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苗鐵青着一張臉,卻還是努力地令自己維持笑容,皮笑肉不笑地道:“不錯!若非是畜生的血,難道還是本公主自己的血嗎?今日這隻禿鷲,太子一定要吃,那就吃,只要太子自己仔細着別卡到喉嚨,可……”
“申屠苗!”申屠焱立即呵斥了一聲!
而攝政王殿下聽到這裡,那眸中很快便有鎏金色的燦茫掠過,一陣鋪天蓋地的魔息,帶着幾分令人驚懼的怒,碾壓而來,顯然這就是動了怒氣的表現。
而申屠苗聽了申屠焱這一聲呵斥,心中的惱怒似乎也已經到了臨界點,扭過頭,便揚聲開口道:“申屠焱!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眼見着人家欺負你妹妹,你居然無動於衷,還出言呵斥我?”
“你!”她如此冥頑不靈,申屠焱也氣得說不出話。難道她一點都看不出來,鳳無儔已經動了怒氣?自己要是不立即開口呵斥,指不定還會鬧出人命,她倒好!反而當面呵斥起自己來了!
如此不識好歹!簡直……
洛子夜聽到這裡,倒掃了一眼鳳無儔,示意他稍安勿躁。旋即揚了揚眉毛,開口道:“公主都關心到這裡來了,所以公主的意思,是打算爲本太子將禿鷲裡頭的骨頭,都挑乾淨了再給本太子吃嗎?說起來也是這個理,畢竟這隻禿鷲是公主請爺吃的,爺要是真的卡住了喉嚨,那公主的一片好心,反而做了壞事。既然如此,那不如公主就親自先把骨頭挑了,本太子再享用?”
申屠苗臉一綠,沒想到洛子夜既然這麼會順坡下驢,她立即開口道:“本公主不會挑骨頭,還請太子另請高就吧!”
吃她辛辛苦苦養了三年的禿鷲,竟然還要她來挑骨頭?這樣的話洛子夜竟然也說得出來,實在欺人太甚!
洛子夜嗤了一聲,笑容滿面地道:“公主,本太子可不是在麻煩你幫忙挑骨頭,這是命令!你要是不會可以馬上就學,相信公主身份尊貴,天資聰穎,只要你想學,定然有很多人教你,而且還能學得非常好,一定能親手幫本太子把這件事情辦好!”
詛咒她喉嚨被卡着?講真的,洛子夜對吃一隻禿鷲,其實並沒有多少興趣,那目的也就是拿來教訓一下申屠苗罷了,可申屠苗自己都把鳥掐成這樣了,顯然她根本不在乎這隻鳥……所以說要吃鳥的話她是早就說了,要是真的捉回去了,是不是真的吃,那也還兩說。可眼下申屠苗居然還詛咒她卡着喉嚨,那不如就讓申屠苗去挑骨頭好了!
“我……”申屠苗的話被堵在喉嚨裡,洛子夜說了,這是命令而不是請求。
準格爾屬於大漠,可大漠早就在鳳無儔的鐵騎之下,成爲天曜的附屬國,洛子夜身爲天曜的太子,身份地位比自己當然高了不止一點半點,洛子夜下了命令讓自己去做,自己還真的只有去學。
“怎麼?公主有什麼疑義嗎?”洛子夜笑看着她,又給了鳳無儔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他不必動作。
很顯然申屠焱跟鳳無儔的關係很不錯,這麼久以來,她是很少看見鳳無儔跟哪個男人一起並肩行走,甚至還能聊幾句的。申屠焱也是將他奉爲兄長,那麼他心裡指不定就將之當成小弟。眼下鳳無儔要是對申屠苗出手,當怎麼出?
動手吧,以鳳無儔的性格,既然出手了,就決計不會輕,到時候申屠焱的面子上肯定是過不去,也許鳳無儔並不在乎申屠焱的面子能不能過得去,但她總得幫他顧忌着不是?更何況,對付申屠苗這種人,揍她一頓恐怕都沒誅心來得打擊力度大,讓她去挑骨頭,纔是真正打臉!
