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黃仙搬家

“哎呀,那是啥……”

鄉親們本是注意力都在這精瘦男人身上,卻冷不丁被牆角的動靜給嚇了一跳。

紛紛後退,不知所以。

胡麻則快步向前,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腰刀,便見上面沾了一點血跡,還有着幾根黃色的絨毛,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的。

“想什麼呢?”

老掌櫃站起了身來,看了許積兒一眼,似乎面色頗爲不快。

他那一聲“東牆角”,本就是跟這許積兒說的,要他配合自己,除了這邪祟。

殊不料,許積竟沒反應過來,倒是胡麻伸手拋出了刀。

這許積自知剛剛表現不好,心裡又羞又愧,頗有一些下不來臺的感覺。

“大師傅!”

胡麻走了過來,將刀上的血跡絨毛給老掌櫃看。

老掌櫃拈了幾根上面的毛,在眼前一搓,淡淡道:“果是來了一窩仙家。”

“你表現不錯。”

“……”

胡麻都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誇自己。

“行了,這人就好了。”

老掌櫃轉向了還兀自怔怔的鄉親們,道:“只是被仙家衝了而已,不是什麼大事,你們擡他回去,該瞧病瞧病,該治傷治傷。”

“不過這兩三日裡不要下地,天氣好時擡到院子裡多曬曬日頭……給咱紅燈娘娘的奉金,也不必給我,一併找你們的里長算清楚了,就可以了。”

鄉親們這才放下心來,千恩萬謝,鬧烘烘的擡了人回去。

“這紅燈會的分舵,倒還管着這些?”

胡麻在旁邊瞅着,倒也覺得稀奇,但一念未落,便見老掌櫃又轉向了他們,道:“你們來的倒也巧,都把鋪蓋放下吧!”

“點一盞燈籠,去鎮子西邊那塊大石頭底子,瞧瞧有什麼東西,讓它們趕緊走了。”

“……”

“啊?”

衆人這才明白,事還沒完。

可一看外面這黑不隆冬的夜色,便頓時心裡發怵。

如今可是晚上啊,白天見了這些邪祟,都會害怕,如今晚上,誰敢招惹他們?

但胡麻卻反應了過來,猜摸着這應該是場考驗。

他頭一個將鋪蓋卷放到了牆角,周大同他們見胡麻這麼做了,便也跟着過來放下。

那些與他們一路過來的少年們也忙有樣學樣。

不過放下了,卻也不知該怎麼走,倒是剛剛反應不佳的錦衣少年,這會忙於表現,忙進了側屋,不一會,便帶了兩人,提着一盞紅燈籠走了過來:

“還愣着幹什麼?跟我走!”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位錦衣少年,其實和自己一樣,都是剛過來的,但人家來的畢竟早了幾天,似乎也比自己這些人更懂規矩,不敢不聽。

一個個的湊在了一起,撞着膽子,跟着那盞紅的妖異的燈籠,深一步淺一步的從莊子裡走了出來。

這鎮子不大,他們住的又本就在鎮子邊緣,沒幾步,便已到了野外。

遠遠的,月色幽暗,只能借了紅燈籠的妖異紅光,隱約的分辨出道路與田野。

行了約一柱香功夫,才隱約藉着紅光,看到了前面野地裡的一塊大石頭,卻是立在了山腳下面,也不知早先是碑或什麼,只能看到下面已經掏空,荊棘裡有個黑糊糊的洞穴。

錦衣少年擡了擡手,只知悶聲跟着的少年忙停下了。

“左右散開,把這石頭圍了。”

夥計們冷不丁聽他吩咐一聲,

都面面相覷,不知所已。

但跟了這錦衣少年,似乎與他關係極爲親近的兩個人,便不耐煩的推推攘攘,還捶了某個反應慢的夥計一下,讓他站到一邊。

衆夥計這才反應過來,忙忙的圍了大石頭站開,約兩大步一個,爲了圍得緊實,甚至有兩三個人,需要站到了荊棘叢裡面,但也沒人敢有意見。

見人都已經站好,那個錦衣少年,才提着紅燈籠站在大石頭前面,示意身邊的人。

那兩個人曉事,便在石頭前燒上了三柱香,稀依還有幾件供品。

做完了這些,那錦衣少年才清了清嗓子,高提了紅燈籠,向着石下高聲喊道:

“人有村寨,鬼有分界。”

“幾位大仙想是不太懂咱這裡的規矩,紅燈已經點上,你們還是闖了進來。”

“今天小子跟大仙說說清楚,你們若只是路過此間,咱供上香火,客客氣氣送你們走,大家相安無事。”

“但您若是想就在咱這裡紮了根,那就請看仔細了,咱提着這盞燈,可是紅燈娘娘的,紅燈一點,方圓十里,便都是紅燈娘娘的香火地,冤家們要進來,是會結仇的。”

“……”

說罷了,便將紅燈高舉過頂,眼睛只是盯着橋下。

衆少年都摒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周圍荒草簌簌,兩側裡的田野黑沉沉的,誰也不知道藏了什麼玩意兒。

