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這店小二忙答應着,不敢多問一句。
他們在這裡開店,之前倒是見過一些江湖人莫名其妙的過來,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其實鎮子上的人,尤其是他們這些開店的,消息靈通,有眼力見,也隱約猜到了與米行的盧大少爺有關,但誰會去問這個?
江湖人消失幾個,當地人纔不在乎,倒是之前鎮子上出了命案,很是惹人緊張。
如今也是如此,他們本以爲胡麻也是這一走就不見人影了,又或是再出現時,便成了盧大少爺的跟班,卻沒想到他居然又回來了,還一臉憤懣的模樣。
不敢在這時招惹他,忙忙的讓了進來,讓人去燒水,下面。
心裡倒是慶幸,沒有急着當夜便瓜分了他的行李,否則的話,人家必定咬死了自己這裡是黑店,說不定便要吵吵起來了。
“小紅棠,咱們這個店客,三樓盡頭有一間,你去裡面找找,把銀子搬來。”
而上了樓,胡麻等小二打來了熱水,洗過了臉,又吃了一大碗肥肉澆頭的手攆面,還服下了一顆血食丸,填補自己這一夜的虧空,然後就立刻叮囑起了小紅棠。
那幾位和自己一起的江湖人,都得了一筆銀兩,如今他們都失了魂,這銀兩便是自己的。
這也是之前就與地瓜燒說了,算是自己得了的一部分。
所以早先也就讓小紅棠留意那幾個人的落腳地了,如今那邊的事了了,這些人的銀子成了無主之物,自己當然要趕緊收過來。
當然,除了那個狠人王老漢,他那裡可不敢讓小紅棠去。
“婆婆好像之前說過搬人銀子不太好?”
小紅棠也迷迷糊糊的,又聽說那裡沒人守着,不用擔心被看到,便還是決定相信胡麻哥哥。
畢竟婆婆也說過,讓自己以後聽胡麻哥哥的話,於是用力的點了點頭,一陣風吹過,穿過了窗棱,就消失不見了。
而胡麻則是在屋子裡燒上了香,耐心的等着小紅棠回來。
不多時,便提着一個包裹,廢勁巴拉的從窗戶裡跑了進來,譁一聲扔在地上。
“還有鎮子口那個沒人住的宅子裡,也有……”
胡麻又指示了另外一個地方,餵了小紅棠一大塊青食,看着她歡天喜地的去了。
一個時辰之後,胡麻熱水洗了臉,燙了腳,又吃了店裡連夜給煮的一大碗麪,這才略略的鬆了口氣,這時身後已經堆了三四個包裹,每個包裹裡面,都是之前盧大少送出去的銀子。
這盧大少也是精明,他故意給了每人都是沉甸甸的銀子,看着實在,實際就是拿定了這些江湖人不可能短時間內把銀子帶走。
等他事成了,這些銀子還是可以再回收的。
倘若他是給了銀票,或是等價的珠寶,血食,倒有可能一個錯眼,就被藏了起來,想找也不好找了。
當然,如今就便宜了胡麻。
“加起來七八百兩銀子,再有這些老物件,這一趟可謂沒有白跑。”
銀子塞在了牀下,想着明天轉移到大車上,胡麻也默默計劃了一下,心裡有些雀躍,當然,這還不是大頭,大頭是自己幫了地瓜燒的忙,還得看這位老弟……老妹怎麼感謝自己。
吃飽喝足,也把小紅棠餵了個飽,胡麻這才躺在了牀上,邊行功邊耐心等着。
“老白乾兄弟,在不在?”
果然,睡下之後,約摸着得到了後半夜,地瓜燒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胡麻沉聲回答:“我一直在等。”
“哈哈,老兄,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地瓜燒一聽到胡麻的話,便大笑了起來,她如今也完全不僞裝聲音,聽着滿滿都是興奮之意:“若不是你,我都沒有把握對付我那位師兄。”
“我們這一門,沒有什麼與人砍殺的本事,便是他請來助拳的老乞丐,我都解決不了,倒是伱一刀一個,可真是乾淨利落……”
“……只是你下手忒重,我這手膀子都差點給廢掉了。”
“……”
胡麻聞言,便也笑了笑,道:“其實沒使勁,但忘了刀上有豁口,拉下了一塊肉來。”
地瓜燒嘆着:“你那刀跟鋸似的,怎麼搞得啊?”
胡麻道:“殺人殺多了,就這樣了。”
“?”
地瓜燒明顯懵了一下,小心道:“前輩你沒事就殺人玩啊?”
“也不是啊。”
胡麻道:“殭屍也殺過的,對了,你傷口好好清理一下,之前我拿這把刀剁過旱魃,保不定有屍毒。”
“嘶……”
地瓜燒倒吸了一口涼氣,明顯有點哆嗦了,試探道:“前輩你出手時,院子裡忽地颳起了一陣陰風,我都感覺神魂不穩,那是什麼本事?”
