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1.第556章 憲英獻計,曹真夜奔!

已經是深秋時分,還有幾日便要入冬了。

入目盡是蕭瑟。

枯黃的葉子三三兩兩的掛在枝頭上,更多的是連葉子都沒有,光禿禿的。

千河河水汩汩向下,溼潤着周遭田地山林。

呼呼的秋風,從谷外吹來,顯得有些喧囂。

谷地內,有一座木製軍寨。

原來辛秀便駐守於此。

此刻,軍寨上的旗幟,已經是從魏變成漢了。

軍寨中的魏軍被整編之後,被安置在隴關外,此刻千河谷地軍寨中鎮守的軍士,都是漢軍。

漢國皇帝儀仗並沒有在軍寨中停很久,而是朝着軍寨後面,臨千河谷底的莊園而去。

“倒是個雅緻的莊園。”

這處莊園很是雅緻,蜿蜒的小河靜靜流淌,河水在秋風的吹拂下泛起層層細波。河邊的柳樹在秋風中搖曳,長長的柳枝輕拂水面,宛如少女的秀髮。

遠處的山巒層林盡染,一片火紅與金黃交織的景象,美得令人心曠神怡。

見到這種景象,是個人心情都會變好一些。

劉禪從帝輦上走下來,莊園內,黃皓直接迎了上來,道:“陛下,莊園內很是安全,侍衛都換成禁衛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雖然他是來把妹的,但可不能因爲這件小事,將自己的小命給丟了。

劉禪緩步入內,一走入莊園,面前的景色便讓他眼前一亮。

只見莊園內,古木參天,樹葉在秋風的輕撫下緩緩飄落,宛如金色的雨絲。落葉鋪滿小徑,每一步都伴隨着沙沙的聲響。

緩步走入主堂,只見一個絕色青衣女子上迎拜見。

“小女子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劉禪輕輕一笑,說道:“起來罷。”

青衣女子緩緩起身,那一雙明亮的眸子,此刻大膽而好奇的打量着劉禪。

黃皓見此女子如此大膽,剛要訓斥,但轉頭看着劉禪臉上反而有笑容,便馬上將要說出來的話給嚥了回去,他對着左右擺了擺手,悄摸摸的往後退。

很快。

主堂之中,便只剩下兩人了。

劉禪很是以自然的坐在主位之上,將高仿高祖斬白蛇劍放在身側案牘之上。

“這般看朕,難道朕臉上長了一朵花不成?”

青衣女子當即告罪道:“陛下恕罪,小女子便是想要看看,陛下到底有沒有傳聞中所說的那般神奇。”

此女子的一番話,倒是讓劉禪提起了不少的興致。

“傳聞中是如何說朕的?”

青衣女子聲情並茂的說道:“家中下人常言:漢國皇帝誠非常人也,威儀赫赫,智勇雙全。聞其聲若洪鐘大呂,震人心魄;睹其容則神采飛揚,氣宇軒昂。

有言皇帝天賦異稟,神通廣大,可與神怪比肩。或雲其手能挽狂瀾於既倒,指點江山,國運昌盛;或傳其目能洞察秋毫,明辨是非,公正無私。

百姓皆言,吾皇乃天命所歸,其德配天,無所不能,真乃一代英主也。”

“那你看看,朕可似傳聞中的那般?”

青衣女子搖了搖頭,說道:“陛下有一身英氣,但與其他人並無兩樣。”

“你倒是大膽。”

皇帝乃是天子,天子肯定是與普通人不一樣的。

君權神授。

若是跟普通人一樣了,百姓爲何要尊重畏懼皇帝?

“辛憲英,不怕朕殺了你?”

劉禪瞳孔微縮,厲聲呵斥的模樣,哪有之前那般和煦的模樣。

不想青衣女子卻是絲毫不怕。

“陛下難道就不想知道爲什麼在小女子眼中,陛下與其他人並無兩樣?”

“朕不想知道。”

劉禪不按常理出牌,讓辛憲英愣了一下。

“朕非好色之徒,你以美色誘朕,是不會成功的。”

辛憲英小臉一紅,當即說道:“絕對不是這般。”

少女羞澀動人,如含苞待放的花朵。青衣貼身,突顯纖細身姿,臉頰上的羞紅如雲霞,更添嬌豔。

好誘人的美人!

但對付這種美人,欲擒故縱是肯定要的。

“罷了。”

劉禪擺了擺手,再說道:“朕的時間非常寶貴,可沒時間陪你繼續玩下去了。”

說着,劉禪便要甩袖離去。

難道陛下不喜歡這個調調?