胡麻盯着那紅燈籠,竟覺得那紅光愈發的妖豔,彷彿就連這夜色,也被染紅了似的。

不知何時,周圍的溫度,似乎越來越涼。

陰冷的風繞了他們旋轉,彷彿無形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挲。

“嘻嘻……”

他們正自心裡發毛,卻忽地聽到一個極其怪異的聲音響起,與此前在莊子聽到的那個中了邪祟的劉大腚家一個模樣,但這聲音,竟不是來自他們全神關注大青石頭下面,而是身後。

心裡都是一驚,紛紛轉頭看去,卻見是自傢伙計裡的一個。

他扭捏起了身子,手掌按在嘴邊,彷彿是在捂着嘴笑,眼睛賊溜溜的掃過了衆人,道:“紅燈娘娘,咱不認識呀。”

“俺一大家子,辛辛苦苦搬到了這裡,飽飯都沒吃一頓,便要攆人走……”

“你們也太不講道理了些呀……”

“……”

周圍夥計已經嚇的大氣也不敢說,死一般的寂靜裡,只有那尖利怪異的聲音蕩在耳邊。

聽得人心胸沉悶,頭暈作嘔。

“紅燈娘娘的燈掛在這裡,便是道理。”

那錦衣少年聽着,也是眉頭一皺,提高了嗓門:“現在我好言勸你,你倒不聽?莫不是非要動手較量較量?”

他這話裡帶了怒氣,周圍先是一片安靜,然後忽地響起了各種尖細古怪的笑聲。

“你這娃子狂妄的很,俺家不招事不惹事,你倒上來就要攆人。”

“若真是好吃好喝獻上供品,咱還可以說說,就點了這麼幾柱子香,蠻橫霸道的讓人搬家,還說自己這是好話哩……”

“……”

隨着那尖厲聲音響起,圍了這大石頭一圈的夥計裡,竟有兩三個搖搖晃晃,也不知聲音是從誰嘴裡說出來的,只覺這荒野之中陰風陣陣,所有人都渾身冰冷,毛骨悚然。

“呵呵,耍手段不是?”

這錦衣少年被激怒,忽地一步踏上,擡手向剛剛那個說話的少年額頭拍去。

但冷不防,他這一動,石頭底下竟悄然捲起了一陣陰風。

可誰也沒想到,這錦衣少年,反應竟是極快,又或者說,他本就是有意引那東西出來,纔剛只踏出了一步,便忽地從腰間拔出了一件紅澄澄的事物。

胡麻離他不遠,定睛看去,竟彷彿是一柄木劍。

那錦衣少年,手持木劍,轉身就拍,只聽“嗤”的一聲,陰風頓消,似乎有東西砸向了遠方。

衆少年都嚇得一激靈,旋及聽得周圍一陣吱哇亂響。

石頭旁邊的荒草晃動不已,隱約可見,有什麼東西飛快的跑動,眨眼間便不見了。

他們都站着不敢動,直等到周圍一切騷亂消失,變得安靜了下來。

“算你們跑得快。”

錦衣少年這會,也才消了警惕心,得意的將木劍收了起來,向身邊的人呶了呶嘴:

“帶上!”

“……”

他身邊的兩個少年,忙忙的跑去了那有東西跌落的地方,不一會,提起了一隻黃鼠狼來。

仔細看看,身體軟塌塌的,已是不活了。

只是看着讓人心驚, 這黃鼠狼嘴巴上的鬍鬚,都已變成了白色,也不知活了多久。

“太厲害了……”

周圍一衆夥計看着,已經是滿眼的崇拜。

胡麻在一邊瞧着,卻隱約覺得有些古怪,他平時見多了婆婆和二爺的行事,多少受到影響,再見這錦衣少年如此蠻橫,心裡倒有些詫異。

紅燈娘娘,可比老火塘子霸道多了啊……

再者,這窩子黃仙,雖然邪異,但似乎也不是沒得聊,可他說着就殺了?

另外,這錦衣少年的本事,也讓他一陣心驚,這人在莊子裡時,頤指氣使,但在他看來還好,感覺他的爐火併甚旺,當然比崔蠍兒強些,但也有限,應該沒到一柱道行。

可誰能想到,這一出手,那威力居然強大到了可怕?

一劍就斬了那皮子,可比自己厲害多了。

“他火候應該不如我,難道,就是他手裡那木劍厲害?”

心裡默默想着,便跟了周圍的少年,提了那黃鼠狼的屍體,跟着往莊子裡走去。

那錦衣少年,甚爲得意,走在了最前頭,也不多解釋。

倒是周大同耐不住性子,忍不住道:“這位大哥,咱剛剛是弄了啥?”

“弄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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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錦衣少年傲氣的很,也沒個好氣,道:“這就是咱進了紅燈會之後,主要乾的事。”

“今天撞見的,只是一窩路過的,以後,更厲害的還有呢!”

“到了咱這櫃上,一言一行,都有規矩在,你們只管好好學着,別不知天高地厚的,隨意便要搶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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