攝政王殿下收到她的眼神,心裡也清楚她是在顧忌什麼,到也不以爲意,他自然不懼令申屠焱面子上過不去,卻很享受這女人爲他考慮的這一份心意。霸凜的魔瞳從申屠苗的身上掠過,卻傲慢得不屑於落在她身上,可那威壓中的怒氣卻令人屏息!
申屠苗一顫,不敢迎視鳳無儔的眸光,卻是盯着洛子夜,久久說不出話來!
看她不說話,洛子夜的眼神,倒是不看她了,轉而看向申屠焱:“申屠王子,怎麼如今我這個天曜太子說話,你們準格爾都可以不用聽了嗎?”
事實上,天曜的皇室說話,申屠焱還真的沒放在眼裡,也不放在心上,因爲他申屠焱就只服一個鳳無儔,他服的不是天曜。然而,眼前這個人,也就是鳳無儔要護着的人,他自然不能說她的命令,他們準格爾不必聽。
“怎麼會,本公主也不過是愣了一下罷了,未曾想到太子殿下還有這樣的好主意,知道本公主不會,便建議本公主學。本公主也不過是聽完,有幾分吃驚罷了,決計沒有違抗的意思!”洛子夜把事情都上升到了國與國之間的層面,這時候她自然要立即退讓,否則若是惹出來什麼大事,就是王兄不說話,父王也會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洛子夜滿意地點頭,開口道:“公主還是決定聽就好,那麼公主總歸是要學習的,不如就連這燉湯也一起學了吧?閻烈,把禿鷲交給公主,有勞公主親手爲本太子做一碗羹湯,做好了之後,送來給本太子!”
“我……是!”申屠苗臉色微青,但還是點了頭,應下了這件事。
閻烈聽着這話,很快地抱着自己手裡的禿鷲上前來,將之交給申屠苗。申屠苗青白着一張臉,將之接了過來,冷硬着聲線道:“本公主要去燉湯了,就先下去了!”
“去吧!”洛子夜笑着點頭,倒是一副矜貴的模樣。
而申屠苗倒似乎是想起來什麼,驟然變了臉,面上的笑容看起來溫婉嫺靜,輕輕地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經吩咐了,本公主一定會好好做好這一碗羹湯,供太子品嚐!”
這臉色變得太忒快了,剛剛纔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眼下又忽然笑容滿面了,看得洛子夜一愣一愣的。這貨是學了川劇回來的吧?而且表情和情緒的過渡,都不需要一箇中間懸接?
心裡很納悶,洛子夜也只是點點頭:“那本太子就拭目以待了!”
申屠苗彎腰:“是!不知道攝政王殿下,可要一起品嚐?本公主雖然不會挑骨頭,但也曾經找名廚學過中原做湯的法子,也許會合攝政王殿下的口味!”
於是,聽到這裡,洛子夜算是明白了,有句話叫做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這位申屠公主,這時候可是想着用自己的廚藝,來征服鳳無儔呢!
攝政王殿下卻顯然沒那個興致,冷嗤了一聲,根本話都懶得回申屠苗。
閻烈立即道:“我們攝政王府的廚子,是整個中原最好的。或者您認爲您的廚藝,已經能超過他們了?”
閻烈這話,說着到不令人覺得有什麼,但仔細體會一下,意思就是多了。
講白了就是您是不是覺得,您的廚藝比中原其他廚子都要好了?要是沒有呢,您還是省省吧,就不要獻醜了!
申屠苗聞言,立即笑笑,開口道:“雖不當託大,但本公主的師父,也的確說了,本公主的廚藝,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然而鳳無儔根本不想吃,對吧?”洛子夜斜眼睨了一下鳳無儔。
內心覺得自己真的好辛苦啊,他的追求們,個個多才多藝,木汐堯的武功那就不必說了,申屠苗還會做飯,接下來是不是還會有會唱歌,會跳舞的?她還真的沒猜錯,很快地就會有會唱歌會跳舞的出現。
攝政王殿下聽了這話,霸凜的魔瞳看向她,冷嗤道:“你覺得孤會想吃?”
