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太醫慢聲細語的講述起苗疆的傳說。
相傳,苗疆聖女乃是九天神女,一次到塵世歷練,愛上了當時的苗疆王子,爲了王子而留在了人間。這樣的行爲觸犯了天條,玉皇大帝知道後,就派了天兵天將來將神女給捉了回去。
神女雖然被帶回了天上,但她卻已經爲王子誕下了一個女兒,此女半仙之體,天生不凡,被封爲苗疆聖女。
許多年之後,聖女離世,苗疆哀痛。本以爲永失聖女,但神奇的事卻發生在聖女唯一的女兒身上,她本是一個凡人,但其母離世那一刻卻忽然如神仙附體一般有了神力。
自此聖女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雖然血脈越來越稀薄,神力越來越少,到最後幾乎就是與常人無二了。但苗疆人還是對聖女尊崇有加,聖女已經成爲了他們的一種精偶像。
故事講完了,如果葉柔兒在,她一定會覺得這個故事似曾相識,跟所有的神話傳說千篇一律。
段陽沒什麼浪漫的細胞,對苗疆所謂的聖女也沒什麼敬畏之感,皺眉問道:“你是說,仙人指便是你們苗疆聖女的手指頭?你未免太看得起那所謂的聖女,她算得哪門子的仙人!”
陸太醫又道:“如今的聖女,自然是算不得仙人。但當初九天神女的女兒,則是真正的半仙之體。若能得她的骸骨,就一定可以達成公主所願。”
段陽也沉默下來,若這個傳說是真的呢?若那個聖女的手指骨真的能解了慕容錦失憶之症呢?苗蠱本就是個很神秘的存在,根本不能按常理來推斷。
如今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那總要試一試才行。
可最重要的問題是,那女人的骸骨在哪裡?據段陽所知,苗疆的聖女傳承至少數百米年了,那女人的骸骨是否早已化爲塵土,消失不見了呢。
“那骸骨在哪裡?”段陽問道。
陸太醫眼睛亮了一下,似乎恢復了一點精神,神神秘秘道:“這更是我們苗族的秘辛。聖女的骸骨一直供奉在聖堂之內,千年來不朽不壞。”
“聖堂?苗疆的聖堂?”段陽思索着,皺起了眉頭,“不可能,聖堂裡空無一物。”
其實早年間,當段陽還是一個初入江湖的少年俠客,也曾藝高人膽大的獨闖過苗疆的聖堂,但在裡面並沒有發現什麼聖女的遺骸。
陸太醫一愣,“你曾經去過聖堂?怎麼可能?聖堂建在高山之巔,有毒蛇猛獸守護,山下常年瀰漫着毒氣霧霾,你怎麼可能進得去?”
段陽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陸太醫絮絮叨叨的唸了一通,沒有得到段陽的答覆,有些訕訕的閉了嘴。
“說正經事,聖堂里根本就沒有什麼聖女骸骨,你可不要騙我。”
其實陸太醫確實想要騙一騙段陽的。若段陽真想去苗疆聖壇尋找骸骨,也許陸太醫的家人還有機會被他帶回去。
可既然段陽已經去過了聖堂,這個騙局便行不通了。
陸太醫嘆息一聲,才無奈的說出了實情:“這本是我苗族奇恥大辱,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告訴你……相傳,百年前中原漢人侵入苗疆之時,就搶走了聖女的骸骨。”
他說着,又慼慼然留下了幾滴眼淚。
“然後?”
段陽催促。
“然後,便把聖女的骸骨放在了天壇之下的密室裡,用陣法永久的鎮壓着聖女的靈魂,使其不能超脫……”陸太醫哭的更悲切了。
天壇之下的密室?
段陽沉默的思索着。天壇乃是天家祭天之用,大殿用巨大的石塊壘積而成,精鋼澆築的巨大鐵門,非一人之力可以打開。
若聖女骸骨真的被壓在大殿之下的密室裡,恐怕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沒辦法偷出來的。
“真的在天壇之下?”段陽又確認一遍,陸太醫點頭。
“若不是被壓在天壇之下,實在沒有辦法偷出,我苗族人又豈能讓聖女骸骨一直留在中原。”
段陽覺得他這麼說也有道理。聖女骸骨對苗人的意義非凡,若真是放在別的地方,還真難說不被苗人給偷回去。
“我便信你一次。”段陽將陸太醫從地上給提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衣袍。
“那我的家人呢?”陸太醫急忙問道。
“如果證明你說的是真的,我會保你家人的平安,所以爲了他們着想,你千萬不要耍什麼花招。”
“可是你要怎麼證明?難道你還能令天壇開啓不成?”
