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2.第557章 羌氐爪牙,圖謀隴右!

是夜!

夜黑風高。

雍縣上空。

鉛雲低垂,雨絲如綿,不停歇地從天空飄落下來。

秋日少雨的季節,居然罕見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水。

雨水淋溼了道路,雖然不至於泥濘,但下雨天,總是出征軍士最討厭的天氣。

也就是在這秋雨淅淅瀝瀝的時候,悄無聲息的,雍縣四面城門都被打開了。

費曜身披鐵甲,眼神堅定,他站在城樓上遠眺,黑暗中只能模糊看到雨幕中聯綿的羣山和荒原。

以及遠處影影錯錯,閃着微弱火光的漢軍營寨。

城門彷彿黑暗的巨獸張開了巨口,吞噬着外面無盡的雨夜。四千魏國州兵早已整裝待發,他們身穿蓑衣,手持兵器和盾牌,臉上寫滿了決絕。

隨着費曜一聲令下,士兵們如同出籠的猛虎,朝着北面突圍而去。

“突圍!”

“突圍!”

馬蹄聲、鐵甲相碰聲和士兵們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秋夜的寧靜。

突圍的隊伍在雨中急速行進,泥水濺起,卻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夜色中,只能看到一隊隊人馬迅速穿越荒野,朝着北面突圍的方向奔去。

秋夜的雨依舊下個不停,但突圍的魏國州兵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突破重圍,回家,活下去!

魏軍突圍的聲響很大,周圍堡壘中的漢軍當即截擊而上,不過半刻鐘的時間,費曜還未衝出漢軍的包圍圈,便已經被包圍住了。

拒馬鹿角,陷坑繩索,準備了近一個月,怎麼會讓獵物逃掉?

然而,漢軍剛準備鬆懈下去的時候,在他們身後,雍縣方向,又響起了震天價響的聲音。

只見雍縣南門奔出一支精銳,朝着南面漢軍的包圍圈猛得鑿上去。

“衝啊!殺啊!”

陷陣營的勇士們一馬當先,他們手持長矛和大盾,臉上毫無懼色,猶如鋒矢一般,爲後續的精銳部隊開道。

曹真的隊伍突然出現在漢軍的南面防線,漢軍顯然有些措手不及。

“陷陣,破敵,突圍!”

“殺!”

“殺!”

“殺!”

陷陣營的勇士們發出震天的吶喊,手中的長矛如林,盾牌如牆,他們如同一股不可阻擋的鋒矢,直撲漢軍的陣地。

曹真與郭淮率領的三千精銳緊隨其後,他們揮舞着手中的兵器和盾牌,與漢軍展開了激烈的交鋒。

“不想做漢國奴隸的,便隨我衝殺,過了這一關,回到洛陽,吃香的喝辣的去!”

曹真撕扯着嗓子大吼,手持長槍,已經是連挑三個漢軍士卒。

鐺鐺鐺~

兵戈交擊,火星四濺,每一次兵器的碰撞都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

鮮血迸濺,哭喊聲不絕於耳。

濺在身上的液體,也不知道是血水,還是雨水。

但雙方,都已經是殺紅眼了。

由於北面的漢軍主力被費曜的突圍行動所牽制,南面的防線相對薄弱。

加之陷陣營的勇猛開道和三千精銳的迅猛衝擊,漢軍的防線很快就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曹真與郭淮率領的隊伍如同出籠的猛虎,順着這道口子迅速突圍而去。

“哼!想逃?”

馬岱手底下千餘羌氐騎兵,適才準備好,便接到了南面魏軍即將要突圍的消息,這他如何能夠容忍。

若是曹真在他眼皮底下逃了,他到手的功勞可就飛了。

“諸位,之前魏人是怎麼欺壓你們的,如今報復的機會來了,得功勞做人上人的機會也來了,莫要說我不給你們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便看你們中不中用了!”

這千餘騎兵,都是馬超還活着的時候,投效過來的羌氐部衆。

馬超來了,能一下子吸引他們前來投效,一方面確實是因爲馬超有威望,而另一方面,卻也是他們在魏國的日子不好過。

若是在魏國的統治下,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如何會冒着被殺頭的風險,來投奔馬超?

