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孫玄之沒有再和我兜圈子,他痛痛快快地告訴了我他前妻的名字、住址。不過他不想放我立刻就走,他說他在醫院裡不安全,出了醫院更不安全,他想把自己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可是又擔心龍道里已經有人被聶政收買了,所以這個轉移的過程還是希望請我來幫忙。
幫孫玄之找個藏身的地方倒是簡單,不過他現在這種狀態必須有人來照顧,所以我先讓他找幾個絕對信得過的人跟在他身邊,然後再談轉移的事。
孫玄之按我說的叫來了包括那個懂醫老道士在內在的五個心腹,之後他立刻辦理了出院的手續,回了龍道的總堂。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之後。他立刻安排人弄了一個可以懸掛在燭龍身上的大轎廂,在轎廂裡面放了一個可以供他趴着的牀。
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也已接近午夜了。我讓燭龍替我跑一趟腿。把孫玄之和他的五個心腹送去九江那邊跟習麟會合。雖然習麟住的地方未必隱蔽,但在他身邊絕對安全,萬一出了什麼難以應對的狀況,習麟也可以把孫玄之藏在靈道里面。
在和習麟那邊打好招呼之後,燭龍立刻出發,他們走之前,孫玄之也按照之前說好的,給了我一個龍道堂主的令牌,也就是傳說中的“龍道令”。來節丸技。
我估計孫玄之真的是武俠片看多了,有這麼現代的科技不用,非要學那些亂七八糟的神教,弄什麼“五龍令”、“見令牌如見教主”的羞恥規矩。不過他既然說我拿着這個令牌就可以隨意使喚龍道堂的人,那我也沒有理由推辭。
在孫玄之走後,我立刻拿着令牌命令龍道總堂的人弄一輛帶牀的汽車來,再配上兩個司機輪班開車,從公路送我和柒月去見那個身在苗家寨子裡的孫玄之的前妻。
隔天一早。車就搞定了。我以爲會是那種豪華的加長林肯之類的。結果龍道的人還真實在,他們乾脆包了一輛豪華軟臥客車。不過這樣也好,比起加長林肯什麼的。客車看起來還是要低調一些,畢竟我和聶政還結着樑子,這種非常時期還是不要太張揚爲好。
當天下午,客車把我們送到山寨的大門口,我們進了寨子之後也順利地按照孫玄之給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前妻劉憶。
在來的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象劉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因爲孫玄之家裡根本沒有保存任何劉憶的照片。他說劉憶從來不照相,具體是什麼原因卻並沒有說,也沒有時間詳細說。
我猜想劉憶是不是因爲從小用蠱的緣故,臉上或許留下過一些恐怖的傷疤,又或者有一些特別的紋身之類的。可是見面之後我卻驚訝地發現劉憶這個女人不但沒有什麼傷疤、紋身,反而非常漂亮。
她完全沒有化妝,雖然我對女性化妝品全無半點了解,但一個女人是不是化妝了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劉憶就是個素顏美女!而且比電視、電影裡那些化了妝的女明星好看多了!
她留着一頭烏黑的及腰直長髮,鬢角略微遮住雙頰,把她的臉襯得格外小巧,再加上她精緻的五官,任誰都不可能想象這樣一個美女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十二歲大的兒子。
我在詳細說明我的身份、並表明了立場之後,劉憶也很客氣地把我和柒月讓進了屋裡。落座之後,她又微笑着給我和柒月倒茶,一點都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慌亂或者氣憤。
我並不想在無意義的寒暄上浪費時間,所以開門見山地問她說:“孫玄之的菊花被人打了一槍,有人想給他一點教訓,我覺得僱槍手的人是你,這點你怎麼看?”
劉憶衝我笑了笑說:“他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兒子,而且發誓永遠不讓兒子碰那把劍。但是他不但沒有做到,還反而一手把兒子推向死路。我已經顧念夫妻一場,並沒有真的要他的命。只讓他受一點懲罰這並不過分吧?”
她在說話的時候,臉上除了那一成不變的微笑之外,便完全沒有任何情感了。看得出來這女人認定了自己做的事是天經地義的。而且她貌似也沒有對我產生任何懷疑,她十分確信我並不是站在孫玄之那一邊的。
“你是怎麼認識黑狼的?”我好奇地問。
“我想,你們倆應該是認識的吧?”劉憶反問我一句,她臉上的表情依舊非常平靜。
“算是認識吧,不過我跟他可不是朋友!”我實話實說道。
“他也不是我的朋友,我和他是在靈光塔那裡遇到的。當我知道靈光塔起火的時候,我就知道孫玄之違背了當初的誓言,所以我立刻趕過去了。在靈光塔的廢墟那裡我遇到了你說的那個黑狼。不過他向我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了另外一個名字--常歡。”
媽的!
這混蛋是故意的!
