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反正你總不至於把船燒了都不給我用吧?我倆之間也不至於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吧?”洛子夜如同一個聒噪的八哥,扯着他的袖子飛快地發表。
然而他根本沒理她。
就這麼帶着她游上岸,墨子淵看見自家主人遊走了,立即沿着海岸追了過去,不少人盯着看了一眼,都覺得軒蒼逸風真不愧爲風王,當代第一雲淡風輕,淡薄塵世的男子,眼見洛子夜都跳海了,他倒是心情愉快地去游泳了。
就這悠閒的氣度,大概也是天底下頭一個。
洛子夜上岸之後,還在聒噪。而攝政王殿下根本沒理她,鐵青着一張臉,大步離開。洛子夜正打算攆上去,便見着閻烈已經帶着人,將船運過來了!
怕那船造好了之後,其實也一直放在海岸附近。
閻烈將船運過來的時候,鳳無儔已經走出老遠了。洛子夜渾身溼漉漉地站在岸邊,盯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這貨的反應是生氣了,還是別的什麼。
說實在的,她立即就要出海了,這時候他要是生氣了,再分開一段時間,這感覺總歸是有點不好的。閻烈在邊上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地開口道:“太子殿下,您的船到了!您還是趕緊上去換一身衣服吧,若是又染了風寒,在海上可就沒人整夜照顧你了!”
就憑藉着這句話,也能夠準確地判定,閻烈其實也是個心機boy!
言語之間又在爲自家主子表功,提起王在洛子夜感染風寒之後,照顧她一整夜的事!
洛子夜的表情果然更加凝重起來,雲筱鬧馬上拿來了披風,給洛子夜披上。洛子夜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剛站過的崖壁,問了一句雲筱鬧:“剛剛那上頭的石塊,好端端地,怎麼會滾落下來?”
她背對着後方站着。
雲筱鬧那時候在她後頭,應當能看見發生了什麼事。
雲筱鬧立即開口道:“太子,是飛過來一隻禿鷲。落到那石頭上,它飛起來的時候,石頭大概是被推動了,所以就……也是我沒有在意,虧得您綁石頭的沒有打死結,又幸好攝政王殿下在,纔沒有出亂子!”
“禿鷲?”
洛子夜揚了揚眉毛,倒不是她自己有被害妄想症,只不過在這世上待了這麼一段日子,她已經知道,若是發生了一件事,十之八九那件事也是旁人謀算之後的結果,巧合這種東西,在這個世道根本不流行。
所以這禿鷲到底是自己飛來的呢,還是人爲的呢?
雲筱鬧點頭:“是的,在巖壁邊上,一會兒就跳着飛走了。我們站立的地方很高,又有一個死角,所以站在海岸邊上的人,並不能看見那隻鳥,不過說實話,我也覺得這件事情有點怪怪的!”
倒沒有看見什麼破綻,也沒有發現什麼疑點,就是一種詭異的直覺罷了。
而這時候,洛子夜倒是眼尖地注意到,申屠焱在自己拔高了音量,說禿鷲的時候。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那眉心也蹙了起來,鷹眸中透着幾分不悅。她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
眼下禿鷲也飛走了,想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她只得暫且將這件事情放下,掃了一眼路兒和沓沓:“我們走吧!”
“我們也去!也算是個幫手。”隨着洛子夜這句話落下,上官冰,蕭疏狂,雲筱鬧都湊了過來。
旁邊站着的蕭疏影,似乎有點猶豫,但還是抱着自己的古箏,往前頭走了一步:“我也去!”
“那就也帶上我吧!”這話是剛到的澹臺毓糖說的,說話之間,她已經揹着一個包袱,奔了過來。並且道,“我會用藥,也會用毒。關鍵時刻,也許派的上用場!”
