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一問,洛肅封坦然道:“如今鳳無儔與你親近,定不會時刻防備着你,而眼下也只有你一個人能夠在他的王帳和攝政王府出入,朕希望,你能盜走他的兵符!朕要的不是他手中掌管的天曜軍隊的兵符,而是王騎護衛的!你可能幫朕盜來?”
洛子夜聽了,心裡倒佩服了一下,想得倒挺美,王騎護衛的兵符都惦記上了。
她當即面露難色:“父皇,兒臣雖然進出攝政王府不少次,但從來沒有接觸過任何兵符。兒臣……”
“如此重要的東西,他自然不可能隨便放在牀頭等你去拿,這需要你日後小心探索,抓住一切機會去發現它,最終爲朕將它奪來!太子,因爲天子令的事情,朕對你,已經很不滿意,希望你而今,能做一件令朕滿意的事!”洛肅封倒彷彿全然信任了洛子夜,而話裡頭也帶着幾分嚴重的警告。
洛子夜一愣,洛肅封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自然只能道:“還請父皇放心,此事,兒臣一定記在心上,必當竭盡所能,完成父皇囑託!”
樂不樂意做,這時候都只能這麼回答了。
她這樣一說,洛肅封倒是強撐着病體,起了身。將洛子夜從地上扶了起來,語重心長地道:“太子,你一定要清楚,朕與你纔是父子。鳳無儔跟你再親近,對你再好,他到底也不是我們洛家的人,與我們沒有血濃於水的關係。而朕與你不同,父皇決計不會害你,明白嗎?”
從洛肅封的嘴巴里頭,洛子夜一再地明白什麼叫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她立即做出一副非常感動的樣子,回握住洛肅封的爪,動情地道:“父皇,您的意思兒臣明白,沒想到這麼久以來,兒臣做了這麼多令您失望的事,您依舊還是如此看重兒臣。兒臣定然不負父皇所託,兒臣……”
說着這話,她眼中彷彿有眼光閃爍。
洛肅封嘴角一抽,洛子夜的話說的如此情真意切,並且在說話的過程之中,還搭配了真誠的表情若干,眼角的淚花少許,看起來當真是一副真誠地不能再真誠的樣子,可爲什麼他就這麼看着,感覺就那麼假呢?
他眉梢皺了皺之後,拍着洛子夜的手,道:“你能這樣想,自然是再好不過!從小父皇最看重的就是你,你出生之後沒多久,便立即被朕冊爲太子,這其中的重視,相信父皇不說,你心裡也明白。朕的天曜,遲早是要交到你手中的,如今幫朕除掉鳳無儔,就是幫你自己,知道嗎?”
“兒臣明白,兒臣必當全力以赴!”咱說的差不多了就行了好嗎?洛子夜嚴重感覺到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被這些假的不行的話,給說得全部跳出來了!
洛肅封看她一臉嚴肅,這才滿意點頭:“你退下吧,朕累了。你出海多日,想必也是辛苦,回去之後也不必再操勞,先好好修養幾日,朕傷重未愈,不日之後,朝政上的大局,也許還要你來拿主意!”
洛子夜聽着這話,並沒往心裡去,只當洛肅封是在畫餅充飢,給她許諾一些美好的事情,什麼朝政交給她,皇位將來要傳給她,忽悠她幫忙做事而已,故而她只是點點頭,道:“父皇也請好好休養,天曜離不開父皇,還請父皇保重身子,兒臣就不多叨擾了!”
“去吧!”洛肅封點點頭,洛子夜很快地退了出去。
等到洛子夜從帳篷裡頭消失,洛肅封身後的臨安,忽然看着洛肅封的背影,問了一句:“陛下,您覺得,太子會答應您的要求嗎?”
他這話一出,洛肅封立即回頭看向他,那眼神極爲陰冷。
臨安通身一顫,立即道:“陛下,奴才並沒有旁的意思,只是覺得太子方纔情真意切,似乎與以往不同,奴才是擔心太子陽奉陰違,答應了您的要求,卻……故而才斗膽一問,還請陛下千萬恕罪!”
