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憶想要說明的事情已經清楚了,我趕緊走過去把我的外套暫時披在她的身上,她也將裙子從地上撿起來重新穿好。
“你這傷不用去醫院看看嗎?”我關心地問了句。
“如果去醫院的話,估計我早已經躺在太平間了,即便是現在我也不認爲我這個樣子還算是個活人。這一點你應該跟我有着相似的經歷吧?我能從你身上感覺出一些很特別的東西。”劉憶轉過身來望向我說。
“你是指多即吧?”我問。
“那到底是什麼我不清楚。不過你和我是一樣的,我們都已經不能算是正常意義上的活人了,不是嗎?”劉憶笑着問我。
這問題我並不想回答,任何人都不會願意承認自己已經死了,更何況我覺得我現在生龍活虎的狀態,我身邊的親朋好友也都沒有一個人覺得我是個死人、或者是隻鬼,包括柒月和薇薇在內。
所以我用非常堅決的態度迴應道:“我承認我是死過一次。但我從來沒想過要否定現在這種活着的方式。如果你一定要說自己已經死了我沒辦法阻止你,不過請你別把你這種想法強加給我。我還沒活夠呢。”
劉憶愣了一下,顯然我的回答跟她料想的並不相同。
“對不起,我並沒有否定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我已經能夠接受現在這個狀態了。”劉憶解釋道。
“沒事,跳過這個話題吧。說說黑狼的事,他有沒有告訴你聶政的人都聚在哪?或者說,他會去哪等你兒子現身?”我問。
“我不知道。”劉憶搖頭說:“他說告訴了我怕我會跟着一起過去,那地方可能很危險。”
“不是可能,而是隻要跟聶政沾邊就一定有危險,他不讓你過去也是對的。”這一次我不得不認同黑狼做出的決定,但是這並不等於我認同了黑狼這個人。就算他真的救了劉憶,我也認爲他必定也是出於自己的目的。
不過我並不打算在劉憶面前說黑狼的壞話,這女人明顯已經決定站在黑狼那一邊了,無論我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的。來邊肝才。
所以我只是簡單問了一下她去靈光塔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砍傷她的又是什麼。
劉憶的描述與我通靈時見到的情況差不多。她說她是傍晚的時候趕到的靈光塔廢墟,結果在廢墟里面突然跳出來一個三、四米高的巨大的胖子。那胖子用手裡的犬齒大刀把她砍傷了。然後抓住她的腿將她提起來就要往嘴裡放。
這時候一個看起來好像電影中的狼人一樣的身影突然從背後偷襲了那個胖子,並將劉憶從胖子的手裡救了下來,這個狼人就是自稱常歡的黑狼。
身受重傷的劉憶也沒有再回靈光塔那邊。在被救下之後她就聽從了黑狼的勸說回家休養。其實直到昨天,劉憶纔剛剛開始勉強可以走路,在那之前她甚至連做坐着都覺得非常難受。
該問的都問過了,我覺得繼續留在劉憶這邊意義也不大。於是我和柒月便提出告辭,然後讓龍道的人把我們送到靈光塔那邊的龍道分堂。
到達分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簡單吃過晚飯,我便命令分堂的人帶我去聶政的人聚集的地方。
當然,我並不打算按照孫玄之的計劃帶着龍道的人與聶政發生正面衝突,我只是想看看孫玄之的兒子會不會真的出現,黑狼會不會真的對聶政倒戈相向。
有了龍道令,分堂的這些紋身道士真的完全聽從我的指令,在我提出要求後他們立刻幫我備車,把我和柒月送到了一處看似度假山莊的地方。
我並沒有讓車開進山莊的正門,甚至還沒靠近山莊我就讓司機停了車。然後我和柒月從路旁的樹叢後小心地靠近了那處山莊,並遠遠地朝裡面觀望。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整個山莊內外都籠着一層淡淡的陰氣,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奇形怪狀的鬼怪在山莊內走動。單憑這一點我就已能確定這裡就是聶政的一個據點了,龍道的人並沒有找錯地方。
我倆繞到山莊正門附近觀察了一會,見沒有什麼人從這裡進出,便順着山坡朝山莊後身繞。在來到山莊側面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這裡居然有巡山的保安。
這幾個保安身上並沒有纏繞着陰氣,身邊也沒有跟着式鬼,感覺應該只是些普通人。
我和柒月並沒有與這幾個保安正面起衝突,而是選擇避開他們繼續向山莊後身繞。而隨着我們逐漸靠近後山,遇到的保安也越來越多,似乎今天晚會上在山莊的後身正在發生着什麼大事。
我們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迂迴避開所有的巡山保安繞到了山莊的後門。
後門的燈光明顯比正門要亮堂得多,有十幾個男人整齊地在門口站成了一排。他們周身上下都包裹着淡淡的陰氣,而且臉上好像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畸形、有的甚至肢體都有殘疾。雖然樣貌怪異,但每個人的眼中卻都透着凌厲的殺氣,一場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有一輛黑色的轎車就停在這一排男人面前,車子並沒有熄火,但也沒見有人從車裡出來,雙方就這樣一直僵持在這裡。
“車裡的該不會是孫玄之的兒子吧?”藏在樹叢裡,我小聲對柒月說道。
“有這麼巧嗎,我們纔剛過來而已。”柒月說。
沒等我再開口,那輛車的車門打開了,緊接着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從車裡走了出來。
從我這個角度看不到那男人的正臉,不過從輪廓上看貌似就是我在通靈時看到的那個西裝男。
他就是孫玄之的大徒弟嗎?