這話是一個反問句的口吻,洛子夜摸了摸鼻子,嘴角抽了抽,嘿嘿笑了一聲:“爺就知道你不是好吃的人!”
他聽了這話,倒是伸出手,擡起她的下巴。魔魅冷醇的聲,緩緩地道:“你若是肯做,孤倒是願意好吃一回!”
“啪!”洛子夜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拍下去,“想得美!”
她這樣的反應,自然不在攝政王殿下意料之外,當即便惹得他揚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很大,也很張狂,半點都不在乎這時候已經天黑了,會打擾到人家的睡眠。
洛子夜瞟了他一眼,眼角的餘光也看了軒蒼墨塵的帳篷。鳳無儔在,想去看看軒蒼墨塵的打算,自然也只能改天了!伸手拖着他就走,並回眸看了申屠苗一眼:“公主,你既然已經學過廚藝了,相信你很快就會做好湯的,本太子就等着你的成果了!”
“太子安心等着便是!”申屠苗語氣柔柔的,看起來倒是一副溫柔的樣子,彷彿方纔那個臉色鐵青,說話尖銳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
待到洛子夜和鳳無儔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內。
申屠焱這纔看向申屠苗,粗礦的聲線,聽起來極爲冷冽:“你知道你方纔是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申屠苗點頭,旋即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是哥哥你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吧?”
說完這話,她忽然笑了,面上的笑容看起來很有幾分詭譎。
申屠焱看了幾秒鐘,忽然頓悟了什麼,皺眉道:“你是在……”
“不錯!哥哥放心吧,妹妹沒有你想的那麼蠢。不過哥哥從一開始就沒站在妹妹這邊,其實也讓我有些驚訝!”申屠苗說着這話,看了申屠焱一眼。
申屠焱聽了,立即道:“那是因爲我知道事實上,這些不怎麼上得了檯面的事情,都是你做的,我們大漠的人,不論是爲人爲鬼,都當光明磊落,你的處事手段,我實在不能苟同!而且,鳳無儔也不傻,你更應該明白,我說的話,纔是對你保護!”
否則,一個申屠苗在找死,他的態度也強硬得莫名其妙,最終造成的結果,怕就是整個準格爾都要遭殃。加之他實在是不明白,在追求男人的事情上,對方若是的答應在一起,那就在一起,不答應就算了,大漠的兒女,就應該這樣拿得起,放得下,坦坦蕩蕩。這到底有什麼爭執算計的必要?
好端端地還折了一隻禿鷲,何必呢?
申屠苗很快地看向他,又掃了一眼軒蒼墨塵的帳篷門口,終究也是明白在軒蒼墨塵的大門口說這些,未必是什麼好事,舉步回自己的營帳,而申屠焱也一起,走出去老遠,確定他們的對話不會有人聽到之後。
她方纔道:“哥哥不會明白,從我看見鳳無儔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此生想要的男人。只有他那樣的英雄,才配得上我!鳳無儔對於我而言,就像中原對於哥哥而言的位置,我這麼說,哥哥能明白了嗎?”
她知道哥哥一直都有逐鹿中原的野心,而且這野心從未停止,也永不會輕易停止。
申屠焱聽到這裡,倒怔住了。盯着她的臉,道:“你當真……”當真已經到這樣的程度了?若是這般,想要她輕易放手,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錯!爲了得到想要的東西,爲了自己的夢想和理想,本來就應當使出渾身懈數,不擇手段。也許哥哥覺得我像瘋子,但即便像瘋子,我也沒有什麼錯處!就像即便有人說哥哥想逐鹿中原,是在做夢,就跟個瘋子一樣,哥哥也是不會放棄的,不是嗎?”申屠苗笑看向他,那笑容看起來,有幾分瘋狂。
申屠焱怔了片刻,隨即大笑出聲:“不錯!”
