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衝擊杭州府衙門的是浙江提刑按察使吳大人,不過他躲在離杭州府衙門很遠的茶樓上,身邊有不少親友鄉黨圍在一旁,一同被抓的書生的家人大多數也到了場,其中有一個家長是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左參議,一個是浙江提刑按察使司僉事,其餘五人不是有長輩兄長在做官就是杭州鉅富商賈。
本來浙江提刑按察使吳大人聽手下說醉仙樓出事了,還準備自己親自出面去解決的,可是後面來報信的家人朋友說,查封醉仙樓的根本不是杭州府,而是京城來的順天府官差,這樣的話按察使吳大人又不認識人家,要人家給你面子恐怕就不容易了。
讓按察使吳大人最惱火的是自己的二兒子特別不省事,平常仗着家族和自己的勢力在杭州城胡作非爲,這次仗着是杭州城的地頭蛇惹了一個美貌書生,按察使吳大人多少知道自己的兒子自命風流,最見不得別人比他強上一分半分,沒想到這回吃醋吃到了假鳳虛凰的順天府副總捕頭燕三孃的面前。
燕三娘這個人按察使吳大人是久仰大名的,但是按察使吳大人跟順天府名捕燕三娘沒有交往,只要是燕三孃的足跡很少涉及南直隸應天府一帶,就是來過杭州府燕三娘也是跟各級府縣衙門打交道,不會跟提刑按察使司有什麼公務來往。
聽認識燕三孃的人說起,燕三娘確實是難得一見北方美女,想必穿上男裝更有一番風韻,可惜自己的傻兒子是雌雄不分,曾經有不少人打過燕三孃的注意,偏偏燕三孃的手段高強,那些人都或多或少吃了虧,有個別死纏爛打的被燕三娘收拾得很慘,據說有人壞了子孫根的,從此大家對着燕三娘這朵帶刺玫瑰都繞着走了。
按察使吳大人是世家出身在江南位高爵顯、家資豐厚,如果跟燕三娘僅僅是一場誤會,按察使吳大人是有信心通過談判搞定燕三孃的,那知道燕三娘在衆多人羣面前作實了自己二兒子私通建虜、白蓮教,這事情就可大可小,說輕一點不過是誤交匪類,說重一點就是抄家滅門的大罪,明白地說江南吳家生死存亡已經不*縱在自己的手裡了。
白衣書生這個人按察使吳大人跟他也有交情,兩人算得上是忘年之交,白衣書生豪放多金手眼通天,而且武功高強熱心助人,按察使吳大人和吳氏家族幾次髒活都是白衣書生出手搞定的。
自從按察使吳大人交往上白衣書生後,兩廣、西洋的貨物充足不少,讓吳氏家族大獲其利,當然按察使吳大人也給白衣書生提供了很多方便,反正二人算是狼狽爲奸勾搭在一起了,在按察使吳大人眼裡白衣書生就是太傲了,處處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在按察使吳大人眼裡大富大貴之人大抵都是這樣吧,白衣書生還有就是非常好色,好在白衣書生從來不用強,都是採取軟磨硬泡的手段。
可是按察使吳大人怎麼也沒有想到白衣書生是漢奸、是白蓮教餘孽,難怪白衣書生極力拉攏自己,自己爲了一些商業利益竟然落入了白衣書生這個奸人的圈套,這些把柄落在燕三娘、徐知府手上,只要向朝廷一送自己和整個吳氏家族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按察使吳大人最近跟杭州知府徐大人交惡,官場情面早就被按察使吳大人撕得粉碎,在破獲白蓮教匪,建虜奸細可是升官發財的捷徑面前,據說徐知府就是靠破獲山東東昌白蓮教纔得到杭州府知府這個肥缺的,按察使吳大人不想有把柄留着別人手裡,就準備對杭州知府和燕三娘使用暴力消滅罪證,也趁機搶出吳二公子和其他的人。
按察使吳大人想到這裡就召集自己的家奴僕人,又指使家族動用跟吳家有來往幫閒、無賴們助戰,有些本身就是吳家人控制着爲吳家效力的團伙,等大家聚集到杭州知府門前時,加上其他書生家裡來救人的人羣,共計已有上千人的規模了。
按察使吳大人就其他幾位家長碰頭後,人一多膽氣就壯了,大家簡單的一商量就準備來一次羣體*件,這樣不僅可以救出自己的子侄,也可以徹底打垮徐知府和順天府捕頭的氣焰,讓他們失去對杭州的治理能力,最後不是被朝廷免職就是自己灰溜溜夾着尾巴離開杭州府。
就這樣按察使吳大人許下重諾讓那些幫閒、無賴們打頭陣,這上千的人大多數都是大家族的居家奴僕,幫閒、無賴只有兩三百人,還是屬於七八個組織的人馬,也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就亂哄哄的開始衝擊杭州府衙門了。
這些幫閒、無賴都是按察使吳大人臨時招來的,之所以敢衝擊杭州府衙門完全是看着按察使吳大人的勢力更大,而且按察使吳大人還許下重諾,就是出了事這上千人幹出來的,朝廷還不是法不責衆從輕處理,退一萬步不是還有按察使吳大人頂着嗎。