孫玄之的兒子在車裡?
如果他在的話,那個醜陋的大胖子又去了哪?
我一邊想着這些問題,一邊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後門外的那片空地上。
“讓你們管事的人出來!跪着從裡面出來!”那個西裝男用狂傲的語調說道。
他的這句話非但沒有激怒面前這一排畸形男,反而讓他們凌厲的氣勢消退了不少,原本劍拔弩張的態勢貌似也因爲這句話而一下子緩和了下來。我看到有幾個人嚴陣以待的緊張神色已經換成了不屑的輕笑,貌似在他們眼裡,這個西裝男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
“應該跪下來的是你吧?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嗯?”那一排畸形男裡站在最中間的一個用非常不屑的語氣開口問道。
“你還不配跟我說話,讓你們這管事的人出來!”西裝男再次朗聲說道,而且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的身上也突然爆發出了異常強大的陰氣。
這陰氣就像一股黑色颶風一樣,以這西裝男爲中心,迅速呈螺旋形向外擴散開來。它所形成的氣浪甚至讓那一排畸形男都站立不穩、向後踉蹌了好幾步,甚至連我和柒月藏身的這片樹林都受到了波及。
當這股颶風颳過之後,所有畸形男臉上的不屑都消失了,之前那股凌厲的殺氣再次出現在他們的眼中。
不過西裝男完全不把這些畸形男放在眼裡,他鄙夷地搖了搖頭,然後回身衝着轎車的方向點頭示意道:“神主,看來我需要進去一趟,您在車裡稍等,我很快就回來。”
趁着他轉頭的機會,我終於看清了這男人的臉。錯不了了,他絕對就是我在通靈時所見到的西裝男,他口中稱呼的神主毫無疑問就是孫玄之的兒子。他們肯定是因爲孫玄之遭到槍擊所以來這裡找事的。
“我過去一趟,把孫玄之的兒子救回來就撤,你做好準備掩護我。”我低聲對柒月說了句,然後便從百寶包裡捻出了一沓符紙。
後門那邊眼看着就要打起來了!
雖然那西裝男身上的陰氣強得驚人,但只要沒亮出式鬼,聶政的人肯定不會服軟,而他們動手的那一刻也就是我最佳的偷襲時機。
西裝男在說完那句話之後,轉過身便朝着山莊後門那一排畸形男走了過去,那些畸形男毫無退讓之意,而且每一個人的身體都瞬間膨脹、變大。原本已經畸形的面部和身體變得更加猙獰、恐怖,站在那裡的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羣半人半鬼的怪物!
這些怪物爆發出一陣陣咆哮聲,然後便一起朝着西裝男撲了過去。
我等的就是這個!
我立刻喚出虎爺並跳到它背上,虎爺隨之騰開四腳朝着那輛轎車飛奔而去。
可還沒等虎爺從半山腰跑到後門外的公路上,從西裝男腰間突然向外閃出了一道銀白色的亮光。這道亮光如同一把巨型的大砍刀,向着西裝男的正前方橫砍過去,那些張牙舞爪的怪物瞬間便被攔腰斬斷,黑色的血與發出腥臭味的內臟嘩啦啦掉了滿地。
“低等生物!”
西裝男用鄙夷的口氣說了句,然後便踩着滿地的血污、內臟繼續朝着山莊裡面走。可他只走了兩步就突然停了下來,接着便猛地轉頭朝着我看了過來!這一瞬間我看到了那西裝男的眼睛,他的兩隻眼睛完全變成了黑色,看不到的眼白和瞳孔都融合到了一起。
他已經變成了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