申屠苗冷冷的笑了一聲,很快地道:“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鳳無儔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企及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不是能輕易得到的人。可即便這樣……”
即便這樣,她也是不會放棄的。
申屠焱聽到這裡,反而不勸她了。揚聲笑道:“像我申屠焱的妹妹,可做完事情,你也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明白嗎?”
“自然!”申屠苗應了一聲。
這兩兄妹走遠,百米之外的蕭疏影,卻看見了一批黑衣人,原本是跟在申屠苗的後頭,最終卻跑到嬴燼的帳篷附近去了。她眸色凝了一凝,當即便知道情況不好。嬴燼他們這是發現了什麼?那自己找過申屠苗的事,會不會……
這般想着,她登時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寒毛的都豎了起來,背脊也在發涼。
看來,要趕緊想一個應對之策了。
……
而所有人走後,營帳之中,趴在牀榻上的軒蒼墨塵,伸手揉了揉眉心。溫雅的聲線,帶着幾聲無可奈何的笑意:“看來,想躲個清閒,當真不容易!”
在營帳裡頭養了幾日身子,卻想不到這些人起爭執,也要挑在他的營帳門口。
他身畔,老太太的臉微微偏轉,對着他的方向,不冷不熱地道:“你是想躲清閒?難道你不是想洛子夜進來看你?”
“皇姐……”軒蒼墨塵低笑出聲,那張俊雅的臉,早已被封顏術遮住。但卻絲毫不損他雅緻的風華,這笑聲之後,他便是溫聲道,“皇姐既然知道,又何必戳破呢?”
老太太冷笑了一聲,道:“你那心思都寫在臉上,我倒是不想戳破你!聽見門外洛子夜的腳步聲,你就彷彿是餓了幾天的狼,聞到食物的味道了,立即便擡起頭。我遮着眼睛是看不見,但我的耳朵,可聽得清清楚楚!”
“你一定是我的親姐姐!”軒蒼墨塵意味不明地說了聲,隨即便笑笑,趴了下去。可惜,申屠苗的出現,把洛子夜來看他的打算,給……
老太太哼了一聲,上前給他換藥。冷聲道:“你身上的傷口,這些日子正在化膿,內腑被傷,累及根本,以後或許會留下後遺症,日夜咳血,你心裡要有數!”
“我知道!”軒蒼墨塵笑了笑,並不以爲意,復又道,“皇姐已經手下留情了,眼下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若非皇姐手下留情,按照規矩來,他這時候怕是已經沒命在了。
“你知道就好!”老太太應了一聲,沒再多話。
而軒蒼墨塵默了一會兒之後,忽然問了一句:“皇姐,在海上,我昏迷的那些日子。洛子夜……”
“洛子夜怎麼樣?”老太太語氣不是很好,“洛子夜和鳳無儔在一起,你還在指望什麼?”
軒蒼墨塵輕笑了聲:“我知道她和鳳無儔在一起,我更知道,或許我也好,嬴燼也罷,甚至是龍傲翟,洛小七,加起來在她心裡也比不上一個鳳無儔。我只是想知道,我昏迷的這些日子,她來看過我沒有?”
“看過!”老太太只說出了兩個字,多的不肯再說。
他笑着點頭,也知道多的皇姐是不肯說了。卻驟然咳嗽了一聲,喉嚨裡頭吐出了些血沫,墨子淵很快地拿出白絹,給他擦了。神色凝重,皺眉搖頭道:“陛下,你還是先別說話了,先休息吧!”
軒蒼墨塵沒理他,倒是問了一句:“我還有幾日能下牀?”
“三日!”墨子淵很快地應了一聲,補充道,“應當不會誤了您的事,只是洛小七那邊,最近似乎是出了些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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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人要投幾張月票把軒蒼墨塵帶回家虎摸虎摸?這孩子以後就成病秧子了,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