我聽到劉憶說出這個名字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黑狼在故意涮我。可是轉念再一想,黑狼當時在靈光塔,他怎麼可能知道我會跑到這邊跟孫玄之見面?又怎麼可能料到我會找到劉憶這個人?他完全沒有必要在名字上玩這種花招。
難道他的名字真的就叫常歡?
媽的,這不可能!
我越想越覺得可氣!
劉憶明顯也從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些什麼,她立刻補充道:“我剛剛聽你說你叫常樂的時候,就在想那個常歡會不會和你是親戚,你們兩個看起來還真有些相像。”
“我跟他相像?”我差點被氣得笑出聲來了,“這怎麼可能!我跟他,從頭到腳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劉憶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似乎不想再爲了這件事跟我爭辯什麼。
雖然她已經不想爭辯,我卻因爲她的這番話而開始多心了。在孫玄之家裡的時候,黑狼確實用了鬼道咒,這倒是真的能跟我家扯上點關係。不過我從來沒聽我爺跟我說過我還有這麼一個親戚,我爸應該也不會在外面有私生子,更何況這個黑狼貌似是跟着日本的陰陽師學藝的,而在我的記憶裡,我家的其他人從來沒有出過國。
對了!
我突然想起來在我因爲五中的事而得罪了沈宏宇的兄弟會之後,聶政派了人過來逮我,黑狼也曾經在我家裡堵了我好幾天。我家的祖書,還有關於鬼道咒的記載,都放在我牀下的箱子裡,黑狼那小子貌似有潔癖,他把我家收拾得連我自己都認不出那是我的屋子了,那放着鬼道咒的箱子他絕對打開看過,估計他就是那時候學會了使用符鬼,不然之前交手的時候他爲什麼沒有用過這招?
對,肯定是這樣的,我跟這小子不可能有什麼關聯。
至於常歡那個名字,他絕對是在涮我,絕對的!
在一番自我安撫之後,我索性換了個話題問道:“你知道你兒子現在被帶到哪了嗎?”
“不知道。不過再過五天他一定出現的。馬上就要進行今年的法會了,到時候孫玄之肯定會帶着他一起去參加法會。”劉憶回答說。
“法會?就是全國那些出名的陰陽師在一起切磋、交流的那個?”我知道法會是什麼,但還是再次確認了一下。因爲我記得上一次法會是在今年一月份的時候,按說這種交流會應該一年一次纔對,可現在纔剛剛過了大半年而已。
“就是那個。”劉憶點頭道:“常……黑狼告訴我,因爲之前法會上出了一些狀況,再加上幾位老前輩徹底退出法會、金盆洗手,現在很多人都對法會會長這個位子虎視眈眈。孫玄之肯定知道這事,他會把這次法會看成是他復興家族威望的最佳契機,所以他一定會參加的。”
“那麼,你是做好在法會上把兒子救回來的準備了?你僱黑狼去教訓孫玄之的意義就只是因爲孫玄之違背誓言?”我奇怪地問。
“不是!我知道孫玄之會把我兒子安排給誰照看,也知道孫玄之跟聶政之間的矛盾,所以我想把這事嫁禍給聶政。孫玄之的大徒弟並不是一個沉穩的人,而且靈光塔裡鎮着的那個惡鬼已經被釋放出來了,他更沒有理由保持沉默了。黑狼說他會在聶政那邊等着,只要我兒子一出現,他絕對會幫我把兒子搶回來。”
劉憶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居然還露出了笑容,而且相當自信。
“我的個老天爺啊!大姐,你就這麼相信黑狼那小子嗎?他到底做了什麼能讓你把自己兒子的性命都安心交給他啊?黑狼他本身就是聶政的人,你知道聶政的目的是什麼嗎?他們要殺了你兒子!”我忍不住衝劉憶喊道。
我真的是又急又氣。之前我還覺得劉憶這個苗巫有點深藏不露的感覺,而現在我只覺得這女人太傻,非常非常地傻!
不過劉憶並沒有對我的話表現出任何驚訝,似乎我會這樣說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慢慢地站起來,在我面前轉了身,背朝向我,然後輕輕地將身上的長裙脫了下來,最關鍵的是她裡面竟然什麼都沒有穿!
不過我並沒有心思去看那些不該看的部位,因爲她背後那道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側大腿彎的傷口已經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傷口而不是傷疤,而且傷口參次不齊、皮開肉綻,樣子恐怖至極!我瞬間便聯想到了那醜胖子手裡的那把犬齒大刀。
我仔細看了看那傷口,在傷口之中明顯有一絲絲陰氣在躍動,似乎正是它們在幫助劉憶穩定傷口,並且進行着身體組織的修復。這也讓我想起了我在身中致命刀傷時虎爺對我做過的事!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在靈光塔那裡,其實並不是我遇到了黑狼,是他救了我的命!我沒有理去懷疑一個會在那種危急的情況下出手救我的人。”劉憶背對着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