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朱瞻基的話,那老二朱高煦和老三朱高燧還真不是不相信。
這小子雖然經常嘴花花,但說到的事情還真都做到了。
如今他既然能當着自己的面說出這些,也就證明其肯定是會做到的。
如今不說話,只不過是因爲還處於聽到這個消息的震驚當中。
除此外,也是因爲場中只有這三個大男人,這有些矯情的話,還真不好說出口。
尤其是那老二朱高煦。
不過,相比於老二朱高煦,老三朱高燧倒是要好一點,在想了想後,便舉起手中的酒杯,對着朱瞻基說道:“都是一家人,這些個朝堂上的事情你兩個叔叔還是知道一些的,但只要你有這份心,你三叔我就知足了,至於這旨意,就算了,還是別招那些都察院的人絮叨了。”
說着,還看了看一旁的老二朱高煦。
示意其也端起酒杯來。
見此狀態,那老二朱高煦雖然心裡頭還是有些難爲情,但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也只能是跟着那老三一同端起了酒杯。
而朱瞻基自然也不會就這麼等着二位叔叔敬酒,也第一時間端起了酒杯,與那二位叔叔幹了一杯。
飲過杯中酒後,朱瞻基知道大男人之間說這些很難爲情,便也沒有多留,只是笑着說道:“行了,今日過來就是說這麼兩句,也別讓叔叔們對我這個做侄兒的有多大仇。二位叔叔繼續享樂,侄兒我還得去忙。”
說完,便與二叔朱高煦和三叔朱高燧告辭了。
瞧着朱瞻基那離去的背影,這大殿之上的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小半天都沒有說話。
他們都明白,這做侄兒的能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他們這些叔叔不說什麼長輩的姿態了,要是再給侄兒鬧亂子,可就怎麼也說不過去了。
可相比於那老三朱高燧,老二朱高煦此時的心裡頭卻非常的糾結。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和心思,是想要藉故將那老頭子給逼出來的。
雖然沒有想過說老頭子出來後對於這大位的繼承有什麼變動,可就是想出了這口氣。
在戰場上,讓自己的親侄子給綁回來了,這面子算是丟盡了。
虧他以往還自詡帶兵打仗的本事當朝第一呢。
這次被自家侄兒給活活的綁回來,算是將他心裡頭那最後一點的驕傲給擊潰了。
文的不如人家,玩武的一樣不行。
要這麼看來,他老二這些年的表現,落入旁人的眼中不就成了胡鬧了嗎?
自己一輩子做的事情,到最後被這麼給定義了,換誰也會折騰一下的。
尤其是像他漢王朱高煦這樣心高氣傲的人。
可如今呢。
怎麼辦?
人家姿態擺的這麼低,該做的,不該做的,都給你考慮到了。
就是你造反,人家都沒說什麼,還說待遇與以往一樣。
還不等你說,人家自己主動的說了。
這讓他朱高煦接下來還怎麼繼續自己的計劃?
再做下去,可不就成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了嗎。
就算他這心裡頭有一萬個不情願,可現實已經是這樣了。
相比於這小子的表現,他朱高煦情願朱瞻基什麼都不做,甚至再刻薄一些纔好。
這樣一來,他朱高煦也不會過不了自己心裡頭那一關了。
想着這些,老二朱高煦緩緩的又端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只是相比於之前,此時這老二心裡頭的心勁全沒了。
還真就像個活死人一般,只顧着這貪杯醉酒。
而一旁的老三朱高燧,瞧着這老二混身上下的精氣神一下子就沒了,心裡頭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挨。
就是這樣的世道啊
能怎麼辦?
這一朝要是沒有老大,沒有這小子,真讓這老二當了皇帝,還真不一定就會比別人差。
當初老頭子當皇帝時,不也一樣嗎。
可沒辦法。
有那老大和朱瞻基這小子在,他老二就是心氣再高,也是無濟於事。
這世上有些人的出現,在你看來就是這麼的湊巧,好像他的出現就是爲了壓你一頭一樣。
想到這裡,朱高燧雖然看的明白,卻也沒有說什麼。
有些事情,有些關口,還就得自己去過,自己去折騰。
尤其是這心裡頭這關,也只有自己想通了,纔算是過了關。
別人就是做的再多,說的再多,你自己想不明白,那也沒有半點的用處。
如今的他,也只能是跟着那老二一同的端起酒杯,默默的陪在他的身邊。
另外一邊。
剛剛從漢王府離開後的朱瞻基,便立馬被身邊的護衛告知,說是太子妃尋他有事。
聽着護衛的話,朱瞻基還真有些驚訝。
自己老孃,身爲太子妃,雖然平日裡跟自己老爹說話時沒有分寸,但其它時候還是很懂事的。
一般像他們這些男人出去做事情後,她還真沒經常煩着說要見面什麼的,就算是有事,頂多也就是派人過來知會一聲,亦或者是等到晚上回去後再說。
想着這些,朱瞻基也沒有多說什麼,便直接坐上了馬車,朝着那太子府中而去。
當朱瞻基回到家中後,自己的老孃早已經等在了那大堂當中。
“娘!”