說白了,他們非是漢人,而是羌氐,異族人,天然的便是被漢人輕視,壓榨。

日子過的艱難,方纔如此。

現在有報仇的機會,有立功的機會,這些人當即嗷嗷叫起來了,朝着奔逃的曹真所部追擊而上。

突圍中的曹真,方纔有一種天高任鳥飛,水深憑魚躍的感覺,突然聽到身後的動靜,整個人頓時不好起來了。

漢軍堡壘縱橫,拒馬鹿角無數。

他從雍縣中帶出來的戰馬,早就不能用了,現在坐的是親衛搶的漢軍馬匹。

但馬匹只有一匹,身後的漢軍騎兵可不僅僅只有一匹馬。

說不定一人三馬,這般追擊下去,等他身下戰馬馬力不濟了,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曹真看向一邊奔逃的郭淮,大吼道:“派人前去阻擊漢軍追兵,爲我爭取撤退的時間!”

現在這種情況去阻擊,那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郭淮吶吶無言,全當沒聽到,整個人伏在戰馬上,朝着南面狂奔而去。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在這個生死存亡之際,什麼上軍大將軍,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曹真不得不對着身側的親衛說道:“下馬,前去阻擊敵軍!”

親衛自然知曉這個時候下馬轉身阻擊的下場,但他畢竟是曹真的親衛,曹真對他恩重如山,此刻命令一來,縱然是知曉前面便是絕路,他卻也只得躍身下馬,將戰馬奉上,轉身應敵。

“朱三,待我回洛陽了,汝之妻兒族人,必會給他們富貴!”

聞此言,親衛朱三拔出腰間的環首刀,立在原地,頭也不回的說道:“小人的妻兒,便有賴大將軍照顧了!”

說着,怒吼一聲,反向衝鋒,如飛蛾一般,朝着漢軍熾熱的大火撲去。

甚至連一點火花都沒有泛起,便被追擊而來的漢軍衝倒在地,片刻之內,便被數千頭戰馬踩成肉泥,連個人樣都沒有。

來不及感傷了,曹真牽着兩根繮繩,朝着南面奔馳而去。

多了一匹戰馬,便多了一份生機。

他曹子丹,絕不能死在這裡了!

隴縣,是陝西西大門,因地處隴山東阪而得名。

秦襄公建都於此,開疆啓土;秦始皇西巡,視這裡爲秦之西門;漢武帝登隴首,在此設置大震關,素有“秦都漢關”之稱。

漢唐以來,隴縣成爲絲綢之路上的重要驛站,張騫出使西域,唐玄奘天竺取經,都經過此地,位置的重要,不言而喻。

此刻。

隴縣城外,漢國皇帝的儀仗擺開,禁軍加上民夫,加上侍奉皇帝的隨從內官,計有萬人之多,場面可稱之爲宏大。

正是因爲如此,劉禪纔沒選擇入城。 隴縣雖然是古城,但絕對算不上大,他要是進去了,豈不是要城中的百姓都騰出地方來了?

若是戰時不得已這般也就算了,現在未到戰時,能不擾民,便不必擾民。

再者說,入城總是有些許風險的,在外面構築營寨,則沒有任何的危險。

能不冒險,自然就不必冒險了。

“隴西境內,可有說得上號的羌氐首領?”

劉禪看着在龍帳中坐立不安的辛秀,面無表情的問道。

辛秀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劉禪身上,而是在劉禪身後的辛憲英身上。

好傢伙!

自從上次陛下見了自家侄女之後,十多日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辛憲英。

陛下素來由色中餓鬼的稱號,自家侄女貌比西施,美過貂蟬,此刻怕不是已經遭了陛下的毒手了?

但見自家侄女站立走路的樣子,又沒有什麼異樣,辛秀此刻心中那是百感交集。

又怕侄女受辱,又希望侄女被陛下所納,爲內廷辛氏之臂助。

複雜的心緒充斥腦中,以至於辛秀都沒有聽清楚劉禪在說什麼。

“陛下,臣下”

劉禪看了這老登,嘴角輕笑,再問道:“隴西境內,可有說得上好的羌氐首領?”

辛秀當即說道:“武都郡中,白馬氐人首領楊千萬,有部衆萬人,成了氣候。隴縣外,有興國氐氏首領阿富,有部衆三千。”

“遠一些的,便沒了?”

“遠一些的,便是盧水胡了,有三支成了氣候的,涇渭流域的安定盧水胡,河西走廊的臨鬆盧水胡、河湟谷地的湟中盧水胡。陛下想必得到河西走廊的臨鬆盧水胡叛亂的消息了,驪蚠、番和、顯美三縣的盧水胡伊健妓妾、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擾。治元多的起義軍多達數萬人,叛亂如今都未能止住。”

“涇渭流域的安定盧水胡可有首領?”

辛秀瞥了劉禪一眼,支支吾吾的,又不說話。

劉禪頗有些惱怒。

“你是個娘們嗎?怎說個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辛秀頗有些尷尬的說道:“隴西彭氏,便是出自安定盧水胡。”

額~

這下子,倒是輪到劉禪尷尬了。

“也就是說,隴西彭氏能夠控制安定盧水胡?”

