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嘴,我還供不起你一碗茶了,倒想着占人家便宜。”慕容錦朝着葉柔兒溫和一笑,從果盤裡撿了一顆果子放進她手中,“拿這個堵上你的嘴。”行爲舉止都頗爲寵愛親近。
葉柔兒挑挑眉,作勢嘟起了嘴巴,又把那個顆果子放進喬真的手裡,“這麼小的果子可堵不住我的嘴,給真真還差不多,真真說是吧?”
喬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慕容錦看着葉柔兒,葉柔兒朝他擠了擠眼睛,促狹一笑。這李恆夫妻要是個懂事的,看見他們在這裡親密說笑就應該退出去,別在這裡礙眼。
可能教出秋霜那樣的女兒,李恆他們又能懂事到哪去,見慕容錦與葉柔兒親密,非但沒有避嫌的意思,反而心中不爽,跟他女兒一樣對葉柔兒生出了怨氣。
他們早都知道了,這葉柔兒就是當初推掉了李家求親的那個丫頭,果真如此不懂事,慕容錦是什麼身份,她竟然敢在這裡跟他打情罵俏,妄想一步登天,真是不知羞的賤婢。
柳氏惱怒,眼神如刀子般狠狠剜了葉柔兒一眼,“這位是?”
慕容錦心中嘆氣,耐着性子說道:“這是我師妹,拜在道覺大師門下的。”
“哦。”這一聲拉的很長,陰陽怪氣顯得頗有深意,柳氏擡眼上下打量了葉柔兒兩眼,皮笑肉不笑道:“是葉姑娘吧?早聽秋霜提起葉姑娘,說你出身寒門,身世頗爲可憐。你難得來一趟茶樓,想必也覺得很新鮮。想吃什麼就隨便點,見什麼喜歡想帶回去的也只管說,咱們家生意雖然不大,但也不短姑娘這口吃食。”
這話分明就是在影射葉柔兒家窮沒見過世面,葉柔兒心中冷笑,臉上也不表現出來,還裝作高興的樣子看着柳氏,“哦?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可只管點了。最近聽聞新出了幾種小吃,叫滷蛋和茶葉蛋的,都很好吃,你們就給我各來一百個吧。對了,還有那種松花蛋,也來一百個吧,吃不完的我都帶回去分人,好讓大家都記得你們李家的好,知道你們大方,以後大家必然對秋紅秋霜姐姐更爲敬重。”
李家夫妻都是一愣。
別人不知道,李家還能不知道,這妙香居里肯定有葉柔兒的股份,她怎麼還能這般無恥的提到妙香居里獨家經營的東西呢!而且每樣都來一百個,那可要好幾兩銀子呢,她當李家的銀子都是大風颳來的啊!
葉柔兒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又看看李恆,故作驚奇道:“怎麼,你們家沒有?哎,沒有就算了,原本就是新鮮玩意,你們家沒有也不算丟人……”
柳氏的臉都綠了。
慕容錦硬憋着笑,瞥了李恆一眼,雲淡風輕道:“她只是開玩笑的,你們不用放在心上,自去忙吧,我這處不用你們招呼。”
這就是直接趕人了,李恆夫妻憋着一肚子氣從雅間裡退了出去。
柳氏忿忿道:“她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在這耀武揚威!”氣的差點將手中的帕子給扯爛。
李恆瞪了她一眼,“蠢貨,還不是你自取其辱,早知道這個小丫頭不好對付,你還上趕着湊上去。”
柳氏氣的一跺腳。李家自從生意做大,這規矩也越發的嚴了,她平日裡都是呆在後宅,今天好不容易纔求着李恆帶她出來逛一逛,哪想到卻在葉柔兒這裡碰了一鼻子灰。
等到李家夫妻退了出去,慕容錦才噗的笑了出來,搖着頭點了點葉柔兒,“你呀,平時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頑皮,等秋霜回來了定然不會放過你。”
葉柔兒俏皮一笑,渾然不在意的說到:“我會怕她?傻狍子似的……”說完才覺得這話說的太潑辣了,又立刻拘謹了起來,咬着嘴脣眨眨眼看着慕容錦。
慕容錦笑不自禁的看着她,“別在這裡裝了,你連傻狍子也知道?”