聽到朱瞻基的喊聲,老孃太子妃也是笑着說道:“兒子回來了。”
說着,便直接將自己的心思說了出來。
“最近夜裡娘總夢見你爹,看你爹的意思,好像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娘做,所以娘打算回南京城一趟,再回祖地一趟,然後上寺裡給你爹燒燒香。”
聽着老孃的話,朱瞻基身爲兒子自然是不能說什麼的,只是,想着自己老孃一個人,便有些擔憂的說道:“娘,您一個人行嗎,要不,讓善祥和老三老五陪您去吧?”
然而,老孃卻堅決的搖了搖頭,還略帶責怪的說道:“善祥懷着身孕呢!你還一天到晚讓她做這做那兒的,本來這個節骨眼上,娘還打算在善祥生孕後再去,可這兩日心裡頭唸叨的緊,索性就回去一趟,爭取一兩個月就回來,到時候也趕得上照顧善祥生孕。”
“至於那老三和老五,還是算了,最近你這裡也忙,你這邊還需要他們幫忙,而且娘這裡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回去南京城一趟,隨便帶幾個護衛就是了。”
可對於老孃的話,朱瞻基還是有些擔憂。
如今這大明朝上下雖然都已經平定了,但之前到底是剛剛發生了各地的叛亂。
萬一運氣不好碰上點什麼事情,自己老孃出個什麼事情,他朱瞻基可就追悔莫及了。
想到這裡,朱瞻基當即說道:“不行,絕對不能隨便派幾個護衛,這樣,娘,兒子我讓火槍隊的人護送您回去,再派個將軍。”
然而一聽這話,老孃便立馬反對道:“娘知道那火槍兵是兒子你腰間的刀,這男人腰間的刀怎麼能隨便的亂丟?兒子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這刀啊,要一直都在身邊才能震懾住那些外人。”
“這樣,你要是真不放心,你就讓那樊忠陪着娘走一趟吧,軍隊中的那些將軍們,也就那樊忠爲娘熟悉一些,有他在,你也就不用再擔心那麼多了。”
聽着老孃的話,朱瞻基想了想倒也行。
有樊忠在,再派個四五十人的護衛隊伍,就是回一趟南京城的話還是沒太大問題的。
想到這裡,朱瞻基便點了點頭同意。
見此,太子妃的臉上也顯露出了喜色,不過在二人分開之前,朱瞻基的老孃還是多次的囑咐朱瞻基,不管朝堂上有多忙,回到府上後一定要多多關照一下善祥。
那是他朱瞻基的第一個孩子,不管怎麼說,一定要照料好了。
尤其是身邊的那些個下人們,一定要挑選一些忠心的,絕不能讓外人摻乎到其中。
對於這些,朱瞻基自然是明白的。
他想要取締東廠,原因也正是這個。
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身爲皇家之人,身邊的任何一件事情,還真不是小事。
在剛剛解決完了府上的事情後,朱瞻基就又被那老三給喊走了。
自從朱瞻基命令那老五進入軍隊當中,開始直接參與到火槍兵以及新式軍隊的建設當中後,曾經那些民間的,包括內庫的事情,便全部扔到了那老三的頭上。
加上最近很多事情都跟他有關,朱瞻基給他交代的事情也多,最近這些日子,那老三可是比他朱瞻基都要忙。
幾乎一天到晚都見不着個人,一雙腿也是從不曾停歇。
原本按照那老三身邊下人的話,是想要看看朱瞻基在什麼地方,想要過來一趟的。
當面與朱瞻基說些事情。
可在聽到對方的話後,朱瞻基也清楚這小子最近很忙,也就沒有等着他過來,而是自己直接去到了那內庫的衙門當中。
剛剛走進那內庫的衙門中。
相比於往日,這裡的一切都不同了。
原本冷冷清清的衙門內,如今是人滿爲患,一個個的內庫中人,正在不斷的忙碌着。
一個個的手中要麼端着一迭的文書,要麼是帶着什麼摺子等着簽署。
就是朱瞻基進去後,也沒幾個人搭理。
當然,不是因爲他們真的就忙到可以無視朱瞻基的程度,而是這裡的人基本上都是新招收進來的。
基本上都是新人,還真沒幾個認識朱瞻基的。
對此,朱瞻基自然是沒有絲毫的在意,而是直接朝着那老三的屋子裡走去。
此時這老三的門外,簡直比他朱瞻基在尚書房外等候的人還多。
瞧着朱瞻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外邊等待了大半天的人,一個個便大眼瞪小眼的望了過去。
心想着這是什麼人,竟然敢不通報就直接走進三殿下的書房中。
屋內。
剛剛走進來的朱瞻基便看到了此刻正埋頭在那書桌上也不知道計算着什麼的老三朱瞻墉。
隨後便笑着說道:“這麼忙啊?那我一會兒再過來?”