“這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了。你還是想一想,要如何才能保住皇帝陛下的命吧。”
冷笑一聲,段陽轉身離去。
似陸太醫這等存有二心的異族,吳王竟然敢將之推舉到了太醫院院正之位,其謀逆之意可見一斑。
段陽回到王府,將陸太醫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葉柔兒。
“他的意思,這仙人指還是一個解蠱的引子?慕容錦的蠱不是已經解了嗎?”葉柔兒聽了很心驚。
費了這麼多力氣好不容易解了慕容錦的蠱,結果到頭來,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他所中無心蠱確實已經解了,但這蠱毒就毒在這點,用你的血作爲他解蠱的藥引,本身就是在給他下另外一個蠱。”段陽解釋着從陸太醫那裡聽來的話。
葉柔兒悶悶的坐着,“那就算是找到了仙人指,我怎麼知道解蠱的同時不失又給他下了新蠱?”
段陽道:“不能確定。但除了此法,你還有別的退路嗎?”
葉柔兒頹然呆立,沮喪道:“沒有……”
若有別的方法,她早就試了。
兩人正在房中探討着,有丫鬟跑到門外,神態匆忙。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葉柔兒問。
丫鬟眼神閃爍,欲言又止,在葉柔兒的催促下才稟告道:“殿下,大公子回來了,說是……又暈了。”
“什麼?”葉柔兒蹭的站了起來,“又暈了?好好的,怎麼又暈了?”
丫鬟搖頭,“奴婢也不清楚細節,好像是大公子去了西王府上,在那邊見到了什麼人,就忽然頭疼了起來,然後暈了過去。”
葉柔兒急的團團轉,這可如何是好。怎麼她離得遠遠的,隱形人一樣的藏了起來,慕容錦還會頭疼暈倒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不見不想她就沒事了嗎,他的無心蠱到底解沒解啊?
“你快去,找個跟慕容錦一起出門的小廝來,我要仔細的問一下!”葉柔兒吩咐道。
丫鬟一陣風似的去了。
段陽卻在一邊沉默不語,眉心微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段大叔,你在想什麼?”葉柔兒問。
段陽沉吟道:“如果是在西王府暈倒的,那我倒能猜出個七八分。西王府唐大將軍是你母親的親哥哥,他有一個女兒,比你年長一歲,長得非常像她的親姑姑,也就是你的母親。而你,長得也很像你母親。所以,慕容錦應該是看見了小郡主蘇玉嬋,想到了你,才又一次疼的暈了過去。”
葉柔兒急了起來,“他爲什麼要去西王府啊!真是急死我了!”
段陽微垂了眼皮沉默不語。他在想一件事。
小郡主蘇玉嬋今年十四歲,閨閣女兒養在內宅,外男輕易不得見,又怎麼會忽然出現在慕容錦的眼前呢?
這事透着古怪,恐怕背後有人居心叵測在操控。
小廝很快就被叫了過來,細緻的講起慕容錦到西王府之後發生的事情。
太子忽然掌權,朝中能夠信任的人手並不多。
唐立恆作爲他的內兄,自然是最受信任之人。而且唐立恆也不負他的所望,在京郊屯兵十萬,爲太子奪權立下汗馬功勞。
西王又是太子的親叔叔,所以太子掌權之後的很多公事就交給了西王府的幾個子侄。
慕容錦今日就是爲了籌集糧食賑濟災民之事而去西王府的。
王府長孫蘇玉琅如今就在戶部擔任着要職。他年少有爲,是小輩裡最爲出色的青年才俊。
慕容錦與蘇玉琅二人都是有真才實學的,一見面相談甚歡。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是西王府小郡主蘇玉嬋卻忽然闖了進來。
慕容錦一看見蘇玉嬋,就猛然愣住,然後便開始頭疼,抱住頭顱痛苦不堪,最後就暈厥了過去。
說到這裡,小廝微微一頓,似乎是有些不確定的說到:“不知是不是小的着急聽錯了,公子昏厥之前,似乎是喊了一聲殿下的名字。只是公子的聲音很小,小的也沒有聽的很清楚。”
葉柔兒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所以他是因爲想起了她,才疼的受不住暈死過去的嗎?
不是說會完全忘記她嗎,怎麼他還能想起她的名字來呢?若他能在看見蘇玉嬋的第一眼,發現頭開始疼痛的第一時間就停止去想,那他就不會受那麼多的苦了吧?
他這是何苦,明明已經忘了,又何必非要跟自己過不去。
疼的暈厥了過去,葉柔兒簡直不能想象,那到底是怎樣難以承受的痛苦。當日她看慕容錦給雙腿做復健,就覺得他對自己太狠心了,但即便是那樣的痛苦,慕容錦也沒有暈厥過去。
可見想起她的時候,那痛苦比當時要強烈一千倍,一萬倍!
段陽也坐在旁邊聽着小廝的稟告,追問道:“小郡主闖進去之前無人通傳嗎?”
小廝仔細的想了想,搖頭道:“沒有通傳。小的記得很清楚,當時蘇大少爺還呵斥了她一聲沒有規矩。”
段陽又問:“那她可說了是去幹什麼的?”
“蘇大少爺呵斥了她一聲,然後公子便開始頭疼,當時有點混亂……哦,小的想起來了,小郡主很委屈的哭了,還說是蘇大少爺讓人叫她過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