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生不如死

康慶昌聽到康宜文的聲音,這才慢慢的住了步子,佝僂的背慢慢挺直,擡頭看向他。

康宜文驚訝的發現康慶昌眼睛裡竟然噙着渾濁的淚水,滿臉的痛楚之色,不亞於躺在牀上的康宜富。

正所謂,傷在兒身,痛在父心啊!

康慶昌蹣跚着走近康宜文,陰沉着臉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就抹着眼睛泣不成聲。

“啊,什麼?怎會這樣。”康宜文也被康慶昌的話給擊傻了,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呆呆的立在房間中央。

“嗚嗚……”康慶昌壓抑的哭聲傳入他的耳中,這才讓他緩過神來,

康宜文紅着眼睛將康慶昌扶坐在凳子上,低聲安慰着:“爹,您先別太傷心,您自個兒的身子也非常重要。大哥已經傷成這樣,您可不能再有什麼閃失,一切自有吳先生在呢。”

康慶昌輕輕頷首,胡亂的抹了抹眼淚,可眼淚剛抹去,很快又有眼淚流出來,怎麼也止不住。

康宜文擡頭看向屋頂,將快要滾出眼眶的淚水給生生的忍了回去,現在可不是流淚的時候。

“哎!”吳郎中一聲輕輕的嘆息,然後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身走了過來。

康宜文忙問道:“吳先生,我大哥情況怎麼樣?還……能否……”

康慶昌也止了哭聲。用同樣急切的眼神看向吳郎中。

吳郎中無奈的搖搖頭:“康二伯,宜文,對不住啊,只怨我無迴天之術。不要說無那斷根。就算有,我也無斷根再接之術。哎,我替宜富止了血。傷口處也上了藥,暫無性命之憂,但日後可能無法再行人道,這點,你們要明白。”

最後這一句話,他是壓低了聲音湊到康宜文父子眼前說的,生怕刺激了康宜富。

康宜文父子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的聽吳郎中說出來,他們倆人還是一時有些崩潰。無法行人道,這就意味着康宜富下半生就如同太監一樣,不會再有子嗣,無法對林氏行使做丈夫應盡的義務。他們同樣是男人。知道這對康宜富的打擊是致命的,但這也是他咎由自取的。

康慶昌頹喪的垂了頭,淚水再次流了出來,他想着康宜富從此就不是個完整人了,想想就悲從心中來。

不過,他並不知康宜富爲何會傷成這樣。

“多謝吳先生。”康宜文低聲道了謝,然後送吳郎中出屋子時,又輕聲說道,“吳先生。家兄被人害成這般模樣,要是傳出去,有些難聽,還望您在外人面前多替他遮掩點兒。”

他雖然還不知道事情經過到底是怎麼樣,但一見到康宜富被傷了那裡,百分百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家醜不可外揚。何況還是被傷了那部位,要是傳出去,丟臉的不光是康宜富一人,而是康家所有人都會蒙羞。

康宜文現在對康宜富是既恨又心疼!

吳郎中與康家交情還不錯,他也沒問康宜富到底是怎麼傷的,但行醫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定是康宜富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他明白康宜文的顧慮,忙點頭應了:“宜文,你放心,這點兒分寸我還是有的。這種事我會爛在肚子裡,誰都不會告訴的。我明天晚上會再來替宜富換藥,你們好生照顧着,像他這樣,不能動怒,也不能沾水,要靜養。”

康宜文一一應了,親自送吳郎中出了院子,然後讓康宜武和康宜財送他回家,天太晚了。

回到東廂房,秦氏和林氏倆人已經進了屋子,獨留曉嫺一人在外面。她還不清楚康宜富到底怎麼了,但見林氏和秦氏倆人的模樣,也猜到可能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地方受了傷,一時之間倒不好進去。

“宜文,大哥怎麼樣?被人傷着哪兒了?”曉嫺低聲問康宜文。

康宜文輕嘆一口氣,摸了摸眉毛道:“大哥暫時無事,這樣吧,我先送你回去睡覺吧。對了,要不鋪子明兒還歇一天吧。”