這一下就熱熱鬧鬧的了。
洛子夜也沒攔着他們,這一出海就十幾天,一衆人一起,一來互相有個照應,二來也能排解寂寞。就是蕭疏狂……
她眼神看過去,蕭疏狂立即道:“太子,您不必這樣看着屬下,神機營有上官御照看着就可以了,出不了什麼亂子!我跟他划拳比試,輸了的人留下守着,嘿嘿嘿……”
說着這話,他英俊的臉孔上,滿是得意的笑。
然而,對於兩個大男人來說,划拳比試出誰留下,縱然是比較和平的方式,可就這麼聽起來,卻未免令人覺得幼稚,故而旁邊的上官冰,毫不客氣地翻了一個白眼。
洛子夜盯了他一眼,也是想笑沒笑。
海岸邊上,船慢慢被推進海中,看這情況就當是要準備出發了,其他人紛紛行禮告辭。洛子夜盯着那船,心緒有點亂,回頭看了一眼鳳無儔離開的方向。啥都沒有,她便也就擁着披風,站在岸口。
等着船舶出發。
申屠焱在邊上看了好一會兒,笑睨了洛子夜一眼,便容色複雜的走了。
他走出去幾步遠之後,洛子夜回頭看着他的背影,雲筱鬧也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小聲問:“太子是懷疑,禿鷲的事情跟他有關?”
“不!”洛子夜搖頭,眼神倒是冷了下來,“若真的有關,跟申屠苗有關的可能比較大。申屠焱並非這樣的人,可從他剛纔的表情和眼神,又讓爺覺得這件事情是有問題的,尤其……他是看得出問題的!”
她跟申屠焱無冤無仇,之前交手也看得出來申屠焱是陽光型的猛男,做事情也是直來直往,帶着一股大漠人的豪爽,他要是想推她入海,那估計是直接找個繩子把她捆了,就這麼丟進去。
決計不會派個禿鷹來幹啥。
上官冰是個直腸子,當即就道:“他那個妹妹,做出這樣的事情,一點都不奇怪!當時還在那裡裝暈倒呢,想起來那樣子我就噁心得不行!”
洛子夜沒再多說什麼。
船上的船伕高聲開口道:“可以走了!”
“好!”大家都躍躍欲試,其實好幾個人想要跟着,不僅僅是想保護洛子夜,也是想出去轉轉,看看海上風光什麼的,所以他們都是比較激動的。
倒是洛子夜,在聽見這一聲吆喝之後。
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時候海岸邊瞧熱鬧的人,已經全部散了,她背後就是一片空地。什麼都沒有,好吧,她這時候其實是矯情地在想,鳳無儔爲啥不來送她。真的生氣了,走了就不回來了?
她站在海邊沒動。
已經上船了的澹臺毓糖,對着她吆喝了一聲:“太子,您快上來吧,大家都上來了!”
閻烈面無表情的站在旁邊,一揮手。不一會兒,幾十個黑影,飛快地竄上了船,洛子夜看他一眼,他立即道:“這是王身邊最得力的隨侍護衛,本事個個比魔迦、魔邪都差不了多少!相信一路跟隨,能夠保護太子平安!”
能在王身邊隨侍的,便都是王騎護衛裡頭,高手中的高手。
所有王騎護衛中人,都以能被選拔進去,在王身邊近身保護爲榮。這回這些高手,王可是全部派給太子了,要是這麼多人都跟着,太子還是出事了,那纔是真的要逆天了!
他這話一出,洛子夜點點頭。
跟着船沿邊上的樓梯,往上頭走。不知道爲啥,雖然鳳無儔已經派人來保護她了,但他此刻不在,她心裡還是有點落空空的。
而剛踏上去沒幾步。
忽然一陣迫人氣勢蔓延開來,還有一陣腳步聲傳來,她立即回頭一看,表情倒很有幾分驚喜,笑容也在臉上綻開。盯着不遠處那人!
他到底還是來了,站在海岸邊上,不遠處,顯然剛到。
那張俊顏還是沉着,濃眉間的摺痕,也尤爲明顯。手裡拎着一隻鳥,果爺今天的裝扮,是一隻鸚鵡,花不溜丟的,兩隻翅膀抱着自己的大包袱,尖着嗓子驚呼:“果爺不行啊,主人……不行啊果爺!果爺不能去,主人,果爺去不能。果爺暈船,果爺真的暈……”
哭喪了幾聲。
忽然伸出一隻翅膀摸到包袱裡,抓出來一個果子,咬了一口。
船上的衆人:“……”
洛子夜也是有點無語,但是她也想起來了,前沒幾天鳳無儔的確是說了,讓果果跟着她一起。所以他剛剛一聲不吭地回去,是去抓這隻鳥了?
