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
南天門的天氣,明明是晴朗無比。
可豐扶策卻覺得,有一道響雷,直直地劈向他那充滿愛意的心。
將他的虔誠、他的深情、他所有的堅持,劈出一條條裂縫。
開裂的心,似乎正有鮮血流出來。
而這種感覺,千萬年來他從未感受過。
今時今日,才知道,
原來這個叫疼。
他怔怔地看着白稚兒,眼中的信念與愛,崩塌成喧囂的黑海。
“拿身體感謝我麼?”豐扶策咬着牙,眼眸猩紅:“你把你當什麼?你把我們當什麼?”
白稚兒低下了頭,卻不說話。
豐扶策深吸一口氣:“你說氣話對不對,你只要現在說,你剛纔說的都是氣話,我還是會原諒你。”
周圍的神仙和妖魔們,看的懵懵懂懂。
他們聽不到具體說了什麼,可是看天道和魔尊的表情,好像不是那麼開心啊。
躲在附近的陸妄還揹着阿若,他也狐疑地皺起眉頭。
“阿若,你看看,我怎麼覺得魔尊大人好像要哭了?”
不是提親嗎?
怎麼好像兩個人沒有談攏。
白稚兒沉默了良久,才用盡全部的力氣擡頭,跟豐扶策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給過你的,也不會再給別人,但是,我不能和你廝守,我能爲你做的,只有這麼多。”
豐扶策豁然被定住一樣。
他眼裡這次,是真的含淚,可是白稚兒眼中也有淚水。
姻緣結的作用,竟不知,是他們誰先哭了。
豐扶策先是自嘲地笑,他一步步後退,最後忽然停住,手中赫然出現了燃燒着烈烈火焰的長劍,直指白稚兒的心口!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所帶領的魔尊上空,電閃雷鳴,黑雲壓城!
“陛下!”“大膽!”衆神們立刻衝上來。
兩軍本來喜氣洋洋,忽然對壘,個個兇狠,面露警惕!
白稚兒擡手,她聲音沙啞:“不用過來。”
豐扶策的劍鋒,停在了她心口前的兩寸。
他目色猩紅充血,眼含冷淚地與她對望。
豐扶策從未對她用過兵戈,可見是傷心到了極致。
“殺了我吧,我本來就欠你一條命。”白稚兒說着,朝劍鋒走近一步。
她分明在哭,可是聲音卻努力地保持鎮定。
豐扶策苦笑着問:“我終於明白,在彩雲山,你爲何如此熱情,原來,不過是可憐我?”
“白稚兒,有那麼一刻,我真想殺了你,把你的屍骨帶回去,你也永遠是我的。”
他話這麼說着,手裡的劍鋒,卻化作點點紅光,逐漸消散。
豐扶策狼狽地站在那裡,他沒有哭,可滿面都是淚。
他嗤笑說着——
“你真的很厲害,你都賭對了,當年賭我會幫你成長,今時今日,賭我捨不得殺你。”
“來南天門之前,我忽然感覺很疼,以爲你受了傷。”
“現在想來,是你在讓衆神,幫你取出姻緣結吧?”
“我早知道如何解結,但我不想解開,因爲能把我和你捆在一起的,在我眼裡,從來不是枷鎖,而是最好的神法。”
“可是到如今我才明白,你的心,是冷的,世人常說妖魔冷血,可你分明比我絕情萬分。”
“這一次,是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