辛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完全控制是不可能的,但是對安定盧水胡收些生牲畜,皮草,戰時徵用兵卒那還是可以的。”

恐怕這便是隴西彭氏發家的原因了。

他姓彭,劉禪還以爲是漢姓,不想卻是漢化的盧水胡。

彭氏深度與魏國娩合,是劉禪首要打擊的對象。

如此一來,安定盧水胡是指望不上了。

“那湟中盧水胡可有什麼像樣的首領?”

辛秀當即說道:“湟中盧水胡被段熲征討,最後徵收爲軍奴,能征慣戰者所剩寥寥無幾,剩下數萬人,分爲十三部,沒有個大首領,都是小首領,各歸士族,爲隴西士族的馬前卒。”

也就是說湟中盧水胡,是被隴西士族奴役控制,幹髒活累活的了。

這倒是可以爭取的對象。

“如此說來,你隴西辛氏,手底下怕也是有一支能征善戰的羌氐大軍,可是?”

辛秀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淡淡的說道:“確實有可以指揮得動的部族,不過也是用錢帛誘惑的,並沒有什麼從屬關係,更多依靠的,還是本家的部曲。”

隴西多羌氐、胡人,也造就了此處的世家絕對不似中原世家那般尚文,而是武德充沛。

蓄養部曲莊衛,私造甲冑的事情,恐怕是每家都有。

平素若是要征伐,便動用自家部曲爲根基,再用錢帛徵召幾個與本家要好的羌氐、胡人部落兵卒,以爲僕從。

“你手底下那數千人,本家部衆有多少?”

現在隴西辛氏已經是全面倒向漢國了,辛秀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只得是說道:“一千部曲。”

五千人中,一千是本家部曲,四千是異族僕從。

嘖嘖嘖。

看來如果從隴西爆兵的話,徵召個數萬羌兵胡兵,不成問題啊!

這是一個巨大的兵源地。

若是隴西經略好了,用這些胡兵,羌兵,便可以幫助他經略西域。

劉禪的眼睛,是愈發明亮起來了。

“先召隴縣的興國氐氏首領阿富、武都的白馬氐氏首領楊千萬,至於湟中盧水胡,箇中情報,還請辛公爲朕詳細介紹,朕好從中決策。”

劉禪在隴西的間軍司細作不多,得到的情報也有限。

一些關鍵的信息,還是要依靠辛秀這種地頭蛇來獲得的。

“無須叔父,憲英便知曉湟中盧水胡十三部的消息。”

辛秀看着辛憲英說話,當即咳嗽一聲,緩緩起身。

自家侄女都已經入了虎口了,他作爲叔父的,還是要做一些配合。

“臣下頓感身子不適,湟中盧水胡十三部的消息,便由憲英告知陛下罷,臣下年老體邁,還請陛下准許臣下告辭。”

劉禪深深的盯了辛秀一會,轉頭滿是深意的看向辛憲英,倒是將後者看得臉紅低頭了。

嘿嘿。

跟我這個老司機玩心機?

你就算是才女也還嫩了點。

“太守勞苦功高,朕準了。”

你個老頭子,說話支支吾吾的,若是能夠達成同樣的效果,劉禪自然是願意聽美女講授箇中關鍵消息了。

辛秀離開之後,劉禪便也癱在龍椅之上,一點形象都不顧及了。

“湟中盧水胡十三部的消息,朕先不急着知道,倒是有一個傳聞,朕想聽聽真僞。聽說那盧水胡內月氏部族,女尊男卑,疆場廝殺者皆爲女子,而且這些女子個個貌美如花。可有此事?”

辛憲英一愣。

心中頓時生出了幽怨之色。

我這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在你面前,也沒見你對我動手,反而是想那些胡人女子去了。

難道我比那些胡人女子也不如嗎?

“啓稟陛下,月氏部被稱爲小月氏,與西域大月氏國同宗。但男尊女卑之事,是傳聞,純屬無稽之談,不過小月氏首領麾下確實有女衛。只是姿容相貌如何,卻是無從考證。”

看來傳聞卻也不完全是對的。

在這個時代,早已經過了母系社會了,女尊男卑,想想也不太可能。

“罷了罷了。說說湟中盧水胡十三部的事情罷。”

還以爲小月氏中有個月氏女王,現在無有女王,那便先幹正事罷!

PS:

這兩天有個房內阿伯過世,幫忙幹活,白天碼不了字,稍有拖延還請見諒,看過幾天能不能把更新提早一些,但一想到這個星期調休只放一天,還是有些蚌埠住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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