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 命不過三年

454 命不過三年!

幾個時辰之後,他們就到了千里峰的山谷口,也並不出閻烈所料,這時候的千里峰上,已經變成一片廢墟。在山谷倒塌之後,這裡什麼都沒有留下,人都走了,也並沒有人來防守。

鳳無儔翻身下馬。

墨色的衣襬,在風中揚起,帶出來的是張狂的弧度。而他那張俊美更甚神魔的面孔上,並無絲毫表情。大步往千里峰中走去!進了千里峰,這時候地上都是泥土,不少泥土已經變成粉末,在空中輕舞。

他的靴子踩在地面上,魔息微動。

四面都似乎靜了靜,即便地上的這些死物,在他這氣場之下,也似顯得老實本分。

閻烈跟在他身後,其實並不知道王醒來之後,堅持要到這裡來,到底是爲了什麼。但是他也不敢問,直到,當他們一直走到那日王重傷之後,撐起真力抵擋住山石的地方。他纔看見,對方終於停了下來,蹲下身子。

接着,便見攝政王殿下帶着繁複扳指的手,在泥土中,輕輕撥弄了幾下。

不一會兒,地面上便露出來幾塊碎片。

他似乎靜默了一會兒,旋即。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碎片,一片一片的撿起來。放入手中,包好。像是在收拾着情緒,也像是在收拾着最後一分,還不願意斷掉的念想。

閻烈在邊上,靜靜看着,忽然也覺得自己心口哽得難受。

最終,他看着那人俊美無儔的側顏,喉頭哽了哽,握緊了拳頭,違背自己的意志,說了一句話:“王,屬下幫您查查,洛子夜在哪裡吧?”

他知道,這是王希望的。他更知道,即便自己不提,王也會主動提。自己再怎麼不情願,也無法更改王早已刻入了骨血裡的愛與執着。所以,他閻烈是不是主動提及,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他話音一落,蹲在地上的攝政王殿下,怔了怔。數秒的沉默之後,他魔魅冷醇的聲,緩緩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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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殿下,我們的大軍,在秦嶺中了鳳溟大軍的埋伏,現在……”士兵跪在武項陽的面前,一頭一臉的汗水,稟報着眼下的軍情。

武項陽聽了這話,眉梢微微蹙了蹙,盯着對方,表情陰鷙。怒喝出聲:“你說什麼?”

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想出來的應敵之策,最終會面臨這種結果!旁人他不敢說,但是那個冥吟嘯,他還不知道嗎?從登基了之後,就毫無建樹。從前也不是沒聽說過冥吟嘯乾的種種奇葩的事兒,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有智商的。

結果到今天,忽然告訴他,在對戰的時候,自己輸了?

自己輸給了冥吟嘯?這真的不是在跟他開玩笑嗎?或者冥吟嘯那邊找了一個高人在指點?但是就目前爲止,並沒有聽說那邊請了什麼高人啊。

他冷着一張臉,盯着自己面前的人,冷聲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中了鳳溟大軍的埋伏,然後呢?

那下人聽了這麼一問,原本就一頭一臉的汗水,剎那間汗水如瀑,都已經從臉頰上一路滑落了下來,滴入了泥土中,甚至於完全不敢去看武項陽的臉,顫抖着開口道:“我們八萬人,全軍覆沒!領兵的還不是那個傳說中的鳳溟皇帝,而是那個青城!”

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那個士兵的心情也很古怪,因爲這個名字,不知道爲什麼說出來的時候,就感覺那麼熟悉,彷彿他身邊就曾經有過一個什麼人叫青城一樣。不對,應該並不是他身邊有過一個叫青城的人,倒更像是一個很遠很遠的人。

是誰呢?

武項陽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

青城?

他不是沒見過。嬴燼身邊的人,他也曾經聽茗人在無意之間透漏過,自己的四皇弟,去了那個嬴燼的身邊,到了那個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身邊。而也就是同時,他又想起來,在那個晚上,自己被人給打了,最終連鑲嵌了寶石的腰帶,都被蒐羅了去,想到這裡之後,武項陽的臉色徹底青了。難道……

“噗通!”一聲,他跌坐在主位上。

這一秒鐘他已經無法言說自己心中的沮喪,難道那個嬴燼,就真的是冥吟嘯?那時候看見對方那張很熟悉的臉,他就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想着根本就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沒往心裡去。但是到現在……

他忽然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那時候不往心裡去,爲什麼明明已經懷疑了,卻絲毫不放在心裡。甚至已經被那個人揍了一頓,還要因爲自己“心胸豁達”,都不去徹底地查一下對方是誰。而他武項陽真的就是心胸豁達的人嗎?其實並不是!

