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洛子夜容光煥發,彷彿撿了五個銅板
這話說完之後,閻烈立即感到自己僭越了。當即低下頭,不敢再多話!原本他以爲這種可以算得上是有點無聊的問題,鳳無儔聽了也不會回話。
但沒想到,攝政王殿下聽了。
卻是微微揚起脣畔,沉聲道:“未嘗不可!”
閻烈嘴角一抽,老實說,他還真的沒聽過誰家成親,還需要求婚的,不都是三媒六聘,家裡同意了,就答應了嗎?好吧,也許因爲太子和王都是男人,所以三媒六聘這件事情,實在是有點不靠譜,於是就只能換個花樣兒了!
……
而此刻。
船舶之上,洛子夜還在遙遙遠眺。事實上隨着船舶的前行,她早已看不清海岸線,海邊的人,也慢慢地變成了小黑點。
不過她還是坐在那裡看着。
這倒令旁邊的澹臺毓糖看見了,詫異地揚了揚眉毛,站在洛子夜的身後,開口道:“太子,您還在看什麼呢?莫不是捨不得攝政王殿下?”
這話倒帶着幾分開玩笑的成分。
這一問,卻是將洛子夜的思緒打斷,視線也收了回來,她還真的沒想過自己這麼盯着,到底是爲了什麼,便就是想盯着,想多看他一會兒,再多看一會兒,眼下澹臺毓糖這麼一問,驀然回過神一想,這可不就是捨不得嗎?
她揚眉對着那丫頭一笑,吊兒郎當地道:“就是捨不得,不正常嗎?”
原本她以爲這句話說出來,澹臺毓糖的表情應當很淡然,沒想到不僅僅是她,就連雲筱鬧、上官冰、蕭疏影都是一副彷彿見鬼的表情,那恐怖的表情,都令洛子夜懷疑自己的背後,是不是游過來一條鯊魚,或者是站着一個水鬼!
懷着這樣一種驚奇的心情,她扭過頭看了一眼。
背後一片空曠,什麼都沒有!她盯了那幾人一眼,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爺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她還以爲自己和鳳無儔這些日子,動輒秀恩愛的行爲,已經令他們兩個在外人的眼中,是毋庸置疑的一對了。但是她說捨不得,她們這表情卻是……
先是上官冰開了口:“太子,說實話,原本我以爲,從攝政王殿下的視線之內離開,能自由好幾天,你應該會非常高興!”
“是啊!太子你尋常那麼喜歡非禮美男子,卻總是被攝政王殿下抓包……加之許多時候,你說話說得很高興,一看見他就什麼話都不敢說的樣子,這分明他不在,您應該……”此話是澹臺毓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遲疑着說的。
她雖然認識洛子夜不久吧,但是這幾天的很多事情,其實她都看在眼裡。
攝政王殿下和洛子夜的那個相處模式,分明就是壓制!鳳無儔是那種掌控欲很強,不允許太子亂搞的男人,而太子就是那種彷彿攝政王殿下有一會兒不在,她都要立即抓緊機會,勾搭一個美男子,摸一下人家小手的人!
所以這時候,她們真的都以爲,太子應該是歡呼雀躍,彷彿得到了解放,甚至要快樂得引亢高歌來着!結果太子居然說她捨不得,這真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洛子夜聽完她們的話。
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爺平常表現的有這麼明顯嗎?”
好吧,其實她內心除了不捨之外,是有點高興,至少這十天半個月的,不用幹什麼都擔心鳳無儔會收拾她了,也不用戰戰兢兢地做人了。可是,這大海上,前方都是一望無際的海水和巨浪。
她就是想趁着鳳無儔不在,調戲一下美男子,也特麼沒有對象啊!
這還有啥可高興的?
正想着,一擡起頭,眼神就正對着蕭疏狂,她心裡倒是沒想什麼。但蕭疏狂卻彷彿受了莫大的驚嚇,伸出手護着自己的胸口,往旁邊退:“太……太子,我們當初加入神機營之前,您曾經就承諾過,不會對您軍隊的人做什麼事情的,您,您這樣看着屬下做什麼?屬下,屬下寧死不從!”
說着這話,他人都站到了船邊上,彷彿洛子夜真的要對他做什麼,他就立即跳海自殺。
洛子夜臉頰一抽,真想把手裡的鎏金扇,對着他擲過去,一下砸死他!這小子的確是長得很帥,但是自己的手下她都調戲,那也太喪心病狂了,以後還怎麼帶兵?而且相處了這麼久,她心裡早已把蕭疏狂和上官御當成兄弟,當成親人。
誰會對自己的兄弟,或者是親人有非分之想的?
