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一聽這話,氣得大喝一聲:“太子,你真糊塗!這都什麼時節了,居然下這種嚴令?不是在要陳將軍的性命麼?”
劉福清一愣,忙衝城頭上喊道:“你們聽清了,我們不是龍武軍,我們是炮兵。這是哥舒翰哥舒將軍,快開城門!”
炮兵是從龍武軍挑選出來的,卻自成一體。劉福清是心急之下拿來臨時用用這層關係,沒想到居然有奇效,城頭上的官兵問道:“真是哥舒將軍?”
哥舒翰精神一振,大聲道:“我正是哥舒翰!”
“太子有令,着哥舒將軍立即進城,趕往常樂坊!”城頭上的話音傳下,城門也打開了。
哥舒翰這才長舒一口氣,大手一揮,率先衝進城去。劉福清他們一衆炮兵,緊隨其後。他們一進城,城門砰的一聲,又關上了。
其實這是李隆基的佈置。李隆基急急忙忙離了東宮,卻沒有慌亂,依然鎮定,一邊飛趕一邊佈置。一是派人傳令,立即封鎖城門,不準任何人進出。二是下令龍武軍不得入城,因爲他也不知道有沒有把龍武軍裡的奸細清除掉,他依然照龍武軍不穩來慮事,來處理。他也算準了,哥舒翰他們可能也會悟出這次大火的含義,會趕來,所以才特令炮兵進城。
三是派人傳令給沈榷,要他這個長安令馬上採取行動,在長安全城大索,儘可能多的把新月派人抓住。
陳再榮一邊跟着李隆基跑,一邊打量着火起之處,等到他弄明白是常樂坊附近時,不由得大驚失色:“難道是潛邸?那哥怎麼了?”想起兄長對自己的愛護,陳再榮急得快哭了:“太子,請允許臣先行趕去。”
李隆基知道他是兄弟情深,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不能放任他單獨行動。沉着臉道:“你別急。這火是陳晚榮放的,要是我們趕得及的話,不會出事。”
放火燒潛邸?陳晚榮真吃了熊心豹子膽?陳再榮給唬得直縮嘴皮,愣在馬上,連話都不知道說。過了老一陣,這才喉頭乾的問道:“太子。哥爲什麼要放火呢?”
“他是給人逼地!”李隆基現在沒有時間給他解釋。寬慰他一句道:“你也別擔心。等我們趕到。自會救得陳晚榮。”
陳再榮眼裡淚水流下來:“太子。這來得及麼?”
給人逼得放火燒潛邸。那是最後關頭了。誰敢保證來得及?李隆基沒有回答他地問話。陳再榮緊追着問道:“太子。您說話呀。來得及麼?”
李隆基嘆口氣道:“但願來得及!即使來不及。也要把這幫歹人一網打盡。纔不枉了陳晚榮一番苦心!”哥!”陳再榮哪裡還忍得住。一拍馬背。就要衝出去。卻給李隆基一把抓住繮繩。斥道:“不得亂來!你要是不聽話。我把你關起來。”
“啓稟太子。前面有百姓鬧事。把街道塞住了。”王毛仲抹着額頭上地冷汗。氣喘噓噓地回報。
李隆基眉頭一挑。並沒有說話。打馬趕去。陳再榮忙從後跟來。前行一陣。只見街上不少百姓在爭吵。兩方互不相讓。還擺了不少車輛、雜物。更有不少人圍觀。把街道塞得風雨不透。
“你們吵什麼?快讓開!”陳再榮急得心都快從胸口蹦出來了。
李隆基冷笑道:“雕蟲小技!王毛仲,把他們全部拿下,一個也別放走。”
老百姓鬧事固然犯法,只是那些圍觀地人無罪,把他們也拿下。這是哪門子的王法?王毛仲愣了一下,忙提醒道:“太子,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他們都是新月派的人,是故意塞住街道,不讓我們趕去救援。”李隆基冷冷的道:“即使不是新月派的人,也是受了新月派地唆使,或者得了新月派的好處。要不然,半夜三更的,誰會跑出來湊熱鬧?”