辛憲英眼中露出些許驚愕之色,似想起了什麼傳聞一般,她咬了咬牙,說道:“今日面見陛下,所爲之事二。其一,請陛下遣人送小女子回洛陽完婚,小女子與未婚夫比翼連枝,曾許下山盟海誓,還請陛下成人之美。”

“哦?”

一聽到有未婚夫,劉禪總算是起了些許興致。

“其二呢?”

果然如此。

辛憲英心中已有明悟。

看來這種風雅的東西,咱們的陛下是不喜歡的。

而是喜歡有夫之婦?

傳言非虛啊!

“其二,若陛下答應憲英的第一個條件,那小女子便會爲陛下獻計,奪得隴西各郡!”

“哈哈哈~”

劉禪仰天大笑一聲,道:“奪得隴西,朕唾手可得,如何需要你一個女子獻計?”

“陛下若是隻是佔據隴西,而不想讓隴西民力物力爲己用,那自然不需要小女子之計,但若是要完全掌控隴西的話,憲英之計,或可讓陛下省去幾年的功夫。”

劉禪一臉打趣的看向辛憲英,道:“朕倒是要聽聽,你一介女流,有何妙計!”

對於劉禪的輕視,辛憲英不以爲意,柔聲說道:“陛下要徹底掌控,依靠隴西士族,是萬不可行的,士族爲己,形同割據,陛下要想隴西民力物力,必是要與世家妥協,而世家長居隴西,而陛下不可能常在隴西,長此以往,隴西是陛下的隴西,還是隴西士族的隴西?”

劉禪微微點頭,示意辛憲英繼續說下去。

“想必我那叔父與陛下說了,治理隴西,離不開隴西士族,可是?”

劉禪輕輕點頭。

“確有此言。”

“但其實,隴西還有另外一股力量,未被陛下發現與重視。”

還有一股力量?

劉禪眉頭一挑,詢問道:“哪一股?”

“羌氐。”

劉禪愣了一下,眼神開始閃爍起來了。

辛憲英則是繼續說道:“自前漢以來,隴右之地,便是羌人多於漢人,光武帝之時,馬援經略隴西,臨洮滅先零羌、浩亹破數萬羌族大寨、北山收編五羌軍隊,不到一年時間將隴西治內敵對羌人消滅。

之後建金城、開西道、收叛羌、倡通婚,才漸漸漢化羌氐,加之關中動亂,致使部份士族遷居隴右,適才成了如今的隴西士族。

但隴右境內,羌人還是比漢人要多的,而且是多得多,只不過隴西士族有更多的甲冑,更鋒利的兵刃,以及比羌氐更聰明的頭腦,是故在隴西各郡牢牢佔據上風,將隴西羌氐當做奴僕一般使喚。” 說了這麼多,辛憲英都有些口乾舌燥了。

而劉禪已經是明白了辛憲英所言之語。

“你的意思是,讓朕倚重羌氐,來制衡隴西士族?”

辛憲英搖了搖頭,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陛下可以縱容羌氐攻伐隴西士族,隴西士族不能久持,便只能求援陛下,屆時,要殺要剮,非陛下一言便可?”

“妙哉,妙哉!”

劉禪忍不住鼓起掌來了。

有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想對付世家,用的辦法卻是對付全天下的世家那般,卻是不知道,其實對付世家,是可以因地制宜的。

譬如對於隴右的世家,便可利用羌氐。

劉禪讚許的看向辛憲英,笑着說道:“辛氏有才女,今日得見,傳言非虛啊!”

說到底,隴西非是中原之地,山多路險,蠻夷縱橫。

之前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

“那陛下可以答應憲英的第一個要求了罷?”

第一個要求?

“此番若是你去洛陽,還是在漢軍的護送之下,朕怕你非但不能成婚,反而會連累家人。況且如今東西兩面皆是有戰事,便是朕想護送你回去,也是不成的。”

劉禪義正言辭的說道:“這段時間你便跟在朕身邊,參贊謀略罷。”

“這”辛憲英黛眉微皺,有些猶豫。

劉禪卻是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當即拿起高祖斬白蛇劍起身,朝着堂外而去。

“朕現在要把精力放在軍事上面,便不再此處逗留了。”

辛憲英看着劉禪離去的背影,之前繃緊的俏臉上,終於是露出些許笑顏出來了。

嘿嘿。

獵人總是以獵物的形式存在的。

今日之後,我辛憲英也算是入了你的法眼了罷?

