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陽點頭,“我剛纔便是要提醒這事,可你卻只想着爲你爹分憂解難。可見在你心裡慕容錦還是抵不上你的太子爹啊!”
這樣編排公主和太子,若是換了別人肯定不敢說。但段陽毫無顧忌的說了,葉柔兒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呵呵的笑了起來。
“段大叔,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妒忌呢?這可真是難得!”
段陽的臉一下子紅了,圓睜着眼睛瞪了葉柔兒一眼,“胡說,我有什麼可妒忌的!”
葉柔兒又討好道:“你別生氣,是我胡說呢。不過,段大叔,雖然我從來沒有說過,可是在我的心裡,我一直也是把您當成父親在依賴。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比起太子,我感覺跟您更爲親近。尤其是在我爹葉大力過世之後,我們孤兒寡母真是無依無靠,這段時間段大叔您能在我身邊,真的讓我感到很安全,很放心。如果沒有您,又哪有如今的我呢?”
葉柔兒說的很動情,這番話並不是爲了討好段陽,而確確實實是她的心裡話。想到過去這一年來,段陽是如何在她身邊護她周全的,葉柔兒不禁淚光盈盈。
段陽的臉越發的紅了,他非常不善於面對這樣的狀況,爲了掩飾他的緊張和拘謹,他只能更加嚴肅的板起了面孔。
直至葉柔兒的眼中有了淚光,最後忍不住感慨的哭了起來,段陽才無措的慌了手腳。
“你這丫頭,好好的怎麼又哭了起來。快不要哭了,給人看見還以爲是我在欺負你。尤其是你那太子爹,他本來看我就不順眼……”
“他沒有看你不順眼,是你看他不順眼,他一直在問你的事呢!”葉柔兒打斷段陽的話,適時的替太子說了兩句好話。
在她心裡,非常的希望太子和段陽能夠冰釋前嫌。但這事恐怕很難做到。
葉柔兒從蛛絲馬跡中猜測着,段陽跟太子兩個,應該算是情敵。
“他問我的事,難道不是想問我怎麼還沒死嗎?”段陽黑着臉道,見葉柔兒又委屈的憋了嘴,隨時要大哭的樣子,趕緊服軟轉移話題:“好好好,我與他的事暫時放下不提,還是趕緊說說陸太醫吧。”
葉柔兒擦了擦眼淚,其實她比誰都着急要說陸太醫,“所以剛纔我猜的沒錯,是他幫助吳王給慕容錦下的毒吧?”
段陽點頭,“確有此事,其實無心蠱不禁解毒麻煩,下毒也很麻煩,需要連續九日,才能成功的種下蠱蟲。所以當日慕容錦被種蠱,他身邊那些所謂的家人實在是功不可沒。他的親舅舅,親叔叔嬸嬸,兄弟姐妹,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清清白白的。”
葉柔兒的眼淚一瞬間又落了下來。可憐的慕容錦啊,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那樣看重血脈親情,可那些被他看重的人竟然如此回報他!葉柔兒真恨不能將那些狼子野心的畜生全部殺光。
“你莫哭,這些人早晚有一天要得到報應。”即便是作爲一個旁觀者,段陽對那些人的所作所爲也是十分的不齒。
“可是慕容錦又不忍心殺他們,只是揍他們一頓,實在不能讓我解恨!”葉柔兒忿忿道。
段陽冷笑了一聲,“有些惡人即便是殺了也不能解恨。若真想懲罰,倒是讓
其生不如死才更痛快……”
這幾句話說的陰測測,令人不寒而慄。連葉柔兒看見段陽眸中迸射的狠戾殺氣,也不由得微微一顫。
作爲樞密處的密使,慶國最陰狠的特務,段陽自然有很多的手段可以令人生不如死。
“我嚇到你了嗎?”見葉柔兒神情有點呆愣,段陽收斂了一身殺氣。
葉柔兒搖頭,“沒有。我只是忽然想到了陸太醫,他做了那樣的惡事,現在似乎還有恃無恐,膽敢要挾我……這,實在太過反常了。段大叔,你說有沒有那種可能,他正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這是在故意惹怒我,但求速死呢?”
