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面帶得意之色掃視了下康宜文與林氏。
這種眼神有些像猛獸在看着手中的獵物時一樣,有興奮,還有着因自己掌握生殺大權那種得意和目空一切的張狂。
衛氏她說出這句話,是等待兩種結果的,一種是康宜文低聲下氣向自己求饒,一種就是如同現在這樣,康宜文說出這句話。
無論哪種結果,她都樂於見到。
因兩種結果,她都同樣可以藉機狠狠對康宜文加以羞辱。這是她長久以來的願望,一直沒有機會去實現罷了,今日機會送上門來,她豈能不加以好好利用,那她就枉爲人母。
她要替王春香出口惡氣,替她自己出口惡氣。
衛氏還是在恨康宜文娶了沈曉嫺。
她的心理還真是特別奇怪,她一直就是反對王春香嫁康宜文的,認爲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康家門樓太矮,不配與她王家結親。可反對歸反對,當康宜文與曉嫺成親後,她又開始惱怒起來,有種康宜文甩了王春香的感覺。
她心中的想法是,你康宜文不可先娶親,應該等王春香嫁人後,你纔可以娶親,這樣就是王春香不要你康宜文,而非你康宜文不要王春香。
如今,卻反了過來,讓衛氏心中忿忿不平,加上後來王春香天天還將心思放在康宜文身上,總是拒婚,讓她操碎了心,心中對康宜文和積怨愈發深了起來。
康宜文並不知衛氏的心理,只是微昂着頭,挺直背脊,靜聽衛氏的下文。
饒是今天在王春香家任何發現也沒有,但他還是信林氏所說。他也細緻想了想,林氏孃家並無什麼其他有錢的親戚朋友,只有王春香之前讓她去陷害曉嫺,想着倆人之間定是起了什麼衝突。讓王春香生了害她之心。
不過,更讓他好奇的是王春香怎會有那怪花,花又在哪兒?
王春香靠在衛氏的身上,抿脣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盯着康宜文瞧,她要讓康宜文開口來求自己。
衛氏從鼻子裡冷哼一聲,眯着眸子悠悠說道:“康宜文。念在南華是沈氏表哥的份上,我也不爲難你。今兒這事,給你兩條路。你自個兒選擇一個。”
“哦,哪兩條路?”康宜文眉擰了擰,沉聲問道,面色依然平靜。
“第一條路,就是你站着那兒,任由香兒上前打罵,不得還口和還手。然後從我家管家的胯下鑽過去。第二條路,就是你從這裡跪着,學狗叫爬出我們家的大門外。這兩條任選一條,只要你做到了,今兒這事我就既往不咎。否則的話,我們王家的大門進來容易,想要出去可不是那樣容易。”衛氏得意的說着,下巴擡得老高,斜視着康宜文,鄙視和輕蔑之色一覽無餘。
本來是想讓康宜文鑽王春香的胯下。話臨時到了嘴邊改了,覺得有些不妥。
衛氏話甫一出口,所有人都驚了,包括王春香。
她沒有想到衛氏會想到這樣的陰招,不由多看了兩眼衛氏。
康宜文負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攥了起來,眸子裡開始有着怒火在燃燒,俗言說得好:士可殺,不可辱!衛氏所說的兩條路,條條皆是極盡侮辱之事!
林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康宜文。嚥了咽口水,想着他今日受了這些侮辱,都是因自己而起,等到事後。他也定不會饒自己的。
她想了想,趕緊上前求着衛氏:“王夫人,你不能這樣做,我們所說的句句是實話,沒有半名虛言。花定是被王春香給藏了起來,我三弟馬上就要進京趕考,你讓他這樣做,那豈不是要他的命嘛。”
衛氏眸子一瞪,食指遙搖向林氏一指,怒道:“蕩婦,你閉嘴,說到底,還不都是因你這賤人而起,要不是你在冤枉我們家香兒,康宜文能扯進來嘛。你要是再敢說話,我就讓人撕爛你的嘴。”
“你才蕩婦,你這老蕩婦養了小蕩婦,這小蕩婦天天就想點子怎麼爬男人的牀,你全家都是蕩婦。”林氏毫不客氣的回罵着。
“好你個爛婊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衛氏氣得臉色烏紫,起身要去打林氏,被康宜文給制止了。
王春香也拉着衛氏回了座,衛氏氣得喘着粗氣,胸膛劇烈的起伏着,
康宜文上前一步,突然抱拳道:“多謝王夫人。”
他這一謝,讓所有人都呆了,衛氏她們三人均在想着康宜文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兩條路任一條都不是好路啊,爲何還要謝?
衛氏眸子一轉,嘴角輕扯道:“哼,你想好選哪條了?”
