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司馬計生，必先予之！
度遼將軍閻柔身形壯碩，長得一個絡腮鬍，模樣與匈奴人烏桓人這些異族有幾分相像，一身鐵甲在身，虎目盯着你，給人一種被猛獸盯住的感覺。
此番他上前一步，對着司馬懿說道：“都督放心，我等定然竭盡全力，爲大魏建功！”
他語氣中並不諂媚，也不輕視司馬懿。
不輕視司馬懿很好理解，人家司馬懿現在是你頂頭上司，在這個時候得罪頂頭上司，這不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
原時空中，張郃就是這麼死的。
太和五年，司馬懿不聽張郃勸告，張郃迫不得已領兵追擊蜀軍，追至木門，中箭身亡，諡號壯侯。
閻柔活了大半輩子，已經是人精了，且對司馬懿的性情有所瞭解，並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至於話語中並不諂媚，那自然是因爲他功勳卓著，資歷深厚了。
閻柔年輕的時候，他被烏桓和鮮卑俘虜了，不過後來卻得到了他們的信任。
公元195年，原幽州牧的劉虞舊部鮮于輔、齊周、鮮于銀等因閻柔的名氣而推舉他爲烏桓司馬，在鮮卑的幫助下對抗殺害劉虞的公孫瓚，與公孫瓚將領鄒丹戰於潞河之北，大破其軍，斬殺鄒丹等四千餘人。
官渡一戰後，閻柔領導烏丸、鮮卑等歸附曹操，又獻出名馬，跟隨出征三郡烏丸，並在白狼山之戰中，受大將張遼的指揮，擊破烏桓。閻柔因功被封關內侯。
曹操待其如子，曹丕也將其視若兄弟，鎮守北方，統帥幽州兵馬。曹丕即位後，拜其爲度遼將軍。
此番統領五千烏桓騎兵，不是可以輕易折辱的。
護鮮卑校尉牽招亦是上前說道：“漢軍雖強，但我王師已至，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牽招剛開始跟從的是袁紹，曹操平定北方後投靠曹操。
建安二十年，曹操封牽招爲平虜校尉，率領徐州、青州的兵士，平定東萊叛賊，牽招大破東萊賊，斬殺叛賊首領，平定叛亂。
曹丕建立曹魏，拜牽招爲護鮮卑校尉，牽招在任期間多次招撫烏桓、鮮卑。
此番他統領五千鮮卑騎兵，亦是一方面大將。
“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田豫此番前來，便是要會一會這天下英雄，到底有沒有配得上名聲的實力！”
幷州司馬田豫見漢軍謹慎，不敢出城來戰，有些瞧不起常山趙子龍。
臉上更有倨傲之色。
論起資歷，他可比趙子龍要老。
但爲何現在常山趙子龍名揚天下了，他田豫還少有人知？
田豫最初跟從劉備，但是因爲要照顧母親所以離開，之後跟隨公孫瓚，公孫瓚死後，加入曹操。
曹操攻略河北時，田豫正式被曹操任用，歷任穎陰、郎陵令、弋陽太守等。
後來田豫多年鎮守曹魏北疆，從徵代郡烏桓、斬骨進、破軻比能，多有功勳。
他方纔立下大功，心中自然是有傲氣的。
“司馬莫要小覷了天下英雄，盛名之下無虛士。”
司馬懿見軍心可用，懸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有這些人襄助，關中東線，應該不至於打不開局面。
“先站穩腳跟，派出斥候遊騎收集情報，之後再來定計！”
潼關外，漢軍與魏軍都保持克制，五日之中，居然一次大戰都沒有。
多的是遊騎之間的交鋒。
由於魏軍有騎兵之利，在最開始漢軍還會派出遊騎與之爭鋒，後面兩日，漢軍不再派出騎兵了。
笑話。
你魏軍的那些騎兵，都是些東胡騎兵，我可是漢人騎兵。
伱死一個東胡騎兵，根本不心疼。
但我大漢死一個騎兵，可心疼得很！
管他孃的。
守城便是了。
只要不派出大量騎兵過來，我便不出城應戰。
看你們這些蒼蠅如何嗡嗡叫。
在取得騎兵的優勢後，魏軍蒐集到了不少漢軍方面的信息。
此刻都在魏軍營寨中軍大帳中呈上來了。
而一個計策，也在司馬懿心中生起來了。
他將牽招、田豫、閻柔等人召集過來，商討對敵之策！
“潼關、風凌城皆是堅城，難以攻破，兩城漢軍皆堅守不出，若是要強攻，勢必要耗費無數士卒的性命，此番我等只有兵丁五萬，步卒三萬，騎軍兩萬，不可能強攻。”