不得不說,葉柔兒的猜測在某種意義上與陸太醫的計劃不謀而合。
陸太醫確實夾在太子和吳王當中生不如死。
皇帝確實病了,但病不至死,若好好的醫治,完全可以恢復健康,重把朝政。
可是皇帝病倒初期,是吳王下令要往死了治,陸太醫昧着良心將皇上越治越重。
可哪曾想就在吳王要達成所願的時候,沉寂了十幾年的廢太子卻忽然復起,一下子殺了吳王黨一個措手不及。
太子掌權,倒沒有要求太醫院將皇上治好。
私下裡太子召見了陸太醫,下了一個很奇怪的命令,太子要讓皇上活着,但是必須昏迷不醒。並且承諾將來事成之後,會賞陸太醫一個全屍。陸太醫若敢稍有不從,則一定會讓他全家老小爲他陪葬。
陸太醫明知他將不得好死,而且還會被當成是吳王謀逆弒君的罪證,可是他卻只能努力的活着,爲了家人不敢自裁。
他本來已經心如死灰,可那天忽然得到公主召見,聽聞她急着要尋一味藥材,陸太醫的心裡忽然又有了希望。
當時情況緊急,陸太醫也來不及細想,只能倉促間決定鋌而走險。
如果葉柔兒能如他所願,求太子免了陸太醫的院正之職,那卸任之後的陸太醫會乖乖的自盡。
若葉柔兒不能如他所願,倒時他就領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也是一死了事。
無論是哪種結局,陸太醫都是難逃一死,可是他卻可以保得家人的平安,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是如此計劃的,可是苦苦等了兩天,卻始終不見公主如他所願的再次召見他,真是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
“如果他只求速死,那我懷疑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仙人指,都是在誆騙我!”葉柔兒又驚又急,一想到那種可能,這心裡就慌得亂了套。
她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陸太醫那,如果陸太醫真的在騙她,那她就真的一點辦法沒有了。
“無謂再多做猜測,此事你放心交給我。不論陸太醫是想死還是想活,都容不得他做主!我保證,只要他不說出實話,不交代出仙人指的下落,我就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段陽一拍桌子,虎目精光一閃,又一次起了殺意。“你在此等候,我去會一會這個陸太醫。明日一早定然給你一個答覆!”
段陽是個乾淨利落的人,收拾了行裝,難得穿上了一身樞密處四品密使的官服,拿了腰牌直接進宮去找陸太醫了。
葉柔兒忐忑不安的在家裡等着,這壹夜必然又將是一個無眠之夜。
而在柴房裡,許氏有些呆愣的看着許四娘,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雖然有些愚蠢,但卻不是傻子。
如果聽了許四孃的一番描述,她還想不到所謂的公主就是一直被她看不起的村姑,是慕容錦明媒正娶的妻子的話,那她就真的成了一隻蠢豬。
“姑母,你怎了?你快說話啊!難道那個瘋女人真的是公主嗎?怎麼可能?”
許氏忽然跳了起來,氣急敗壞的擡起手,啪的給了許四娘一個耳光。
“你住嘴!你纔是瘋女人!”
許四娘被打懵了,連哭都忘了哭,傻傻的看着三夫人。過了好一會才憋了癟嘴,嗚咽着哭了出來,“姑母,你爲什麼打我……”
“我打你,我要打死你這個禍害精!你這個小賤人,你竟敢去鉤引駙馬,國公府的臉面都被你給丟盡了!你別叫我姑母,我沒有你這樣狐媚的外甥女!”許氏高聲的叫罵着。
在許四娘震驚的目光中,許氏轉身大力的拍打着柴房的門,嗷嗷的哭喊着:“殿下,公主殿下!臣妾不知道這小賤人做下的醜事,她雖然出身國公府,但只是個姨娘生的,她不懂規矩,衝撞了公主殿下,請公主殿下狠狠的責罰她!”
外面有人狠狠的踹了柴房的門一腳,怒斥道:“休得吵鬧,再敢叫囂拔了你的舌頭!”
許氏腳軟的摔倒在地上,哭咧咧的繼續求饒告罪,話裡話外將許四娘痛罵了一頓,還把全部的責任都推到了許四孃的身上。
剛開始許四娘是完全的傻了,可聽着三夫人說的越來越離譜,裡裡外外將她爹、她嫡母、她姨娘都給賣了個底掉,也終於醒悟過來。
恨意驟起,許四娘也不甘示弱的哭喊了起來。
“公主殿下,公主明察!民女是被許玉娘誆騙的,她詛咒公主殿下命不久矣,還設計陷害民女與駙馬被公主誤會,公主明察啊,民女與駙馬毫無關係!民女是被她害的,民女實在是冤枉啊……許玉娘,你這不知廉恥的老東西!你個毒婦,賤人!”
這姑侄兩個在柴房裡唱戲一樣的哭喊着,互相辱罵,真是好不熱鬧。
許氏仗着手腳麻利,又撿起那塊破布塞住了許四孃的嘴巴,這纔在這場滑稽的罵戰中又佔了上風。
蘇蘇站在廊下,聽着這邊兩人你來我往的互相潑髒水,十分鄙視的撇了撇嘴。
兩個都是賤人,都不是好東西。
又命人去堵了許氏的嘴巴,省的她那些污言穢語髒了公主的耳。
天色漸漸的黑了,許氏的僕婦們在觀荷院外等了好幾個時辰,都着急了起來。
有那聰明伶俐的就提議,還是趕緊去找三老爺回來看看。
三老爺不用找,這時正慌慌張張的下了馬車,一路腳步匆匆的往後院行了過來。
一進院子,三老爺就焦急問道:“夫人呢?國公府的小姐們呢?”
丫鬟們正着急,趕緊稟告:三夫人被公主殿下傳喚,去了觀荷園。而國公府四小姐,午後獨自去了園子裡賞花,後來就不知所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