他的眉梢狠狠地皺了起來。

要是這一切都是自己預料的那樣的話,那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事實上,這一次自己還不是跟冥吟嘯交戰打輸了,而是更自己的親弟弟,武青城交戰輸了?要是這個消息傳入了父皇的耳中,父皇會怎麼想?!

父皇是不是會覺得,武青城比自己更有實力,而自己根本就難當大任?

而這一切,都不怪別的,只怪他自己大意輕敵。想着冥吟嘯是個不成器的皇帝,根本就沒有絲毫威脅性,所以才作出這樣輕率的對敵之策,現在好了……敗局已經鑄成,而且覆水難收。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那士兵瞥了一眼武項陽,開口詢問:“大皇子殿下,這個消息……我們要跟陛下說嗎?”

他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並不知道上頭的那些事情,但是這麼基本的,大皇子殿下帶兵出來打了敗仗,這樣的消息,一定會觸怒陛下,這是必然的。如此基本的東西,他還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這時候,就在小心翼翼地詢問,到底能不能告訴陛下。

武項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睨了他一眼:“你覺得我們不說,能瞞得住父皇嗎?”

八萬大軍全軍覆沒,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不是他們不說,父皇就能什麼都不知道的。也不是他們不說,這件事情就能帶過去的!

“那……”那士兵也是不知道該說啥了,他能讓大皇子殿下自求多福嗎?

反正八萬大軍全軍覆沒的時候,他作爲傳令兵回來傳令了,所以才逃過了一劫沒有死,並非是他沒有集體榮辱感,覺得自己沒有死,他就得意了。而是那麼多人既然都死了,能活一個爲什麼不活?只要是活着,以後才更有報效龍昭的機會呢,所以他覺得在那麼多人當中,死裡逃生的自己還是很有福的。

至於指揮這場戰爭的大皇子殿下,是不是會跟他一樣有福氣,這個完全就要看大皇子的命了!

武項陽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沒心思去管一個士兵在想什麼,他現在只想知道他的父皇怎麼想,會不會就此覺得武青城纔是更加適合皇位的人,甚至即便不用武青城,會不會覺得他的那幾個皇弟大概都比他優秀,要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麻煩了!

他忽然擡頭,問了一句:“公主呢?”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父皇肯定是要處置他領軍不力的,這時候大概只有武琉月能助他一臂之力。他這話一出,他身邊的下人立即開口道:“大皇子殿下,從陛下接到命令帶兵阻攔鳳溟大軍的時候,公主就已經被放出來了,她這幾日並沒有出自己的房間,想來是在生陛下的氣,在跟陛下鬧脾氣!”

也是了,這麼多多年,公主殿下在陛下的跟前,何曾受過什麼氣,可從來不都是陛下把她捧在手心裡嗎?這一次軟禁了這麼久,公主跟陛下鬧脾氣,這也不奇怪。

武項陽睨了那下人一眼:“父皇現在是什麼態度?”

“陛下最近對公主消了氣,看公主生氣了,彷彿也是很愧疚,所以正在變着法子哄公主開心!”那下人有說了那麼一句,並且翻了一個白眼。

陛下的子女並不多,相較之其他的皇帝的確是不多,其中也就只有一個公主。

可即便是公主比較少,但是陛下也不用重女輕男到這個份上吧?人家不是都更加重視皇子嗎?爲什麼陛下會這麼重視公主呢,這也是奇了怪了。尤其陛下對幾位皇子殿下的態度,一直就不怎麼好,對公主就……

他現在都懷疑,幾位皇子殿下到底是不是陛下親生的,儘管他自己也知道他這個懷疑非常大逆不道。

但是,武項陽聽了這話,眼前就亮了一下。

眼下父皇對琉月有愧疚之心,那麼想要借琉月來幫自己躲過這一劫的可能,就大多了!他趕緊開口道:“立即通知公主,本殿下想見她……”

“是!”

……

軒蒼皇宮,皇帝的寢宮之中,軒蒼墨塵已經風寒多日。

這時候軒蒼逸風,正在他的病牀前。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這時候也沒有什麼外人,所以他對自己的皇兄,還是比較隨意的態度。開口道:“皇兄,您可得快點好起來,皇弟我還想去肆意江湖,快意人生,您不要以爲臣弟不知道您在泰山想着您若是有個萬一,就把皇位傳給我,皇兄,不是臣弟說,您這樣是不厚道的,您咋能指望自己肩上的擔子說不要就不要,兩腿一蹬,就把事兒都栽給臣弟呢?臣弟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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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說完,邊上的墨子淵,眼角就抽了抽,陛下也是對他這個弟弟太寵愛了,以至於對方說話都這麼無法無天。這都直接說起皇帝兩腿一蹬了,這是在詛咒陛下死嗎?