果果吃完了果子,見洛子夜正盯着她,船上的人也都盯着它。
它下意識地把自己手裡的包袱,往背後一藏,一雙天藍色的鳥眼,防備地看看着上頭的人,這是果爺一聽說要出門,飛快地收拾了,夠吃半個月的零食,可千萬不能讓這些人搶走。
它這樣子一出,大家嘴角一抽,登時也不看它了。
洛子夜從樓梯上走下去,把果果從他手中接過來。這時候閩越也跟上來了,有點氣喘吁吁,上來之後。便聽得鳳無儔沉聲吩咐:“你跟洛子夜一起出海!”
“啊?”閩越扭頭看了他一眼。
王忽然遣人傳消息,讓他立即過來。他還以爲是有什麼事,但是跟洛子夜一起出海……可,可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沒有從王身邊離開過,因爲王身上的寒毒,總是令人摸不準時辰就會發作。
要是沒有自己在邊上跟着,很容易出亂子。
然而,他這一眼看過去之後,卻沒在鳳無儔的臉上看見什麼表情。眉梢皺了皺之後,只得應下:“是!”
他倒是想說自己不去,但是王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王決定的事情,他勸諫再多也是沒用!
洛子夜立即盯了他一眼,道:“他跟着,那你的傷,還有嬴燼的傷,怎麼辦?”
“嬴燼那邊,青城已經找到了醫術高明的醫者照顧,並不需要屬下了!”這話是閩越說的,他想告訴洛子夜,她應該把這件事情的關注點,更多地放在王的身上,嬴燼已經不用他們操心了。
他話說完。
洛子夜盯着鳳無儔,還想說什麼。他已然打斷她:“你的安全最重!去吧,回來之後,孤送你一份大禮!”
他說着這話,魔瞳凝鎖着她。
她若服了冰貂,被他塵封在她身上的內功,至少能運用八重,此後就是拼內功,她也算得上是高手。
洛子夜回視他,倒沒問是什麼大禮,卻是見他盯着自己,眸中看不出什麼憂慮來,她笑了一聲:“你就一點都不擔心爺有去無回?”
“有閩越等人保護你,你的實力,孤也信得過!”他冷醇磁性的聲,帶着幾分不以爲然。尤其又似嘲非嘲地補充了一句,“嬴燼生死不明,就算是爲了他的安危,你無論如何也是會活着回來的!”
洛子夜被他這酸裡酸氣的話,說得笑容僵了一下。
盯着他俊美堪比神魔的臉,她倒調侃了一句:“你這是醋了,還是不醋?”
這話卻彷彿激怒了他。
令他魔瞳中凝出幾分怒氣來,驟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沉聲道:“就此一次!孤的耐心有限,不容你再三與他牽扯不清。回來之後老老實實跟在孤身邊,自有孤保護你,用不上他嬴燼!”
洛子夜嘿嘿笑了聲,說起來上次也是她沒想到會有澹臺毓糖插手,於是讓鳳無儔回去了,纔出的事,他生氣也正常。
把他的手揮下去,乾笑着抱着果果就扭頭登船,並且對着他揮了揮手,還甩了一個飛吻,並對着他的方向撅嘴:“記得想爺啊!muma!muma!”
表情看起來很噁心。
鳳無儔見此,濃眉也蹙了起來。伸手揉了揉眉心,有點受不了,又矛盾得覺得受用。目送船舶走遠!船前行,洛子夜坐在船沿邊上,看着他,兩兩相望,倒是多了幾分情侶暫別的依依情緒。
多少都有點不捨。
當船舶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鳳無儔斂眸,風獵獵揚起,拂動他寬大的袖袍。閻烈站在他旁邊,盯着他的背影。
旋即,聽得他道:“閻烈,備軍!孤回來之後,將有一場惡戰!”
“王,您真打算進攻蠻荒十六國?”他驚了一下。
鳳無儔卻嗤了一聲:“蠻荒十六國,不過順路罷了!孤要的是聖晶石!”
閻烈這才反應過來,太子那時候是說了,喜歡璀璨寶石來着。他立即笑問:“去奪來太子的心頭好,那您這是準備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