王毛仲恍然。一拍額頭。讚道:“太子英明!臣這就去辦!”手一揮,一支軍隊跑過去。把老百姓象趕鴨子一樣趕到一邊去。
李隆基手一揮,又一支軍隊跑過去,把街上的車輛雜物弄到一邊,清出一條通道。一拍馬背,李隆基率先從通道衝了過去,兵士們先後通過,又趕向常樂坊。
讓李隆基惱怒的是,沒走多遠,又有類似的“堵塞”,費了一陣功夫才清理出通道。
正如李隆基所料,這火是陳晚榮放的。陳晚榮一邊和新月教主虛與逶迤,一邊籌思傳訊之法。苦思之下,突然靈光一閃,把牛尚新叫過來:“牛尚新,你和吳伯、趙伯他們馬上放火,把潛邸燒了。”
“什麼?燒潛邸?”牛尚新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眼珠差點掉在地上。
陳晚榮非常肯定的道:“沒錯,就是燒潛邸。你知道,我們現在給團團圍住,派人送信已經不可能了。只有整出點大動靜,才能引起官府的注意。這是潛邸,火勢一起,官員、軍隊都得趕來。”
牛尚新立時明白過來,對這想法很是贊同,就是太過匪夷所思了:“東家,能不能想點別地辦法,這事委實太大!”
陳晚榮面色一肅:“不燒潛邸,你們就得死。他們不會殺我。你們是要命,還是要潛邸?房子燒了,我們可以再建,人死了,不能復生。這話一點不假,新月教主要陳晚榮爲新月派效力,無論如何也不會殺陳晚榮,甚至連他的家人都會留下,好用作籌碼,逼迫陳晚榮。至於牛尚新他們這些下人,那就無所謂,殺也可,不殺也可。是殺,是留,就得看他們的運氣了。
混戰一起,牛尚新他們給殺地可能性很大。
陳晚榮這是在用潛邸救牛尚新他們這些下人的性命,牛尚新感動得眼淚直流:“東家。您的好意,我等永世不忘!”
“別磨蹭了,快去!”陳晚榮催促一句,對鄭晴道:“火勢越大越好,你和青萼也去幫忙。”
這裡一旦打起來,會非常兇險。藉機把她們支走也不錯。鄭晴雖是不願離開,不過陳晚榮這法子是目前唯一的傳訊辦法,點點頭,和青萼飛快的去了。
司馬承禎不愧是陳晚榮的忘年之交,兩人配合得非常好。在陳晚榮安排燒潛邸一事時,司馬承禎長聲笑道:“新月教主,貧道司馬承禎,這裡有禮了。教主請聽貧道一聲勸,就此收手還來得及。若是執迷不悟。後悔莫及!”
他是爲了穩住新月教主,免得給他窺知陳晚榮的用意,先行破壞。司馬承禎的名頭非常響亮。他這一自報家門,立時吸引了新月教主地注意力,打量着司馬承禎,一抱拳道:“原來是司馬道長,久聞了。道長,請聽在下一聲勸,就此離開,免傷兩家和氣。”
這是在威脅,司馬承禎豈是那種給人威脅地人。冷笑道:“教主好意,貧道心領了。貴派多行不義,必自斃!教主一心爲逆,可你要知道,僅憑安南之地,豈能與大唐抗衡?你如此做,不過是徒使生靈塗炭罷了。”
新月教主好整以暇,一抱拳,戲謔道:“多謝道長提醒。爲了成安南之事。在下不得不請陳晚榮加入本教。有他相助,本教之事成矣!”
“天下者,有德者居之,唐德不衰,天不厭唐,閣下縱有非份之想,也是徒勞。”司馬承禎大展口舌之能,和新月教主舌戰起來。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拖時間,陳晚榮對司馬承禎能領會他的用意很是讚賞。適時加入。插話道:“道長之言極是!安南世受華夏恩德,即使教主有意爲逆。安南百姓也未必會附你。即使你有火炮,也不過是得一時之利,不可能建萬世之功!”