他這話一出,洛肅封陰冷的眸色,纔算是稍稍淡了一些。盯着門口,看着洛子夜離開的方向,冷聲道:“朕自然有辦法叫她答應!”
……
洛子夜出了帳篷,在帳篷之外五米之處,就看見了龍傲翟。
她眉梢微微皺了皺,手裡的扇子收攏了起來,往外頭走。走到龍傲翟身側,而龍傲翟這時候,也正回過頭來。兩人對視,洛子夜的嘴角,倒是先扯了起來,那笑容當然稱不上友善:“本太子能不能問問,龍將軍今日,又是在盤算什麼呢?”
這話一出,龍傲翟眉梢微挑:“太子認爲末將是在盤算?”
“難道不是?”她揚眉,一雙明媚的桃花眼,帶着看透一切的瞭然,和幾分微微的輕鄙,不冷不熱地掃着他。那表情,彷彿就是在嘲諷他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竟然連逼婚這樣無恥的事情,他都想到了!
沒想到她這話一出,龍傲翟卻忽然上前一步。
洛子夜眉心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擡臉看他。而他這時候竟低下頭,薄脣幾乎就要碰上她的,這般逼視人的距離,對方又是個超級大帥哥,性感得彷彿暗夜裡的吸血鬼,這當是令人覺得臉紅心跳的。
但洛子夜潛意識裡就覺得這個人不懷好意,所以對這種近距離的接觸,也沒有產生任何良性反應,回視着他道:“龍將軍有話請直說!”
對視之間,不難看出她那雙桃花眸中的防備,和對他的不信任。
他微微斂眸,冷聲道:“太子對末將,就半分信任之心也無?”
“龍將軍自己覺得,以我們之間的關係,本太子有絲毫信任你的必要嗎?”洛子夜不答反問。
龍傲翟劍眉皺起,冰冷的聲線,帶着幾分冷意:“可不日之前,太子分明在狩獵場中說過,只要嬴燼無事,只要本將軍能活過那一日,太子便不再計較之前的事!”
“不計較之前的事,表示不做敵人,但是不做敵人,不一定要做朋友啊,龍將軍,你說呢?畢竟世道這麼亂,你們也每日操心着怎麼合作,怎麼算計。爺不能明知道你是個危險份子,還冒險往你坑裡跳啊。大家都這麼忙,我們還有許多個人價值沒有實現,爺覺得我們沒有必要繼續討論這些毫無意義的事了,還是各忙的各的去吧!”說完這話,洛子夜還親切地拍了拍龍傲翟的肩膀,這才轉身離開。
她纔剛走了兩步,龍傲翟驟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洛子夜一愣,他猛然用力之下,將她帶回他身前。若非洛子夜反應及時,趕緊穩住了下盤,還得被他這一拉,直接撞到他胸口上!她眉梢皺起,心情惡劣地擡頭,盯着他道:“龍將軍,你這樣的舉動,不覺得冒犯了嗎?”
沒想到她這話一出,他非但不退,反而低下頭逼視她。跟鳳無儔給人的霸凜壓迫感不同,他給人的感覺是冰寒中感覺脖子發涼,似乎吸血鬼將要咬上去的冷。他血瞳幽冷,盯着她的脣道:“還有更冒犯的,你想不想試試?”
洛子夜眉梢微蹙,果斷地道:“不想!”誰想被更冒犯,她又不是腦子有病!
應完這兩個字,她微微使力,手腕的力氣偏轉,沒用內力,只憑借力道的原理,便將自己的手腕從龍傲翟的手中解救了出來!她睨了對方一眼:“龍將軍,都是想拿奧斯卡的人,你也別裝什麼深情,本太子心裡明白你有所圖,不過是演個戲而已,你也別以爲爺只是長得好看,爺演戲起來技術也是一流的,奧斯卡已經欠了爺二十年的影帝獎盃了。所以,你這些話和這幅樣子,是做給誰看呢?”
