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不是我在進了人家的大網,分明就是對方在進了自己人的大網啊……”
原本還感覺自己出了安州之後,便一路上保持了警惕,生怕中了什麼埋伏,有個閃失的胡麻,如今倒是一下子覺得輕鬆起來了。
紅葡萄酒小姐她們其實一直沒閒着,把那乞兒幫幫主季堂的行蹤,甚至他們幫派裡的調動都摸清楚了?
我靠……
……這連季堂一晚上能幾次,一次多長時間都摸清楚了啊!
心裡一下子便對這些安州的轉生者生出了無盡的敬仰,同時,也一下子對他們好奇了起來……
算起來,自己這次與安州的轉生者接觸,但也只見了紅葡萄酒小姐一個,燒刀子算是半個,畢竟兩人在現實裡見面時借了紅葡萄酒小姐的法寶,沒有看着彼此模樣。
有了紅葡萄酒小姐這麼個普通人裡都少見的性子,其他轉生者又會是什麼風格?
瞧着他們一下子冒出來了這麼多,似乎都參與到了這件事情裡,怎麼着,難道這次的事情,他們都會出手不成?
“說了這麼多,那季堂到底設下了什麼陷阱,準備了什麼計劃?”
也在各人都報了一遍自己探到的消息之後,紅葡萄酒小姐的聲音纔再次響起:“別告訴我說,你們連他的情人住處都摸清楚了,卻直到他快要動手,都還沒搞明白他準備怎麼動手吧?”
“那可是會讓老白乾兄弟笑話我們不專業了。”
“……”
“不笑話,不笑話……”
胡麻心裡默默想着,這已經做的很周全,很離譜了啊……
卻未想,這些轉生者剛剛還都挺輕鬆的,七嘴八舌的討論着,可如今聽了紅葡萄酒小姐的這句話,氣氛卻也稍稍的一沉。
“那是真的沒有打聽到。”
燒刀子的聲音響了起來,苦笑道:“他召集了平南道上的小頭目,肯定要設陷阱。”
“但我確實沒有打聽到他們有什麼計劃。”
“難道就只是把人都湊到了牛頭鎮子,然後等老白乾兄弟出現了之後,就用江湖人的標配,先酒裡下毒,再撒石灰,絆馬索,倒刺網,然後上去亂刀砍?”
“……”
聽着他描述的這麼詳細,胡麻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做過了,不過聽了這番討論,倒也確實有些詫異了起來。
一晚上幾次都打聽清楚了,卻沒摸清楚對方具體的動手計劃,怎麼有點古怪?
摸不準對方的具體動手計劃,也沒辦法,只能儘可能的將其他事情都記在了心裡,第二天起來,便飽餐一頓,再度啓程。
知道乞兒幫肯定是要在半日路程的牛頭鎮子對自己動手,但他也不改路線,直接過去。
這一路上,倒是時不時遇到乞兒幫的人,有的拿了打狗棍,懶洋洋的在路邊蹲着,也有的踢着一雙破鞋,溜溜噠噠,跟在了自己的馬車後面。
與之前相比,他們倒是也不怎麼裝了,而胡麻則更不慌,斗笠遮了臉,慢悠悠的走在了這官道上。
他心裡猜摸着,現在跟着自己的乞丐多,沒準接近了牛頭鎮子時,會更多,怕不是整個平南道上,所有有點子本事的乞丐,都被召集了過來,準備着在牛頭鎮子給自己一份大禮了。
但他也沒想到,事情很快出現了變化。
隨着他越來越接近對方等着的地方,身邊盯着,跟着自己的乞丐,反而越少了。
這反常的感覺,倒讓胡麻頓時暗自留神:“全走了?”
“這又是在搞什麼名堂?”
“……”
“……”
“你也走吧!”
同樣也是在這時,牛頭鎮子外面,官道旁邊的野茶寮裡,身穿錦綢袍子,模樣俊美的乞兒幫幫主季堂。
他正向了身邊侍奉自己茶水的老奴僕道:“先去跟那些被咱召過來的人見見,告訴他們乞兒幫這就要散了,趕緊把剩下的一點東西分分,遠遠的逃出去避避禍去!”
“畢竟咱們幹完這一票,也要離開平南道了,留下他們,不知怎麼被仇家折騰呢!”
“……”
“是。”
身邊侍奉的老奴僕道:“是,我曉得厲害,不過如今大敵當前,幫主先別考慮這個了,正事要緊啊。”
“什麼大敵不大敵的,怕這怕那,還混什麼江湖?”
季堂懶洋洋的擺了擺手,指着身邊那幾個站得筆直,直到現在都守在茶寮邊的僕人,道:“你呆會把他們也帶走,省得動起手來受了牽連。”
“雖然幹咱們這行的,都是一條賤命,但賤命也是命不是?”
“回頭與那些召過來的人碰上面了,就還是等着我的信號,見着信號了,便帶了他們過來幫着我拉車,分東西也能多分上一點。”
“但還是照舊,只等一柱時間。”
“一柱香時間內,沒見着我放的火信,便直接讓所有人都散了,帶着剩下那點東西逃命去吧!”