在商末周初之時,我們的祖先就開始進入越南一帶,傳播中原文明,對越南的展起着很好地推動作用。只是,這些活動主要是中原百姓爲了躲避戰亂而南遷,其作不是太大。直到秦始皇統一中國後,五十萬成軍人口進入嶺南,第一次大量傳入中原先進文明,爲嶺南、越南的進步起到很大的推動作用。
越南於唐朝末年獨立出去,至今已一千多年了,華夏文明的影響依然存在,依然強大。陳晚榮這話深得立國之本,司馬承禎讚歎一句:“小友此言極是!還請閣下三思!”
王少華也加入抗辯:“即使如閣下所願,安南脫離大唐,那麼請問閣下,安南何以自處?沒有了華夏,安南能安然無恙?沒有華夏地文明、技藝、貨品、鐵器,安南能挺多少時間?”
這問題是致命的,越南獨立之後,一直試圖和中國搞好關係,爲的就是得到中國的幫助。雖然歷史波折甚多,就是到了現代,這一點仍然沒有改變。
新月教主並非不知道這些,相反他還非常清楚,只是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冷笑道:“安南是我們安南人的安南,沒有了朝廷,我們一樣能過日子!”
火頭躥起,不下數十處之多,新月教主驚疑不已,盯着陳晚榮喝道:“陳晚榮,你好狠地心,居然敢放火燒房!”
即使把訊息傳出去,如陳晚榮所期待的那般,爲李隆基窺破其中的玄機,趕來相救。但是,若是新月教主現在就痛下殺手,後果依然難以預料。李隆基趕到,也不過是爲他們報仇而已。權衡一番,現在拖時間,依然是最重要地事情。
主意打定,陳晚榮決定上演一場賊喊捉賊地好戲,裝作一副暴跳如雷模樣,跳腳大罵:“你這賊王八,居然放火燒我府第,你安地是什麼心?老子和你沒完,就算是死,也不爲你做事。”
真要是放火把府第給燒了,陳晚榮鐵了心不給新月派辦事,即使抓住他也沒用,用他的親人威逼也無效,事情就難辦了,新月教主心裡也是吃驚,問道:“你們誰放火了?誰放地火?站出來!”
陳晚榮心中暗笑。嘴上卻叫道:“你少來!假惺惺的做戲,給誰看?老子不上你的當!”
阮大成忙回答道:“教主,我們沒有人放火。教主,這事我們哪敢做呢。”
這是在給陳晚榮歸心設置障礙,阮大成他們不敢亂來,新月教主輕輕點頭。擰着眉頭思索起來。念頭轉動之際,頓明其理,指着陳晚榮,喝斥起來:“陳晚榮,你好狠辣的心思!居然放火燒潛邸!”
這次行動,他計劃周詳,各種可能性都想到了,連阻止陳晚榮派人傳訊都下了一番功夫。唯獨沒有想到的就是陳晚榮地決心,爲了傳出消息。居然放火把潛邸給燒了。這事,要不是他親眼所見,無論如何也是不敢相信。“你現才知道。晚了!”陳晚榮冷冷的回一句。對他這麼明快地心思還是驚訝。這人見機極快,若是不想爲逆,必是唐朝的一代名臣。
“抓住陳晚榮!其餘人,生死不計!”新月教主知道這火勢一起,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的時間不多了,只能快刀斬亂麻,抓住陳晚榮,迅撤離。
新月教衆揮着兵器衝上來,給燕威鏢局的鏢師和一衆龍武軍兵士接下了。鏢師和龍武軍的人數太少。加起來不過四五十號人,不過,他們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協調得很好。王少華上過戰場,有着豐富的戰場經驗,義無反顧地擔任起了指揮。
在他地指揮下,鏢師和龍武軍同進同退,配合得很好,新月教衆雖是佔了上風。卻也暫時奈何不了對手。
鏢師之所以能有如此好的配合,還是楊思勖打下的底子,要不是當初楊思勖強令他們接受訓練,練習配合的話,以他們喜歡單打獨鬥的性子,早就潰不成軍了。
鏢師不單打獨鬥,而是同進同退,用起了軍隊的戰陣之法,這是新月教主今晚上的第二個沒想到。非常驚奇。扇子一收。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衝了上去。司馬承禎大笑道:“貧道來領教高招!”揮着長劍。架住新月教主手中劍,兩人鬥在一起。
阮大成眉頭一皺,拔劍上前,卻給司馬承禎地大弟子清虛接住。兩人旗鼓相當,鬥作一團。司馬承禎和新月教主殺在一起,一時難分勝負。
清明清義兩人武藝高強,就要加入衝殺,陳晚榮攔住他們道:“二位道長掠陣,哪裡吃緊,你們就去哪裡。”
鏢師和龍武軍在王少華地指揮下,雖處下風,還能撐得住,清明清義加不加入都不重要。他二人若是掠陣地話,那就效果大不同了,二人點頭贊同。
人數地優勢,誰也無法改變,眼見着鏢師和龍武軍越來越不利,陳晚榮不由得眉頭一皺,叫道:“王兄,叫弟兄們撤下來。邵鏢頭,麻煩你們撐上一陣子。”
局面本來就不利,要是龍武軍退下去地話,那就更加不利了。邵大貴只得咬牙道:“我們撐不了多久!”
