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瞧着衆人那吃驚的表情,不以爲意的笑了笑。這才哪到哪,日後還有你們吃驚的時候呢。你們以爲大少奶奶粗鄙?等她的公主身份公之於衆,有你們驚掉下巴的那一天。
過了晌午,三夫人許氏睡醒了午覺,閒來無事又起了心思。她琢磨着,既然慕容錦嫌棄糟妻拿不出手不想讓大家見,那她就偏不能入了他的意,偏要將這位大少奶奶拉到衆人面前,讓大家見識一下,好好的羞辱一下長房那對母子。
“去,把大少奶奶請過來,到家了,哪能不出來見見人呢。”許氏淡笑着吩咐道。
婢女得令,趾高氣揚的跑到慕容錦這邊來傳三夫人口信,可是卻被拒之門外。
婢女簡直不敢相信,匆匆跑回去,“夫人,那邊說大少奶奶跟着大公子出門了。”
出門了?
許氏驚訝不已,羞於讓自家人看見,卻敢帶出去給外人見?
其實說葉柔兒跟着慕容錦出門並不太貼切,應該是慕容錦陪着葉柔兒出門了。
剛吃過午飯,王府的門口就迎來了稀客,也是貴客,乃是太子府長史。
門房上的人大驚失色。
往日裡二老爺與吳王走的近的時候,吳王府上的大管事也沒有親自等過淮安王府的門。如今吳王倒了,太子復起風頭正勁,像太子府長史這樣握有實權的太子近臣,儼然已經成爲京中各達官貴人巴結的對象,如今怎麼會親自登門,到他們王府來呢?
門上的人不敢怠慢,恭敬的請長史大人進門喝茶。
可是長史大人笑容可掬的擺擺手,十分矜持的拒絕了,還極爲客氣的說到:“下官怎敢,還是在此處等候爲好。還請小哥費神,幫忙嚮慕容錦大公子通稟一聲,太子殿下有請。太子聽聞大公子新婚,所以也請帶少奶奶同去。”
我的媽呀,門房上的小廝被長史大人這一聲小哥叫的腰一軟,差點跪碎了膝蓋。還好長史大人眼明手快,親手將他給扶住了。
小廝慌得腦子都糊塗了,哪敢怠慢,趕緊一溜煙的跑進了府裡,直接把這信送到了慕容錦那邊。
要不怎麼說他慌的糊塗了呢,按規矩,這樣的消息應該第一時間通知府裡的掌權人三老爺。
可小廝完全忘記了還有三老爺這麼個人物,一邊跑一邊還高興,真是託了大公子的福啊,真沒想到他也有這麼一天,能被長史大人客氣的稱呼一聲小哥,還親手扶了他的胳膊,哎呦,這一輩子可算是值了!
“太子府上的長史?”聽見這個消息,葉柔兒有些意外,但好像也在意料當中。因爲段陽真的讓慕容錦安排人,看着陶得善他們一路吹打着往京都而來,此時應該已經走到了半路。以太子殿下的耳聰目明,這時也應當得到了消息。
所以,太子是已經知道了他還有個女兒嗎?
葉柔兒看了看慕容錦,該來的都回來,但還是不由得有點緊張。
慕容錦淡然微笑看着她,安撫道:“不用擔心。長史乃是掌管太子府上內務之人,是太子近臣。”
“哦,是近臣啊。”葉柔兒點點頭,既然派了近臣來接,還禮數周到,那想必此行應該會有個好結果吧。
再擡頭時,她臉上已經換上了明媚的笑容,乾淨利落道:“那咱們就去太子府上走一趟吧!”
夫妻二人也沒有告訴別人,低調了出了府,上了太子府接人的馬車,悄悄的往太子府上去了。
而這邊門上的小廝看着遠去的馬車還在悠悠的發呆,完全忘記了要把這麼重要的消息通知三老爺和三夫人。
直到等三夫人許氏想起來要找葉柔兒這個大少奶奶麻煩的時候,才發現找不見人了,問了一圈,最後才從神情恍惚的小廝口中得知,慕容錦夫婦竟然被太子殿下給請走了!還是太子府長史大人親自帶了馬車來接的!
我的老天爺,這又是什麼情況?
三老爺與三夫人當時就呆了。好不容易捱到吳王倒臺,二房失勢,他們三房終於掌權,有望繼承王位了,怎麼忽然間慕容錦又抱上了太子的大腿,斜刺裡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呢?
