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兒眼眶一熱,鼻音濃重道:“娘,我沒傷着,這不是我的血,你別急。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玉容抱着她哀慼的哭道:“你這還叫好好的,你可嚇死娘了。真真呢,真真傷了哪裡?”玉容擡起頭緊張的摸着喬真的頭。
小丫頭可不像葉柔兒那般矜持,直接小嘴一癟哇的一聲撲進了玉容的懷裡,摟着玉容的脖子就不放了,大娘大娘的叫個不停,把個玉容給喊的心都疼碎了,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霹靂啪來的往外掉。
“葉夫人不用着急,她們倆都讓大夫給看過了,沒有受傷,就是受了些驚嚇,已經開了藥,吃兩副藥壓壓驚就沒事了。”段陽解釋道,玉容聽到段陽的話才略微放心,連連點頭,又對段陽道謝。
“謝謝段先生,給你添麻煩了。”玉容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既然段陽跟着一起回來了,那葉柔兒和喬真必然是受了段陽的保護的。方纔聽人說有三個不要命的殺手,那要不是段陽出手,葉柔兒和喬真怎麼可能一點傷也沒有,所以段陽的功勞肯定是大大的。
“柔兒,真真,你們隨葉夫人進去吧,好好的洗漱休息一下,我等下再來看你們。”
葉柔兒心裡知道回到了府裡應該就是安全的了,可是聽見段陽要離開,她還是下意識的覺得恐慌,擡手就抓住了段陽的衣角,可憐兮兮的看着他。
“柔兒乖,段先生也要回去洗漱一下,你跟娘進去。”玉容無奈的朝段陽笑了笑,拽了葉柔兒的手。
葉柔兒抽了抽鼻子,惶惶然的鬆開了手,“……段大叔,你一會要過來啊。”
段陽點點頭,冰冷的臉上浮現一絲溫和,“柔兒放心,等你洗漱出來,我肯定會在院子裡看着你的。”
葉柔兒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依依不捨的跟着玉容回了院子。
府裡出了這樣的事,各處的丫鬟婢女也早都得了消息,能去慕容錦那邊幫忙的都去了那邊,去不了的也有想巴結玉容的,就趕到了玉容她們的院子中幫忙,小廚房裡早燒好了一大鍋熱水,就等着葉柔兒和喬真回來好洗漱一番。
木桶裡裝了滿滿的熱水,氤氳的水汽在房間裡票散開來,案几上特意點了安神香,清幽的香氣同水汽一起,薰得人微微陶醉。
若放在平日,吃過晌午飯正是慵懶的時候,美美的泡上一個熱水澡放鬆放鬆該是件特別愜意的事,可放在今天,就沒了輕鬆和愜意的味道。
葉柔兒赤果着身體踏入溫熱的水中,黑髮披散開來披在她單薄的背上,她慢慢的放鬆身體,將全身都浸入到水中,水波漫過她的頭頂,舒適的溫度透過每一個毛孔浸潤着她的身體,驅散了因恐懼而殘留在骨肉中的寒氣。
她在水中憋了一會氣,直到感覺胸腔裡的最後一絲氧氣也消耗殆盡,才嘩啦一聲從水中擡起了頭,暢快的深深吸了一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水睜開了眼睛。
糾結的黑髮在水中漸漸飄散開來,澄淨透明的水中顯出一點微微的異色,如煙似霧,絲絲繞繞,妖異的血色越來越濃重,逐漸
將一桶水都染成了淡紅色。
“啊!”葉柔兒尖叫着從木桶中站了起來,抱着胳膊迅速的跳出了木桶。
“怎麼了,怎麼了?”玉容正在旁邊給喬真洗頭髮,見葉柔兒忽然見了鬼般的光着身子跳了起來,趕緊一把將她抓住,用衣衫抱住她赤果的身體。
“血……血,都是血!”葉柔兒將溼漉漉的頭埋在玉容的胸前,渾身顫抖着不敢睜開眼睛。
玉容輕輕的摟着她,安撫着拍着她的後背,“不怕不怕,沒有血,沒有,娘在這呢,哪有血,沒有,一定是你看錯了……”
見葉柔兒這般害怕,玉容真是心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的女兒一向堅強樂觀,今天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纔會如此的失常。那幾個殺千刀的兇徒啊,做什麼青天白日的要來喊打喊殺,真是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玉容摟着葉柔兒探頭朝她洗澡的那個木桶中看了看,水波清澈,哪裡有血,葉柔兒這是出現了幻覺,自己嚇自己。
“柔兒你看,沒有血,水乾乾淨淨的呢。”
葉柔兒揪着她的衣服埋首嗚咽,“好多血……”
“乖,柔兒別怕,娘在這呢。要不娘給你換盆乾淨水?這水咱們不要了,再換一桶乾淨的,行嗎?”玉容摸摸她的頭髮,葉柔兒的頭髮上原本是沾了一些血跡的,許是剛纔在水中劃開了,一時將水染得微紅也是有的,再換一桶乾淨水就是了。
葉柔兒點點頭,她害怕水中的血,可更害怕身上沾着血,原來她還不相信有暈血症這種病的存在,以爲那不過就是膽小的一種體現而已,可現在她自己怕血了,才知道這有多麼可怕。
她只盼望着這怕血的症狀只是一時的,可千萬不要伴隨她一輩子,那可真是噩夢。