康宜文溫溫一笑,搖頭:“我一條都不會選。我剛謝王夫人您,是要謝夫人讓我看清了富人家的夫人小姐是如何的爲人處事。果然讓我大開眼界,手段陰狠卑鄙毒辣,的確非我們這等身份低微的窮人所能想像。實在是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康宜文,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啊!”衛氏氣得五官扭曲,沒想到康宜文會直言不諱的罵她,氣得恨不得掀桌子,趕緊呼丁喚僕的,想給康宜文一個下馬威。
康宜文豈會怕她。
他正了神色凜然道:“王夫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銀橋鎮這些人,我大嫂爲何不說其他人,偏偏說是令千金。還有令千金到底有沒有做出什麼違和之事,相信你我心中都有數。之前因顧忌令千金的臉面,對她的所爲,我們是諸多的隱忍,若你不怕令千金的所爲公諸與衆的話,那我們就去衙門,找大老爺斷個是非對錯來。”
對簿公堂,這不是王春香想看到的,她還等着康宜文向她求饒呢,誰知會是這樣的結果。
衛氏雖有些心虛,但想着王天德與衙門大老爺之間的關係,心中就定了下來。
“康宜文,你要對簿公堂,好啊。給你臉你不要臉,就休怪我無情。你今兒想要好好的出我們王家的大門,那是絕不可能的,來人。”衛氏又拍了下桌子,氣勢十足的衝門外喊了一聲。
立馬有五六個家丁拿着長棍子跑了進來,有模有樣的將棍子指向康宜文。
康宜文看着這些家丁,揚眉冷笑道:“王夫人。你以爲他們能攔得住我嗎?還有,你又有什麼理由讓家奴打我們?”
“你私闖家宅,進來爲非作歹。我就有資格讓人打。”衛氏咬牙切齒着。
康宜文暗暗搖頭,之前也見過被富人家打的窮人,之前還有些不信,想着富人們就算是有錢,難道還能黑白不分,隨意妄爲不成?現在終於親身體會到了,自己若手無縛雞之力。今兒定要白挨一頓打,到時就算鬧到衙門,富人錢在前面鋪路,事情的黑白還不任由富人來說,無錢無勢的窮人只有挨欺負的份兒。
衛氏並不知道康宜文會武功,但王春香是清楚的,她知道家丁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這樣,自己何不出面討個人情來。
“娘,算了吧,事情說開了就好。您就別再爲難宜文哥哥。錯不在他,他也只是受了惡人的挑拔而已。”王春香挽着衛氏的胳膊,眼睛紅紅的軟聲勸着。
衛氏立馬心疼的嗔怪着:“傻丫頭,人家這樣壞心腸的待你,你卻還那兒爲人家說話,你這孩子,怎地這樣善良這樣傻啊。”
“娘,得饒人處且饒人,算了吧。讓宜文哥哥回去吧。”王春香繼續勸着,而後看向康宜文道,“宜文哥哥,你們走吧。”
衛氏自然不依。王春香無奈只得對着她的耳邊低語道:“娘,你難道真想讓女兒上公堂去丟臉嘛。我是沒做那些事,可要是傳出去,鎮上難免會有些難聽的風言風語,到時,您讓我怎麼做人啊。”
“不行。”衛氏斷然拒絕,她怎麼甘心就這樣放過康宜文。
王春香只得拉了衛氏去後面,低聲說道:“娘,算了吧,一來我不想去丟臉。二來,您想想,萬一要是宜文哥哥高中當了官,您現在這樣對他,他往後肯定會報復您啊。”
“呸,就他那副慫樣還想高中。”衛氏啐道,她現在對康宜文可謂是恨之入骨。
“娘,宜文哥哥書讀得好,您又不是不知,何必說這些窒氣話。還有,你難道真的不顧我的臉面嗎?”王春香嘆了口氣說道。
衛氏冷靜下來後,凝眸想了想,王春香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且王春香並非什麼都沒做,真要鬧開,自己家也討不到什麼好處,只得依了王春香,讓康宜文和林氏離開。
“這次看在香兒的份上,就算了,若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腿。”不過,臨走時,她自然不會忘記說上幾句警告的話語。
“王夫人,你要打斷你自個兒的腿,沒人攔着。”康宜文冷冷的反擊着,而後轉身離去。
他這是在暗喻王氏的腿就是狗腿。
“你……”氣得王氏在他身後渾身發抖。
康宜文和林氏出了王家大門,林氏難得的向康宜文道了歉:“三弟,對不住啊,因我的事,讓你受了委屈。”
康宜文搖搖頭沒有說話,心情有些沉重和壓抑,眉頭緊鎖着。
“宜文哥哥,你等等。”這時,身後傳來了王春香的呼喊聲。
康宜文本不想理她,但又想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就住了步子,林氏在一旁依然捂嘴打着哈欠。
王春香走近,看向林氏,眼睛斜了斜說道:“大嫂,你去前面等宜文哥哥吧,我想與他說幾句話兒。”
林氏本想走,但康宜文卻說道:“不用,有話就當着我大嫂的面兒說,這樣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