這一條路走了。”
聞言,那老三朱高燧頓時一愣。
“按理來說?老二,你不會真想動手吧?”
顯然,這老三朱高燧聽出來這老二的話外之音。
而在那老三朱高燧的詢問聲中,老二朱高煦卻是一笑,說道:“對!”
面對老二的這個選擇,老三朱高燧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老二既然知道那麼多的道理,爲什麼還非要在各方面都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下動手呢?
難不成,真就爲了那皇位,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嘛?
連自己這條命都能豁的出去?
“老二,你可想清楚了,這事兒一旦做了,可就收不回來了。”
然而那老二朱高煦卻只是笑着說道:“自然是收不回來了,這次動手也很大可能失敗,但這件事我們非做不可!”
這老二的話說的越來越離譜了,讓那老三朱高燧的腦子都跟不上那老二了。
“不是,老二,你這一邊說贏不了,一邊兒又要造反,你這腦子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就別賣關子了吧?”
瞧着那老三漸漸變的急躁,老二朱高煦不由的再次笑了笑,然後故作高深的說道:“老三,從老頭子駕崩開始,你難道就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嘛?”
老二的話頓時讓那老三心中一緊。
皺着眉頭,仔細盯着面前的老二朱高煦問道:“老二,你有話就直說,一直拐彎抹角的磨蹭什麼呢。”
見這老三越來越不耐煩,老二朱高煦也不再賣關子,而是緩緩起身,在這四下無人的情況,卻還是謹慎的來到了那老三朱高燧的身邊,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說道:“老三,老頭子的棺材我去看過,那棺材的材質雖然用的很好,份量也很重,但中間差着不少呢.”
聽到這話的老三朱高燧,瞬間童孔一縮,對着那老二問道:“老二,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
還不等那老三的話說完,老二朱高煦便笑着,十分篤定的點了點頭。
可那老三隻是在短暫的琢磨了一下後,便又質疑的說道:“老二,不會吧,這事兒這麼大,那樊忠一直陪在老頭子的身邊,老頭子的屍體應該不會被人偷去吧?”
老三朱高燧的話一出口,老二朱高煦臉上得意的笑容便頓時消失,然後便皺起了眉頭,對着那老三說道:“老三,你到底聽懂了沒有?”
老三朱高燧道:“我聽懂了啊,老頭子的屍體不見了,不在那棺材裡,你說,會不會是朱瞻基那小子讓人給偷走了。”
見這老三還是不開竅,老二朱高煦簡直都無語了。
“老頭子死後便直接入了棺,那樊忠說是害怕大軍軍心不穩,所以按照皇上生前的遺旨辦的,那中軍帥帳周圍幾萬名的將士,每個人都長了一雙眼,兩隻耳朵,想要一點消息不透露,就將老頭子的屍體給運出去,怎麼可能。”
“況且,當初在擡棺的時候,我專門命身邊的親信去擡過。”
“那時候老頭子駕崩的消息怕是還沒有傳入京城中,那小子也還在迎接聖駕的半路上沒回去,怎麼可能那時候就已經動手了。”
聽着老二朱高煦的話,那老三也頓時露出了一臉的疑惑。
“既然不是那小子,那老頭子的屍首去哪了?誰還會要老頭子的屍體呢?”
瞧着那老三朱高燧還在琢磨着老頭子的屍體到底去哪了,壓根沒有想過那老頭子到底死沒死,不由的,那老二朱高煦便發覺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用滿是質疑的目光看向了那老三朱高燧,問道:“老三,你小子跟我說實話,你小子是不是故意在你二哥面前裝傻呢?”
“平日裡數你小子最機靈,現在突然傻了?”
聽到這話,那老三朱高燧趕忙便言之鑿鑿的說道:“老二,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說要造反,我跟你一塊造了。你要不相信我,早說啊,我回我的順天府去,你自個兒在這造反吧。”
瞧着那說話間便要翻臉散夥的老三,瞧着他與往日性情完全不同的表現,想着這小子以往的性情,那老二朱高煦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自從老頭子駕崩之後,這小子就一直很反常。
本以爲這小子是因爲真的要造反,所以一時之間有些緊張,可如今看來,絕不可能這麼簡單。
想到這裡,那老二的臉上頓時一變,一臉笑意的便走到了那老三朱高燧的身邊,一把摟住他,笑道:“你瞧你,急什麼,二哥我不就是問問嘛,有什麼可急的?不是就不是吧。”
隨後一邊摟着那老三朱高燧,一邊笑着問道:“老三,你說這種情況,有沒有可能是老頭子在跟我們開個天大的玩笑啊?”