“你就真的一點都不信我只是單純想娶你?”他說着這話,那雙血瞳看起來幽光閃閃,竟連聲線都有幾分沙啞。
奧斯卡是什麼,他不知道,影帝是什麼,他也不清楚。可洛子夜的意思,是說他在演戲,一切都是虛假,他還是聽得明白的。不知道爲什麼,他竟覺得心裡堵得厲害。感情裡面最可悲的事情,從來就不是被拒絕,而是從一開始,你的真心,對方根本都不信。
洛子夜瞟了他一眼,講真的她覺得這個人真的有點沒事找事。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麼龍將軍不妨說說,你有什麼值得本太子相信的地方?是從你事事都要跟本太子作對,還是從你沒事兒就要聯合大家對付一下本太子?或者是從你不日之前,半夜裡的追殺,想把本太子給宰了?換位思考,如果是龍將軍你,你能相信這麼一個人會忽然腦子被驢踢了,想跟你相親相愛一家人嗎?”
“我……”龍傲翟一哽,竟也覺得答不上話來。
的確,這段時日以來,他一直都跟洛子夜站在對立面,他做事情永遠有他的考量,而洛子夜卻只按照她的心意做事,她的心意,偏偏又總跟他要做的事情相違背,儘管他的目的並不是爲了跟洛子夜爲敵,可現實所迫,他們的確一直都是爲敵的狀態。
看他答不上來,洛子夜就聳了聳肩:“龍將軍你自己也覺得不可信吧?那麼龍將軍您還有什麼指教嗎?如果沒有了的話,本太子就先走了!”
她說完這話,便也不再搭理對方了,轉身大步而去。
夜風中,她豔紅色的衣襬,張揚奪目,與墨發隨空而舞。他頓在原地,血瞳沉斂,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拳頭忽然緊握,又漸漸鬆開。其實洛子夜說的沒錯,換了是他龍傲翟站在洛子夜的位置上,也不可能相信自己這些話。
既然自己都不能信,又怎麼能指望別人相信?
可那鬆開的拳頭,又漸漸握了起來。終有一日,他會讓她相信的!
……
洛子夜大步往回走,心裡也一直琢磨着龍傲翟這葫蘆裡面,到底賣得什麼藥。找皇帝逼婚是爲了惹鳳無儔上門捶他?他應該沒有這麼神經病啊!思慮之間,正打軒蒼墨塵營帳的門口經過。
她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腳步一轉,便打算進去看看。
可沒想到,這才走了兩步,身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一聲嗤笑:“怎麼,剛剛纔跟龍將軍牽扯不清,馬上又來招惹軒蒼的風王?天曜的太子殿下,還當真是風流啊!”
這聲音她很熟悉,是申屠苗。
洛子夜冷笑一聲,回頭看向她,也很快地看到申屠苗的手裡,捧着一直禿鷲,她眉心一跳,盯着那隻猛禽,嘴角扯起蔑笑:“公主這時候找本太子,是想做什麼?夜裡睡不着,想邀請本太子一起烤禿鷲吃?”
她此話一出,申屠苗眉心也是一跳。
很快地想起來蕭疏影告訴自己的那些話,眉梢揚了揚,開口道:“既然太子開了口,區區一隻禿鷲而已,送給太子烤來吃了,又能如何呢?”
呦呵!還挺大方!
這下洛子夜也不客氣了,大步上去,伸出手:“既然這樣的話,那公主就將禿鷲給本太子吧,我天曜的廚子,做菜都極爲精緻,我們可以水煮,紅燒,熱燜,燒烤,還能燉湯。到時候公主若是想吃,本太子還能請公主過來一起品嚐!”
申屠苗眸色一冷,眼角漸漸掠過幽冷的光。
她當然不會想到,洛子夜如此不要臉的想接過去就罷了,還把這道菜的做法,也都盡數說出來!申屠苗看着她伸過來的手,也沒打算將手裡的禿鷲遞過去,倒是開口道:“那麼太子是否想過,吃了本公主的禿鷲,拿什麼來還情呢?”