他看洛子夜黑着一張臉看着他不說話,臉色還很難看,他覺得自己都快嚇尿了,心裡也很後悔,早知道跟着太子出來,會面臨這種事,他就不出來了,讓上官御跟來好了,這下可好!
“太,太子,屬下,屬下真的不行啊!屬下是個正常的男人,屬下……”
洛子夜覺得自己很頭疼。
扭過頭不想看他了,轉身扶着船的欄杆,看着海中巨浪翻滾,實在是不欲再回頭看自己身後的那個二貨,簡直是莫名其妙!
上官冰忍不住白了蕭疏狂一眼:“太子就算再飢不擇食,也瞧不上你吧?剛剛跟攝政王殿下那樣的美男子分開,立即對你這樣的伸出魔爪?你可別逗了!”
她嘴巴一向很毒,心卻不壞,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蕭疏狂倒也不介意。而且他很希望上官冰的話說的都是真的,很希望太子是真的瞧不上他。一來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二來他實在是不欲和太子有什麼關係,令攝政王殿下對他有什麼誤會。
他覺得生活如此美好,他年輕的生命並不希望過早夭折,所以也沒有招惹攝政王殿下的膽子!
“那,那很好!”他顫抖着說完這句話,趕緊站到一邊去了,儘可能地讓太子在接下來的時間段,不要多注意他!
而云筱鬧這會兒,倒是不懷好意地打趣了一句:“太子這纔剛剛跟攝政王殿下分開,就算是要對你感興趣,也不會是現在啊,怎麼也得過兩天,感覺到寂寞難耐了再說!你們說是不是?”
幾個姑娘嘰嘰喳喳地說着話,互相挑眉。
就連蕭疏影,在聽雲筱鬧這句話說完,看着蕭疏狂那驟然煞白的臉,也是忍不住抿着脣,輕輕地笑了幾聲。
洛子夜倒是沒吭聲,也沒再理會蕭疏狂那個二貨,倒是在想事情。
可這時候,在船上聽了這麼半天熱鬧的果爺,默默地將自己的包袱打開,在一衆零食果子當中,找到了一個小本子,還有一方硯臺。翅膀抱着那墨石,在上頭磨啊磨啊磨,如此認真的樣子,令洛子夜都扭頭看了它一眼。
怎麼?如今一隻鳥,也打算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努力學習了?
要真的是這樣,那多少早上該起牀的時候卻在睡懶覺,多少該在認真聽課的時候卻在開小差,多少該在努力奮鬥的時候卻在渾渾噩噩地度日的人們,都當是感到何等的羞愧啊!連只鳥都不如!
你看它表情嚴肅,姿態嚴謹,磨墨的動作雖然生疏卻異常莊重!
正在洛子夜心中萬分感嘆之間,果爺的墨終於磨好了,它伸出一隻翅膀,沾了墨水,在上頭歪歪扭扭地寫字,並尖着嗓子自言自語:“第一天出海,洛子夜因爲主人不在,已經對蕭疏狂起了歹念……蕭疏狂寧死不從,洛子夜扭頭看着大海,神色傷悲頹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它平日裡對洛子夜的意見,實在是太大。以至於它寫這些東西的時候,十分流暢,神情激動,語法錯誤都沒有!
“你這破鳥,你胡說什麼?”洛子夜眼睛都黑了。
她幾時對蕭疏狂起歹念了?她看着大海是在想那會兒禿鷲的事情好吧?到底是哪裡看起來悲傷頹廢了?
鳳無儔把這破鳥派來,就是來監視她的吧?瞧瞧這字寫的,雖然歪七扭八,但是很好辨認,一眼就知道是幾個啥字!可是它到底會用詞不?
澹臺毓糖這樣在大漠裡,對各種動物算得上是見多識廣的的人,這時候瞅着果果都瞪了一下眼,萬萬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有文化的鳥,會說話就算了,還會寫字,還能自己研磨,這真是鳥中的翹楚!
她這句“破鳥”一罵。
果果立即擡頭看了她一眼,鼓着腮幫子,低下頭繼續寫道:“果爺真實地記錄了洛子夜的行爲,洛子夜惱羞成怒,辱罵果爺!”
“我……”
洛子夜狠狠地咬了半天牙,才忍住了上去跟一隻動物打架的衝動。
她盯了一會兒它翅膀下頭本子,耐着性子,隱忍着將要爆發的脾氣,開口問道:“你寫這些東西,是準備幹什麼?”