這些幫閒、無賴組成的幫衆就一起衝擊杭州知府衙門,杭州府的差役見了這種場面頓時亂了陣腳,被幫閒、無賴用木棒、鐵尺狠擊,不一會就有十幾個差役被打傷,差役支持不住吩咐四下逃竄,只有少部分差役退進了知府衙門。
差役們也有自己的想法,大家都是杭州府的人,這次按察使吳大人和徐知府、順天府官差神仙打架,這徐知府纔來杭州府不久跟大家還不熟,不過看這個樣子被這麼多人一鬧恐怕這官是做到頭了,按察使吳大人是江南世家大戶,大家何必跟他死磕接下深仇,就是被這些幫閒、無賴記恨上了,自己和家人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這樣杭州府的差役自然沒有什麼鬥志,只是應付了一下差事就有多遠跑多遠了,只有少部分死腦筋的人退進了知府衙門,就在這時按察使吳大人這幫人和幫閒、無賴都認爲大功告成了,徹底打垮了知府衙門的差役馬上就要控制整個府衙時,突然衝出來四五十人舉起刀劍對着按察使吳大人的幫閒、無賴一陣猛砍猛殺。
這些幫閒、無賴們平時在杭州城都是小打小鬧的,手中的傢伙都是些木棒、鐵尺,最多身上帶了一把匕首,都是些短兵器和沒有多少威脅的一般性攻擊物,現在遇到的是經過正規訓練的職業殺人者,而且是從這些職業殺人者裡選出來的精英,幫閒、無賴們一個照面就被放倒了二三十人。
砍殺這些幫閒、無賴們當然是燕三孃的手下,帶隊的就是總旗吳兵,總旗吳兵帶着四五十人殺出來,看上去非常兇猛其實出手還是有分寸的,刀刀對着這些幫閒、無賴們的手腳,只有那些企圖頑抗的傢伙纔會遭到致命的攻擊。
按察使吳大人這些打手們那裡想到順天府的差役如此心狠手毒,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直搖頭,這哪裡是來打仗的嘛,分明是來杭州府衙門送死的,機靈的傢伙就抹油開始溜了,不成想後面涌上來的家丁僕人把退路堵得死死的,讓這些幫閒、無賴們無處可逃,在哪裡挺着挨板刀。
不過順天府的差役夠狠砍了七八十人居然一點也不手軟,大家反而殺得更加起勁,一路把這些幫閒、無賴從二門攆到大門,從大門攆到杭州府衙門門前的壩子裡,現在輪到按察使吳大人的人四處逃竄了。
整整上千人的隊伍一下子跑了七八成,剩下的有二百多人直接跪地投降了,看着順天府的差役打贏了,不光躲在知府衙門裡的差役出來幫忙了,那些剛纔逃到不知去向的差役也冒了出來幫着看守俘虜,彷彿大家都是得勝的功臣一般。
按察使吳大人在茶樓上氣得發暈,平常這些傢伙耀武揚威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現在拉出來見真鋼的時候,才知道是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
可是按察使吳大人是個文官,家族是以詩書傳世,這些人已經是按察使吳大人最能打的人了,家中的家人奴才多數是家生的閒人,除了圍着主人吹牛拍馬、偷奸耍滑,最多就是收收租子、看看鋪子,或者幫着主人做生意算帳什麼的,打打殺殺不是這些江南水鄉養出來的嬌嫩奴才的本行。
按察使吳大人亂了方寸,那些同來助陣的書生家屬也沒了主意,大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都齊齊的望着按察使吳大人,希望按察使吳大人能夠拿出辦法來,按察使吳大人知道現在不是調軍隊來對付順天府的燕三娘和徐知府,就只有去搬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大人潘汝楨了。
按察使吳大人想明白的道理,拔腿就朝茶樓底層走去,這按察使吳大人一走幾十號人跟在後面就一起下了樓梯,可是大家下了樓梯纔看見走在前面的按察使吳大人被人給抓住了,大家仔細一看周圍大約有近五十人手持各種兵器的人把茶樓圍得嚴嚴實實的。
原來這些人是燕三娘派出去尋找錢府師爺的閔成林、錢功名一路人,還有留在燕府的萬建新又帶着最後一點人馬過來支援,兩路人馬會合的時候,衝擊杭州知府衙門的暴徒已經開始作鳥獸散了。
閔成林的手下發現杭州知府衙門對面的茶樓好像是這些暴徒的指揮部,閔成林叫了手下的不差役就直接來茶樓抓領頭的大人物,沒想到急着離開的按察使吳大人一馬當先從茶樓衝下來,被剛剛趕攏的閔成林他們逮了個正着。
跟着下來的江南仕紳顯示了南方人一貫的儒弱,在閔成林這些人面前沒有作一絲抵抗,也沒有打算逃走,而是規規矩矩的做了順天府差役的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