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妱華聞言很是安慰的點點頭,如此說來慕容錦往後大半時間應該都是醒着的了,只不過身體比較虛弱,需要養着罷了。而毒蠱卻要慢慢來,一時也是急不得的。
又說了一會話,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李妱華在說,慕容錦在聽,偶爾才發出輕微的聲音來附和一兩聲,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的樣子,慕容錦就顯得很疲累,慢慢的閉上眼睛,一會便沉沉睡了過去。
李妱華嘆了口氣,心中雖然難過,但比起前幾日那樣沒個着落已經好了很多。
因爲慕容錦現在只是沉睡着,與前些天的昏迷自是天差地別。
李妱華靜靜的坐在塌邊端詳了一會,慈愛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看他確實睡的安穩,又朝伺候的人囑咐了兩句,這纔在付嬤嬤的攙扶下,回去梳洗吃早飯了。
臨走到門口時,李妱華特意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葉柔兒一眼。
葉柔兒規矩的立在慕容錦病榻前,微垂着頭。
李妱華頓了一頓,然後衝着葉柔兒囑咐了一句:“你也去歇着吧,別累壞了身子。”
葉柔兒擡起頭,觸碰到李妱華柔和的目光,心中一跳,難道她已經不爲昨天的事生氣了嗎?
心中疑惑着,葉柔兒還是屈膝朝李妱華福了一福,輕聲答應着。
等李妱華一走,蘇蘇就將人都給打發到了外面去,特意只留下葉柔兒一個人在房中看着慕容錦。
葉柔兒感激的拉着她的手,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一時彼一時,慕容錦突如其來的這場病,一下子將蘇蘇心中對葉柔兒的那點嫉妒全部給打散了。
雖然蘇蘇還沒來的及仔細的想清楚她的內心,但此時此刻,她還是覺得葉柔兒比她更適合,也更有資格呆在慕容錦的身邊。
慕容錦睡的很沉,呼吸清淺悠長,想來此時已經在黑甜的夢鄉里。
他的眼睫仍是那般黑長濃密,雙眼閉合着,睫毛落下,隨着他的呼吸微微跳動,如兩片黑羽落在他蒼白的臉頰上。
慕容錦的容顏本是皎潔如玉,此時因病而蒼白虛弱着,雖不復往日那般翩然飛揚的神采,但消瘦的臉龐反而平添一分病弱的美感,看起來就像是一件精美易碎的藝術品。
葉柔兒半伏在他身邊,靜靜的看着他的睡顏,指頭距離他的皮膚一釐米,仔細的描畫着他從額頭到鼻樑,又到下巴的那條曲線,好似怎麼也看不夠一樣。
有時候想,如果不是這張可堪入畫的臉,她還會不會如此喜歡慕容錦?
忍不住就想到初見那時,他隱在轎簾裡只露出雪白的衣袍和靴子,還有一隻如美玉雕琢過的手掌。
她得承認,一開始她就是被慕容錦出衆的外表給吸引了。
雖然當時連他的臉都沒有見到。
可是她卻在夢裡見到了他。所以他們之間的緣分,必定是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
可是既然他們的相遇、相知都是上蒼的安排,那又何必讓他身中無心蠱呢?
……也許這只是上蒼對他們的考驗吧!
如果能過得了這關,或許往後便是繁花似錦的一片坦途。
輕輕握着慕容
錦的手,葉柔兒將頭靠在他肩上,輕聲而堅定的說到:“如果這是對我們的考驗,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平安度過的。慕容錦,我們要加油!”
吃過了早飯,桑先生又爲葉柔兒取血。
葉柔兒便細細的詢問了熬製藥浴所需要的藥材,以及慕容錦醒過來之時,桑先生讓他含着的藥丸成分和藥效。
“那依先生看,解蠱之後的後遺症,也就是會讓公子不記得我是誰的這個症狀,有沒有方法可以避免,或者緩解呢?所謂是藥三分毒,這些症狀會不會是藥裡帶的毒性造成的?如果可以把藥的毒性去掉,那有沒有可能就避免那些症狀?”
