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的葬禮,在長安隆重舉行。
之後,劉禪下詔全國各地修建關廟,宣揚關羽的忠勇。
一時之間,不知道多少人見到漢國對關羽的待遇,從而萌生成爲漢室忠臣的想法。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
人與人的追求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想要活得舒服,過得自在,但有的人卻是想要名傳千古,爲此,不惜獻上自己的性命。
而劉禪給漢國百姓便指了一條明路。
入關廟!
誰若是能夠做到忠勇一生,爲漢國的大業鞠躬精粹,死而後已,便有機會進入關廟,受大漢子民祭拜。
就相當於後世的感動xx十大人物一般,便是要給時代的道德打個底。
這自然是御民的手段之一。
大漢天子劉公嗣回到長安之後。
國事便也從法正與馬良手上,重新交到劉禪手上了。
長安皇城,宣室殿內。
劉禪身着常服,端坐在龍椅之上,在他面前,法正與馬良列作其次。
“朕不在京中,國事有勞二位操勞了。”
“爲國盡忠,何談操勞?”
法正當即說道。
“陛下爲興復漢室,一統天下,親征奔波,收復隴西,經略涼州,說到辛苦,我等怎能及陛下之萬一?”
馬良當即在一邊應和道:“天下幸得有陛下,否則不知道多少人稱王,多少人道寡。”
劉禪都被他們兩個人誇得不好意思了。
“你們二人如今也學會奉承人了?”
劉禪搖了搖頭,當即說道:“還是進入正題罷。”
聞此言,法正當即起身,說道:“近期之事,主要是準備春耕,以及移民的問題。”
劉禪點了點頭,示意法正繼續說下去。
“春耕五穀種子都已經備好了,荒地新開三萬頃,溝通水渠不計其數,如今業已安排妥當,各地進入關中的百姓,今年有五萬多人,都分散安置在關中各郡縣,分好田地,以一縣爲府,做府兵且耕且戰。”
一縣爲兵府,戰時可以徵用。
平時在地方,也可以作爲牽制當地世家豪強的力量。
這是劉禪皇權深入基層的嘗試。
這個兵府的長官,劉禪準備是讓退伍的將校擔任的。
能力倒是在其次,忠誠是首要的,也是必要的。
“計劃可有推演過,其中若是有變數,能拿的出其他的章程出來?”
法正當即點頭。
“情況有變,應對的方案有三個,朝堂以及地方,都建立了有關應急管理機制,必能使春耕正常進行下去。”
劉禪點了點頭,心中頗爲滿意。
“不過.關中糧草問題是解決了,但是布帛價格卻是瘋漲,便是從益州調來布匹,也難以抑制主布帛的價格。”
漢國之中,先期關注的問題,不是穿衣服的問題,而是吃飯的問題。
現在吃飯的問題差不多解決了,但是穿衣服的問題,又出現問題了。
關中布帛缺乏,尤其是在新遷入的百姓衆多的情況下,便更是如此了。
許多新入關中的百姓,一家只有一件衣服,便是家中有幾個勞動力,因爲衣服少不敢出門的原因,也讓那些勞動力得不到充分的釋放。
“山坡之上,可以讓百姓種桑樹、麻、葛,三年之內,不收賦稅。”
漢代的布,主要以麻、葛織成,這是平常百姓穿的衣服。
絲綢是漢朝主要的高檔布料之一,漢朝的絲綢主要分爲錦、綢兩大類。
錦是用廢棄的絲綢質料精紡而成,也稱革錦。
綢則是用新鮮的蠶絲織成的輕薄柔軟的布料。
還有綾、羅、絹、紗、綈、綃、縐、緞等,這是給達官貴人們穿的衣服。
秦漢時期,除齊紈、魯縞享有盛名外,尚有吳綾、越羅、楚絹、蜀錦等名品。
這些都是平常人接觸不到的絲織品,價值堪比黃金,在某種程度上,被當做貨幣來使用。
以物換物,比所謂的值百錢更讓百姓容易接受。
當然
隨之商盟在漢國行商,漢國值百錢已經是徹底流通開來了。
雖然在市面上所佔的份額並沒有以物易物來得那麼多。
但比之魏國、吳國的貨幣,那被世人接受得多了。
“陛下英明,不過要想在短時間內抑制布帛價格,恐怕還需要讓囤積布帛的世家先放出貨來。”
“哦?”
