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陛下,公主是假的!(五更)
他這話一句,心裡頭還在想着,莫不是公主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要被取血了,擔心取血對她的健康不利,所以一直在裝暈,就是不想被取血呢?要是這樣的話,一個女子,怕痛什麼的,似乎也是說得過去。
於是桐御醫的內心,已經非常善良地有點理解武琉月了,並且出於一種關心,才說了方纔那些話,一定程度上就是爲了勸慰對方,希望對方不要太害怕,也不要再因爲這個就假裝暈倒,給自己搞事情。
然而,武琉月在聽了這話之後,卻是半點高興不起來,甚至氣得要死,心裡頭覺得這個桐御醫,簡直就應該去死纔對,她原本還能以自己擔心這樣做,會危及自己的安全,並想辦法說服武修篁爲了自己的安全,放棄解開那本札記的打算。
相信在親生女兒的性命,和一本札記的面前,武修篁就算是不甘願放棄,也是知道孰輕孰重!
可是呢,就是因爲這個該死的桐御醫,竟然如此多嘴,直接就說出來這不僅僅對身體沒壞處,而且還對身體有好處。這讓自己再如何說的下去?
這令她狠狠瞪着桐御醫,幾乎是切齒地道:“桐御醫,你真的不是在與本公主開玩笑嗎?取了那麼多血,不僅僅對身體沒有妨害,還會對身體好?本公主看你是想害死本公主才甘心吧!父皇,這個桐御醫,滿口胡言亂語,您快點將他拖出去處死!”
桐御醫:“……”他這回是真的想罵娘了。
不,不想罵娘,想直接罵武琉月。他這段時間,衣不解帶地照顧這個該死的女人的身體,一大把年紀了,每天還在爲她的身體狀況累死累活,她知道自己到底因爲她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嗎?卻沒想到,這個女人完全不感激就算了,竟然還說出來這樣的話!
要把自己拖出去處死?虧得自己方纔說那話勸慰她,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爲擔心對方害怕被取血,心疼一個小姑娘呢。
桐御醫這時候已經深切地明白到了啥叫恩將仇報!只是桐御醫不知道的是,他被武琉月如此的恨之入骨,就是因爲他關心地勸慰了這麼一句。
“休要胡鬧!”武修篁也不傻,呵斥了武琉月一聲,示意她暫且閉嘴。縱然是寵愛自己這個女兒,但也決計不會因爲對方這麼一句話,就真的將桐御醫拖出去砍了,那未免也太兒戲了。
武琉月被武修篁這麼一呵斥,登時也是不敢說話了,可是心中卻是萬分緊張。
而這時候,武修篁凝眸看了一眼桐御醫,開口詢問:“桐御醫,你確定取血不僅僅對身體沒有害處,還有好處?”
流血這種事情,定然不會是好事,所以當武神大人聽見桐御醫的這種說法的時候,心中也是遲疑的。但是這遲疑,並沒有到要一聽武琉月說對方不懷好意,應當把對方拖出去處死,武神大人就立即照辦的地步。
桐御醫聞言,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啓稟陛下,取血是不是對身體有好處,這一點老臣不能完全保證,這個說法是從神醫門傳出來的,也就是如今的神醫百里瑾宸的孃親,南宮錦,也名蘇錦屏的那個女人,提倡的說法。她在醫學方面的造詣,早就已經是登峰造極,嚴格來說,百里瑾宸還是她親手教出來的徒弟,她算得上是天底下醫術最好的人,所以臣認爲,這話既然是她說的,那麼這個說法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事實上,桐御醫在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的時候,也是驚呆了。
放血這顯然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怎麼還被南宮錦說這是一件好事呢?這簡直令人覺得匪夷所思。只是,說出來這句話是的人,是個權威人士,所以並沒有人懷疑她這句話的真實性,桐御醫便也一直都將這句話,作爲自己信奉的醫學之中的一條。
只是眼下武修篁這樣問的話,表示不理解,桐御醫其實是能夠體諒他的,畢竟自己一個學醫的人剛開始聽說的時候都不理解,何況是陛下這樣對醫術不瞭解的人呢?所以,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說清楚,這個論點的來源。
武修篁聞言沉眸,那個南宮錦,武修篁是見過的,愛財如命,但是醫術是真的靠譜。他點了點頭之後,也算是認同了這個觀點。
而桐御醫又很快地繼續道:“另外,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南宮錦的論斷是錯誤的,就算取血這種事情,其實對人的身體並不是好事。但是臣能夠保證的是,人體取出半碗血,是一定不會傷及性命,也是不會危及健康的。如果陛下和公主不相信,老臣可以將自己的血取出半碗,來證明老臣的話!”