而在另外一邊,雍縣。

隨着越來越多的漢軍到達雍縣外,構築起堡壘圍城。

每日有源源不斷的降軍前來勸降,雍縣城中的士氣,已經是跌入谷底了。

漢軍不攻城,城中沒有守城的壓力。

但每日都有從城上拉一根繩索偷偷下城投降的士卒。

儘管曹真以嚴酷軍法約束,採取連坐制度,但逃兵之風非但沒有被遏制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城中東市,斬下來的頭顱,都堆滿好幾大車了。

但流血越多,被斬的頭顱越多,逃兵便也就越多。

以至於曹真不得不讓親衛把守四面城牆,日夜防止出現逃兵。

不過如此做,也是治標不治本的。

軍心已失,沒有了希望,靠殺是殺不完的。

接下來,再不解決問題,怕是要營嘯了。

爲了防止局勢進一步的惡化,曹真當即將郭淮、費曜、彭玄召見過來,在城中府衙內堂,與之商議對策。

“城中軍心低迷,逃兵之事屢禁不止,諸位,可有解決的辦法?”

彭玄面色很是不好看,甚至是有些惶恐。

“城中士氣低迷,便是因爲城中有間軍司的細作,間軍司最是會散播謠言,大將軍,請將城中百姓盡數坑殺,以絕間軍司細作的謠言。”

城中百姓尚有數千人,如何能殺?

曹真搖了搖頭,說道:“百姓何其無辜,豈能爲殺幾個細作,便殺數千人?”

他可能做事不擇手段,但前提是這個手段有用。

殺光了城中的百姓,誰來當民夫?

轉運糧草,準備守城器具,照顧馬匹,兵卒.

這些事情,誰來幹?

而且,就算是將城中的百姓都殺了,難道當真能夠消滅間軍司的細作?

恐怕軍中士卒,已經是有間軍司的細作了。

間軍司的人,是殺不完的。

“無毒不丈夫,大將軍,此刻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彭玄還想再勸。

曹真搖了搖頭,說道:“這與心慈手軟無關,屠城之事,有傷人和,更傷士氣,不得已不可爲之。”

郭淮對曹真的性情還是有些瞭解的,當即說道:“或許可以以城中女眷撫慰軍士之心,或許可以提振士氣一二。”

在郭淮看來,城中百姓猶如草芥一般。

殺了一批還會長一批。

讓其妻女爲魏軍效力,那是擡舉他們了。

見曹真沒有說話,費曜上前說道:“若曹彰之前所言真切,恐怕我們守在雍縣,也失去了意義了,不若突圍罷。回到隴西,堅守隴西,尚可有一戰之力。”

回隴西?

曹真還沒說話呢!

郭淮便開口了。

“如何回隴西,城外圍城的漢軍有數萬人,突破了這些漢軍,還有愉麋防線,過了愉麋防線,還有漢軍營寨,況且,過了這麼多久了,隴關被漢國所佔,也不是不可能,朝隴西方向突圍,那是絕路,那是去送死!”

費曜乃是漢陽太守,家眷都在漢陽,自然是要往漢陽方面突圍了。

現見郭淮不準備朝着隴關方向突圍,臉色很是難看。

“不朝着隴西突圍,難道朝着長安突圍?”

費曜當即陰陽怪氣起來了。

“嘿!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朝着長安突圍,也不是不可以,之前我們便是這般過來了。”

“之前我大軍有數萬騎兵,十萬匹戰馬,方纔能夠在關中縱橫,但現在,有這麼多戰馬與騎兵?”

費曜對着曹真拱手行禮,頗有些焦急的說道:“大將軍,我部兒郎,皆隴右人士,家眷皆在漢陽,若要他們朝其他方向突圍,他們絕對不願意。”

出現逃兵最多的,便是費曜所部。

沒辦法。

費曜所部他們不是精銳的魏軍,而是地方州郡兵,戰鬥素質比較低,戰鬥意志也是不足。

費曜作爲軍事主官,明白若是朝其他方向突圍,他可能就管不住手下的兵卒了。

軍士的意志,有時候是將軍無法違逆的。

不然

營嘯崩潰投降,便就在一瞬之間。

“好了!”

曹真頗爲不滿的拍了拍身前的桌塌。

這才過了多少日,手底下的部將都內訌了。

再過些時日,怕是可以用他曹真的人頭去邀賞了。

情勢危急,絕對不能再拖了。

“今夜三更,城門齊開,各自突圍,是死是活,便看諸位的造化了。”

現在尚有拼死一搏的機會。

再過些日子,怕是連突圍都不可能了。

猶豫就會敗北。

生機,便就在險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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