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柔兒聽着蘇蘇的分析,心中的疑惑感也越來越強。蘇蘇所言很有道理,確實是這麼回事。
要翻遍天下藏書當然需要很長的時間,可若只是在特定的書上找點東西,那恐怕連一個晚上都用不着。
這陸太醫果然在拖延時間,可是這又是爲什麼呢?難道說那兩箱子黃金還不夠打動陸太醫的心嗎?
葉柔兒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蘇蘇又說道:“依奴婢看,這陸太醫恐怕是對您另有所求。”
葉柔兒深以爲然,“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已經求了太子拿出萬兩黃金作爲賞賜,可他仍然要拖延時間,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麼?我又能給他什麼呢?”
蘇蘇微微一笑道:“您太過自謙了。您貴爲公主,能給他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有時候銀錢並不是最能令人動心之物,權勢、名聲更能令人動心。而且像陸院正這樣的資歷很深的太醫,恐怕也是不缺錢的。他想要什麼,給他便是了。”
葉柔兒聞言信心滿滿,當即就要派人去叫陸太醫來問話,卻被蘇蘇給攔下了。
“別急,你這樣直來直往的恐怕不行,陸太醫是不敢直接跟您替條件的。這事,只能私下裡打聽。”蘇蘇勸道,又爲她分析了一下這其中的彎彎繞。
如果葉柔兒冒然的宣陸太醫來問話,恐怕這事很快便會到了太子的耳中。而一旦驚動了太子,恐怕陸太醫那點小心思便藏不住了。
太子怎麼會容忍一個小小的太醫任意玩弄權術,要挾公主?這實在是對皇權的一種藐視。
天地君親師,這天底下就是皇室最大,能爲皇室鞠躬盡瘁是身爲太醫的無上榮耀,是他的職責所在。而陸太醫竟敢以此爲要挾,想要謀求私利,實在是膽大包天,論罪當誅。
太子一怒,陸太醫恐怕難逃詔獄。
面對這麼嚴重的後果,陸太醫居然還敢走這步險棋,可見他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一旦真走到了最後那步,關於那藥方的事陸太醫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只能承認是他醫術不精,卻貪功冒進,欺騙了公主。
這雖然也是大罪,卻不至於連累家人。
總比承認是藐視皇權,株連九族要好。
所以這事必須要瞞着太子,私下裡進行。
葉柔兒不解,“那陸太醫怎麼能斷定我一定會如他所願,他就不怕我將這事告訴太子嗎?而且,一旦我達成所願,他就不怕我秋後算賬嗎?”
蘇蘇搖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富貴險中求,想要成爲人上人,總是要冒一冒險的。”
葉柔兒不贊同,“不對,我覺得他這不是在求富貴,陸太醫已經年過古稀,再富貴又能享用幾年呢。人老求穩,他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險。”
“也許是爲子孫牟利?”
葉柔兒想起那女官對她說的話,便轉述給蘇蘇聽,“我當時還以爲是有人要頂了陸太醫的位置,難道是我想錯了,其實這是陸太醫的意思?他是不是想讓他的兒孫頂他的位置啊?”
蘇蘇輕輕笑道:“這些老東西,一個個的都修煉成了人精。奴婢愚鈍,是繞不過他們去。您也不用費心
猜了,還是讓人去查一查他家裡的底細,一切就清楚了。”
葉柔兒長嘆一聲,深感無力。蘇蘇說的對,這些個老人精的想法,走一步看十步,步步都在算計當中,她確實猜不透,也沒法跟上他們的節奏,多想無益,不過是耗費心神而已。
太子給葉柔兒的人不能用,葉柔兒只能求助於慕容錦的手下。
好在雖然慕容錦已經忘了她,但手下人仍尊敬她爲主子,爲她辦事盡心盡力,只用了一晚時間,關於陸院正的調查結果便送到了葉柔兒的面前。
“他祖上曾有人在苗疆行醫?”在衆多的信息裡,葉柔兒一眼便注意到了這一條,心上不由得一喜。
之前她也曾擔心過,這陸院正是根本沒見過那方子,只不過是爲了邀功而故意逞強。這時知道他祖上曾有人做過苗醫,葉柔兒心中的疑慮頓時消散了大半。
因爲無心蠱就是出自苗疆,那麼她手中那張藥方出自苗疆的可能性也很大。陸院正應該沒有說假話,他是真的曾見過那方子,知道那方子的來歷。
再往下看,葉柔兒目光停住——陸太醫膝下無子,只有三個女兒。從族人中過繼了一個兒子,生了兩個孫子,年紀尚小。
最重要的是,陸太醫家中無論女婿還是兒子,都沒有學醫的,無人可以繼承他的衣鉢。
那麼此前關於陸太醫是想退位給兒孫的猜測,便都不成立了。
那麼他這麼費心費力 ,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是在玩什麼呢?
葉柔兒惆悵的放下那些消息,腦子裡有些轉不過彎來。
如果能跟慕容錦商量一下就好了,他那麼聰明,一定能想明白。只可惜……哎!