瞧着那滿臉笑意的老二朱高煦,朱高燧想都沒想,頓時便說道:“絕對不可能!老二,你想什麼呢!這皇帝駕崩是多大的事兒,老頭子他身爲皇帝會不知道?一個弄不好就是天下大亂,爹他平日裡就是再愛玩,也不可能拿天下大事跟咱們兄弟倆逗悶子的。”
聽着那老三的話,朱高煦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不可能?”
“對,絕對不可能,老二你就不用想了,這事絕對不可能!”
可朱高煦面對自家老三這副模樣,卻一點也不着急,反而是笑着問道:“那你說,老頭子的屍體怎麼不見了?又爲什麼不見了?”
面對老二的問題,老三朱高燧頓時將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給推了下去,瞪着眼珠子,說道:“這老頭子的屍體爲什麼不見了,我怎麼知道?老二,你不會是懷疑我偷了老頭子的屍體吧?我是在跟你造反,我要老頭子的屍體做什麼!”
“天地良心,我朱高燧要是偷了老頭子的屍體,我五雷轟頂!全家不得好死!”
聽着老三朱高燧那信誓旦旦的話,老二朱高煦卻只是笑了笑,說道:“老三,你這是在幹什麼?瞧瞧我這二哥是怎麼當的,自己親弟弟都不相信我。我怎麼會懷疑你呢?這反可是咱們哥倆一起造的,什麼五雷轟地不五雷轟地的,還全家不得好死,你要是全家不得好死了,你二哥我不也跟着受連累嘛?”
聞言,那老三朱高燧也是說道:“我一個好端端的趙王爺,本來就要跟着老二你造反,我要那老爺子的屍體做什麼。”
對此,那老二朱高煦並不否認,還十分認同的說道:“對,老三你的爲人,二哥我還是知道的。偷老頭子的屍體肯定是不會偷的,但會陪着老頭子一起假死騙你二哥,對吧?”
老三朱高燧滿臉冤枉:“老二!你還是不信我!”
朱高煦笑着說道:“要不你拿這件事再發個誓?”
聞言,老三朱高燧的臉上頓時一愣。
“怎麼,不敢了?”
聽到這話,那老三朱高燧頓時便梗着脖子說道:“發就發,有什麼不敢的!”
“我朱高燧若是陪着老頭子騙我二哥朱高煦,便叫我五雷轟頂,全家不得.”
可還不等那老三朱高燧發的誓言說完,那老二朱高煦便直接一拳趁其不備打在了老三朱高燧的肚子。
受了一拳的朱高燧,腹部頓時傳來了一陣陣的劇痛。
伴隨着劇痛,整個人也是彎下了腰,額頭上冒汗。
而那漢王朱高煦也不再裝了。
“全家不得好死?你自己想死別拉着我。”
“老實說!你小子是不是跟老頭子合起夥來坑我?!”
聞言,那老三朱高燧還想狡辯,可看到那老二又靠近一步後,趕忙便伸手攔住了老二朱高煦的動作,然後一臉無辜的說道:“我真沒有!”
“還不說實話是吧!”
“停停停!我說,我說!”
瞧着那怒氣衝衝的老二,老三朱高燧也是無奈了。
“爹他沒死。”
隨着朱高燧的話說完,老二朱高煦也放下了手。
果然。
老頭子果然沒死!
可還不等他爲了猜到結果而高興,瞅了一眼自己面前那彎腰捂着肚子的老三朱高燧,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邊朝着那老三氣沖沖的走過去,一邊嘴上罵道:“王八蛋,這麼大的事兒不告訴我,聯合老頭子一起坑我是吧!我造反被老頭子砍了腦袋,對你有什麼好處!”
瞧着那老二還要動手,老三朱高燧趕忙便退後一步,然後說道:“那是老頭子逼我做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沒有辦法?好一個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你就不能暗示我一下?就看着我被老頭子砍腦袋?!”
聞言,那老三朱高燧也是無奈的說道:“老二,這事兒是老頭子不讓我說的,說是咱們哥倆身邊都有人跟着,要是我敢說,老頭子絕對要收拾我!再說了,爹他也不至於真的砍了你的腦袋,頂多也就是責罰責罰,之前又不是沒有過。之前你造反,還造的是老頭子的反,爹他真砍你了嘛?”
朱高煦聽到這話也是明白了一切:“我說最近這屁股後怎麼總是跟着人,感情是你小子跟老頭子聯合好了。”
不過在醒悟之後還是指着那老三說道:“這次跟上次能一樣嘛?老頭子多大歲數了?他這次是鐵了心要立朱瞻基那小子爲帝了,我在他死後造反,他能饒了我?!幸虧我謹慎,沒有讓他拿到證據,不然你明年就等着給我燒紙吧!”