葉柔兒試探着問出自己的疑惑,然後滿心忐忑不安,又充滿期待的望着桑先生。
桑先生沉思着,一會蹙眉,一會撇嘴,他在認真的思考葉柔兒這個觀點。
苗人擅蠱,也擅用毒,桑先生自然知道以毒攻毒乃是一種奇特的療法,有時候爲了救人活命,不得不飲鴆止渴,把毒藥當成解藥,解一時之困,而後卻往往會留下另外一個病根。
例如這次給慕容錦解蠱用的這種毒水蛭,本身就是一種罕見的劇毒之物,但爲了壓制無心蠱,卻不得不用。
桑先生覺得葉柔兒的這種說法或許有一定的道理。
但當日道覺和尚教給桑先生解蠱之法的時候,只說了必須要用這種毒水蛭,但卻沒有細說,這毒水蛭可不可以用別的東西代替,或者怎樣可以減輕這毒物的毒性。
而將這毒物的毒性減輕之後,還能不能保持藥效,這就更無法說的清楚了。
桑先生只是按照道覺和尚教他的方法在做,對這治療的方法他不敢擅自改動。
沉吟了半天,他才很謹慎的對葉柔兒說到:“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我卻不能確定,這後遺症到底是不是因爲藥物裡的毒性所致,按理說,這解蠱所用之法應該是以毒攻毒,所以一旦將藥物中的毒性去除
,也許就會破壞藥效,便不能解蠱了。”
葉柔兒便露出失望之色,頹然的長嘆了一聲。
“不過這也只是我個人的猜測,我對無心蠱實在知之甚少,不能解答你的問題,要是道覺大師在這裡就好了……”桑先生不忍心看葉柔兒這般失望,便安慰了她兩句。
葉柔兒微笑了下,垂頭思考着。
她當然知道這事問道覺和尚最爲穩妥,可是一來,她不知道道覺現在在哪裡,根本聯繫不上他。二來,她心中那個疑慮還沒有解開,像一個疙瘩一樣的堵在她心裡,讓她不願意、也不敢這時候去找道覺。
她害怕戳破那層窗戶紙,從道覺的口中聽見他說自己只是被利用的道具。
如果事實真相真如她腦補出來的那樣,那她將要如何自處?只略一想象,她就覺得無形中有隻大手,緊緊的攥住了她的心臟,讓她痛的生不如死。
比起道覺利用她,她更害怕慕容錦利用她。
趁着桑先生熬藥的空,葉柔兒在他的指導下也撿了一份藥材,足足有兩個大包。
桑先生問她拿這些藥材要做什麼?
葉柔兒只是微微一笑道:“既然我的血這麼特殊,那沒準將來還
要替人解無心蠱呢,所以我先學學怎麼熬藥。或者我也可以給人下無心蠱作爲要挾!誒,桑先生,你覺得我這個點子如何?要是用無心蠱要挾個位高權重之人,到時候我狹恩圖報,想要什麼他不都得滿足我啊!”
桑先生笑着搖了搖頭,“雖然確實可以用它來要挾人,但解蠱卻太麻煩,你若真這麼做了,那隻能說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實在有些得不償失。而且這無心蠱太過毒辣,我看你可不是那種心腸歹毒之人。”
葉柔兒只是笑了笑,繼續低頭撿着藥。
這無心蠱確實毒辣,而且比起要人性命來,恐怕更注重控制和要挾,也不知到底是何人給慕容錦中下這蠱,而那人到底又有何要求呢?
按理說,慕容錦這樣閒雲野鶴的性子,哪有值得人圖謀的地方啊。
除非對方也是一個癡心女子,貪圖慕容錦的美色。
不過想想更不可能。
也許這事段陽會知道。
葉柔兒撿好了藥,擡頭看了看天色。剛過巳時,估計玉容也快過來了吧,也不知道段陽會不會跟她一起過來。
正想着,就有小廝到了外面回稟,說玉容來了,被夫人請去前廳了,讓葉柔兒也過去呢。
葉柔兒便提着那兩大包藥材,跟着小廝去了前面花廳見玉容。
她捉摸着,李妱華沒有讓玉容進後院去,而是安排在前廳,那麼來的應該就不止玉容一個人,而且同行應該是個男人,不方便進後宅的。
果然,等她進了花廳,就見玉容和段陽正坐在那裡喝茶。而李妱華並未出現,只是派了她身邊得力的大丫鬟在這邊接待着。
“柔兒。”一見她進來,玉容就站了起來,奔了兩步拉住她的手,擔心的上下打量着她,好像只一晚上沒見,葉柔兒就能發生什麼事似得。
葉柔兒將兩包藥放在一邊,嘻嘻的朝玉容和段陽笑着,打了聲招呼,“娘,段大叔,你們來的好早啊。”
不管她心中有多大的壓力,在面對玉容的時候,葉柔兒永遠都是一副輕鬆的笑臉,有些調皮的撒着嬌。
玉容見她神態間並無異樣,才放下心來,又拉着她嘮叨的詢問着吃不吃得飽,穿的暖和不。
葉柔兒撲哧一笑,搖着玉容的胳膊晃了晃,“娘,瞧你說的,這府裡還能短了我的一口吃食不成?而且這大夏天的,怎麼可能凍着啊……啊切!”
正說着,葉柔兒只覺得鼻子一樣,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她愣了一瞬之後,才抱着玉容的胳膊耍賴道:“娘,你看,都是你說的!”
玉容也笑,被她這樣一鬧,心中那點擔憂都飛的雲消霧散了,“好了,娘這不是擔心你嘛,不問了不問了。”
葉柔兒嘿嘿的笑,心下卻暗中警覺,莫非昨天晚上她還是着涼了?等下可要想着熬點薑湯驅寒。
鬧了一陣便開始說正事,當着段陽的面,玉容也不太好意思直接跟葉柔兒談論她婚嫁之事,只是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去,她所說的用她的血做藥引,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柔兒吸了吸鼻子,小心的瞟了段陽一眼,她覺得在玉容面前編謊話很簡單,但要想騙過段陽去,恐怕有些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