劉禪眼睛一眯,心中殺氣四溢。
“囤積居奇,誰這麼大的膽子?”
世界上最賺錢的生意,便是壟斷的生意。
囤積居奇,便是製造出壟斷的局面來,獲取暴利。
“關中各家,或多或少都有參與其中。”
“嗯?”
劉禪眉頭一挑。
這些關中世家,難道現在已經擰成了一股繩了?
這麼快?
“誰牽頭?”
法正猶豫再三,還是說道:“侍中杜尤。”
是他啊!
這是功臣。
還是爲漢國流過血的功臣。
“此事尚書令以爲,要如何解決?”
法正愣了一下,說道:“杜尤深受先帝看重,如今已經成了關中各家的主心骨,關中治理離不開這些人,以臣下之見,不如召見杜尤,將情況說清楚來。”
“哼!”
劉禪冷哼一聲,被杜尤的膽大包天給氣笑了。
“無非是不能手握大權,便想着以這個辦法來逼朕妥協?”
劉禪此話一出,法正頓時不敢言語了。
甚至聯接話都不好接。
“若朕當真妥協了,他日他們還不得得寸進尺?”
這些世家,從來都是得寸進尺的。
你退一步,他們便會上前三步。
到時候,你想將這退後的一步重新走上前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杜尤此人,臣下與其有些交通,他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杜尤這個人,劉禪自然也有了解了。
當初劉備入關,爲了得到關中世家的認可,便重用了杜尤。
當時不是因爲杜尤這個人有什麼才學,或者說有什麼能力,純粹是因爲劉備需要立一片旗幟。
恰好杜尤便踩了狗屎運,得到了這個機會。
但是金子總會發光,是屎也變不成金子。
劉禪登基之後,也嘗試重用杜尤,但很多事情他都辦不來,很快便被邊緣化了。
此番劉禪相信這個杜尤是沒有這個逼宮的膽子。
但他卻是做了這個逼宮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因爲蠢,劉禪都不可能放過他。
見劉禪正在氣頭上,法正心中稍有擔憂,當即說道:“陛下,如今關中需要穩定,關中各家尚存實力,陛下不可用強,待局勢安穩,一統天下之後,再來處置不遲。” 關中現在成了漢國的根基。
越來越多的百姓遷移到關中來,若是關中動盪了,漢國的根基也就動盪了。
劉禪自然明白法正的話中之意。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之後,這纔開口說道:
“囤積居奇,已經是觸犯漢律了,命各家一月之內,將布帛現價賣出,否則按律處罰!”
給了一個月的時間,還給了你現價賣出的權力,讓你能賺點錢,若是這般還不從命,那便是給臉不要臉了。
法正與馬良對視一眼,都覺得皇帝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這個臺階,已經給了。
至於你杜尤走不走,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若是不走,按照漢律處罰,便是關中士族,也不能說什麼話。
“還有什麼事情?”
馬良上前,對着劉禪拱手行禮,這才說道:“大行皇帝陵寢已經計算好工事用度,計要漢國三年賦稅支出,動用民夫萬人,修建三年可成。”
漢朝風氣是厚葬。
但一個皇帝陵墓,要用上三年賦稅?
還要動用民夫萬人,修建三年纔可?
這麼多真金白銀,都流入地下,我還怎麼興復漢室?
“尚書令以爲呢?”
法正當即會意,說道:“大行皇帝乃是聖明仁德之君,尚在人世之時,便常言節儉,更是親口所言,百年之後,陪葬無須金帛,學文帝薄葬,以陶罐陪葬即可。
陛下乃仁孝之君,便是大行皇帝有言在先,也不可過於薄葬,臣下之見,建造惠陵,漢國賦稅三年,動用民夫萬人修建三年之事,是必要的,但可以先讓大行皇帝葬入惠陵,之後再厚加珍寶。”
其實就是薄葬。
不過說法依然是厚葬,只不過得等到天下一統了,再重新修繕陵墓,加上各種珍寶入內。
“將此事交由御史臺議論,之後再面呈御前。”
厚葬薄葬。
劉禪其實都不在乎。
他也不相信人死後有死亡世界。
他關心的,是修建個陵墓,會不會影響到他一統天下的進度。
厚葬影響經濟,靡費巨億,還要搭上幾萬勞動力。
但薄葬又會讓世人非議。
大漢以孝治天下。
你連你老爹都不厚葬,你怎麼能說孝呢?