“拿條鳳無儔不要了的褻褲來換,行不行?”洛子夜眨眨眼,表情很純潔。彷彿她說的是一件寶物,而不是一條褻褲。
但這話裡頭的意思,卻足以誅心。到底褻褲可不是旁的東西,那是貼身的東西,鳳無儔的貼身的衣物,洛子夜卻能做主拿來換,這是什麼意思?這不就是爲了在她面前表現洛子夜跟鳳無儔關係不一般嗎?
申屠苗陰冷着表情,開口道:“攝政王殿下的東西,本公主就不要了,太子……”
“嗯?怎麼,難道你不想要嗎?”洛子夜凝眸盯着她,那表情看起來似笑非笑,還帶着幾分難言的玩味。
申屠苗面色一僵,咬牙盯着洛子夜,沒說話。可那眼神卻似乎恨不得將洛子夜千刀萬剮,碎屍萬段。她僵硬着嘴角,開口道:“太子多慮了,本公主還是個姑娘家,怎好要男子那樣的東西?”
“嗯,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就好,爺告訴你啊,姑娘家就要學會自尊,尤其在對待感情這方面,人家既然不喜歡你,你就千萬不要堅決貼上去,還給人家的另一半找麻煩。你要自尊自重,相信總有適合你的那一個人出現,決計不能隨便起歹念,敗壞道德,喪心病狂,去搶人家的男朋友,啊,男朋友就是相好的,你明白嗎?”洛子夜說得笑容滿面,這話卻是針針見血。
申屠苗緊緊咬了咬後牙槽,未曾開口說話,卻當真是被洛子夜這一段話氣得吐血!自尊自重?道德敗壞?喪心病狂?這些話全部都是在罵她沒錯吧?
而洛子夜說完這些之後,又笑着說了一句:“你不想要是正確的,你想要爺也不會給你!哪有拿自己蠢外的貼身衣物,給對他圖謀不軌的女子的,你說呢?”
洛子夜還很記得鳳無儔是她的蠢外!
申屠苗自然是不明白蠢外是什麼,可對他圖謀不軌的女子,這句話她卻是聽明白了。她鐵青着一張臉道:“太子想多了,本公主從未對攝政王殿下圖謀不軌!”就算是真的圖謀不軌,她作爲一個女子,自然也是不能坦然地承認的!
洛子夜繼續點頭:“沒有就好,對了,這世上有一種女表,表面裝得很清純,似乎自己是清白的姑娘家,內心卻極其惡毒齷齪,說一套做一套,沒事兒還喜歡扮扮虛弱,公主這麼多年來,見過這樣的人嗎?”
她這都等於是罵上臉了,對於想害自己命的人,洛子夜當然客氣不起來。她倒是想看看,這申屠苗還能裝多久!
沒想到,她還真的小看了申屠苗了,對方這時候居然還能鐵青着一張臉笑笑:“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人嗎?本公主還真的沒見過呢,這樣的女子,還當真是無恥得可怕!”
這下洛子夜才覺得申屠苗可怕,這世上能在明知道對方是在罵自己的情況下,還把屎盆接着,往自己頭上扣的人,可真的不多了!
她還沒再開口,申屠苗忽然面色一變,就開始抹起眼淚來:“太子殿下,這隻禿鷲從小就陪着本公主,本公主真的不能將它給您啊,太子,求求您就饒了它吧……”
這畫風一變,洛子夜就知道背後決計是有人來了。
果然,申屠苗說完這話,便轉身飛撲到洛子夜身後,申屠焱懷中,大聲哭訴:“哥哥,攝政王殿下,你們要給苗兒做主,太子非得要吃苗兒這隻禿鷲,你們看看,太子一把,就將它掐成這樣了……”
她哭着似乎就要暈厥過去。
洛子夜回過頭,便見着了鳳無儔和申屠焱,而申屠苗手裡剛剛還活蹦亂跳的禿鷲,這時候歪着脖子沒剩下一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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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幾張月票,我們明天早上好好虐虐申屠苗好嗎?
謝謝大家昨天的鑽石、鮮花、月票、打賞,愛你們麼麼噠(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