出了這樣的事,康宜富畢竟是他大哥,血濃於水的親情,他哪兒還有心思去開鋪子。

曉嫺見康宜文不願意正面回答,隱約猜到了什麼,眉蹙了蹙。

“我一人回去就成了,你留下來吧,要是需要我幫忙的話,就喊我啊。鋪子的事,你就甭操心了。”曉嫺低聲應了,能體諒他的心情,也沒去和他計較其他的得失。

康宜文點點頭,但還是執意將曉嫺送了回家,天太晚,他不放心的。而後依然回了康家,康宜武和康宜財倆人也小跑着回來了。

秦氏將方秀萍姐弟三人送去了康宜英的屋子裡,讓她帶着睡一宿,然後一家人齊齊聚在了康宜富的房間裡。

雖然傷口止了血上了藥,但康宜富依然痛得直哼哼,臉色白得泛着烏青色,那汗水像下雨一樣氾濫着。秦氏坐在牀邊,替他不停的拭着臉上的汗水,她自己也在哀聲的哭着。

而林氏除了流眼淚,眼睛根本瞧都沒瞧牀上的康宜富一眼,她的眸子裡充滿了怨恨。

她想着要是當時康慶昌和秦氏稍微去阻止一下,康宜富今晚也就不會這種大事,他出了事,自己下輩子該怎麼辦啊,是繼續跟着他後面守活寡,還是離開他另尋生路?是啊,要離開就趁早離開,自己還年輕,應該還能找到合適的人家。只是那三個孩子怎麼辦?孩子可不能帶着啊,有了孩子做拖油瓶,自己可就不好嫁人了。

林氏現在沒有想着如何照顧康宜富,而是開始替自己考慮起後路來了。其實這也怨不得她的,怪只怪康宜富先前做得太過份,爲了方鳳萍,對林氏的毒打和辱罵,根本就沒有顧忌一點兒夫妻的情份。

康宜富躺在牀上,受着如火煎炭烤般的痛苦,雖然沒聽見吳郎中的話,他也知道自己是被廢了,好恨方鳳萍。

他從送他回家的幾個家丁閒聊中得知,李廣茂查到方鳳萍與他之間的姦情後,就要打方鳳萍。方鳳萍爲了自保,主動說可以幫李廣茂將他約過來。

李廣茂正苦於無證據,想着怎樣捉姦在牀,讓康宜富俯首認罪呢,現在有了她的幫忙,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了。可憐康宜富還矇在鼓裡,傻乎乎的將頭伸進了陷阱的套子中。

將他的下巴處咬穿,並非是李廣茂指使,那只是方鳳萍爲了泄心中之氣才如此作爲的。而李廣茂也沒讓家丁打他,只是讓人將他那五寸塵根割了一大半,讓他以後有欲*望卻不能行人道,要活活的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而至於方鳳萍最後的下場是怎麼樣,他並不知道。他恨方鳳萍不該將自己出賣,要是個好的,應該想辦法給自己通風報信,好躲過這一場災難,而並非是落井下石,設圈套讓自己鑽,以至於讓自己落得現在這樣悲慘的下場。

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婊子!

康宜富現在好後悔,後悔當初怎麼沒看出來方鳳萍是個心狠的,是個薄情寡義的,到了關鍵時刻就自己給出賣了。只是,這後悔來得晚了點兒!

這就是報應,活該他要受到此等懲罰!

一屋子人都沉默着,所有人都想知道到底是誰將康宜富害成這樣的,可康宜富嘴也受了傷,郎中吩咐暫時不要說話,大家也只好接捺住性子。

不過,林氏在想完自己的下半生後,開始看向牀上的康宜富罵了起來:“康宜富,你這畜生,晚上不讓你出門,不聽我的話偏要去,現在惹出了這樣大的禍事來,曉得我沒害你吧。”

然後又看向康慶昌和秦氏,繼續數落着,“爹,娘,還有你們,現在曉得哭了,現在哭有屁用啊。我攔不住他,去告訴你們,你們也將我說的話當作放屁,反過來還將我狠狠罵了一頓。當時要是你們能去將你兒子追回來,現在會有這些事兒嗎?你們現在看看他這樣子,人不像不人鬼不像鬼的,你們滿意了嗎?滿意了吧。”

林氏近乎咆哮着責問着康慶昌和秦氏,倆人雖然不滿意她的態度,卻也無言以對,只是默默的流着淚。

康宜文知道爹孃心中已經十分難受,看不過去,忙對林氏說道:“大嫂,你冷靜點兒,大哥出這樣的事兒,我們誰都不願意看到。現在不是指責的時候,咱們先要想辦法將大哥的傷治好,其他的往後再說也不遲。”

林氏立馬衝康宜文嚷道:“三弟,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你要是變成了這般模樣,你看看三弟妹會怎樣,她鐵定會將爹孃的屋子給拆了。”

康宜文的眸子滑過不快,但也能體會林氏此刻的心情,沒有和她計較,乾脆閉了口,沒有再說話,而是看向牀上的康宜富。

康宜富眼神空洞,心裡是萬念俱灰,對林氏的吵鬧置若罔聞,接下來如同廢人一樣的日子該怎麼熬啊!

一家人誰都沒有睡意,就這樣默默的熬到了天亮。

康慶昌擡起頭來,看着外面的天色,啞着聲音對康宜文說道:“宜文,咱們去報官吧。”

康宜文看向康慶昌,瞪大了眼睛,無比驚訝的發現才過一夜而已,康慶昌彷彿蒼老了十歲,神情頹廢,兩鬢的白髮又多了起來。

“爹,咱們暫時不能報官。”康宜文紅着眼睛低聲說道。

“爲何?”康慶昌和秦氏同時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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