你不孝,有什麼資格到那個這個皇帝?
這涉及到國本了。
只好讓這個鍋,給臣下人想辦法背了。
接下來,劉禪與法正馬良兩人,又談論了其他的事情。
直到深夜,方纔放兩人出宮。
而三日後。
杜尤識時務的將囤積的布帛放出市場,關中的洶涌上漲的布帛價格,終於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
但要想恢復到一千的程度,那恐怕還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
人多了,而生產力卻是跟不上。
關中世家借杜尤對劉禪發起的一場政治‘逼宮’,最終一點水花都沒有泛起,便又沉寂下去了。
至此,邊緣化的杜尤連侍中都沒得當了,徹底退出漢國的政治舞臺。
至於關中世家中,劉禪提拔了幾個有才學的關中士族子弟入朝爲官,重用之,也算是安定關中士族人心的手段。
政治便是如此。
對抗與妥協,那是並存的。
而對劉禪來說,妥協不是不可以,但有一個底線。
不超過這個底線,他劉公嗣還是可以推一推的,到天下一統之後收拾你。
但若是觸及底線了,便是要跟你翻臉。
這是原則問題,半點退讓不得。
時間悄然而逝。
轉眼間。
便是天命二年三月。
陽春三月天氣新,湖中麗人花照春。滿船羅綺載花酒,燕歌趙舞留行雲。
這段時間,長安周遭,多了許多蒙面的麗人。
她們是從漢國各地趕來的,爲的,便是參加漢國的選秀。
皇帝選秀,入宮者,便能成爲皇帝的女人。
每個女人,都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
而各地世家,恨不得將本族女子送入宮中,以期成爲外戚之家,富貴榮華,與國同休。
“選秀”這個詞是清朝發明的,但是採選民間女子送到後官的做法很早就有。
最早是在漢朝,漢朝選的不叫“秀女”,叫“家人子”“家人子”就是平民美女的意思。
在漢朝,每年八月,朝廷就派出官員,在長安的郊區搜尋“良家女”。
因爲這是劉禪第一次選秀的原因,各地美女都齊聚長安。
有的已經是呆了好幾個月了。
“良家女”是有硬性要求的:年齡要在13~20歲,長了一副“合法相”(長得窮兇極惡的帶回去怕嚇到皇上),而且要“姿色端麗”(漢朝皇帝還是比清朝的要幸福一點,能選到一些好看的姑娘)。
這只是“海選”,選完之後,把這些美女用車運回去,送到後宮,再進行一輪“決賽”。
作爲選秀的服務對象,劉禪的心思,卻不在這選秀上面。
而是在關東的情報之上。
宣室殿中。
劉禪面色沉鬱,喃喃自語道:“玉璧城好熟悉的名字。”
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了。
這是高歡快樂城啊!
想那高歡,戎馬天下數十載,最後卻是在玉璧城元氣大傷,丟失了尊嚴與東出的可能。
此戰高歡費時五十多天,耗盡了七萬條東魏士兵的性命,卻仍未攻克韋孝寬手下幾千人防守的玉璧城。
回到東魏後,心力憔悴的高歡身染重病,第二年病重不治。
劉禪東出,玉璧城或許是必須要攻拔的釘子。
他可會成爲第二個高歡?
想到此處,劉禪臉色不禁難看了幾分。
這個司馬懿,當真是屬烏龜的,搞起烏龜殼來,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在兩個月前,漢軍騎兵尚可在河東縱橫,燒燬玉璧城的築城物資,屠殺築城民夫。
讓玉璧城修建的進度一拖再拖。
但隨着魏軍增兵河東,在要道修築堡寨拒馬鹿角等,漢軍騎兵已經不能再河東軍來去如風,甚至連玉璧都見不到了。
如今得間軍司探報消息,玉璧城兩個月修築,已經是初具規模了。
恐怕再過一段時間,便是派騎兵襲擾,也遲滯不了魏軍築城進度了。
是要現在發兵打河東,還是等玉璧城築城成功了之後,再來打河東?
劉禪陷入糾結之中。
如果現在打,恐怕會耽誤春耕。
但現在不打,以後要打,代價就太大了。
該如何抉擇呢?