聽着老二的話,那老三也漸漸從剛剛的劇痛中恢復過來,然後說道:“老二,不至於吧,最多也就是關你兩天,不能真”
老三朱高燧雖然是這麼說,可按照那老二的思路去想,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有些不信了。
不過在說完之後還是補充道:“可我也沒辦法啊,爹他當面親口威脅我,說如果我敢把事情真相告訴你,直接就把我扔到京郊的一處山莊,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說到這裡似乎又想起什麼,繼續說道:“再說了,你老二也別裝什麼忠肝義膽,你明明早就發現老頭子的棺材是空的,還鼓搗着我跟你造反,怎麼,到時候如果老頭子真活着,打算把我扔出來頂罪?別以爲這天底下就你老二聰明,我老三就是個湖塗蛋!”
被那老三拿到這個理由回懟的漢王朱高煦,這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什麼反駁的話。
當初他之所以言語之間故意勾引那老三自己說出那造反來,正是猜測到那老頭子可能沒有死。
萬一這事兒真跟他所想的一樣,到時候自己還能拉着這小子一起。
那老頭子或許會在一時衝動下將他這個老二給砍了腦袋,可要是兩個,說什麼也得考慮考慮。
況且,他在沒有搞清楚事情怎麼回事的情況下,之所以一直都沒有動手,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
先安靜的瞧瞧,看看外邊的水有多深。
那老頭子到底是死了,被人弄走了屍體,還是沒有死,在暗中看着他老二是不是要造反。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不光是外邊的水深,自家這營帳內的水也不淺。
這老三,明明知道老頭子沒有死,甚至老頭子還當面囑咐過他,還真就咬緊了牙沒有說!
也幸好他沒有真的動手。
否則在他動手之前,那老頭子一定有一萬種辦法將他給按住。
就當這帳篷內的兄弟倆人都沉默不語時。
那老三最先忍不住了,說道:“得得得,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你老二,我有錯在先,行了吧?反正現在也沒有造反,沒多大的事兒。”
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的朱高煦,瞅了他一眼後便再次扭過了腦袋。
而那老三則一步步的走了過來,故意套着近乎,不解的問道:“老二,說到這裡了,我還真有一件事沒有搞清楚。你之前既然都知道了爹他可能沒有死,你爲什麼還要裝出一副要造反的樣子?”
“而且剛剛還說,明知道局勢不利的情況,還是要造反?”
“你這不是自己上趕着把腦袋拱到爹的刀口下嘛?”
聽着那老三的問題,朱高煦冷笑一聲,不想搭理他。
見此,那朱高燧也是無奈了,昂着脖子來到了那老二朱高煦的面前,說道:“得!二哥,我錯了,我認錯還不行嘛?你要是真覺得剛剛那一拳不夠出氣,你再來,再打一噗!”
那漢王朱高煦一點都沒有猶豫,直接一拳便又打在了那老三朱高燧的腹部。
位置還是一樣的位置。
這一次那老三已經不光是額頭冒汗了,眼角都流出了淚。
疼的滿臉通紅的同時,吃痛的說道:“老二,你他孃的真打啊!”
再次揍了那老三一拳後,朱高煦終於是出了這口氣。
等了好一會兒,當那老三朱高燧的腹部不是那麼疼後,便對着朱高煦問道:“老二,你這打也打了,這話能說了吧?”
可那老二卻依舊只是冷笑一聲,說道:“用你的狗腦子想一想,老頭子他搞了這麼大動靜的假死,你以爲就爲了坑我這個兒子?一個區區漢王?”
說完,也不再搭理那老三,徑直離開了大營。
而在其中的老三朱高燧,則在聽到那老二的話後,仔細的想了想,隨着一個答桉在他的腦海中出現後,眼眸中頓時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顯然,他已經想明白了那老頭子之所以假死躲着是爲了什麼。
如果老頭子這次假死爲的僅僅只是他們哥倆,他完全不需要搞這麼大的動靜。
之前在那軍中,老大和朱瞻基那小子沒有任何的軍功,自然也沒有任何的威望。
加上這軍隊要牢牢的掌控在自家人的手中,所以他和漢王這哥倆才能順理成章的成爲老頭子的左右手。
可自從上次朱瞻基那小子在塞北指揮的一場戰鬥後,僅此一戰,那小子在軍中的威望便已經不遜色於他朱高燧以及老二朱高煦了。
只需要給他一點時間,日後接替老頭子的位子,那是板上釘釘的。
更何況這軍中還有像英國公張輔、大將陳懋這種對老頭子忠心耿耿的人,有他們的支持,就算沒有他老二和老三,也一樣能夠在軍中立穩腳跟。
所以,光是爲了這些,老頭子壓根沒有必要。
一時間,老三朱高燧對於自己老爹的心思,也有了大概的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