正在埋頭苦思的老三朱瞻墉,突然聽到這個聲音,正要開口訓斥什麼人打擾他時,突然看到是朱瞻基時,那臉上的表情頓時便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然後也顧不上面前的這些事情了,三步併成兩步的跑到了朱瞻基的身邊,然後一把抓住朱瞻基的胳膊,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瞪着那大眼便問道:“哥,沒錢了!”
瞧着朱瞻墉這小子伸手的模樣,朱瞻基不由的笑了笑。
不過還是緩緩來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後,纔開口問道:“直接說吧,缺多少?”
聽着朱瞻基的話,老三朱瞻墉趕忙便說道:“現在我都不知道缺多少了,太多了,按照大哥你給我羅列的那份清單,這麼多的事情要做,如今內庫本身的收入完全不夠用了。”
“如今這京城中的房產,也就七個小區在售,先不說什麼時候能賣完,可如今卻有整整二十八個小區在建!”
“這整天銀子還沒運回來,甚至都還沒賺到手,那銀子已經是支出去了。”
“不僅這些,還有哥你要我修建的直道、產量區、水庫、大型糧倉、蔬菜生產基地、大型碼頭、還有什麼官報民報.都是要花錢的地方,我總的算了算,現在這些要支出的銀子,朝廷一年的財政都打不住,最少要三四年的!”
“這還是近期的,要是按照總的消耗算,得二三十年朝廷的財政。哥,咱們的步子是不是邁的太大了?這麼多的銀子,去哪弄啊?”
不得不說,此時的老三朱瞻墉還真不是爲了自己那麼點事情。
而是這帳他壓根算不過來了。
越算越害怕,越算越心驚。
一兩年朝廷財政就不說了,只要自己大哥有這決心,做了也就做了。
日後通過這些慢慢收益就是了。
大不了最近幾年朝廷過兩天窮日子。
但只要等這些項目都收益了,這日子自然就好起來了。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
按照自己大哥給的規劃,且不提那些亂七八糟的項目,就單單一個直道,修建到漠北和奴兒干都司不說,還要打通西北、西南、南方、東南各個方向,等同於是從順天府開始,修建一條四通八達的直道,基本上通過這個直道,可以抵達各個方向行省重要的城池。
比如南方的南京城,就在這條直道的規劃路途上。
雖然修建完成後的效果肯定很強,就算他朱瞻墉不懂這些,也知道修建成後可以帶來很大的收益。
可是,這工程量太大了!
幾乎比那長城的工程量都要大了。
要知道,單單一個長城,那也是歷朝歷代,各個朝代一點點、一段段的修建成的。
沒有哪個朝代說能單靠自身完成這些。
最重要的是,自己大哥還要在短短的五年內,完成這些。
這帳,你讓他朱瞻墉怎麼算?
這帳,誰看了不害怕?
虧了還是他老三膽子大,要是讓那夏元吉來算,只怕當場就給嚇跪了。
然而,面對這老三滿臉的焦慮,朱瞻基卻只是微微一笑:“這帳是亂了點,大了點。”
聽到這話,老三朱瞻墉頓時都無語了。
這是用‘點’能形容的?
“若是這筆銀子全部由朝廷出,肯定是支不出來的,我也不打算讓朝廷出這筆銀子。”
聽到這話的朱瞻墉更是傻了眼。
不要朝廷出?
那是什麼意思?
要他老三自己出?
這麼多銀子的支持,你就是把他老三渾身上下這點肉當黃金賣了,也修建不了哪怕一段的直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