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
慕容錦他親孃舅李長河不是一直跟着吳王搖旗吶喊嗎?李家不是吳王一黨嗎?李家這次也倒了啊,慕容錦他們母子倆不是應該跟二房一樣縮起脖子過日子嗎,他不是急匆匆的回來想要巴結住他們三房的嗎,怎麼忽然慕容錦又跟太子有了瓜葛?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夫人許氏當時就坐不住了,再也不能在家中擺她的臭架子,急匆匆上了馬車,趕緊回孃家福國公府去打探消息了。
可是福國公府對此事也是一問三不知,許氏又急又怒,委屈的什麼似的,撲倒在國公府人的膝下嚎啕大哭。
“母親,女兒怎麼如此命苦……我們老爺好不容易得了機會,以爲這下子終於有好日子過了,可哪知他這侄子平日裡看着不聲不響的,關鍵的時候就出來攪局啊,母親啊,女兒的命好苦……”
福國公夫人也是連連嘆氣,又看不慣許氏這等一哭二鬧的做派,板了面孔呵斥道:“沒出息,哭有什麼用!你也說女婿這是得了機會了,那就要抓緊了,慕容錦再厲害能有什麼用,娶了那麼一房媳婦,妻族一點不能依靠,完全是個負累,他哪能跟你們比!你又不知太子殿下把他們叫過去到底是何事,這還沒怎麼着呢,你就先自亂了陣腳,別哭了!”
許氏抽抽搭搭,慢慢止住了哭聲,想想母親的話也有一定道理。慕容錦自從娶了那個農家女,那他基本上就是斷送了前程,應該不值的他們擔憂纔是。即便他搭上了太子這條線,恐怕也鬧不出多大的風波來,頂多也就是求個自保而已。
許氏又聽了國公夫人的一番囑咐,越發覺得是她們自己亂了陣腳,回到孃家丟人現眼,有些羞惱起來。
她又把這些帳都算在了慕容錦的頭上,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的給他點顏色瞧瞧,好讓他知道知道如今這府裡到底是誰當家主事。
葉柔兒微垂着頭,安靜的跟在慕容錦的身側,在長史的引領下,從容的踏進了太子府邸的大門。
與她想象當中的富麗堂皇不同,太子府雖也是雕樑畫棟裝飾精美,但格局精巧,繁簡得當,給人一種儉樸的感覺。但細看去,那每一處所用之物又都頗爲不凡,彰顯這主
人貴氣的同時,又透出厚重的底蘊。
也許這便是傳說中的低調的奢華。
葉柔兒一邊走着,一邊放眼四望。說來奇怪,她本來還有點緊張,可在踏入這府門的那一刻,那緊張的感覺卻忽然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坦然淡定。
藉着寬大袖子的掩飾,慕容錦回身輕輕拉住她的手。
葉柔兒擡頭,報以淺淺微笑。
長史將二人帶至一處偏殿便退了出去,示意二人自己進去。
慕容錦揚眉看去,偏殿外本該有人伺候,可此時卻是空空如也。想來應該領了命令,刻意迴避了的。
再次拉住葉柔兒的手,慕容錦輕聲道:“不要怕。”
葉柔兒點頭,“恩,不怕。”
兩人攜手踏入偏殿內,空曠的廳堂中有一男子正憑窗而立,錦袍金冠,貴氣天成。
這應該便是太子殿下了。
聽聞腳步聲,太子緩緩轉過身來,目光落在葉柔兒的身上,柔和而平靜的端詳着她。
葉柔兒微垂着頭也能感覺到那兩道審視的目光,雖不咄咄逼人,但卻因那人以生俱來的貴氣,而使得這目光也充滿了壓力。
“臣慕容錦,攜妻葉氏,拜見太子殿下。”慕容錦朗聲說到,拉着葉柔兒雙雙跪倒在太子面前。
葉柔兒是很反感跪來跪去的,但既然這人是太子,又是這身體的父親,那麼跪一下倒也是應該。
見他二人跪倒,太子微微露出笑容,淡然道:“平身吧,不用拘謹。”
殿內並沒有伺候的人,太子便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微笑看着葉柔兒說道:“你給我倒一杯茶來,可好?”
你,我,這樣兩個稱呼本來不該出現在太子接見臣工與家眷的場合,但這時候說出來,卻是那麼的合適,殿內的三個人似乎同時都鬆了一口氣。
葉柔兒擡起頭來,靜靜的望着太子的眼睛,微笑道:“好啊。”
她走到桌旁,拿起茶杯和茶壺,倒了一杯茶,動作緩慢而鎮定,期間手指沒有任何顫抖。
復又端起那杯茶,行到太子面前。
太子已經穩穩的坐在了太師椅上,含笑看着她的動作。
葉柔兒舉起茶杯遞到他面前,恭敬道:“您請喝茶。”
太子卻沒有接,慢慢說到:“跪下吧。”
葉柔兒擡眼看着他,見他始終面含微笑。
想了想,葉柔兒將茶杯叫到慕容錦手上,自己斂裙跪倒。然後又從慕容錦手中接過茶杯,再次高高舉起,遞到了太子面前,“您請喝茶。”
太子仍是沒有接,又道:“你叫我什麼?”
葉柔兒再擡頭,見太子眼含鼓勵,又隱隱帶着期盼的看着她,於是便綻開一朵笑容,輕聲道:“父親,請喝茶。”
這一次太子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緩緩的接過那杯茶,很珍視的,慢慢飲了一口。然後雙眼閉上,仰起頭如豪飲美酒般,將那盞溫茶一飲而盡。
沉默良久,再睜眼,太子已是雙目微紅,眼泛淚光。
他親手將葉柔兒攙扶了起來。
“好。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