“給主人看!這是主人交給果爺的!”果果盯着洛子夜,神情認真。
洛子夜臉色一時黑,一時白,鳳無儔就算是不放心她,要找個人記錄她在路上的行爲,也找個靠譜一點的吧?找果果這麼一個原本就跟她有私怨的,鳳無儔覺得他這麼做,合適嗎?
這不就是在給果果栽贓誣告她的機會?
這麼想着,她便劈手過去,打算將那破本子拿過來撕了,明明是自由自在的出海活動,可不能被這隻破鳥給攪合得神思不寧。
然而,她正要得手。
果果有點得意,一隻鳥爪踩在那小本子上,道:“洛子夜,你搶吧!搶吧你!主人說了,要是這個本子,在回去之前,被撕了還是不見了,那就說明你在路上做了無數對不起主人的事,唯恐被果爺記錄,所以毀屍滅跡!”
它這話說得非常順溜,該停頓的時候停頓,主謂賓分明,也沒有過多的顛三倒四。
但是那得意的嘴臉,看得洛子夜甚想一腳踩死它!
她扭頭看了一眼閩越,道:“你就由着它亂記,這樣污衊爺?”
閩越是鳳無儔身邊非常說得上話的人,眼下到底是什麼個情況,閩越自然也是看在眼裡,所以洛子夜這是指望閩越出來說一句公道話,制止一下果果的行爲,或者承諾一下要是果果真的打算這樣告狀,他在鳳無儔面前幫忙闢個謠,做個人證!
然而,閩越聽了洛子夜的話,卻是抱歉地笑了笑,開口道:“太子!王做任何事情,都會有王的想法。既然他將這件事情交給果果來做,並沒有交給閩越來做,那也就說明,王有他自己的理由,所以閩越無能爲力!”
這話說得聽起來冠冕堂皇,但是從閩越面上的表情來看,也是沒什麼商量的餘地,似從來鳳無儔的處事手法,和他手下這些人的行爲方式,一直都是這樣的。
既然是鳳無儔這麼安排了,所以就算果果真的是在亂寫誣告,閩越也不會多話,更不會插手干預。
洛子夜臉一青……
而果果聽了他們兩人的話,立即又寫了一句:“洛子夜驚慌失措,打算撕毀小本本!果爺臨危不懼,冒死保護,本子才得以保存。洛子夜猶不死心,妄圖收買閩越爲他作僞證,閩越性格剛強,嚴正拒絕……”
洛子夜:“……”
一衆人同情地看着洛子夜!
上官冰率先道:“太子殿下,是我錯了!竟然以爲您這幾天自由了,這其實還不如就在攝政王殿下身邊待着!”
是的,就在鳳無儔身邊待着,有時候被教訓了,那也是洛子夜真的做了些令鳳無儔不高興的事。但是眼下,鳳無儔自己不在,這裡一隻睜眼說瞎話,隨便誣告的鳥。
這會令太子沒做過的事兒,也被告發到攝政王殿下那裡,被攝政王殿下收拾。這可不是冤枉死人了麼?
沒想到,上官冰這一句話說完,彷彿又觸動了果果的某根神經,令它老人家想起來,自己之前似乎還有東西沒有一併記下來。
於是提翅膀寫道:“起初出發,衆人都說,主人不在,洛子夜能自由幾天,縱情摸美男子的小手。洛子夜深以爲然,偷偷高興,容光煥發,彷彿撿了五個銅板!”
多的話就沒寫了。
但至於鳳無儔看見這麼一句話,能是什麼心情,就算是不太瞭解鳳無儔的人,都知道。
那決計是吞了太子的心都有!
洛子夜懷着一種憂傷惆悵的心情,盯了果果一會兒,果果也是警惕地瞪大了天藍色的鳥眼盯着她,翅膀正在往硯臺裡頭伸,彷彿洛子夜只要再說一句話,它也會立即往不好的方向領會,並且馬上記下來。
這樣的情況之下,洛子夜也不看它了。免得自己又說一句什麼話,又被這破鳥往不好的地方理解,再把她給記下來!
盯着前方的浩瀚大海,洛子夜沒再理會它,倒是開口道:“蕭疏狂,你想辦法傳信過去給上官御,讓他這幾天盯着申屠苗,看看她跟那禿鷲,有沒有什麼關係!”
既然懷疑,那就還是查清楚好了,不明不白的,也不是個事兒不是?