桐御醫一直是一個倔強而且堅持的人,實在是受不了人家質疑自己的醫術,就算質疑自己的是皇上和公主,他也是覺得不能忍受。
所以說到這裡,他感覺自己簡直都是拼了,一大把年紀都願意以身相試,用自己的血來試驗這個問題了,希望陛下就看在他如此認真的份上,不要再隨便懷疑他了,真的。
他這話一出,武琉月的心,登時就沉入谷底。
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這樣倒黴,還遇上一個如此難纏的御醫,難道對方就不能看着自己明顯不想被取血的樣子,稍微配合自己一下嗎?卻是偏偏要說出來這樣的話,好像是自己被取血了,對這個該死的人有什麼好處似的。
懷着這樣一種惱恨的心情,她睡在牀榻之上不起來,並且將被子一扯,把自己的臉蓋住,旋即對着武修篁開口道:“父皇,您不要聽他胡言亂語,女兒不要被取血,女兒害怕,女兒……”
說到這裡,她似乎是真的害怕到不行了,又似乎是身體實在不妥當,於是竟然白眼一翻,直接就當着武修篁的面,暈了過去。
武神大人盯了她幾眼,眸色微深。
回頭掃了一眼桐御醫,開口道:“給公主看看,是怎麼回事!”
“是!”桐御醫立即從地上爬起來,站起身去給武琉月診脈。
這一診脈,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又抽搐了幾下,又是這樣,人暈倒了,從脈象上面來看卻是很正常,根本沒有一丁點的問題。他嘴角抽搐了幾下之後,慢騰騰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看了武修篁一眼,旋即開口道:“陛下,我們還是先出去吧,臣有話要對您說!”
他是真的有點話,想出去之後對陛下說。
嗯,就是想在一個沒有武琉月的地方,好好地跟陛下溝通一下自己想說的話,不然他實在是很擔心,自己在這裡說的話,說到一半武琉月忽然醒過來了,然後又開始懟他。
他現在是終於明白了,茗人剛剛被贖回來之後,聽說是自己在給公主診斷,到底是爲啥一臉同情地看着自己,並且告訴自己自求多福了!
不過茗人現在還在外頭,還沒來得及求見陛下。
他這話一出,武修篁看他一臉認真,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榻上的人,他默了默之後,開口道:“隨朕出來吧!”
“是!”桐御醫應了一聲之後,很快地便跟着武修篁出去了。
走出了武琉月的房門。
而這時候,牀榻之上的武琉月,便睜開了眼!眼下他們兩個出去說話了,她也不能起身去偷聽,父皇武功高強,要是自己去偷聽,一定會被父皇發現,想到這裡之後,武琉月的心中頓時涌現出無限後悔的情緒,心裡頭也是開始暗罵自己。
早知道自己“暈”過去之後,那個該死的桐御醫,竟然要出去單獨對父皇稟報一些事情,她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假裝虛弱的暈過去。想到這裡,她便是將那個桐御醫,直接便恨到了骨子裡。
怎麼辦?
怎麼辦?
她一定要想到辦法應對這件事情!到這時候,她心裡頭又開始怨恨起洛水漪這個賤人來,人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卻偏偏還要留下一本該死的札記,給自己惹來這麼多的麻煩。
這惱火之間,她狠狠一拳頭,砸落了在牀沿上,傳來“咚”的一聲響。
而,她不知道的是,這時候,武修篁和桐御醫,其實並沒有走遠,都正在門外守着,等着聽屋子裡的動靜。武神大人也是不理解,自己和桐御醫一起走出了房門之後,桐御醫竟然忽然停下來,並且對自己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武神大人很快地就意識到了對方是想做什麼。
於是很快地就停了下來,立在原地,和桐御醫一起噤聲,聽着屋子裡的動靜。而,他們剛剛走出房間的大門,方纔一會兒,就聽見拳頭落在牀沿上的聲音傳來,很顯然,屋子裡頭的人是醒着的。
那麼對方方纔的暈倒……
想到這裡,武神大人的臉色,霍然青了下來。
而下一瞬,桐御醫的手,往不遠處的院中指了指,示意武修篁過去說話。
武修篁也沒什麼意見,很快地走了過去。兩人步出去三十四米之後,便是能確定武琉月是不可能聽見他們的對話了。
桐御醫這纔對着武修篁開口道:“陛下,其實老臣懷疑公主的暈倒是假的,已經懷疑了好幾天了!按理說,公主的身體在幾日之前,就應當已經慢慢好轉,可以詭異的是,她一直在暈倒。老臣斗膽大不敬地懷疑了公主這番表現,是不是裝出來的!然後,事實您也看見了,的確就是裝出來的。所以……”
說到這裡,接下來的話桐御醫就不多說了。
但是他老人家說着,已經感覺到了一絲委屈,是以他說完這些時候,很快地跪下,對着武修篁開口道:“陛下,您是知道老臣的,老臣這麼多年來,在宮中從來不參合任何是非,也從來不會應對一些陰謀詭計,老臣實在是想不明白,公主到底爲何如此,莫不是老臣在什麼時候得罪了公主而不自知?陛下,若當真是如此的話,還請陛下對公主直言,要殺要剮,請公主決定便是,斷然不要在老臣臨老還辱沒老臣的醫術!”