軒蒼墨塵聞言,倒是並沒往心裡去,只輕輕笑了笑。擡眼問了一句墨子淵:“皇陵修得怎麼樣了?”

墨子淵開口道:“陛下不必掛心,一切都有我們操持,很順利!”

他這話一出,軒蒼逸風的臉色,忽然也不好看了。他看了一眼軒蒼墨塵,開口道:“皇兄,你可真的要慶幸母后早日不再了,否則……”

皇陵出事,可是非常嚴重的,就是在民間,但凡誰家祖墳被動了,那家定然會有婦人受不住上吊自殺。世人從來視此爲奇恥大辱,是不孝,也是侮辱祖先。

所以,軒蒼逸風這話的意思很明確,這要是軒蒼墨塵的母后還在,知道了這個消息,指不定受不住,也會自盡。縱然是他這樣灑脫的性格,也實在忍不得這種事。

他這話一出,軒蒼墨塵的面色,便又沉了幾分。

逸風的話,他何曾不明白。也就是因爲如此,他纔在皇陵之外,爲自己的不孝跪了三天!他並沒回話,軒蒼逸風看着他已經虛弱成這樣,也沒再多說什麼來打擊他,大抵也是因爲他心中明白,這件事情皇兄也並不希望它發生。

倒是墨子淵,欲言又止。

盯了軒蒼墨塵一眼之後,開口道:“陛下,欽天監有話想對您說!”

“傳!”軒蒼墨塵並未多問,直接便說出了這麼一句。

不一會兒,一名穿着官服的人,大步走了進來。他行禮之後,開口道:“陛下,自帝陵倒塌,微臣夜觀星象,紫微星黯淡,是爲不祥!”

他這話一出,殿內所有的人,面色都微微變了變。

唯獨軒蒼墨塵,點塵不驚,看着對方,溫聲道:“說下去!”

欽天監頓了頓,似乎不不敢說,跪了一會兒之後,方纔開口道:“請陛下先恕臣無罪,臣纔敢說!”這話,說出來就是要殺頭的!

“說吧,朕恕你無罪!”軒蒼墨塵也並不在意,很快地應了這麼一句。

那欽天監,才遲疑着開口道:“想必陛下知道,泰山是我軒蒼最高之處,也是龍氣最旺盛之處,是以帝陵被選在那裡。這不僅僅是我軒蒼世代帝陵所在,也是國之根本所在。這一次,帝陵損壞,已經犯了風水大忌,紫薇星芒漸散……臣斷定……”

軒蒼逸風這時候,也皺眉問了一句:“可是會影響我軒蒼國運?”

“不是!”欽天監不敢擡頭,猛然一下,將自己的頭,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幾乎是悲嚎道,“紫微星暗淡,陛下命不過三年!”

他這話一出,軒蒼墨塵尚未說什麼,軒蒼逸風就很快地站了起來。

二話不說,就狠狠地給了欽天監一腳,怒吼:“你這混賬東西,你胡說什麼?皇兄的身體好得很,皇兄……”

“風王殿下,臣並未胡說!這是欽天監所有人一起算出來的結果,即便如此,臣也不敢貿然找陛下稟報。是臣寫信給多年前對臣有知遇之恩的無憂老人,無憂老人與世隔絕多年,不問世事。原本臣都沒想到可以聯繫到他,但是……但是他回了臣了信,結果是一樣!”說完這話,他從袖中,將一張信紙掏了出來,展開。

上面只有一句話,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軒蒼龍氣已散,縱帝陵重修,軒蒼墨塵命不過三年。”

這張紙條展出來之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並沒與一個去計較無憂老人,竟然直接寫了軒蒼墨塵的名字,帝王的名諱,被寫出來等同於造反。但是,誰都沒有心思去計較這些,因爲無憂老人是世外之人,也是真真正正的高人。

而,也許這天下,所有的算師,算出來的結果,都是不準的,但是唯獨無憂老人算出來的結果,不會!

他都傳來了這樣的東西,那就意味着,軒蒼墨塵,基本上是被判了死刑!

話說到這裡,整個寢殿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最終這件事情的正主,軒蒼墨塵輕輕笑出聲來,溫聲開口道:“朕知道了,替朕多謝無憂老人,你先下去吧!”

“陛下?”那欽天監擡眼看了一眼軒蒼墨塵,並沒想到對於這樣的事情,帝王的反應竟然如此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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