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表面上羞怯的紅了臉,心裡卻在突突的狂跳,知道重頭戲來了,許氏終於要說到正題上了!
會是誰呢?許氏這明顯是要給她說一門親事,可是,會是誰呢?
四娘有些期待,又有點害羞,內心忐忑不已。
許氏卻話鋒一轉,沒有順着四孃的推測說下去,反而唉聲嘆氣了起來。
四娘關切的問道:“姑媽爲何如此惆悵?”
許氏便語重心長的說了起來:“我是在爲你大表哥不值啊!”
四娘反應了一會纔想明白大表哥是誰,心中猛然一動,脈搏更加急速的跳動了起來。
慕容錦,竟然是慕容錦!
許四孃的腦海裡浮現那張俊逸非凡的面容,激動的臉頰緋紅,儘管已經拼命的在壓抑着,可聲音還是不受控制的有些顫抖了。
“大……表哥,怎麼了?”
許氏眉心一跳,似笑非笑的望向四娘,看她這反應就知道此事有門,原來這小妮子私下裡竟然心儀慕容錦。
不過想想也是,哪個少女不懷春,慕容錦那樣的容貌風度,確實是很召女孩們喜歡的。
許氏一邊觀察着四孃的反應,一邊又繼續說道:“你是不知道,你大表哥他啊,不得已娶了一個農戶出身的病秧子!”
“啊?”四娘愕然瞪大眼睛,同時也被一盆冷水澆滅了心中的那點希冀,吃驚問道:“大表哥什麼時候成親的?怎麼會娶一個農家女?”
許氏長吁短嘆,“你大表哥的命苦啊,他被人下了毒,正巧被這農家女給救了,他不得已爲了報恩才娶了她,說起來也真是可惜了你大表哥的一表人才啊!”
四娘呆愣住,她到底是小女娃,心思沒有那麼深沉,這大喜大悲的刺激已然讓她沒法再掩飾情緒,眼底浮現了濛濛的水霧。
“哎呀,我的兒,你可真是個多愁善感的,怎麼還哭了?”許氏驚訝道。
她不說還好,她這一說,四娘忍不住就悲從中來,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梨花帶雨,更顯嬌美。
許氏笑着摟了她在懷裡,安慰道:“你大表哥若是知道你如此替他難過,也一定會感激你的。快別哭了。早知你如此心軟,我就不跟你說了。其實你也不用太爲你大表哥難過,人都有命數,那女人到底是個低賤的出身,註定了這輩子就沒命享福,恐怕她這少奶奶也當不了幾天了,老天爺也是看不過眼,就要收了她。”
四娘聞言止住了眼淚,擡起頭來迷茫的問道:“這是怎麼說?”
許氏笑道:“那女人傷了身子,怕是沒有幾天好活了。只可憐了你大表哥,再怎麼說也是娶過妻的人了,往後想要再娶一個名門閨秀怕是難嘍……”
四娘心中重新又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花,原來那女人就快死了!這可真是蒼天有眼啊!
她的心怦怦的跳着,等那女人死了,慕容錦一定會再娶的。原來許氏要跟她說的是這個!的確啊,哪個高門大戶家的女兒會願意做填房。
可是她願意啊!她不介意做填房啊!以慕容錦那樣的才貌,若不是填房又豈能輪的到她?
四娘忍不住激動起來,這簡直就是老
天爺在爲她鋪路!填房怕什麼,慕容錦跟那粗鄙的村姑之間也沒有感情,憑她許四孃的聰明和容貌,只要有了名分,還怕不能攏住慕容錦的心嗎?
四娘激動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來,一擡眼,忽見許氏別有深意的笑望着她,好像已將她的心思全部看透。四娘忍不住臉一紅,羞澀的垂下頭去。
許氏拍着她的手道:“四娘啊,你大表哥心裡愁苦啊,還需要咱們多多開解。你們兄妹年紀相仿,應該能談得來。你素來是個體貼的,得空也幫着勸解他幾句纔好。你不知道,那村姑實在是粗鄙不堪,你大表哥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如今已將她趕到了偏院去住着了。”
四娘羞怯的點點頭,小聲答道:“侄女全聽姑媽的,要是能開解到大表哥,爲他紓解一點煩憂,四娘也就別無所求了。”
許氏滿意的呵呵笑了起來,又親熱的摟了四娘耳語着交代了一番,說的四娘面紅心熱,嬌羞不已。
午後三老爺回到了家中,許氏忙不迭的將最新安排說給他聽。
三老爺對四娘這個庶女身份略感不滿。慕容錦是他的親侄子,他自然希望慕容錦能娶個望族嫡女。
庶女麼,怎麼看都是有點委屈慕容錦了。
許氏辯解道:“五娘雖然是嫡女,但到底年紀小,不解風情,容貌也不及四娘。而且長幼有序,四孃的親事還沒定,我大嫂也不會同意讓五娘先成親的。時間耽誤的越久,中間越會出錯。其實四娘也有四孃的好處,她是庶女,要求自然低一點,我想着先讓她嫁進來當妾,穩住慕容錦的心,等將來那村姑沒了,再將四娘扶爲正室。”
三老爺沉吟片刻,覺得許氏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有叮囑道:“這事一定要快辦,確實耽誤不得。四娘就四娘吧,她願意當妾正好,大不了將來再爲錦哥求娶別家嫡女。”
許氏不高興道:“這是怎麼說呢,我們國公府的女兒,便是庶女給他做填房也已經萬分委屈,做妾不過是權宜之計,老爺您可不能這麼誆騙我們。”
“你懂什麼!”三老爺吹鬍子瞪眼,“你知道他跟太子殿下是什麼關係嗎?”