桐御醫是真的覺得心累,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不同尋常,更是意識到了自己爲武琉月治病,已經將自己帶進了這個詭異的圈子裡面。但是他並不希望自己就這麼被代入,是以他很快地便開口說出了這些話來。
這也算是將自己從這件事裡面撇清出去,相信陛下在聽了自己的話之後,是斷然不會再懷疑自己了。
那麼至少,自己在這之後,對於公主的一切診斷,陛下勢必都是信任的,自己就不必在這晴天大白日裡面,隨隨便便是被公主坑害了。
他這般一說,武修篁立即道:“起來吧,愛卿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此事原本也不是愛卿的問題,說到底,還是朕錯怪愛卿了!”
“陛下不生老臣的氣,老臣便是已經感激涕零了,又何來陛下錯怪臣這一說?老臣只是不希望自己再被公主……”說到這裡,桐御醫就不多話了。
武修篁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
這原本就是武琉月一直在搞事情,一會兒假裝暈倒,一會兒假裝虛弱,這也就罷了,她竟然還反咬一口,將這許多的責任,全部都怪在御醫的頭上,並且還讓自己將桐御醫拖下去處死,桐御醫眼下說這樣的話,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而桐御醫說完之後,又很快地對着武修篁磕了一個頭:“陛下,公主的病情,臣實在是不敢繼續負責下去了,若是可以的話,臣希望陛下換一位同僚爲公主診斷吧,臣並非是不願意爲君盡忠,只是臣實在是不知道,公主以後還要如何,以及公主之後,還會說出何話了!”
“好了!”武修篁打斷了他,伸出手親自將對方扶了起來,並很快地開口道,“愛卿不必如此,但凡愛卿的診斷,朕相信便是!朕也不是隨便就會相信挑撥的人,愛卿只管好好給她治病,有任何事情直接對朕稟報便可,朕既然敢將武琉月的性命,交到愛卿的手中,那便是信任愛卿的!”
他這話一出,桐御醫纔算是放了心,開口道:“那臣就先謝過陛下信任了!臣先告退了!”
他沒有多嘴地問武修篁武琉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方好端端地,爲啥要假裝暈倒,這到底是出於何種目的。因爲他很清楚,這決計不是一件什麼好事,武琉月自己都將事情折騰成這個樣子,那自己這個局外人,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這樣才能讓自己免於攪合到一些自己不願意參與的事情裡面。皇家的事情,從來都是如此複雜,尤其看眼下陛下的心情並不好,就更加能確定這件事情也不好。
所以他沒打算問啥,說完就打算走了。
武修篁頷首:“退下吧!”
“謝陛下,臣告退!”桐御醫說完之後,二話不說,就直接離開了此處。
武修篁站在原地,臉色發沉,正想着事情,忽然有人來稟報:“陛下,茗人一個時辰之前,已經回來了。知道公主傷勢不好,您正在陪伴公主,所以沒有來打擾您,眼下……他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想對您稟報,您是否要召見他?”
茗人從來不是不分輕重的人,對方既然已經說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見自己,那麼武神大人幾乎百分之百的確定,那一定是一件重大事件。
是以,他直接便開口吩咐道:“傳他進來!”
他這話一出,那下人很快地應了一聲,並飛快地的去傳話了。
當茗人收到傳召的消息,出現在武修篁的面前的時候,便是一副很扭捏的狀態,似乎是不敢也不好意思出現在武修篁的面前,畢竟自己算得上是被敵軍抓住了之後,陛下花錢把自己贖回來的,自己這是比南息辭都丟臉。
南息辭好歹是自己花錢贖回自己,而他茗人卻需要陛下來花錢。
這一切當然還是因爲同人不同命,南息辭是世子,家中有錢,而自己只是一個護衛,每月的俸祿並不是很高,就算是作爲陛下的護衛,與衆不同一些,比其他人能高上不少,但還是完全不足以支付那天價的贖身費用。所以,他這時候就覺得更加羞愧了!
於是,在看見武修篁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先跪下,一臉羞愧地開口道:“陛下,屬下無能,屬下……”
“好了,起來吧!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武修篁一擡手,示意對方起來。
當日的事情是什麼情況,武神大人自然再清楚不過,這件事情是不能怪茗人的。而且,茗人說了是有重要的事情來找自己稟報,武修篁也相信,對方想要稟報的事情,一定是重要的,而決計不會是爲了請罪。
武修篁又道:“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吧!”
“是!”茗人很快地起身,猶豫了幾秒鐘之後,大着膽子,直接就切入了正題,“陛下,屬下被抓的當日,聽到一個說法,那個說法是說……是說,說公主是假的,說她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她也不是水漪公主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