想到慕容錦,葉柔兒不免又唉聲嘆氣了一番。
昨天慕容錦吐血暈厥過去直到半夜才又轉醒。
人都有一種生物本能,會自覺的迴避痛苦。葉柔兒不知道慕容錦是不是疼的太厲害了,讓他的身體自發的做出了某種規避的反應。
當他再次醒來之後,慕容錦把他已經娶妻之事也忘記了。
忘記了也好。
這一次再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葉柔兒,全部的人都閉上了嘴,只當這世上從來沒有過一個叫葉柔兒的女子。
而葉柔兒,堂堂的慶國柔嘉公主,淮安王府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卻只能躲藏在王府後宅一個偏僻的院子裡,斂氣收聲,全當自己是一個透明人。
她把自己當透明人那是爲愛犧牲,心甘情願,這不代表着府裡別的人可以看輕她,也將她當成透明人。
而偏偏這王府裡就有那不開眼的,偏偏要找她的麻煩,觸她的逆鱗。此人正是王府如今的當家主母,三夫人許氏。
不同於葉柔兒那邊的偏僻冷清,三夫人許氏的院子了很是熱鬧,丫鬟們魚貫而行,將一道道美味佳餚擺上了宴席。
許氏志得意滿的坐在上首,看着身邊如花似玉的幾個侄女,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貼身丫鬟從外面走了進來,俯首在許氏耳邊低語了兩句,許氏臉上笑意越深,讚許的朝丫鬟點點頭,又招呼幾個侄女不用拘謹,有什麼想吃的再吩咐廚房去做。
許氏聽了三老爺的建議,雖然心裡老大不情願,但還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把心思打到了她嫡親的侄女許五孃的身上。
許氏知道她大嫂是個厲害的人物,她不敢直接對大嫂說想介紹許五娘去給慕容錦做填房,只能打着想跟侄女親近親近的名義,邀請許五娘到王府來做客。
許氏的大嫂沒有多想。
許氏好不容易當上了王府的當家主婦,想要在孃家人面前顯擺顯擺,接孃家的女孩過去玩兩天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在接到了許氏的邀請後,許氏大嫂不但准許了許五娘去玩,還大度的讓府裡的庶小姐們也一同去淮安王府做客。
許氏的目光從五孃的身上掃過,略帶惋惜,又停留在她身邊的四娘身上,心思微微一動。
許四娘剛滿十六歲,樣貌隨了她的姨娘,長的是如花似玉,嬌媚動人。雖是庶女出身,但她的姨娘頗得許氏大哥的寵愛,故而對這個庶女的婚事也格外看重了一些。許四娘高不成低不就,至今也沒能選定一門可心的親事。
許氏不由的起了心思,想着若是讓她來給慕容錦做繼室麼,倒也不算吃虧。
許氏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讓嫡親的侄女五娘嫁做填房有點可惜,而且她大嫂那一關實在是不好過。
可若是換做這個庶出的四娘,國公府應該會同意的吧。
而且比起只有十四歲,面容還很稚嫩的許五娘,許四娘更爲貌美,顯然更能籠絡男人的歡心。
如此想着,許氏親熱的朝四娘笑起來,指着席上的一道菜讓丫環換到了四孃的面前,“我記得四娘最愛吃這道菜,姑媽沒有記錯吧?”
四娘又驚又喜的擡起頭,沒想到平日裡眼高於頂的姑媽竟然會記得她的喜好,趕緊站起身來盈盈一拜,鶯聲燕語的謝道:“謝謝姑媽想着侄女。侄女爲姑媽繡了兩條帕子,還請姑媽不要嫌棄。”
說着,許四娘回身從婢女的手中拿過兩條錦帕,恭敬的遞到了許氏的面前。
許氏越發高興的笑了起來,“瞧瞧,咱們四姑娘可真是個貼心人。看看這繡工,四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這女紅也做的這樣好。”
四娘臉一紅,嬌羞的模樣更顯嫵媚。
許氏不動聲色的看了看那兩條帕子,見四孃的繡工果然很出衆,心中對她越發滿意。
往日裡她是有些看不上這些給點臉面就往上爬的庶女的。可是今日換了視角,才覺得果然像許四娘這樣知情識趣,有眼色的女子才更惹人憐愛。
瞧瞧這四娘多懂事,她不過是少少給了點臉面,便立即順勢湊了過來,還能適時的拿出點禮物來孝敬她,可見是早就有所準備的。
雖然這帕子是有點小家子氣,但也難爲她能有這一番心意。
哪像五娘,自持嫡女的身份,小小年紀就一派老成持重,端莊倒是端莊,可怎麼看都覺得少了一點晴趣,算不上討喜。
等吃過了飯,許氏打發了幾個侄女去歇午,卻惟獨將四娘給留了下來。
四娘很貼心的服侍許氏脫簪散發,許氏便親熱的拉了她的手,喚了一聲我的兒,三言兩語的便將話題繞到了四孃的親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