連年大戰，便是魏國也有些撐不住了。
加之曹丕此番讓司馬懿領軍前來，便沒有奢望其能打下潼關，收復關中，更多的，其實是爲了給曹真創造有利的局勢，畢竟，司馬懿初次領兵，不失誤便好了，你期待他立下奇功？
正因爲如此，司馬懿帳下兵卒只有五萬，大多數都是僱傭兵。
就是敗仗了，對於魏國來說，也無關痛癢。
弘農郡城中，張遼率部一萬，已經是駐紮在城中了，便是司馬懿大敗了，魏軍也能穩住局勢，不至於盎局勢一瀉千里。
“都督的意思是？我等不強攻？與之相持？”
夏侯尚在一邊說道。
聞此言，牽招，田豫、閻柔等額頭上的眉頭都微微皺起來了。
若真如夏侯尚所言，那他們不樂意了。
他們有的是從幷州來的，有的是從遼東來的。
千里跋涉，你跟我說跟漢軍相持？
那我們來幹什麼？
來旅遊的？
“漢軍城雖堅，但並非是沒有攻下來的可能，強攻不成，便智取，如何能與之相持，白白耗費軍糧？”
司馬懿帳下雖然只有五萬人，但說起消耗，卻比得上十萬大軍的消耗。
爲何？
還不是騎兵多。
非戰之時，戰馬可以多吃一點牧草，但是現在是戰時，只吃牧草的話，戰馬根本不堪戰，還得喂些豆子給它們吃。
而馬的胃口可比人的胃口大多了。
每日消耗的糧草，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諸位勿憂！”
司馬懿何等人精，對這些軍將的心理捕捉得很是清楚。
“之前五日相持，不過是爲了蒐集情報，等待我軍軍寨修築完備。現在我軍軍寨已立，漢軍方面的消息蒐集得差不多了，自然是要到出戰的時候了。”
出戰？
帳中諸將眼睛一瞬間就亮起來了。
“若要出戰，我等欲做先鋒！”
牽招、田豫、閻柔等人紛紛起身。
“攻城豈能讓騎兵來，你們在後面壓陣便是了，先攻個三日再說！”
攻城？
夏侯尚愣住了。
“都督方纔不是說，潼關與風凌城是堅城，不能強攻嗎？怎麼現在又來強攻了？”
“此番強攻，是看看有沒有戰機可尋，待敵出城之時，騎兵出動，予以雷霆一擊。”
守城肯定是不可能單純守城的，否則再堅固的城池也守不了多久，常常是要城中出精兵衝散進攻方的攻城序列。
還有，兩地城池之間亦是要互相馳援。
而在軍隊運動中，方纔有可能捕捉到戰機，一味的等待，一味的相持，漢軍可不會給你露出什麼破綻出來。
“若是能夠在攻城之時給漢軍造成巨大的殺傷，則我大軍便有打開局面的機會了！”
“夏侯尚！”司馬懿當即發號施令。
“末將在！”夏侯尚拱手領命。
“命你全權負責攻城事宜，堆平護城河，再分批次，攻城三日，不計損失。”
“護鮮卑校尉何在？” 牽招當即出列，對司馬懿拱手行禮。
“末將在！”
“你率鮮卑騎兵，在我軍攻城之時，防備漢軍出城，截殺漢軍援軍！”
“諾！”
有了事幹，便代表着有大功可以立了。
護鮮卑校尉牽招自然開心了。
“糧秣官准備好糧草，各部各司其職，不能有誤！”
司馬懿又吩咐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卻沒有繼續點兵。
田豫與閻柔都有些急了。
“都督，那我們呢？”
“你們？”
看着二將臉上焦急的模樣，司馬懿輕輕一笑，說道：“二位無需憂慮，不久之後，便會有用到你們的時候，還請將戰馬馬力養好，軍士們的精神養好，恐怕不久後，便需要你們長途奔襲了。”
長途奔襲？
閻柔與田豫對視一眼，眼中都有驚詫之色。
“奔向何處？”
司馬懿輕輕一笑，說道：“天機不可泄露，屆時你們便知曉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但總算是有差事可以做的，不算無事可做。
兩人當即對司馬懿拱手行禮，大聲稱諾。
翌日。
天清氣朗。
風凌城外。
魏軍已經嚴陣以待。士兵們身穿鐵甲，手持長矛或弓箭，目光堅毅地注視着前方。他們排列成整齊的方陣，彷彿一道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
各式攻城器具依次排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雲梯車。它們由堅實的木材和金屬製成，高聳入雲，彷彿能夠直接通往天際。