“以後也千萬別跟外人提什麼平南道乞兒幫大長老和八大金剛的身份什麼的……”
“……江湖上可沒人真把咱們乞兒幫放在眼裡。”
“……”
“是是……”
老奴僕,或者說是乞兒幫的大長老,忙忙跟着點頭,又苦笑道:“別每次都說這個,回回要動手了,都先交待一番遺言,你也不嫌忌諱……”
“都是正經安排,什麼忌諱不忌諱的,吃江湖飯的,哪次動手沒有掉腦袋的風險?”
季堂倒是笑了,看向了他,道:“如果我出了事,你不光要譴散了幫裡的孩兒們,還要照顧好我那個野婆娘。”
“我知道你也饞她,直接帶了她走就是,但是我也得跟你說好,你睡了她可以,可好歹養着,別轉手給我賣了,不然我不饒伱,變了鬼也得回來收拾你的。”
“想必你也知道,我這樣的人,就算變鬼,也是厲鬼。”
“……”
“快別說了。”
老奴僕拍了兩下自己的嘴巴,彷彿是在替他去誨氣,道:“你的話我都記着,但真不用讓我們也留下來幫幫忙?那些被召集過來的人……”
“守歲人做事,你們幫什麼忙?”
季堂斜着瞅了他一眼,道:“人越多越麻煩,亂七八糟,我還得防着殺錯了人。”
“趕緊走吧,我算着那小掌櫃,也差不多該到了……”
“……”
“……”
本以爲到了牛頭鎮子,便會撞進乞丐窩裡,但胡麻也無論如何沒想到,在自己快要到了牛頭鎮子的範圍時,身邊竟是一個人影也沒有了,整條官道,都變得空空蕩蕩。
“這羣傢伙是在搞什麼玄虛?”
他心裡也不由得略略緊張,絲毫不敢大意。
雖然是在釣魚,也要防止陰溝裡翻船,萬一人家真把自己這個魚餌給吃了怎麼辦?
也正在他心裡想着時,馬車的前方,終於出現了人影。
他擡頭看了過去,便見到前方是牛頭鎮子外面的一處野茶寮,幾根木棍撐着兩張破草蓆,再加上一個爐子,兩張桌子擺起來的,空蕩蕩的也沒個人影。
但在茶寮外面,官道的正中間,卻站着一個人,他背了手,看着慢慢向前走過來的馬車,微微笑了一下。
“他也是乞兒幫的?”
胡麻看到那條人影時,心裡便已提起了神:“衣裳倒是不破爛,難道……”
心裡正快速的想着,不知該先勒馬盤盤道,還是怎麼着,便見得那個背了手站在路中間的男人,慢慢擡起了頭來,一邊邁開了步子,向了馬車靠近,一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不好。”
如今兩人還隔着三四丈的距離,胡麻心裡卻忽然生出了警惕。
下一刻,那男人忽地一聲怒喝,直接吐氣開聲。
霎那之間,陰風滾滾,攝人心魄,猶如地獄門開,順了官道襲捲過來。
“居然都不盤道,直接便要動手?”
胡麻心裡瞬間明白,這人不是別個,定是乞兒幫幫主季堂。
因爲這一聲喝,分明便是守歲人的本事。
他只是一口陰氣噴了出來而已,竟是陰風滾滾,彷彿要將人的魂都吹飛了出去。
道行低的,怕是隻需要這麼一個照面,那連小命都要丟了,他也心裡大吃一驚,慌忙去扯繮繩,惟恐迎着這口陰氣,先送了這匹大牲口的命……
孰不料,自己扯起了繮繩,但這老實了一路的馬,居然也忽地發了狂。
它這一路上都蔫蔫的,但遇着了這麼個一打照面就下手的,卻一下子精神了起來,馬眼都彷彿變得紅了,在胡麻扯繮繩的情況下,它居然不停,反而瘋了一般,直朝對方衝去。
“啊喲?”
這攔路的人冷不丁見對方拉車的馬脾氣這麼大,也是怔了一下。
旋即大笑,迎着那狠狠衝撞過來的高頭大馬,竟是忽地低頭,一腦袋頂了過來。
“呯!”
這馬本來就與別的馬不太一樣,如今又是狂奔了起來的,愈奔愈急,力愈萬均,前面便是有堵牆也會被撞塌了。
但兩顆腦袋撞上,竟是一聲悶響,卻是這匹高頭大馬直接被頂翻了,連帶着馬車都傾翻在了地上。
眼瞅着馬已經被他頂暈了,牙都掉了好幾個。
“明州來的小掌櫃?”
而這攔路的人,卻只是晃了晃腦袋,彷彿一點事也沒有,帶着笑容,轉頭看了過來,笑道:“我是平南道上討生活的季堂,手底下有幾個人壞在了你手裡。”
“今天,我就是過來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