玉容喊了人給葉柔兒重新換了一桶乾淨水,又扶着她坐進了浴桶中,許是方纔已經將頭髮上的血跡沖掉了,這一次葉柔兒睜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水中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紅色,她這才放了心,撩動水花慢慢沖洗起來。
熱氣,溫水,薰香,如此舒適的環境很快就消散了她心中的疑慮,讓她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玉容大部分時間都在幫喬真洗澡,時不時的看看葉柔兒這邊,安慰的跟她說兩句話,朝她笑一笑,好在兩隻浴桶就放在一起。
那時在酒樓中帶着喬真翻滾躲避,身上到底還是磕碰到了,膝蓋手肘,好幾個地方都有大片的淤青,精神緊張的時候顧不得理會,這時放鬆下來,才覺得處處都那麼疼,動一動就讓人呲牙咧嘴。
比起葉柔兒,喬真身上的傷就少了很多,只有膝蓋上磕青了一塊。玉容給喬真洗完澡,又檢查過身上的傷勢,在膝蓋上抹上了活血化瘀的藥油,還說笑着幫喬真呼呼的吹了兩下,小姑娘已經心滿意足的忘記了那時的兇險,換了乾淨衣服之後,就坐在旁邊抱着一盒果子吃了起來。
玉容這纔過來檢查葉柔兒的傷勢,眼瞧着她身上到處都是大塊的青紫,心疼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娘,沒事,看着挺嚴重,其實
沒什麼,大夫也說沒事,沒傷着骨頭,都是些淤血,過兩天散了就好了,一點也不疼,真的。”葉柔兒回過神來還知道安慰玉容,誰知道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反而讓玉容更加的傷心難過,摟着她瘦小的肩膀就開始抹眼淚,一邊心疼一邊咒罵那幾個傷天害理的賊人,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將他們的屍身都鞭打上百八十遍。
玉容一邊抹眼淚一邊擦乾了身體給葉柔兒上藥,葉柔兒放縱自己撒嬌的靠在玉容的懷裡, 任她溫柔的手掌拂過那些淤青傷痕。
“啊!”玉容正給葉柔兒的膝蓋上擦藥,卻見順着她大腿內側,滑下一滴紅紅的液體,把玉容也給驚的叫了一聲,乾淨把葉柔兒翻過來複過去的檢查了好幾遍,直確定她身上並沒有任何傷口,又想到那滴血流出的位置有些奇特,才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又驚又喜的拍了葉柔兒一下。
葉柔兒正閉着眼睛靠在玉容的懷中,懶散着手腳任玉容將她搓扁揉圓,忽然被她朝着屁股打了巴掌,哎呀的叫了一聲睜開眼睛,委屈的看着玉容,嬌嗔了道:“娘,你做什麼要打我啊!”
玉容又驚又喜,臉上帶了三分笑意七分感慨,看着眼前洗乾淨了像花一般新鮮的女兒,語重心長微笑着輕聲說道:“柔兒,孃的乖女兒,你長大了……”
“?”葉柔兒滿頭的問號,尚不明所以。
玉容高興的又掉了兩顆眼淚,草草的給葉柔兒披了件衣裳,讓她在這裡等着,便急匆匆的出去取東西去了。
“……姐姐,你在流血……”喬真捧着半盒子點心,目瞪口呆的看着沿着葉柔兒雪白大腿內側滑下來的紅色液體,緊張害怕的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點心都拿不住了,啪的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爛。
“血?!”葉柔兒一聽見這個字就激動的跳了起來,“哪裡哪裡?”
喬真擡起手,短短的小手指頭指着她的屁股。
葉柔兒大驚失色低頭去看,果然見雪白的肌膚上沾着幾滴鮮豔的液體,她剛想驚慌失措的尖叫,可是忽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腦中電閃雷鳴的閃過一個念頭,把她給劈得外焦裡嫩,張着嘴巴就那麼呆住了。
尼瑪,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這時候來湊熱鬧!
縣令曹御帶着師爺和捕頭進了慕容府,被管家請進了大堂等着。過了一會,黑衣黑麪的段陽跨步走了進來,瞥了曹御一眼,徑直走到他對面的位置坐下了,沒有跟曹御打招呼,顯得頗爲不禮貌。
知道他的身份是樞密處的官差,曹御哪裡還會計較段陽的無理,反而是討好的朝段陽拱拱手,陪着笑臉喊了一聲段先生。
段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回禮也沒理他,搞得曹御三人都有些尷尬。白鬍子師爺還瞪着眼睛嘟囔了一句無禮,接下來的話被曹御用眼神給制住了。
主僕二人在這邊作態演戲想給段陽看,結果段陽卻始終再未看他們一眼,搞得他們兩個有些訕訕的下不來臺。
不過如果曹御知道段陽實際的官位乃是三品大員,恐怕他會立刻匍匐在地,親吻段陽的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