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到燕府來的是杭州府的陳掌櫃,陳掌櫃這一年在杭州府可以說是傳奇人物,陳掌櫃離開京城回杭州城的時候,是靠賣了在京城的院子才順利脫身回到杭州城的,當時陳掌櫃的親朋好友和認識他的人都以爲陳家完蛋了。
沒想到陳掌櫃回到杭州城後東拼西湊弄些錢又做起了走商的買賣,短短一年的時間陳掌櫃就重新把家業振作起來了,雖然杭州府比他有錢的人不少,能夠像陳掌櫃這樣控制着緊俏北貨的商人,陳掌櫃算是杭州府甚至江南七府都數得上號的人物。
漸漸的有人對陳掌櫃起了紅眼病,開始打主意對付起陳掌櫃來,可是大家還沒來得及動手,這不陳掌櫃大年後從京城回到了杭州城,出手之闊氣就是杭州城的大富們都有些吃味,陳掌櫃居然在杭州府陳家祠堂旁連唱半月的大戲。
杭州府的人一打聽才知道陳掌櫃搞這麼大的陣仗,又是祭祖又是開戲慶祝,原來是陳掌櫃的侄女嫁給京城薛家的三公子做了如夫人,得到這個消息杭州府的世家富商還是平民百姓都有些鄙視陳掌櫃,你家侄女給人家做妾你得意個球啊。
所以陳氏家族連開半月的大戲,除了來看熱鬧聽戲的平民百姓外,世家富商這些有錢人很少有人來捧場,不過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家搞清楚了京城薛家的三公子竟然是山西大同副將薛雲,這下子杭州城有些人看陳掌櫃的眼神開始變了。
山西大同副將薛雲在江南富商眼裡,絕不僅僅是一個大明朝能征慣戰的猛將,而是一個控制着蒙古、建州口外貿易的財神,陳家用侄女的身體靠上了這個大金主,這陳家難怪只一年的時間就鹹魚翻身了,其實真能夠靠上薛雲這樣的將軍,女子作妾對家族也不是壞事,大家都暗歎陳掌櫃不要臉卻得了實惠,看看陳家的大戲就要落幕,一些見機的世家商人也開始送份禮物跟陳家走走關係。
陳掌櫃引起杭州城全城注意的是大戲的最後一天來了一個神秘貴客,這個神秘貴客就是頭一天才趕到杭州府的新任杭州知府徐大人,徐大人在到任的第二天就帶着禮品去陳家祠堂拜見陳掌櫃。
由於是大戲的最後一天,招呼貴客的流水席早早就開席了,那些送了禮的親戚鄰居和杭州城的貴客都來得差不多了,快到正午的時候杭州知府徐大人帶着賀禮到了,陳掌櫃有些受寵若驚,陳家的來客頓時對陳掌櫃也更加高看了一眼。
堂堂的杭州知府來給一個商人賀喜已經很驚異了,沒想到更吃驚的是杭州知府的名刺是居然是自稱小侄,天啦,連杭州知府都這樣不要斯文給陳掌櫃面子,可想而知這陳掌櫃是真真正正的靠上了大後臺啊。
杭州知府徐大人這麼一擡轎子,陳掌櫃頓時成了杭州府灸手可熱的風雲人物,這下子巴結陳掌櫃的人也多起來了,不過暗中懷恨嫉妒的人也不少,這次浙江提刑按察使吳大人出事,跟提刑按察使吳大人沾親佔故的杭州城多了去了,大家在商量對策的時候有人提到,順天府總捕頭燕三娘是山西大同副將薛雲的妾室,陳掌櫃的侄女也是薛雲的妾室,找陳掌櫃去燕總捕頭那裡去說和說和也許有效。
大家像看白癡一樣看着這個出餿主意的人,心說兩個妾室怎麼可能有什麼好的關係,恐怕爭男人都打得頭破血流了,讓陳掌櫃去找燕總捕頭純屬是病急亂投醫,可是大家商量來商量去發現關鍵還是在順天府哪裡,這事就是吳家那個禍包二少爺惹起的,不擺平事主燕總捕頭這杭州府不知道多少人會遭秧呢。
大家知道這一個多月得罪徐知府得罪得狠了,要不是受吳家的牽連和救出另外七家無辜受連累的家族,還是隻有找陳掌櫃試一試,權當死馬當活馬醫吧,大家這才商量要開出條件,連更連夜趕到陳府把陳掌櫃從鋪蓋窩裡拖了出來。
陳掌櫃之所以擺闊還是因爲知道杭州城有人要對付他,他爲了震撼那些躲在暗處的仇人,才高調的玩了一次大的宣傳鬧劇,現在陳掌櫃還是住的以前家裡的小院,所以那些找他的杭州府名流們才得以輕易破門而入。
陳掌櫃迷迷糊糊聽着這些人給自己說事,不過浙江提刑按察使吳大人白天犯事了陳掌櫃還是知道的,知道陳掌櫃覺得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了,現在聽大家說讓自己去找順天府的燕總捕頭說情,陳掌櫃的瞌睡頓時醒了,對着這些杭州城的大人物把腦袋搖得像貨郎鼓一樣。