“什麼關係?”
“也不怪你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晌午才聽說的,是從欽天監那邊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太子尋回了流落在民間的獨女,正命欽天監挑選良辰吉日,祭拜天地,告慰祖宗,好正式冊封爲公主。”
“竟有這樣的事?公主怎麼會流落民間,這事,跟慕容錦又有什麼關係?”許氏不解問道。
三老爺故弄玄虛的一笑,想到朝中正流傳的那個傳聞,說慕容錦是尋回公主的有功之臣,不免與有榮焉,臉上浮現了幾分得意之色。
“……竟然是這樣!”許氏聽了三老爺轉述的傳聞,面色驚異不定。“我就說嘛,沒名沒分的,他怎麼能進得了太子府,原來是有功之臣!”
這樣一想,便能解釋的通了。難怪那日太子府長史會親自上門來親慕容錦。
三老爺捻着頜下的幾縷美髯,得意道:“那是自然。就憑這樣的關係,你還怕錦哥日後不能飛黃騰達嗎?你說,他想娶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莫說是你們國公府的嫡女,
就算是天家的公主,我看也未必不可!”
許氏訕訕一笑,也得承認三老爺這話恐怕沒錯。
不過三老爺夫妻也只是想到會有這種可能,他們並不知道那公主已經嫁進了他們家,正憋屈的呆在王府偏僻的角落裡。
如此一來,許氏心中更是打定了注意,要讓四娘去鉤引慕容錦。最好趕緊將生米煮成熟飯,坐實了這段姻緣纔好。
她琢磨了一陣,又想到個事,“老爺,昨個那村姑一大早就出門去了,您可知道她去了哪?我聽說是去了太子府。呆了一整天,晚上又被太子府的人給送回來的,一路上很是風光。你說這又是怎麼回事?”
三老爺不以爲意的捻了捻鬍子,“這有什麼奇怪的。男女有別,雖說是錦哥尋回了公主,但爲了公主的清譽,對外就要說是錦哥媳婦找回來的。不過錦哥這媳婦也實在是太不像話,不知進退,怎麼能讓太子府派了車架將她送回來呢!”
借給許氏幾個腦袋她也想不到那個被她看不起的村姑就是公主,所以也覺得三老爺這話說的有些道理。忍不住嘲諷一笑道:“那樣粗鄙的出身,她能懂得什麼,真是給咱們王府丟臉!也難怪慕容錦生氣,將她給趕到偏院去了。”
“竟有這事?”三老爺好奇,聽許氏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葉柔兒是如何被慕容錦給趕了出去,如今悄無聲息的被禁足在了院子裡,像個透明人一般。
三老爺連連搖頭道:“不堪用啊,真是不堪用,只可惜了錦哥。大嫂也不知怎麼想的,即便這村姑對錦哥有救命之恩,可也用不委屈錦哥娶她啊,多給些銀錢就是了!簡直是婦人之仁,不知所謂。”
許氏最喜歡聽人貶斥李妱華,自然是附和着三老爺說了幾句。
三老爺又鄭重叮囑許氏,“那事你抓緊辦,晚了恐怕就被別人給鑽了空子!”
許氏神色一凜,忽然有了幾分危機感。她不敢怠慢,趕緊安排人給慕容錦下套去了。
葉柔兒皺着眉,呆呆的看着桌上那些凌亂的紙張,試圖從那些字跡中歸納推斷出有用的信息,可是腦子裡一片空白。
房門推開,蘇蘇走了進來,臉上帶着一點俏皮的笑意,不由分說的拉起了葉柔兒,將她帶到了窗邊。
“您看!”
葉柔兒擡眼望去,窗子外正能看見一片荷花池。
北方冷的早,這時候池塘裡的荷花已經完全敗了,只留下片片枯萎的荷葉,層層疊疊的鋪滿了整片池塘。風一吹,破敗的荷葉掀起,露出底下盪漾的水波。
日光下雖然水光瀲灩,透出幾分明媚之意,但到底還是那些半折的花枝和枯葉更招人眼。
秋風瑟瑟之下,整片池塘顯得有些蕭索。
葉柔兒不知道蘇蘇想讓她看什麼,但眼前這寂寥的景緻只能平添她心中憂愁,令她原本就很鬱悶的心情更加的愁苦煩躁。
她隨意的看了幾眼,就想轉身走開。
可蘇蘇卻抓着她的胳膊,央求着不讓她走:“您再看看!”
葉柔兒無奈只得停下來,順着蘇蘇的手指再次朝外看去。目光隨意的從荷塘上掃過,卻在某一處忽然的頓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