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百七十章杏山

薛破虜的隊伍在午後迅速從寧遠城郊穿插而過,寧遠城除了南邊延輝門開着,其餘三道城門都是關着的,而且在薛家軍通過寧遠城郊時,寧遠城上的守軍明顯的增加了,薛破虜心中輕蔑着寧遠守軍,要是薛家軍想進寧遠城的話,可不是這些留守的二流部隊可以抵禦得住的。

薛破虜的隊伍在天黑前宿營杏山,隊伍剛剛開始紮營,薛破虜就帶着手下大批將領在中軍的護衛下,去視察杏山、松山的地形,當薛破虜帶着手下將領回到營盤的時候,伙伕營已經在給他們熱第三次菜了。

山海關巡撫喻安性的大營裡,已經是二更天了,巡撫喻大人的帳篷還亮着燈光,整個帳篷裡就只有喻安性和幕僚楚翊二人。

喻安性說道:“楚先生,薛家軍大隊人馬去杏山、松山視察地形這麼晚纔回來,本撫總覺得心裡不妥,可是又說不上問題出在哪裡。”

楚翊說道:“東翁,過慮了,如果東翁想保險起見,不如去錦州經略府孫大人賬前聽令就是。”

喻安性苦笑道:“本撫要是能夠在經略府做事,又怎麼肯跟着薛破虜這支先鋒部隊一起冒險呢。”

楚翊有些情緒低落地說:“東翁,我們跟着薛破虜的隊伍,再回到山海關的機會恐怕不足一成。”

喻安性大驚道:“楚先生,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楚翊搖搖頭苦笑道:“東翁,學生說還有一成機會,就是看經略大人的態度了,如果經略大人救援不力,就是這一成的機會都沒有的。”

喻安性念念地道:“薛家軍是死戰之軍,建虜未必可以輕易擊敗他們的。”

楚翊說道:“薛家軍再強也是一支孤軍,弘螺山大戰若不是大同軍及時出現,莫說薛破虜會全軍覆沒,就是大人和孫經略是什麼結果也是一望而知。”

喻安性嘆道:“說來弘螺山一戰全靠薛破虜和薛雲才得以成功,這也是薛家忠於王事,肯爲朝廷驅馳效命的結果啊。”

楚翊笑道:“東翁,此一時彼一時,薛家有功不賞,卻反而獲罪,使英雄流淚,這樣的朝廷能夠讓天下豪傑之士爲它心甘情願地驅馳嗎。”

喻安性說道:“楚先生的意思是,薛破虜這次增援朝鮮義州府不會盡心。”

楚翊說道:“薛家軍拖拖拉拉的耽擱了一個多月,難道東翁還指望他們效死嗎,現在的薛家軍已經不是弘螺山時的薛家軍了,不過建虜會讓薛破虜的軍隊全力以赴的。”

喻安性點點頭道:“建虜對薛家軍是恨之入骨,這次狹路相逢絕不會輕易放過薛家軍的,本撫就是擔心遼東軍跟薛家軍的仇怨,不肯全力支持薛家軍的作戰,這樣不僅使薛家軍面臨危險,也會致使整個遼東戰局糜爛啊。”

楚翊遲疑了一會說道:“東翁,薛家軍現在已經是一個死局,東翁該爲自己好好的打算了啊。”

喻安性嘆口氣道:“本撫來遼東已經置生死於度外,縱使這次隨薛家軍出師不利埋骨遼東,也遂了本撫平生報效大明心願,不過先生是一白衣,沒有必要爲朝廷盡忠,今夜你就離開軍營他去吧。”

楚翊坐在那裡似乎正在進行思想鬥爭並沒有回答喻安性的話,喻安性從自己的座墊旁取出了一包物事,放在了二人面前的小几上。

喻安性說道:“你我數年賓主相聚甚歡,這裡有金銀珠寶價值千兩,給與先生做路上盤纏,有機會先生告訴朝廷和本撫家人,我喻安性爲大明朝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楚翊半天才嘆道:“東翁,學生半生飄零,得遇東翁是學生的福氣,幾年賓主一場,學生怎麼能輕易言去,何況薛家軍未必就一定是一個死局。”

喻安性聽了急着問:“先生,此話怎講。”

楚翊說道:“學生以爲薛家軍可能有其他的打算。”

喻安性猛地站了起來,開始在帳篷轉起了圈子,當轉到地三圈時,喻安性突然停下來對楚翊說道:“薛破虜是不可能投降建虜的,除非去投靠東江鎮的毛文龍或者逃到朝鮮去,但是這些都是死路,還會牽連大同薛雲和京城薛家的。”

楚翊說道:“東翁,學生也是這樣認爲的,可是學生不解的是,薛破虜爲什麼在出兵之前急急忙忙撤離遼東的軍屬,再結合在中後所城強行報仇和這兩天頻頻視察遼東地形,薛破虜的反常地方實在太多了。”

喻安性聽了後一時間沉默無語,楚翊繼續說道:“薛破虜斬殺軍中兩個把總,並把前屯的糧草軍資換了友軍的扁廂車,還送了大量的糧食物資給當地的百姓,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麼問題呢。”

喻安性有些口結的說道:“薛破虜的做法的確有些大違常規,不過這也不能說明薛破虜就有什麼危害朝廷的舉動啊。”

楚翊說道:“東翁,官場人看事情跟我們山野之人不同,始終認爲薛家和建虜有不共戴天之仇,其實這些仇怨都是因爲公事而起,若是建虜首領心胸開闊禮賢下士,薛家未必就是千年冰山。”

喻安性疑惑道:“有這樣的可能嗎。”

楚翊回道:“就是建虜肯,薛家也未必相信建虜,但是薛家人疾惡如仇,自入遼東從來不肯吃虧,現在薛家軍在遼可說是四面楚歌,薛家一定會有後招,不然像薛家這樣的世家閥門,是不可能生存兩百多年的。”

喻安性說道:“先生認爲薛破虜下一步會有什麼行動。”

楚翊說道:“東翁,這要看大同薛雲現在在哪裡了。”

喻安性說道:“塘報上不是說薛雲率軍在漠北嗎。”

楚翊說道:“東翁,塘報上的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你想想弘螺山大戰時薛雲的隊伍在哪裡。”

喻安性問道:“先生的意思是,薛雲會參加朝鮮義州府會戰。”

楚翊說道:“東翁,你太樂觀了,不說薛雲不一定會來,就是來了也未必會再幫遼東軍打建虜了。”

喻安性的臉色有些難看,楚翊說道:“朝廷對薛家確實過分了,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還要用鞭子抽他,這也難免薛家人有二心了,薛破虜不外兩種可能,要麼跟薛雲的大同軍會師自保,可是薛破虜還是不能逃脫遼東經略府的管轄,那就只有東進朝鮮學東江鎮毛文龍割據,在朝鮮佔一塊地盤自立了。”

喻安性說道:“薛破虜兵不過四千多人,朝鮮北部地廣人稀,且山高嶺險,徵兵籌糧都十分困難,自古就是兵家的死地,何況朝鮮國也不會坐視薛破虜在境內坐大,這個想法實在太冒險了。”

楚翊笑道:“東翁,單是薛破虜的人馬,朝鮮國也未必能夠應付,何況還有薛雲的大同軍助戰,就是滅了朝鮮國也不是不可能的。”

喻安性急了說道:“楚先生,那我們應該怎麼辦,可是告訴經略大人說,這是我們的猜測,如果冤枉了薛破虜,對朝廷對薛家都是不利的啊。”

楚翊說道:“現在就是告訴經略大人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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