陳掌櫃一再說自己不認識燕三娘,而且自己也沒有這個面子,可是立刻就有人戳穿了陳掌櫃的謊言,說有人看到陳掌櫃昨日白天看見他進了順天府居住的燕府,陳掌櫃見人傢什麼都知道了,也不想得罪這些大佬終於答應去燕府走一遭。
陳掌櫃聽了這些大佬的條件也沒有多說,只是表示自己盡力去給順天府的燕總捕頭說情,至於成不成自己就不敢肯定了,這時領頭的世家貴族纔開出底牌,希望燕三娘能放過除吳家之外的七家人,還有就是對吳家逆案不要擴大化就到此爲止,這樣那七家人許下了厚報,另外跟吳家有牽連的家族對順天府也有孝敬。
陳掌櫃就是在這樣的情況想來到燕三娘居住的燕府,守門的順天府差役認得是昨天來過的叔丈人,就連忙把陳掌櫃迎進了燕府,守門的人把叔丈人陳掌櫃安排在耳房休息,然後去後院給陳掌櫃傳信。
沒有多久傳信的人就回來了,陳掌櫃急忙站了起來,可是傳信的人卻說後院的女兵不肯通報,主要是昨夜主人燕三娘處理公務到深夜,直到三更才躺下,現在五更都沒有過,她們不忍心也不敢去叫醒燕三娘。
這下子把陳掌櫃難在那裡了,外面那羣人急着等自己回話,可是自己不巧根本就沒有見到燕三娘本人,急得陳掌櫃在燕府二進門口的地方直轉圈子,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陳掌櫃看見從二進門裡出來的王得發。
陳掌櫃連忙上前招呼王得發,王得發和陳掌櫃是見過面的,加上陳掌櫃的侄女也是主人薛雲將軍的寵妾,而且還掌握着錦衣衛暗營的大權,是錦衣衛暗營裡僅次與燕三孃的二號人物,陳小姐也是自己的主母,現在主母的叔叔來了王得發的態度自然非常的好了。
王得發問道:“陳叔叔,這麼早來有什麼事嗎。”
陳掌櫃見是燕三娘手下的得力干將,不過對自己還是非常禮貌的,估計自己侄女在薛府的影響力不錯,想想也是自己侄女是書香門第出身,自己再怎麼困難都沒有爲難這個侄女,對侄女的供應不敢有缺,比對自己的子女都要好,就是希望侄女能夠保持文弱淡雅的才女形象,爲陳氏家族博一個金龜婿。
陳掌櫃知道自己侄女六藝壓身,跟燕三娘比長相上可能吃虧了,可是侄女勝在氣質出衆有內涵,更能夠迷住男人,長遠的看侄女寵冠小薛府不是難事,可難就難到要燕三娘給自己這個競爭對手叔叔的面子。
陳掌櫃相信王得發這些人是不敢在薛家的外戚面前裝怪的,趁着無事就把自己的來意給王得發細細的說了一遍,王得發聽了明白陳掌櫃的來意,可是燕三娘還沒有起牀,自己有不願意爲這樣的事情去打擾主母,免得主母怪自己多事,留下了壞印象自己就虧大發了。
不過王得發是知道燕三娘和徐知府的底線的,而且布政司、杭州府、順天府三家商量對策自己就是當事人之一,這些消息就是自己不說布政司、杭州府也會透露出來的,不如自己透露出去一些,既給了陳掌櫃面子也可以敲詐一下這些杭州城的富商們。
出於這樣的想法王得發對陳掌櫃說:“陳叔叔,燕大人本意也不想擴大抓捕面,不過這要看吳家人和那些書生交代的情況了,就是我們順天府不追究跟吳家有關聯的人家,可是這樣的大案要是朝廷重查那些跟吳大人走得近的,恐怕還是逃不脫朝廷的刑律。”
陳掌櫃聽了有些喘喘道:“這如何是好,還有那七個書生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王得發說道:“吳家的好友、同僚都還有麻煩,那七個書生被抓住時,是人贓俱獲,跟白衣書生交往這一條無論如何是洗不掉的,除非他們能夠出來反坐提刑按察使吳大人一家是逆賊,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
陳掌櫃問道:“王大人,你的意思是要這七個書生出來告發提刑按察使吳大人一家人謀逆是吧,可是這麼一告他們的名聲就臭了,將來在官場、商場都不好混了。”
王得發說道:“浙江提刑按察使吳大人這個案子,不光是吳家通逆,而且涉及圍攻杭州府衙,說嚴重一點那七個書生中間有家人跟着提刑按察使吳大人被抓的五家就罪上加罪,抄家滅族說不算冤枉他們的。”
陳掌櫃說道:“王大人這些苦主願意拿錢消災,請你想想辦法。”
王得發:“嗯,等大人醒了,我去探探口氣,不過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做了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