“你們守歲人裡的門道?”
“……”
胡麻知道她說的是自己那一手四鬼揖門,當時自己隔牆一拜,祠堂院子裡的人誰都逃不掉,不管臉上貼沒貼黃官紙,也都會神魂震盪,動作遲緩。
然後自己再提刀子進場割人脖子,纔會更爽利一些。
如果不是有這麼一揖在先,自己想對付那個會叫魂的老猴子,怕是還沒有這麼順利。
不過聽見了地瓜燒問,便也只是笑笑,道:“等有需要的時候再聊這個。”“現在,你那寶貝,已經得着了?”
“……”
“得着啦……”
地瓜燒也是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人家可是老江湖,不會輕易漏底。
自己當初漏了刑魂門道的底,是因爲有求於人,但如今問人家,人家當然就不肯說了。
便如白葡萄酒小姐,當初自己問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什麼,有空了過去找她玩,她就根本不理自己。
這些前輩們真神秘啊……
她也不介意,說到取寶,便興奮了起來,笑道:“我們那師傅真的陰險啊,我倒底還是制住了師兄之後,才把那老墓裡的寶貝取了出來。”
“現在,我已經是我們這一門的門主了,師兄那手黃官紙的絕活,我也能從他身上問出來。”
“照着之前與師傅的約定,他在青衣幫的那個老供奉名頭,也算是歸我啦!”
“……”
胡麻聽着,倒也微微意動,道:“你們師傅留下來的寶貝,是什麼?”
“嘿嘿……”
地瓜燒見胡麻問,也略有些尷尬,笑了一聲,道:“對外行人不算什麼,只是一件老墓裡的棺材,養了這麼多年的陰氣,纔算能派上用場……當然對我來說,寶貝不止這個。”
“我師兄家財萬貫,我這做師妹的,當然也要笑訥。”
“……”
聽出了她的猶豫,胡麻倒是意識到,還是自己這問題問的唐突了。
自己與地瓜燒是合作,合作的目的,也只是爲了對付她的師兄,不牽扯寶貝的事。
問了她不太好意思不說,但說到底她完全可以不透露的。
反應過來之後,便也話鋒一轉,只是笑道:“盧家這麼大家業,你可怎麼笑訥?”
“嫁給他啊……”
地瓜燒笑道:“他是師兄,我是師妹,一起學藝,感情又這麼深厚,我嫁給他又有什麼問題?”
“只是我師兄現在對我這位師妹,感情太‘深厚’了,言聽計從,所以我想使什麼銀子,他都會給我,再過上幾年,他又偏偏病死了,這盧家可不得是我的?”
“嗯?”
胡麻聽着,倒是心裡不由得微凜。
早先只當是地瓜燒製住那盧家大少,是爲了用他的本事奪寶,但卻也沒有想到,這地瓜燒手段這麼狠。
她是想把這盧家大少製成了傀儡,以他爲跳板,直接謀了這盧家人幾代的家業?
想到盧家大少渾渾噩噩,將家業白手送人的下場,心裡也不由凜然。
刑魂門道,當真陰毒啊……
早先這盧大少一提起師妹,便恨得牙癢,各種話都來,與自己認識的這位地瓜燒,簡直不是一個人。
可如今想想,那盧大少似乎一點也沒看錯,對於他,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地瓜燒確實就是這麼一個陰損毒辣的性子。
虧得自己,是站在了與她一邊的……
……白葡萄酒小姐特意的告誡過地瓜燒,讓她知道轉生者彼此之間的忌憚,做人要有原則,是不是也是因爲早知道地瓜燒這個性子?
……
“至於你的謝禮,如今纔是最要緊的。”
正想着時,地瓜燒又道:“我想了幾個法子,你且看看,頭一個,是你老兄也來他們這米行,入個份子,我幫你辦妥下來,這樣以後你月月有進賬。”
“第二個,便是我先幫你籌上一大筆銀子,不過這麼多現銀,怕是不好弄,我得要點時間,變賣變賣他們家的珠寶才行……”
“入股子……”
胡麻倒是微微心動,知道這個世道,米綢茶鹽,最是賺錢。
若能有了這份產業,自己可窮不了。
但是這樣一來,便少不了一直與地瓜燒打交道,拖來拖去,怕是不夠保險。
心裡微微無奈,還是道:“便由你先幫着籌些銀子吧,我倒不缺,這次主要是過來幫忙。”
“是,這人情我可忘不了……”
說到這件事成了,地瓜燒便又是止不住的興奮:“東西得了手,我便要趕去明州府,幫着青衣幫贏上一場擂臺啦!”
“到時候我血食都能賺不少,定是能幫你籌上這樣一批大禮的。”
“……”
有白葡萄酒小姐作保,胡麻倒不擔心她短了自己的。
倒是如今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微微一動,道:“青衣紅燈鬥法的事我也聽說了,聽你這意思,青衣幫對這擂臺,倒是挺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