她話音一落,蕭疏狂立即點頭:“是!屬下立即去傳信!”
他其實好想把自己和信件一起傳回去啊,本來剛剛已經發現了跟着太子,也許面臨荼毒的危險,已經讓他心中很痛了,萬萬沒想到還有個搗亂的果果,這可真是……要是攝政王殿下把果果剛纔記的那些東西當真了。
那些話裡頭,雖然是說了自己是寧死不從的,但是攝政王殿下那個脾氣,指不定就認爲就算只是太子單方面對自己有意思,那也是潛在的情敵,應當立即被消滅!
他惆悵地轉身去傳信了。
果果記載到這裡,把小本子收了起來。看了一眼自己翅膀上的墨水,已經是髒兮兮的了,怕是難以洗乾淨,於是就把那一身鸚鵡的裝備脫了下來,踮着腳又開始往身上套八哥的裝備。
它穿得正認真,洛子夜忽然回過頭看着它。
它心裡咯噔一下,跳着爪子往後頭退了一步:“你想殺鳥滅口?”
“你要是真的繼續亂記,爺指不定真的這麼做!”洛子夜看着它,神色有點冷。一隻小破鳥,她犯不着計較,但是鳳無儔是什麼脾性?她可不想被它害得被那貨脫下半層皮!
果果立即抱着小本子,往閩越的腳下一躲:“果爺是鳳凰後裔,是東方吉祥獸!是神獸,你要是殺了果爺,你要遭天譴的!”
說真的,看着它那欠揍的鳥樣,洛子夜真的挺想宰了它了!
但是她到底也不是心狠之人,那小傢伙可憐又可嫌的樣子,讓她猶豫了半天,竟然不能下手,臉色青了青,只怪自己心太軟,放了那小破鳥一馬!
這纔出海的第一天,這一出來,十天半個月的,日子還長着呢,她就不信自己收拾不了這破鳥!且先讓它得意一天。
思索完之後,洛子夜便打算回船艙裡頭練功。
立即要上千浪嶼,自己自然也是越厲害,底氣才能越硬,拿到妖蓮的機會,才能被放大!
進船艙之前,看的果果那一眼,令果果抱着閩越的腳,顫動了一下。並尖着嗓子道:“洛子夜要行刺果爺,要果爺把行刺,閩越保護果爺要……”
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語法錯誤又來了。
而閩越還沒說話,洛子夜也方纔走到船艙口,蕭疏狂放飛出去,給上官御傳信的鴿子,纔剛剛飛出去。
“砰!”的一聲。
巨大的海浪,就打在了船舶的後頭。
整個船身都傾斜晃動了一下,衆人都嚇了一跳,有幾分驚惶地四下看了一眼,並不知道這時候發生了什麼,洛子夜的臉色卻青了青,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揚聲道:“穩住!”說完這話,她立即往船後跑去,看看眼下是什麼情況。那巨浪是從後頭來的!
雲筱鬧等人立即道:“太子!您小心!”
洛子夜並沒在意他們的話,直接就奔到了後頭。擡眼一看,便見滔天的巨浪對着他們的船舶打來!
她飛快地後退了一步,那浪花纔沒打在她身上。
但是不少海浪,都落到了船後,打到了甲板上!開船的人,這時候大聲開口道:“先不要慌!都穩住,在海上這樣的風浪,是常有的事。前幾日海上才下了暴雨,這時候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都不要慌!”
洛子夜倒是不慌,她出海之前,就預料過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所以還算得上淡定。
其他人在船長這話落下之後,也都冷靜了下來!
而船長話雖然是這麼說着,表情卻很是嚴肅,手裡握着掌舵的盤,飛快地吩咐水手:“揚帆!再揚兩面!”
“是!”水手們立即上去揚帆。
巨浪在後,船舶的前進速度這時候也提高了,但是那海浪還是一次一次地將海水,都帶到船後的甲板上!這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水都灌入船中,這船定得沉了。
洛子夜立即揚聲道:“空着手的都過來幫忙,找東西將這些水都舀下去!”
“是!”
事關生死,這時候誰都不敢懈怠,船要是翻在大海中央,他們最終是生還是死,誰都說不準。所以不管膽大還是膽小的,這時候都上去幫忙了!
唯獨只有果果,直接嚇得白眼一翻,暈了。
“果爺果然暈船……”
船長看了一眼洛子夜,也極爲她這時候的臨危不亂和氣魄心智折服,他高聲道:“太子殿下,你們也要千萬小心,萬不可被海浪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