葉柔兒看他併爲在意她的潑辣,才又呵呵的笑了起來,“傻狍子啊,我也是在書上看見的。”
慕容錦認真而玩味的看着她,過了好半天才別有深意道:“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很奇怪,明明是個小村姑,卻懂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葉柔兒正咬着一塊桃酥,聽他這話擡眼去看慕容錦的神色,一眼望進他深泓般的雙目,幽深沉靜,一眼望不見底,心間一顫,動作都頓了一下,一個不小心就狠狠的咬上了舌頭,疼的她嘶的一聲,捂着嘴巴半張臉都皺了起來,眼角也泌出了一點水光。
“瞧你這能耐,吃個東西也能咬到自己,不知道的還真以爲咱們府裡短了你的吃食。”慕容錦還嘲笑她,更讓葉柔兒又疼又羞,捂着臉背過了身去。
“姐姐,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喬真雙手捧着她的臉,朝她嘴角吹着氣,態度格外的認真,把葉柔兒給逗得又是哭又是笑的,好半天才算是緩過來,這一下咬得狠,舌頭都還是木的。
葉柔兒羞惱,覺得在慕容錦面前出了醜,也不敢去看他,慕容錦卻親自倒了一杯熱茶推在她面前。
“喝口茶緩緩。”
葉柔兒這才轉過身來,從眼角瞄了他一眼,心想如果他還敢笑她,她就……
就如何呢?就算慕容錦笑她,她也是不能如何的。
好在慕容錦並沒有再笑她,反而是視線朝樓下一撇,說到:“段先生來了。”
果然沒過一會夥計就帶了段陽上來。
段陽沒想到慕容錦也在茶樓裡,抱拳朝他一揖:“公子。”
慕容錦點頭示意,微笑道:“段先生。”
段陽聽春妮說葉柔兒來找他,還以爲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所以他急忙忙的趕過來,可是看見他們坐在雅間裡喝茶吃果子,還帶着喬真,並不像有急事的樣子,段陽的心也穩了下來。
“柔兒急着找我何事?”
葉柔兒看了慕容錦一眼,慕容錦也在看着她,目光沉靜,莫名的令她心安。
“其實是我找段先生有事,特意尋了柔兒來做說客。”慕容錦朝段陽一抱拳,“我還想勞煩先生動用樞密處的關係,幫我傳遞一個消息回京,直接交給皇上。”
段陽眉頭微皺,神色鄭重,“公子應該知道樞密處直接聽命於皇上,其他任何人都沒有權利驅使樞密處做事。”
“我自然知道,此事若非關係國計民生,我實在也不想打擾先生。其實我想讓先生幫我傳遞的是關於今春各地旱情的一份奏摺,走我淮安王府的門路自然也能將奏摺遞進宮去,只是時間上恐怕會有所耽誤。”
慕容錦說完看了葉柔兒一眼,葉柔兒立刻眼巴巴的看着段陽,“是啊,這個消息真的很重要的,段大叔你能幫幫忙嗎?要是皇上能及時知道這裡的情況,早下旨意,或許能挽回一半的損失,要是晚了,等蝗災發生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段陽的目光在慕容錦臉上掃過,轉頭對葉柔兒說到:“柔兒,你帶着喬真先去外面等,我跟公子有話要說。”
“哦。”葉柔兒站了起來,拉着喬真走出了門外。
慕容錦擡手指向對面的椅子,溫和道:“段先生請坐。”
段陽撩了袍腳,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在慕容錦對面坐了下來。“公子,這裡沒有別人,有話不妨直說。淮安王府的消息並不比樞密處慢,你爲何一定要走樞密處的渠道?”
“明人不說暗話,既然段先生如此磊落,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本來家醜不可外揚,但想必先生對我家中的明爭暗鬥也早有耳聞。我有心避世,不想參與到爾虞我詐的爭鬥之中,這才與母親離開京城到巒城暫住,但這事恐怕不能如我所願。今春大旱,這個消息如果是通過王府裡的渠道傳回京去,恐怕會被有心人故意耽擱扣下。我本無意爭功,但別人恐怕不會相信。”慕容錦面色沉鬱,低嘆了一聲,無奈說到:“不怕段先生笑話,那些人狼子野心,無所不用其極,爲了消減我的羽翼,恐怕不會將萬民福祉放在心上。我擔心消息不能順利抵達聖聽,更擔心有人借題發揮,以萬民生計爲要挾,逼我就範。”
慕容錦眉頭緊鎖,握緊的拳頭重重砸在腿上。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慕容錦只是純粹爲了百姓着想,但是京城裡的那些大人物心機深沉,慣於玩弄權術,眼裡只有私慾權勢,至於普通百姓的死活在他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淮安王一脈四房爭產,慕容錦雖然已經做足了姿態不想參與其中,但他身在高位身不由己,他自己不想掙,可他背後的勢力卻沒那麼容易放棄。很多時候慕容錦都感覺自己是一顆棋子,被人推着在走。去年冬天那場雪災,災民之所以會彙集在京城附近,這其中就有他背後勢力的助推。剛開始慕容錦並不知道,可是後來慢慢發現他的所作所爲已經落入了別人的圈套,他被逼上刀山無奈受萬衆矚目,幸好他及時發現,毫無眷戀的抽身而退,讓那些試圖掌控他的人措手不及。
可他卻沒想到來到巒城躲着也不能清靜,竟然會遇上了大旱災。
其實這事不必非由他來管,他不插手地方事務百姓也平安過了幾百年,各地州府衙門裡都有能人,他們也自有一套應對方案。可是今早傳回來的消息卻不得不讓慕容錦改變了想法,因爲有人已經聞風而動,在此事上坐起了文章,這事如今已經被強安在他頭上,各方勢力虎視眈眈,如今是他管也要管,不管也得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