王少華指揮龍武軍退下來,問道:“陳兄,你這是做什麼呀?”
“我們都上去,還是不利,我們得出奇!”陳晚榮眉頭一擰,道:“我們龍武軍的優勢在於衝殺,而不是和鏢師並肩作戰。兄弟們,快點上馬!”
龍武軍麻利的上馬,陳晚榮跳上青花,拔出馬刀,舉在手上,帶着龍武軍退到牆邊,喝道:“列陣!”
這些天在軍營沒有白呆,于軍隊的作戰還是熟悉了不少。
龍武軍迅成陣,陳晚榮高舉着馬刀,喝道:“弟兄們,殺啊!”一拍青花,衝了出去。龍武軍聲喊,跟着他衝了出去。
騎兵的衝殺需要幾里路程才能完成加,府裡的空間實在是太小了,不便於他們展現出真正的實力。不過,即使如此,幾十個龍武軍風馳電掣般衝過來,依然是蹄聲如雷,不可阻擋。龍武軍排着整齊的戰鬥隊形,好象一堵牆般推了過去,刀光閃處,必有新月教衆中刀,非死即傷。
騎兵打步兵,無異於屠傷,更別說龍武軍還是唐朝最爲精銳地軍隊之一,其戰鬥力更是強悍。這些新月教衆雖是從各地抽調出來的精銳,憑單打獨鬥,他們不見得比龍武軍差,可是這種軍陣打法,他們遠遠不是對手,原因在於他們根本就沒有訓練過。
新月教衆還是各自爲戰,而龍武軍卻是秩序井然,幾十人爲一體!
有序打無序,後果不用想都知道!
在龍武軍的殺衝下,他們連一點抵抗力也沒有,給龍武軍從人羣中碾過去,丟下十幾具屍體。
陳晚榮也是一刀砍翻了一個。這種戰鬥衝殺,陳晚榮是平生第一遭經歷,大是興奮,眼球充血,感覺血液都沸騰了,哈哈大笑:“過癮,過癮!”
經過龍武軍這一衝,新月教衆一下子散亂了,邵大貴他們的壓力小了許多,這才明白陳晚榮的用意,大是讚許。心裡也不得不感嘆“軍隊就是軍隊,衝殺的威力確實大!不是烏合之衆能抵擋的!”
王少華大拇指一豎:“陳兄,還是你腦子轉得快。要是這地方再大點,我們的衝殺會更有威力。不過,沒關係,陳兄,你忘了一點,弟兄們的弓箭還沒有派上用場呢。”
唐軍地弓箭不分兵種,人手一副,龍武軍不僅配備有弓箭,其騎射更是重中之重,人人精熟。陳晚榮不住點頭:“對呀!我居然忘了這點。弟兄們:先射箭,然後砍殺!準備,射!”
箭矢出尖銳的嘯聲向新月教衆射去。龍武軍把弓箭一收,舉起橫刀,又衝殺了過去。這次和第一次一樣,如入無人之境,新月教衆根本抵擋不住。
新月教主絕對想不到陳晚榮居然把府第變成了戰場,在精銳的龍武軍衝殺面前,新月教衆人數雖多,卻象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新月教主鬱悶得快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