雲梯的每一級都打磨得光滑而堅固，足以承受衆多士兵同時攀登。
在雲梯的頂端，設有鋒利的鉤爪，用於鉤住城牆，使雲梯更加穩固。
緊接着是衝車，這種沉重的木製車輛裝有巨大的撞錘，由一隊身強力壯的士兵推動。
衝車的撞錘包裹着鐵皮，尖端銳利，閃爍着寒光，彷彿能夠輕易撕裂城牆。
此外，還有威力巨大的投石器。
這些投石器由經驗豐富的工匠精心打造，能夠將巨石拋射到極遠的地方。
後勤民夫正在忙碌地裝載石塊，隨時準備發射。
風凌城上，魏延見到魏軍將攻城，臉上稍稍嚴肅。
但要說怕？
不可能怕！
以城中的兵力，以風凌城的堅固程度，守個幾個月，都不成問題。
而幾個月的時間，已經是足夠陛下前來支援了。
他怕個球！
“咚咚咚~”
魏軍擂鼓。
一隊隊魏軍兵卒，躲在衝車後面，朝着護城河而來。
衝車又高又重，前列有鐵製屏風，可以抵擋漢軍箭雨，一隊隊民夫將沙土背到衝車下，再由手持盾牌的魏軍兵卒將沙土扔下護城河。
撲通撲通~
盡是沙土扔下護城河的聲音。
魏軍明顯是訓練有素，填平護城河的速度極快，一刻鐘不到，便可以明顯感受到護城河的水位已經是上升了許多了，甚至快漫出來了。
好傢伙，按着這個時間，若是無人去阻止的話，恐怕今天這護城河都能給魏軍填平了。
“將軍，必是要出城襲擾，否則護城河形同虛設了。”
魏延遠眺城外，前來堆土的，大多是州郡兵一列的，要麼就是民夫。
此番出城應戰，確實可以延緩魏軍填平護城河的速度。
思及此，他當即對副將說道：“你領五百騎兵，出城衝殺，記住，莫要戀戰，殺一陣之後，便是回來。”
間軍司情報：此番司馬懿所部魏軍，有很多騎兵，這也是魏延不敢出城浪戰的原因。
精銳的步兵不怕騎兵。
但你也得看是多少騎兵。
如果是數千步軍對數千騎軍，那精銳步兵不必怕他。
但若是數千步軍對上數萬騎兵，那步軍再是精銳，也會被其一點一點的啃食乾淨。
步兵還是要依靠障礙才能與騎兵周旋的。
躲在城池中的步軍，騎兵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吱吖~
嗚嗚~
風凌城城門緩緩開啓，漢軍守城副將率領一隊精銳騎兵迅雷般地衝出城門。
他們的馬蹄聲震耳欲聾，揚起一片塵土。
這支騎兵隊伍如同閃電般衝向正在護城河旁填土的魏軍士卒和民夫。
“殺啊！”漢軍騎兵們高呼着，聲震雲霄。
他們的長矛閃爍着寒光，直指前方的魏軍士卒和民夫。
魏軍士卒和民夫被這突如其來的衝鋒嚇得驚慌失措。
他們原本在專心填土，想要爲後續的攻城做準備，卻沒想到漢軍會突然出擊。
“快跑啊！”一名魏軍士卒驚恐地大喊着，丟下手中的工具，轉身就跑。
“救命啊！漢軍衝出來了！”一名民夫也驚慌失措地呼喊着，四處逃竄。
整個魏軍陣營陷入了一片混亂。
一些士卒和民夫被漢軍騎兵衝散，四處奔逃。
而漢軍騎兵則緊追不捨，長矛揮舞，塵土飛揚。
遠處的魏軍騎兵注意到了城門口的騷動。
他們身穿沉重的鐵甲，頭戴鋼盔，陽光下甲冑閃爍着冷光。
這些騎兵訓練有素，面對突發情況毫不畏懼，迅速組成戰陣，準備馳援被衝散的魏軍進攻序列。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動身之際，城內卻響起鳴金之聲。
嗚嗚嗚~
衝出城外的漢軍在副將的指揮下開始有序地撤退回城。
他們的動作迅速而敏捷，沒有絲毫混亂。
“快！撤回城中！”漢軍副將大聲命令着，聲音堅定而有力。
漢軍騎兵們緊隨其後，迅速通過城門撤回了城中。
城門緩緩關閉，將混亂和戰場隔絕在了城外。
衝殺而來的魏軍騎兵見此，只得是悻悻而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魏軍重新組織軍士民夫填土。
而城中騎兵照例出來衝殺。
往復循環，魏軍填護城河的速度，被大大遲滯，魏軍的傷亡，也一點一滴的增加着。
然而.
在風凌城外高丘上眺望戰場的司馬懿，面色很是平靜。
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呵呵。
今日，才哪到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